一问医答：孩子咳嗽时，有必要喝止咳糖浆吗？怎样喝？

近期，国外有儿童因服用止咳糖浆导致死亡的新闻让家长们揪心。据报道，世卫组织1月23日在一份声明中说，过去4个月有多国报告了与儿童服用非处方止咳糖浆死亡的有关事件，其中大多数发生于5岁以下幼童。至少有7个国家出现上述病例，其中冈比亚、印度尼西亚和乌兹别克斯坦3国共报告超过300个死亡病例。

止咳糖浆是常见药品，它为什么会变得“有毒”？儿童使用止咳糖浆，怎样能用得安全、用得科学？近日，关注儿童用药问题的广医三院副主任药师王颖向南都记者解答了相关疑问。

王颖不推荐儿童一咳嗽就用药止咳，而是介绍了几种更安全有效的儿童咳嗽处理办法；她也提醒大家，“喝完止咳糖浆后不能马上喝水”是认识误区，相反，为防止糖分滞留口腔，喝了止咳糖浆后最好喝点水。

本文专业指导：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副主任药师王颖

问：世卫组织声明中称，目前已证实或被怀疑这些止咳糖浆受到高浓度二甘醇、乙二醇污染，此二者是被用作工业溶剂和防冻剂的有毒化学品。它们是怎样伤害人体的？

答：二甘醇会损害肝脏和肾脏，严重者可致死亡，主要表现为摄入二甘醇后，肾脏会将其氧化成草酸，导致急性肾衰竭。

2006年，国内震惊全国的“齐二药”事件，就是因为用有毒的二甘醇替代了医用丙二醇作为亮菌甲素注射液的辅料，导致用药后的部分病人出现了肾衰竭等严重症状。

当乙二醇在身体内被分解时，它会形成化学结晶，这种结晶体可以在肾脏累积并影响肾功能。乙二醇也会在人体内形成一种酸性化学物质，它可以改变身体的酸碱平衡以及影响神经系统、肺与心脏。

问：药品中会存在这两种物质吗？是一丁点都不应存在还是有含量限制？药品制造中怎样保证它们的含量不超标？

答：药品中有可能存在二甘醇和乙二醇，我国药典对这两种物质有限量要求。比如，常用的药物辅料（常用作溶剂和助悬剂）甘油中的二甘醇、乙二醇的含量不得超过0.025%。只有经过检测合格的辅料才能用于药品生产。

问：儿童止咳糖浆是常见药物，此前使用中，最常见的使用误区有哪些？

答：最常见的误区是：一咳嗽就止咳。咳嗽是人体呼吸道受到外来刺激后的一种保护性反应。在气道受到刺激或发生炎症时，通过咳嗽反射可将咽部、气管内的病原菌、刺激物或痰液排出体外，防止有害物质和病原体在体内滞留、扩散，从而使呼吸道保持清洁和通畅。咳嗽的本质是呼吸道对各种刺激的保护性反射。

导致儿童咳嗽的病因众多，当咳嗽病因不明时，盲目使用止咳药可能暂时缓解了症状，但呼吸道产生的分泌物不能及时排出体外，可能导致气道阻塞，反而可能加重病情，延长病程。

所以，咳嗽时并不是要急于“止咳”，这样就消除了咳嗽的保护作用，而是去分析呼吸道究竟受了什么“刺激”。咳嗽时，建议针对咳嗽的病因做针对性治疗。

第二个误区是：喝了止咳糖浆不能马上喝水。有人说“喝完止咳糖浆后不能马上喝水，否则会破坏在粘膜表面形成的保护膜”，其实并非如此。

止咳糖浆中的止咳药物是靠抑制咳嗽中枢来发挥作用，止咳药进入胃肠后逐渐被人体吸收，通过抑制大脑里的咳嗽中枢来发挥作用，所以喝完止咳糖浆后喝水并不会明显影响药效。

再者，如果不喝水的话，止咳糖浆的糖分滞留在口腔中会增加龋齿的风险。所以喝了止咳糖浆后是可以饮水的。

问：止咳糖浆一般都很甜，孩子容易接受，它的含糖量有多大？与普通饮料相比如何？

答：止咳糖浆的含糖量很高，别看用量不大，但不能忽略糖摄入过多的危害。糖浆剂是含有原料药物的浓蔗糖水溶液。一般糖浆剂的含糖量高于45%（45g/100ml），而止咳糖浆中的含糖量一般比较高，有些可以超过75%。

假设某种止咳糖浆的含糖量为50%，6岁儿童的用药量为一次10ml，一天3-4次，那么一天药量中的糖摄入量就达到了15-20g。

这种糖分摄入量，相当于一天内多喝了半瓶可乐（普通的可口可乐每100ml含糖10.6g，一瓶500ml含糖就有53g），接近儿童每天添加糖摄入量的推荐上限了。

《中国居民膳食指南》推荐每人每天添加糖摄入量不超过50g，最好控制在25g以下。美国心脏学会关于儿童饮食中添加糖的限量是：2岁以下的孩子饮食中则不应该有添加糖，2至18岁的儿童和青少年每天添加糖应该限制在25克以下。

问：不应该一咳嗽就止咳，那么，儿童咳嗽到底能不能使用止咳糖浆？

答：根据目前的研究，成人常用的止咳药如右美沙芬、可待因在儿童的效果很有限，而且可能产生很多副作用，成瘾、呼吸抑制等，严重的甚至致死，所以美国FDA建议4岁以下的孩子不要使用非处方的咳嗽和感冒药，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是6岁以下。18岁以下儿童禁用可待因治疗感冒咳嗽。美国自从2007年召回和修改儿童感冒和止咳药的标签后，由这些药物引发的不良反应都大幅下降。

中国儿童咳嗽诊断与治疗临床实践指南（2021版）也不推荐儿童急性咳嗽患儿时常规使用镇咳药治疗。因为镇咳药治疗儿童咳嗽的有效性证据不足，且可能导致多种不良反应，严重时可引起死亡，故不推荐常规使用。

而且有系统评价提示右美沙芬治疗儿童咳嗽的效果并不优于蜂蜜。另一系统评价提示，右美沙芬或可待因对儿童咳嗽的疗效与安慰剂相比无显著差异。

问：要是孩子咳得太厉害，怎样处理更合适？

答：6月龄-1岁：给宝宝喝一些温热液体。

≥1岁：可以给孩子吃蜂蜜（2.5-5毫升，相当于0.5-1茶匙），可以直接吃，也可以稀释后服用，以缓解咳嗽的症状。

≥6岁：可以含服硬糖。

在孩子的卧室中使用冷雾加湿器，保持室内相对湿度在50%-60%。

对于鼻窦炎的孩子，可以考虑用生理盐水或者海盐水进行鼻腔冲洗，以减少鼻涕倒流刺激咽喉部引起的咳嗽。

对于反复咳嗽、清嗓的孩子，可以小口频繁饮水，冲刷咽喉部分泌物，减少咽喉部刺激。

如果使用以上措施后，孩子依然咳嗽频繁影响睡眠，建议就医，寻找病因，在医生的指导下用药。

问：如果家长还是愿意给孩子用止咳糖浆，怎样挑选？

答：要仔细看成分，有的止咳糖浆中会含有可待因，含可待因成分的止咳糖浆不能给18岁以下未成年人使用。

可待因属于阿片类药物，具有较好的镇咳、镇痛作用，在我国属于二类管制的精神药物。它可在体内代谢为吗啡、去甲可待因及其他代谢产物。吗啡过量会导致成瘾、极度嗜睡、意识混乱、呼吸变浅等症状，甚至危及生命。

长期服用含可待因的止咳药水，会引起依赖性和成瘾性，同时会对儿童肾脏、肝脏等造成损害。

由于可待因的成瘾性和严重不良反应，2018年，我国修改了含可待因的感冒药的说明书，在“禁忌症”增加内容： 18岁以下青少年儿童禁用。

问：服用止咳糖浆时，有哪些注意事项？

答：如需服用止咳糖浆，建议在医生的指导下使用，按照说明书的用药剂量用药。

一般来说，饭前饭后吃都可以，没有特殊要求。如果药品说明书上有特殊要求，请按照说明书标示使用。如果孩子饭前服药容易呕吐，则建议饭后服用。

喝完请喝水。

糖浆不宜冷藏保存，因为糖浆剂含糖量非常高，在密封状态下不需冷藏就可以保存比较长的时间。如果储藏温度过低，反而会使糖浆中的饱和蔗糖溶解度降低，从而析出形成结晶，影响药品的稳定性、均衡性和有效性。

通常情况下，糖浆开瓶后常温（10-30℃）储存即可，部分止咳糖浆药品说明书标示的贮藏条件为阴凉处，则需注意贮存温度不超过20℃。

开启后的糖浆保存期限，一般冬天不超过3个月，夏天不超过1个月。

糖浆剂打开后，若短时间内无法喝完，可以在包装上注明开封时间，以便清楚知道药物是否超过使用期限。

再次服用糖浆剂前最好充分摇晃瓶身，以看不到絮状沉淀物为准，这样可以避免因药物分布不均匀而导致取量不准。

如果糖浆中出现大量气泡、絮状物、沉淀物、变色、结晶，或开瓶后出现酸败、发霉、异味等现象，说明药物可能已经变质，切勿服用。

采写：南都记者李文

编辑：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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