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萨米人文地理相关考据

“萨米”，这一地名从开服在远山档案的初次登场，到如今以它为核心的故事集与肉鸽的相继落地，中间已经跨越了4个年头。

这一地区受限于当时稀薄的文本支撑，在玩家群体中并没有留下多少深刻的地区印象，但泰拉的故事正在一天天被完善，我们一路跟随官方世界观补充的步伐，终于将视野再次投向了这片极北之地，而这一次，我们终于能够聊一聊这块冰霜国度的人文地理，来好好感受一下萨米文化带给我们的独特魅力。

首先是“萨米”这一词的来源，在现实中就有真正的萨米地区，又称拉普兰。没错，干员拉普兰德名字也是取自这里。

它位于挪威、瑞典、芬兰和俄罗斯的北极地区，是北欧原住民萨米人所在的文化区。

其中萨米族是目前欧盟中唯一仅存的游牧民族。

现实中萨米人因为存在四国人口，语言形式复杂多样，而萨米语仅是该地区原住民的语言，属于芬兰-乌拉尔语系。

剧情中的萨米语从密文板的文字可以知悉，是同属北欧文字，但属日耳曼语系的卢恩字符。

不过卢恩字符已经灭绝，如今人们还能看得到它的场合，基本是用于神秘学的占卜，以及一些作为以北欧文化为主体的游戏元素。

那有没有与卢恩字符语言相近，且现在还在用的文字呢？还真有，冰岛语。

 同属北日耳曼语系，发音法相差无几，就差文字是用卢恩字符了。因此官方在语言原型设计上，应当是糅合了卢恩字符和冰岛语两种语言，这也就是萨米主题的BGM会有冰岛曲味道的原因。

剧情中从提丰的话里我们可以看到，萨米人因为生活在不同区域而被分为三类人，住在北边山地的山地人，住在中间林地的林地人，以及住在南边沼泽的泽地人。

这一点也与现实中萨米的部落分布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为了充分开发和利用自然资源，不同地区的萨米人就有了不同的生计方式。

例如住在挪威、瑞典的北部山区，以放牧驯鹿为生的山区萨米人；

住在挪威芬马克海湾地区，靠捕捉鱼类和海兽为生的海边萨米人；

住在芬兰、瑞典的森林地区，靠内陆湖渔业和庄稼为生的林区萨米人

以及最后分布于俄罗斯的科拉半岛及周围地区，林业、渔业都富足的东部萨米人。

在本次肉鸽中有一幕叫“雨！”的事件关，其中“黑色的雨”这一现象，很大可能是火山活动造成的。

当火山喷发时，火山口喷出的火山灰和熔岩颗粒会随着喷发的气流上升到大气层中，与水蒸气结合形成火山云，然后由于重力作用下降，就可能会形成黑色的雨，也就是酸雨，一般具有腐蚀性。这也对应了画中男子面对仪器失效时的绝望。

而在现实中，位于北欧的冰岛，坐落在大西洋中脊之上，火山活动极为丰富。境内共有200-300座火山，其中活火山有40-50座。

里面最出名的火山，同时也是我们一位术师干员姓名的由来，艾雅法拉火山，每次喷发都会吸引成百上千的游客前往观看。

大量火山的存在，伴随的是丰富的地热资源，大自然赋予了冰岛数不清的天然温泉、间歇泉。

其中最著名的蓝湖温泉，每年有近130万游客，在旅游旺季的时候，平均日流量在4000人左右。

而肉鸽剧情中的“不冻河”事件关恰好也是对应了这点。

萨米作为原始部落，最开始的贸易是一些简单的以物易物，中古时期用动物毛皮、贵金属与维京人换取盐和金属刀片。

到了17世纪初，瑞典王室为了加强对北方人口的控制，在波的尼亚湾两岸所有萨米领土上，常设了靠近萨米人冬季定居点的贸易集散地，用于人口登记、收税、开庭和传教。

约克莫克小镇的冬季旅游节就是其中的典型，这一传统已经延续了四百多年，俨然成为了萨米文化重要的交流点。

 这一点也在肉鸽的“低地市集”事件关中得以体现，泽地市集成为剧情中萨米人经济、文化交流的重要场所。

接着是萨米的旅游业，在肉鸽事件关“度假胜地”中，我们能够看到一些游玩项目，“冰湖垂钓、篝火晚会、木屋桑拿”，这些在现实都有其原型。

芬兰是世界上湖泊最多的国家，有“千湖之国”的美称。

全国540万人口，湖泊有18.8万个，相当于每29人里就有一个湖泊，因此冰钓在拉普兰的原住民中非常流行。

另外该地交通发达，价格公道，冰钓无需任何许可证，这也让广大钓鱼发烧友纷纷来此一展身手。

可以说几乎每个芬兰人，都曾坐在冰洞边冰钓过自己国家的国鱼——河鲈。

芬兰有句古老的谚语，叫做“先建桑拿间，后造居家房”，他们对于桑拿的热爱是写在骨子里的。

芬兰一共有540万人，而桑拿房的数量超过200万间。你以为只有木屋桑拿？那你到底缺少些想象力。

缆车桑拿见过没？

还有冰屋桑拿

移动桑拿

甚至还有电话亭桑拿

对于芬兰人来说，桑拿浴能治疗一切身心问题，没有什么事是一次桑拿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次。

除此之外，位于北极圈以内的萨米地区，还有一种令人痴迷的天然景观，北极光。

芬兰最适合看北极光的地方就是拉普兰，北极光一般在夏秋季节容易捕捉，永昼之后留下的并不仅仅是阴暗的寒冬，还有风光旖旎的极北星空。

但旅游业的发展也对萨米地区一定程度上造成了负面影响，现代瑞典人将萨米当作工业发展的“资源库”。

无节制的利用和开发自然，结果就是对当地的生态环境造成了不可逆的破坏。

同时大量游客的涌入，带来了世界各地的文化要素，萨米被迫不断吸收、消化和更新不相关的文化吸引物，萨米的文化根基在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产生了损耗。

且这类文化危机还将是未来持续困扰当地的难题，在此背景下萨米需抓住机遇，依靠自身文化优势，因地制宜实现可持续发展。

当然，也别忘了萨米的美食，现实中的萨米人以驯鹿为生，饮食以肉质细嫩、味道鲜美的鹿肉为主，辅以鱼类和野生菜品。

游戏中对此进行元素的杂糅和加工，形成了新的饮食风格。在肉鸽中事件关“随取随到”中就提到，当地部落的猎人和斥候为了长期的野外生存，会挖掘地洞，凿空树干，在里面储存补给。

这点其实相当契合极地地区的食物储存方式，古时一无冰箱，二无罐头、防腐剂，保存的方法往往只有腌渍和风干，瑞典有一种古老料理叫“埋鲑鱼”。腌渍鲑鱼片要被埋在地下几天或者几个月，埋得越久，腐烂的气味越浓。后来人们改吃腌鱼胜过埋鱼，但这项传统嗜好依旧保留了下来。

冰岛的“埋鲨”，就是将鲨鱼切成块，海水冲洗后放在靠海的砾石坑中，用石头、海藻或草皮盖住坑，放置几周或几个月，如此做法自然称不上美味，甚至可以说是冰岛爷爷奶奶们吓唬自己孩子的“杀伤性武器”。

同时该事件关还提到一种当地的食物，“冻汤”。

又称为冷汤，这一美食最早起源于西班牙南部的安达卢西亚，是该地夏天常见的凉菜。

后来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把番茄和辣椒带到欧洲后，经过改良后的冷汤开始风靡全球。

当然传到萨米地区之后，结合当地食材，菜品又进行了新的革新，北欧冷汤一般是甜菜冷汤和黄瓜鳄梨冷汤。

此次《眠于树影之中》故事集中，也有相当多的萨米食物的侧写。冰原的女儿这一节，提丰给麦哲伦含在舌头下的苔藓，可以起到抗干扰，稳定心神的效果。

这里其实有现实可考，冰岛就有一种苔藓粉的果胶。

它与黑麦粉等量混合，用这种混合物烘烤面包，可以促进胃肠道调节，帮助人类排出体内的放射性毒素，起到抗癌的作用。

在树影幢幢这一节，我们不仅认识了可以治疗高原反应的“傍地酸浆果和泡沫果”

也看到了吃完无法说话的“闭口栗”

而且平时三人的日常饮食也大都是果子，为什么这个地方会有这么多野生浆果？

现实给出了答案。萨米地区的植被以石南科、杨柳科和禾本科植物为主，而石南科以灌木为主，也就是萨米人夏季采摘的各类浆果来源。

因为纯野生且地处偏远地区，科拉半岛的浆果一直被北欧人视为顶级野果，每年有数以千计的欧洲人特地在春季赶来采摘，再打包寄回欧洲。

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浆果，蓝莓、覆盆子、红醋栗、蔓越莓···其中云莓营养价值最高，被称为“拉普兰的黄金”，食用 75克云莓，便可满足一个人一天的维C需求。

聊完美食，我们再来说说萨米本次剧情最突出的地方特色，萨满文化。

剧情中我们了解到萨米人十分崇尚自然，以萨米的意志作为一切行为的出发点，敬畏生命，尊重死亡。

这与现实中的萨米如出一辙，萨米人信奉“万物有灵”，觉得自然界中的一切自然现象都值得敬畏，自然力量被他们视为神明，而死者继续居住在一个类似于生者的世界。

在此基础上“灵肉二元论”诞生了，国际学术界一般认为这是萨满教的观念基础。万物有灵的重要特征之一，就是作为精神实体的灵魂可以独立存在，生者与死者的灵魂都可以独立活动。

因此当地人相信，人在睡梦时魂会出行，人在清醒时魂会思考、会走神，而思考、走神的魂和出游的魂被看作是游魂。

他们通常将疾病的原因部分归于灵魂出游导致的灵魂丢失，要想治愈这种疾病，就需要萨满进行灵魂旅行，前往冥界去找回病人的灵魂，帮助病人重获健康。

这股味道，我想大家看完剧情后一定能立马想到，没错，就是麦哲伦一行人所经历的噩梦，她在梦中变成一只鼷兽，在归巢后发现了母亲的骸骨，最后落得被捕食的下场，实际这就是一种灵魂出行的现象。

即使在梦境中，狩猎与被狩猎的循环依旧持续，这也是与邪魔对抗的大环境下，萨米人躲不开的梦魇。

剧情中我们知道，萨米人中首席萨满被称为“雪祀”，其不仅是部族的政治首领，也是精神领袖和军事长官，需要带领一族不断繁衍生息下去。

橡杯的师父曾经就是一位雪祀。

现实中，萨米人的萨满被称为“诺艾迪”，即智者，他是人类和人类所依赖的超自然力量之间的中介。

当群体有需要时，他就要担当起他的职责，代表他的群体成员与神灵沟通，带领族群规避现实中的各种危险和磨难，例如雷电、恶劣天气、雪崩，危险的冰层、野兽，以及疾病和敌人。

诺艾迪的法器是一面萨满鼓，由鼓本身、鼓槌和鼓的指示物三部分组成，长度在30-40厘米，是萨满行使职能时必不可少的工具，发挥辅助萨满入迷的功能。

而剧情中我们可以看到，萨米的占卜方式是用两块带有卢恩字母的密文板进行拼接后占卜。

当然卢恩字母本身确实是古代欧洲僧侣与神明沟通的工具，所以这类元素在剧情融入上显得十分自然。

剧情中萨米有一个本土神明叫安玛塔卢，外形是一只巨大的白色驯鹿，当地的萨满会请求安玛的庇护，保护族群远离灾厄。

现实中的诺艾迪也是有自己的守护神，这些神灵在萨满进行两界沟通时提供援助。神灵都是动物形态的，有“神鸟”，“公驯鹿神”，“神鱼”三种，不同的神灵有着不同的功能。

除此之外，萨米人萨满教及芬兰神话中有一位女性神灵，叫阿卡，她被看成是大自然的女性面。

人们纷纷向她进行祭祀和祷告，祈求生活顺遂如意，剧情中“老妈妈”的称呼我想正是对应此处。

在萨米特别映像PV中，我们可以看到萨米的房屋建在树上，是一种由木板、树皮、织物构成的木质棚屋，这种民居的屋顶通常采用尖顶，这样能够更好地进行防水。

而萨米正好是有一种叫“Goahti ”的建筑，是一种用织物，苔藓或木材建成的，可用于长途旅行中的可移动式房屋。

每次需要迁徙时，就用饲养的驯鹿拖拽房屋的连接结构——曲杆，同时在上面覆上苔藓以获得更好的热效能。

因为运输这些大型的曲杆非常不方便，之后为了追求更高的效率，这种建造方式被逐渐淘汰，取而代之的是萨米人在旅行中使用的“lavvu”帐篷结构。

其中“可移动”这一风味也被游戏保留了下来，在树影幢幢中，麦哲伦初次见林地萨米人部落时，就曾提到族树看起来就是一座垂直的移动城市。

说到迁徙，无论是故事集中林地部落的被迫南迁

还是肉鸽“负伤的主树”事件关中的举族迁徙，都能看出，萨米作为游牧民族到处漂泊、四海为家的特质，现实中的萨米也是如此。

在过去，萨米人依靠放牧驯鹿为生，他们根据季节的变化将驯鹿从一个地区迁移到另一个地区，以寻找更好的草场和气候条件。

这种迁徙不仅为驯鹿提供了优良的饲养环境，也对萨米人的社会与文化起到了重要的促进作用。由于牧场之间的移动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所以他们有八个季节，而不是四个季节。

但并不是所有的迁徙都是必要的，萨米的历史可以说是一段被驱逐的迁徙史。公元前107年被维京人赶到巴伦支海岸，公元1206年因为驯鹿遭到俄罗斯人驱逐。

1599-1852年，瑞典王国进行了一系列的驱逐政策，试图将萨米人迁往边远地区，这些政策包括禁止萨米人使用他们传统的渔猎区域，强制他们改变生活方式，以及学习瑞典语等。

19世纪末-20世纪中叶，挪威和芬兰先后进行了大规模的迁徙政策，都试图同化萨米人，大量萨米人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园，居住地被不断压榨，直至迁往更为偏远的地区。

这一点在剧情中我们也能深刻感受，北方的邪魔不断南下，侵蚀着萨米的土地和生命。

与此同时邻国乌萨斯对领土的恶意侵占，也让萨米处境更为艰难。

电影《萨米之血》中那些寄宿学校的孩子们，就是当时场景的真实写照。

说是为了进行种族集中教育，实则是被瑞典等欧洲国家用于人种研究。学校要求孩子们脱光所有衣服，排成一排，在研究者的指挥下接受测量，并摆出特定姿势拍照。

甚至为了研究萨米人的基因，瑞典教会偷偷刨出已经去世的萨米儿童的头骨，把它送往德国，可以说那是一段充满“虐待、侵犯和种族主义”的过去。

时至今日，仍有大量受害者没有等到瑞典政府的正式道歉，这种赤裸裸的种族歧视，依旧是萨米人与北欧人两者关系的致命裂隙。

好在如今越来越多的萨米人站出来发声，他们积极地通过媒体和艺术表达等方式，向公众传播原住民文化和环境保护的重要性。

也只有民族意识不断觉醒，萨米的未来才不会变得更糟，无论是游戏，还是现实，都是如此。

参考文献：

[1]Ｈ·艾德海姆:《拉普人的少数民族地位》,奥斯陆大学社会人类学不定期论文第14种,1977.

[2]Ｂ·奥尔森:《挪威北极圈瓦兰格地区沙米人游群结构的稳定和变迁：公元1300—1700》,《挪威考古评论》20:2,1987.

[3]Ｅ·Φ·沃伦、Ｅ·曼蔻:《拉普人生活和习俗的概述》,奥斯陆大学出版社和牛津大学出版社,1962.

[4]吴凤玲:《萨满鼓―萨米人萨满教文化的重要载体和象征》,SENRI ETHNOLOGICAL STUDIES,97:145–159,2018.

[5]吴凤玲:《萨米人萨满文化变迁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03.

[6]汪宁生:《以驯鹿为生的沙米人——兼论游牧社会若干问题》,社会科学战线,1996(05):225-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