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趣谈】蔡襄逸闻趣事

蔡襄塑像

蔡襄和蔡高没让凌县尉失望。1030年（北宋天圣八年），18岁的蔡襄考中进士；4年后，蔡高也考中进士。兄弟俱成进士，慧眼识珠的凌县尉，大约非常欣慰吧。

仙游枫亭镇蔡氏家族

宋代仙游县枫亭镇蔡家，是个神奇的家族。1034年，与蔡高同年考中进士的，还有蔡高的族叔蔡准。蔡准生了2个臭名昭著的儿子：蔡京和蔡卞，就是《水浒传》里那个最坏的大奸臣蔡京。蔡京和蔡卞，是蔡襄的族弟。1070年（北宋熙宁三年），蔡京、蔡卞兄弟同时考中进士，轰动一时，后来又同朝为宰相，更是史上罕见。其后，蔡京的儿子蔡倏和蔡攸，蔡京的孙子蔡衍，蔡卞的儿子蔡仍，都是进士。

蔡襄的后代毫不逊色。蔡襄的孙子蔡棣、蔡枢和蔡廉，重孙蔡勘和蔡頔，五世孙蔡诜、蔡谅和蔡仪甫，也都是进士。如果相信《宋史》中的记载，蔡襄还有3位孙子——蔡伷、蔡佃和蔡伸，3兄弟皆为进士。若不是当朝宰相、族叔公蔡京阻挠，蔡佃还差点当上状元。

此外，蔡襄的孙女，嫁给江苏吴县（今江苏苏州）的范雩，生下一位著名的诗人——范成大。范成大是蔡襄的重外孙。

皇上的恩宠

中国古代民间，推行宗法制管理，宗族聚族而居。为了加强统治，朝廷一般不允许官员在本乡本土任职，防止官员与亲属勾结，以权谋私。奇怪的是，蔡襄一生任职，很多都在福建本省。这与皇上对他的恩宠密不可分。

约在1032年（北宋明道元年）秋，20岁的新科进士蔡襄，出任漳州军事判官，担任大约相当于地方武装部长一类职务，公务并不繁忙。他在漳州到处游山玩水，留下《漳南十咏》《耕园驿佛桑花》等诗，从郊野到山川，从溪湖到亭阁，将漳州城内外逛个遍。可能因为当时年轻，还没打响名号，蔡襄在漳州留下的史迹不多。

蔡襄书法《澄心堂帖》（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不过，蔡襄生逢其时。他正直，能干，忠诚，符合儒家传统的所有规范要求。《宋史》中，还称赞蔡襄“精吏事，谈笑剖决，破奸发隐，吏不能欺”，有很强的行政能力。更重要的是，蔡襄写得一手好字，史称“为当时第一”。而宋代皇帝，几乎每一位都在“做皇帝”这个本职工作上不务正业，而在“谈文化”这件事儿上孜孜不倦。史书中说，宋仁宗对蔡襄偏爱有加，不仅赐给蔡襄母亲服饰，甚至御笔亲书蔡襄的字“君谟”以赠。皇上对蔡襄称字不称名，换成今天的话说，就是拿蔡襄当知心铁哥儿们了。

宋仁宗

蔡襄显然知道皇上对自己的偏爱。蔡襄跟皇上说，母亲年老，自己在外当官，照顾不便，想回故乡任职。皇上一口答应，任命蔡襄为福州知州（约等于福州市长），又改任福建转运使。其后，蔡襄转任开封知府，父亲过世。丁忧服满，皇上贴心地说，蔡襄要不你再回福州任职？谁想，蔡襄涨价了。他给皇上递上一篇《移福州乞依旧知泉州状》，提出2条理由：1.自己当年在福州孝养父母，现在父亲过世，福州成了伤心地，不想回去；2.自己亡子丧妻，正在泉州养病，不想赶路，更没精力去处理官场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蔡襄干脆提出，皇上，要不你就任命我当泉州知州得了？

在历来一本正经的公文里，提出这种近乎撒娇的理由，让人忍俊不禁。更没想到的是，皇上大笔一挥，还真任命蔡襄为泉州知州（约等于泉州市长）。此等恩宠，直让同僚羡叹不已。

贪吃的蔡襄

举世皆知，蔡襄的书法出神入化，同时人称其书法“为天下第一”。大家也了解蔡襄《荔枝谱》是我国现在最早的《荔枝谱》……也是我国影响最大的一本《荔枝谱》。喜欢喝茶的人，还知道蔡襄编纂的《茶录》和他领导创造的“小龙团茶”。但恐怕少有人知道，生活中的蔡襄，简直像个孩子，贪吃。

蔡襄《茶录》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本

宋代时的福州，立春时有吃“蔬饼”习俗，大约是采初春的野菜，和面，做成圆形的菜饼子。当过福州知州的蔡襄，对此美味念念不忘，即使离开福州之后，还写诗给老同事称：“春盘食菜思三九……后时何处笑今年？”一副垂涎欲滴的谗样儿。

欧阳修也记了一则蔡襄贪吃的趣事。欧阳修编成《集古录》，请来蔡襄书《集古目录序》，并以名贵的鼠须栗尾笔、铜绿笔格、大小龙茶、惠山泉等物相赠，充润笔之资。蔡襄收到礼物时很满意，“以为太清而不俗”。可是，一个月后，蔡襄得知有人送给欧阳修一小筐“清泉香饼”，居然当众慨叹自己没口福：“香饼来迟，使我润笔独无此一种物。”吃货嘴脸展现无遗，引得众人大笑。

两个蔡襄

多读点书的人都知道，中国古代史官，多喜欢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架子说事儿。在史官笔下，历史人物常是一副崖岸危峻、高不可攀的面孔。只有在私家笔记里，历史人物才显出他们可爱、甚至矛盾的另一面。

蔡襄也是如此。正史中说，蔡襄为官，最反感福建本地的鄙俗、淫祀。蔡襄曾作《五戒》，提倡娶妻不图财、父母对多个孩子应一视同仁等。又作《山头斋会戒》，强烈反对大操大办丧事，甚至不惜动用官府力量，强行制止。他还四处张贴官府公告《教民十六事》，主张公平买卖、禁止官吏任意扰民等等。

事实上，贪吃爱玩的蔡襄，偶尔自己也犯规。据说蔡襄担任福州知州时，遇到元宵节，便命民间每户点灯7盏，营造热闹祥和的节日气氛。富家当然无所谓，贫家可就犯了愁。福州名士陈烈，看着不爽，只在门外挂出一盏大灯，题诗其上曰：“富家一盏灯，太仓一粒粟；贫家一盏灯，父子相聚哭。风流太守知不知？惟恨笙歌无妙曲。”直斥蔡襄为不知民间疾苦的“风流太守”。蔡襄知道了，也不恼，从此取消强迫挂灯之令。

蔡襄

那位福州人陈烈，真是位耿直之士。据说蔡襄为官时，管理部下极严，要求极高。部下终日惴惴不安，提心吊胆。陈烈听说后，又写诗给蔡襄曰：“溪山龙虎盘，溪水鼓角喧。中宵乡梦破，六月夜衾寒。风雨生残树，蛟螭喜怒澜。殷勤祝舟子，移棹过前滩。”表面上像是写景，其实是在奉劝蔡襄说，你的威严，把部下都吓破了胆。大家都被吓跑了，看你孤家寡人怎么玩？

蔡襄接到诗，当面接受批评，只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先生既以诗诲之，不若耳提面教之也。”意思是说，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错了你当面跟我说呀，但是别写诗骂我。你一写诗，后人就都知道了。

（来源：《厦门晚报》·黄绍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