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3季【青春语文·王君专栏】语言暴力对人的伤害

【课堂实录】

导入部分

师：同学们好。

生：老师好。

师：请坐。

【屏显】

语言暴力：

就是使用歧视性的语言，致使他人的精神和心理遭到侵犯和损害，属精神伤害的范畴。‍

【课堂立意】

师：王老师是一线的班主任，我发现很多班级矛盾都来自于同学们不会说话。语言暴力总是在我们班上很严重，所以我备了一系列课想告诉我们班同学要好好说话，今天这节课是这一系列课当中的第一节。

第一部分：亲人对亲人的语言暴力伤害

师：首先要知道，在我们的生活当中无时无刻都存在着语言暴力，我们今天的学法是一种群文式的。老师选择的是我们初中的三篇特别著名的课文。同学们一齐听好，第一篇是吴敬梓的《范进中举》，这篇当中有一个说话特别狠的人，谁啊？

生：胡屠户。

师：对哦。胡屠户和范进之间本来是亲人关系，但是同学们，亲人与亲人之间往往也会出现语言暴力。（出示ppt）这个形式叫作课本点睛诗，用来提炼一个文本的核心内容的。同学们可以学着进行这样的创作。我们来读，读的时候，什么地方应该出现重读，什么地方应该抑扬顿挫，我觉得高一的同学应该会自己判断的。来，我们回顾一下《范进中举》这个故事。来，范进——

【屏显】

范进

你是文学史上的大名人

不仅仅是因为你考了36年

才终于 终于金榜题名

还因为

中举前

你挨的那千古一骂

中举后

你受的那万古一掌

成功的你

却反而成为了最经典的笑话

——王君《范进中举》课本点睛诗

师：很好，很好，有重读的意识。胡屠户对范进的语言暴力被很多文学评论家称为“千古一骂”，今天我们就先来研究这个“千古一骂”。它为什么是千古一骂？我们随便选择胡屠户在范进中举之前的一段话，来读它、研究它，怎么研究呢？咱们使用语文的眼光来研究。我先给同学们一个工具，我们拿到一个语段怎么办呢？这个工具适合于小说，也适合于诗歌、散文等任何文体，我们看文本怎么看，怎么研究？我们来读——

【屏显】

精段研读基本方法：

看篇

看层

看点

看句

看词

看意

师：这个点就是标点符号，你一定在语文课上用语文的眼光来关注一个文本。现在我们来读，我给它作了一个层次的划分，你好演读。现在需要一个最好是男同学来“穿越”。你现在是“胡屠户”，你现在要淋漓尽致地表现胡屠户的样子，他的语言。

（一男生举手）

师：好，给你一个话筒哦。你叫什么名字？

生：可为。

师：希望你这节课大有可为。注意哦，你现在是个翩翩佳公子哦，少年公子，你读它的时候你的年龄要“穿越”，你大概五十多岁，六十多岁，明白吗？然后知道你的职业是什么？

生：屠户

师：对，你是杀猪的，干的是杀猪的营生。你得转换你的形象哦，然后，本来范进来找你借钱。我来演范进。按理说，我们之间要对话。如果我们之间要形成对话，你让我说话吗？

生：要……哦，我不要。

师：我再问你，你觉得你说话的速度是快，还是慢啊？

生：快。

师：我再问你，你的整个情绪状态是怎样的？

生：慷慨和愤怒。

师：你觉得你的表情是什么表情哦？

生：狰狞。

师：哦，很狰狞。这对你们高一的男生来说很困难，也许你平时从来没有狰狞过，现在你可以试试那种狰狞的感觉。开始啰，你酝酿一下你的感情。

【屏显】

不要失了你的时了！你自己只觉得中了一个相公，就 “癞HM想吃天鹅肉”来！

我听见人说，就是中相公时，也不是你的文章，还是宗师看见你老，不过意，舍与你的。 如今痴心就想中起老爷来！

这些中相公的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你不看见城里张府上那些老爷，都有万贯家私，一个个方面大耳？

像你这尖嘴猴腮，也该撒泡尿自己照照！

不三不四，就想天鹅屁吃！

趁早收了这心，明年在我们行事里替你寻一个馆，每年寻几两银子，养活你那老不死的老娘和你老婆是正经！

你问我借盘缠，我一天杀一个猪还赚不得钱把银子，都把与你丢在水里，叫我一家老小嗑西北风！

师：（作可怜状）老爹~我就……

生（打断，愤怒地）：不要失了你的时了！（特别入戏，众笑赞叹）

师（赞）：太厉害了

生（恶狠狠地）：你自己只觉得中了一个相公，就“癞HM想吃天鹅肉”来！我听见人说，就是中相公时，也不是你的文章，还是宗师看见你老，不过意，舍与你的。

师：（作可怜状）不是……

生（语气更狠毒）：如今痴心就想中起老爷来！这些中相公的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你不看见城里张府上那些老爷，都有万贯家私，一个个方面大耳？像你这尖嘴猴腮，也该撒泡尿自己照照！

师：（哀求状）爹！……

生（不容分辩）：不三不四，就想天鹅屁吃！

师：（凄楚状）：不是！……

生（更狠毒地）：趁早收了这心，明年在我们行事里替你寻一个馆，每年寻几两银子，养活你那老不死的老娘和你老婆是正经！

师（痛苦状）：爹，我老娘还在……

生（继续骂）：你问我借盘缠，我一天杀一个猪还赚不得钱把银子，（师：爹！）都把与你丢在水里，叫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风！

师（连连哀求状）：老爹……

众拍手

师：哇，这什么水平啊？这一看以后就是吃这碗饭的。我还没有培训呢，你就滔滔不绝地来了。哇，真好，可以直接去考电影学院。这样的学生很少见的，他的形象变化得快啊，从一个学生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很凶恶的屠户了。你读得特别棒，为我们研究文本做下了很好的铺垫。好，我们现在在研究：什么叫作看篇、看层？原文当中是没有分层的，我为了方便他演读，所以我就给文章分了层，请问原文当中该不该分层？适不适合分层？

生：不适合。

师：你说（指着之前演读屠户的男生），你是演员，你最有感觉，为什么不能分层？

生：因为那个屠户在骂的时候，中间没有间断，至多就是换口气，骂起来整个人就是非常连贯，骂得范进毫无还手之力。

师：好，太好了。这就是用语文的眼光去审视电影的台词，因为胡屠户说话，他骂范进是黄河滚滚之骂，滔滔不绝啊，从头到尾不带停的，懂吗？这就叫看篇看层。继续看，看句、看点，胡屠户说话用的都是什么句式啊，用的什么标点符号？

生：感叹号。

师：说话要完整。胡屠户说话用的都是什么？

生：胡屠户说话用的都是感叹句。

师：由此，我感觉到他怎么样？

生：我感觉到他的凶狠，语气很强烈。

师：除了感叹号之外，他还喜欢用什么句子？后面标点符号，看点。

生：反问句。

师：嗯，再把句子说完整。

生：我发现他说话除了感叹句之外就是反问句。

师：由此，我觉得这个人？

生：（笑）由此我觉得这个人非常的凶狠。

师：微信上语句名言：一个人很成熟的话，你会发现他说话总喜欢用什么句子啊？我们看过大领导发言吗？越大人物越说话后面那个标点符号是什么？总是用什么号？大声点！

生：句号。

师：一个人不成熟，他说话老是用感叹句，老是在质问别人。继续发现，看词。胡屠户说话用些什么词，用些什么样的语文手段啊？跟我们一般人说话，跟你爸妈说话，有什么典型不一样啊？

（沉默）

师（热情鼓励）：举手，别人说高中生上课都不说话，我不相信。

生：我发现胡屠户，他容易爆粗口，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词。

师：你看你说话，真好。这个符合他的职业，符合他的身份。但是同学们，他不是跟别人说话，他是跟自己女婿说话，动不动就爆粗口，发泄。他不仅爆粗口，同学们发现没有，他的每句话当中，都在出现啥？

生：“不”字。

师：“不”字！谁告诉我，一个人说话当中，不断出现“不”字的话，他背后的心理是什么？

生：他看不起范进

师：他每句话都在对范进进行什么？

生：辱骂。

师：这不是辱骂，这叫什么？

生：否定。

师：对，每句话都在说你不行。你们觉不觉得这种方式很熟悉啊？他每句话都在否定你。这个读书方法叫同类信息整合，以后你们在读经典文本的时候，都可以用这种方法。胡屠户无师自通，他肯定没上过语文课，但是语文的各种写作手法是懂的。我们都知道世界上最可怕的孩子是哪个孩子？

生：（小声）别人家的孩子。

师：老师们都知道，最可怕的孩子是别人家的孩子。那么胡屠户也知道，世界上最可怕的男人是隔壁家的男人，隔壁家的女婿。他说话在不断地进行什么？

生：对比。

师：好了，我们研究了第一段。这个就叫做——来，我读绿色，你们读红色。学会用这个工具来看文本。

【投影】

• 看篇：对话变为独自咆哮，完全霸占话语权

• 看层：语气迅疾无停顿不分层

• 看点：感叹号反问号居多

• 看句：全是反问句和感叹句

• 看词：“不”反复出现；污言秽词滚滚来

• 看意：否定其成功；不合理比较；竭尽打击讽刺之能事……

师：看篇——

生：对话变为独自咆哮，完全霸占话语权

师：看层——

生：语气迅疾无停顿不分层

师：看点——

生：感叹号反问号居多

师：看句——

生：全是反问句和感叹句

师：看词——

生：“不”反复出现；污言秽词滚滚来

师：看意——

生：否定其成功；不合理比较；竭尽打击讽刺之能事……

师：是不是很熟悉啊，这就叫做“千古一骂”，王老师给它命了一名，叫做语言暴力的什么？

生：语言暴力之穷凶极恶型

师：它的表现是，挑“最”，哪个词语应该重读？来。

【屏显】

语言暴力之穷凶极恶型

挑最毒的词语

用最狠的语气

嘲笑他的请求

否定他的努力

打击他的自信

践踏他的尊严

摧毁他的希望

剥夺他的权力

生齐：（铿将有力）

师：这就是亲人之间的说话，你还别觉得世界上只有一个胡屠户，类似的语言暴力你们生活当中有吗？有没有想过，反正王老师我后来反省我自己是有的。我近期出了一本书叫《亲爱的孩子见字如面》，就是写给我儿子的，我儿子比你们大一点，我就想我这辈子说过的最难听的话，不是说给我的学生的，不是说给我同事的，不是说给我老公的，真的就是说给我儿子的。有时候就是这样，所以我忏悔，这就叫做亲人与亲人之间的语言暴力。

第二部分：群体对个体的语言暴力伤害

师：第一个片段我们完成了，我们进入第二个片段——孔乙己。《孔乙己》当中的语言暴力完全不一样了，还有印象吗？有哦，我们来读课本点睛诗。哪个词语重读？来，孔乙己——

生齐：（读）

【屏显】

孔乙己

最后粗暴地扒下你的长衫的

让大家断定你必死无疑的

不仅是你终生的考场失意

不仅是你无力谋生的穷困潦倒

不仅是丁举人们的残暴嚣张

不仅是掌柜们的阴森冷漠

（师反复带读“不仅是”）

也是

（师带读）

那群跟你一样卑微的短衣帮

过节般欢乐的

口水

和

唾沫

——王君《孔乙己》课文点睛诗

师：这个故事里的语言暴力跟胡屠户不一样。胡屠户为什么敢骂范进，最核心的原因是什么？他说因为他是范进的爹，所以他就敢骂。不是的！那就浅薄了。他为什么敢骂范进啊，最根本的原因，知道吗？

生：（小声嘀咕）没有钱，没有地位。

师：范进没有成就，没有钱，没有经济地位，没有政治地位，因为什么都没有，胡屠户觉得自己比他有钱有地位，所以敢骂。《孔乙己》当中的那些短衣帮，他们的处境跟孔乙己比较起来能够好多少呢？好不了多少。但是他们依旧对他进行语言暴力。学习这个片段我们的主问题是：如果说前边单独地看是“千古一骂”。待会我们演读完了以后，同学们思考，那群短衣帮对孔乙己的语言暴力，是千古一……？（师板书）

【屏显】

Ø 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

Ø “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

Ø “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偷了何家的书，吊着打。”

Ø “孔乙己，你当真认识字么？”

Ø “你怎的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

师：现在我们需要同学来读这些短衣帮的话，我们就只读黄颜色的（语言），（指着刚刚演读屠户的学生）他，他，太牛了，换个同学。你来(指着另一个同学)，酝酿一下感情。“穿越”，你只是个打工的，没啥钱，但是你看到比你还卑微的人，来——

生（轻视的语气，惟妙惟肖）：“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

师（惊喜地）吆，太好了！天哪，太准确了！我很怕他读成他（前个男生）那个样，太好了！

生（讥讽地）：“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偷了何家的书，吊着打。”

（在座老师惊呼：哇！）

师：读得太好了！

生：“孔乙己，你当真认识字么？”“你怎的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

（掌声四起）

师：如果我回北京，回清华，我一定向他们建议到咱们班来招电影学院影视系的高材生，直接就可以去了。（赞不绝口）再来一个同学，不就五句话嘛，肯定还有人才，再试试，好舒服的！你以为电影电视这碗饭好吃啊？台词基本功，需要你跟别人换位，咱们女孩呢？怎么都是小男生呢？

生（女）：“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

师：不错。

生：“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

师：你听懂了，很好。我只要看到一个班同学会读书，我就知道他们的语言素养差不了。请问这群人对孔乙己“‘千古一’什么？”需要选择一个合适的词语。

生：我认为是千古一闲话。

师：最好有一句解释。

生：因为他们用流言蜚语来猜测他。

师：嗯，很好，她用“流言蜚语猜测”，这个短语用得好，不能光有论点没有论据。既要有论点又有论据，课堂上发言要一句一句连贯，不能一个词语一个词语蹦出来。

生：我认为是“千古一嘲”，因为他们都是从言语上突出对孔乙己的冷嘲热讽。

生：我认为是“千古一侃”，因为他们都把孔乙己当成了平时的笑料，就很不在意。

生：我认为是“千古一笑”，他们一直在讥笑孔乙己。

师：怀疑他，讥笑他。

生：我认为是“千古一辱”，他们羞辱孔乙己的失败。

师：我班上有一个孩子说，这是“千古一戏”。戏，什么戏？戏弄的“戏”，戏弄的戏也可以，你可以有自己的解释。也就是说，这些人说话，真的就是在不断地戏弄他。来读一读，红字重读啊。

（生齐读）

【屏显】

“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

他们又故意地高声嚷道，

“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

孔乙己喝过半碗酒，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孔乙己，你当真认识字么？”

师：这种就是同类信息聚合，是我们进行文本研究的一个基本方法。一个“又”反复出现，文本当中你可以感受到我们刚才说的：辱也好，戏也好嘲也好，讥也好……好，做个总结，我们用工具来，读。

师：看篇——

生：纠缠式对话；压倒性的不平等对话

师：看层——

生：缰绳在手，时松时紧，步步紧逼

师：看点——

生：感叹号和问号

师：看句——

生：语气悠闲，挑逗式问句，挑逗式叙述句

师：看词——

生：轻描淡写，但词词见血；副词极具杀伤力

师：看意——

生：戏弄人，挑逗人，把人作为游戏的工具

师：所以王老师又把这种语言暴力称为语言暴力的——

生：调戏玩弄型

师：这种语言暴力的特点是？来，预备，齐——

生：齐读

【屏显】

语言暴力之调戏玩弄型

挑起别有用心的对话

玩着穷追不舍的游戏

一道一道地撕开伤口

一遍一遍地赏玩痛苦

师：你们看电影吗？前段时间有个郭敬明的不错的电影：《让悲伤逆流成河》。郭敬明的电影我一般看不下去，但这部电影我是看了两遍的，讲的就是校园里一群人对一个更弱者的语言暴力，最后逼着这个女孩跳河了。建议大家看看。、

第三部分：大人对孩子的语言暴力伤害‍

师：第三个片段给大家介绍的是林海音的《窃读记》，这里面是一个大人对一个小孩儿的暴力伤害，它的特点是什么？这个故事，来读读。对一个孩子来说，她一会上天堂、一会下地狱，就因为别人对她的一句话，来，一起读——

生读

【屏显】

一个小女孩儿

一念天堂

一念地狱

只因为

这个小女孩儿

在书店里 窃书读

惊恐不安

地狱里

那位小老板

五个大手指如一只巨掌，压住书，冷笑着问

你到底买不买

而天堂里

一位小店员

悄悄地把书送到她的跟前

说

请看吧，我多留了一天没有卖

——王君《窃读记》课本点睛诗

师：所以，同学们，这个语言有多重要，它可以把人送上天堂，也可能把人送下地狱。就是那个小老板，他要维护他的书店的正常秩序，从他这个角度来说，他是不是个坏人呢？

生：不是坏人。

师：他一定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但大人们自以为是正义的话，依旧可以把一个可怜的孩子送下地狱，所以这种，我把它称为语言暴力的冷漠不助型。它的特点是——

生齐读

【屏显】

语言暴力之冷漠不助型

可体谅处不体谅

能容人时不容人

师：语言暴力在生活中从来没有停止过。我们来看一个视频，看完之后，你来命名，你认为这是语言暴力的什么类型。

生：看视频（“围观起哄跳楼轻生”事件报导）

师：看到了吧，你认为这是语言暴力的什么型？

生：我觉得就是刚才的“调戏玩弄型”。

师：另外命名，要不一样，有自己的创造。

生：是……

师：哪位同学帮助他，他有困难。

生：我觉得应该是“语言暴力的冷模型”。他们面对这种情况，不是想着如何把他从痛苦中解救出来，而是直接把他推向另一个痛苦的深渊。

师：光用冷模，不能概括你后面那么精彩的叙述。换一个，冷漠我也已经用过了。

生：我认为这是语言暴力的“起哄伤人型”。他们看见有人跳楼，不阻止他反而鼓励他继续往下跳。

师：起哄伤人是现象的描述。孔乙己中不是起哄伤人吗？这不是最独特的地方。你再想想。

生：我觉得是语言暴力的“围观看热闹型”。原本跳楼是很严肃的事，人家围着他起哄，这样围观跳楼给跳楼者精神上一种极大的伤害。

师：你跟他的发言的思维层次在一个层次上，都还在描述现象，需要再向上走走，看看那些人的嘴脸，他们的思维方式是什么？那才精彩。

生：我觉得这是语言暴力的“煽风点火型”。因为我记得鲁迅曾经写过看杀头的看客，他们是冷漠的，但是这个比鲁迅笔下的看客还要严重，他们在幸灾乐祸，在煽风点火，那个想跳楼的女孩，包括后面那个男子，或许本来并没有坚定轻生的念头，但是最后还是跳了下去。

师：怎么样，同学们？他的发言是我到现在听到的最有思想含金量的发言。你看他引用鲁迅的话，他的思维产生了与经典名言的连结，而且他在状态的描绘上是进行了提炼的，这种才叫作高中生的思维，我也用他这个词语“幸灾乐祸型”。它的特点是，预备，齐——

生齐读

【屏显】

语言暴力之幸灾乐祸型

面对他人的悲剧

无动于衷

看着同类欲坠深渊

落井下石

师：读书要像他（指读胡屠户的男生）这么读，你只有像他这么读，你才能感受到小说的魅力，语文的魅力，来，预备，齐——

生齐读

师：生活中语言暴力的类型很多啊，时间有限，老师只举出了四种，你也不用记笔记，记笔记没用，记在心里。来一起读——

生齐读

【屏显】

面对弱者

语言暴力之穷凶极恶型

语言暴力之调戏玩弄型

语言暴力之冷漠不助型

语言暴力之幸灾乐祸型

师：好了，同学们，其实我们一方面在研究语言暴力，一方面老师也带领大家进行一种全新的阅读思维的训练。这个是需要与我们的思维产生联结的，你需要对文本进行再联结再提炼，这种就是高端的阅读。

第四部分：从来没有停止过的语言暴力伤害

师：好，你可以继续在我们的经典文本中，在我们的高中文本中去寻找类似的例子，多得不得了。那么语言暴力背后是什么呢？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起码，按照鲁迅先生的说法，语言暴力背后起码缺乏的是对生命的诚与爱。

【屏显】

我觉得我们民族最缺乏的东西是诚和爱。

――鲁迅论国民性之奴隶性

师：请大家看这两幅图。

【屏显】

师：这是新加坡一个公益活动的广告。当时我看到时，我想，有一天我一定要把它带进我的课堂。我们每个人生下来都有一张嘴，可能我们用三年的时间学会了说话，但是我们要用终生的时间来学会好好说话，学会闭嘴，因为每个人的嘴巴都是一把双刃剑。现在我们做这堂课的点睛诗。我们的嘴既是什么，又是什么，这叫矛盾思维，高考的时候经常考这样的句式仿写。要两两相对，不用思考，马上站起来说。

生：我们的嘴既是甜糖，又是蜜液。

师：你这个“抄袭”王老师的，你得原创。（众笑）

生：我们的嘴既是通往天堂的列车，又是通往地狱的深渊。

师：列车对深渊，对不起来。

生：通往地狱的楼梯。

师（笑）列车太快，楼梯太慢，可以是电梯。你会被扣分的，要两两相对才好。

生：我们的嘴既是给我们帮助的良师益友，又是在背后捅我们一刀的小人。

师：这个可以对，只是“良师益友”四个字，“小人”两个字。

生：卑鄙小人。

师：改得不错。

生：我们的嘴既是善良的天使，又是邪恶的恶魔。

师：邪恶的恶魔？两个恶字。

生：邪恶的魔鬼。

师：作诗词语最好不重复。

生：我们的嘴既是让花园开遍鲜花的园丁，又是可以剪断他人生命的剪刀。

师：园丁是人，剪刀是工具。对不上。

生：我们的嘴既是让花园开遍鲜花的露水，又是可以剪断他人生命的剪刀。

师：剪刀是工具，露水是水。

师：就别说剪刀了，露水是晶莹剔透甜美的，你那个后面可以用什么？

生：毒药。

师：一定要性质上相对，你这个诗作出来才有意思，有美感。

生：我们的嘴既是春日温暖的春风，又是冬日寒冷的冰雪。

师：这个很好。

屏幕上是我的学生创作的，我读前面，你们读后面。

音乐起，师生共读：

【屏显】

你的嘴

可以是一个花园

也可以是一片荒原

你的嘴

唇，可以如天使

舌，也可以像魔鬼

你的嘴

可以流出甜美的清泉

也可以渗出霉臭的污水

你的嘴

可以比阳春三月还温暖

也可以比数九寒冬还冰冷

你的嘴

可以如温柔的手和慈爱的眼

也可以像锋利的投枪与匕首

你的嘴

可以如天籁鸟鸣

唤醒春天

也可以如天塌地陷

把死亡吸引来

你的嘴

可以是天堂

也可以是地狱

你的嘴

可以救人

也可以杀人

祝愿你的嘴

不生产暴力

只生长

？

师：祝愿你的嘴，不生产暴力，只生长——

生：善良

师：只生长

生：温柔

师：只生长

生：美好

师：只生长

生：希望

师：只生长

生：光明

师生齐读：祝愿你的嘴，不生产暴力，只生长善良、悲悯、理解、同情、温柔、爱、以及所有的美。

下课！

【屏显】

祝愿你的嘴

不生产暴力

只生长

善良

悲悯

理解

同情

温柔

爱

以及

所有的

美

群文局部立意生命主题深掘

文/陆艳

王君老师是青春语文的掌门人，特别擅长整合教材中的文本资源，同时又能在语文教学中实现师生的有效对话，从而提高语文教学的效益。她经常说青春语文就是要“以课堂的质量抵抗生命的轻飘易逝，凭借课堂的高度走向生命的高度。”这节课，既有课堂的质量又有生命的高度，既是局部聚焦的小群文阅读，又是立意深刻的大主题设计。细细品味，余韵悠悠。

一、上下勾连，群文局部立意，紧扣文本的特质

1.贴近实际，精选研读方式

对于像《范进中举》《孔乙己》这样的经典名篇，按照王君老师对于文本特质的分类是，比较适合上成主题型文本。类型有两种：一是宏观主题型阅读，二是局部立意式研。文本特质能决定课堂教学在教学内容上的选择取舍，但考虑到是七年级的学生，体贴的王君老师还是采用了——语言暴力，这种更贴近学生学习和生活实际的局部立意教学设计。王君老师说“弱水三千，只能取一瓢饮。这一瓢，要经由语言学习之路，最后切实帮助学生解决一个生命难题。”再好的设计如果不能贴近学生的实际，不立足于学生语文能力的发展和语文素养的提升也是虚妄的，不走心的。

2.上下勾连，群文局部立意。

有研究者通过研究指出，完整的儿童阅读可分为四个层次。具体来说，阅读的第一层次是课文阅读；第二层次就是群文阅读；第三层次是整本书阅读；第四层次是主题书阅读。蒋晶军先生进一步指出，阅读的四个层次是渐进掌握的，但是大部分人只掌握第一层次阅读。群文阅读处于第二个层次，发挥着一种承上后下的重要作用，是联系课内阅读与课外阅读的纽带。而这种小群文阅读又特别考验教师对文本的选择和整合。王君老师说：“整合，让语文教材立体起来，让语文教学灵动起来。……深度开发教材，促成内容的整合，就能避免教学的零碎敲打。”因而这节课既有宏观的上下勾连——《范进中举》、《孔乙己》、《窃读记》，又有微观的局部立意——语言暴力。《范进中举》里胡屠夫的千古一骂，《孔乙己》里群体对个体的千古一嘲，极尽谩骂和嘲讽之能事，这是两种有痕的语言暴力。接着《窃读记》里大人对小孩儿的语言暴力伤害，没有脏词，好像也没有戏弄之语，甚至还义正辞严，可以算是无痕的语言暴力，却能伤人心髓。最后加上一段视频，鲜活的生命即将消失，底下是一群麻木的看客“面对他人的悲剧，无动于衷；看着同类欲坠深渊，落井下石”，这种幸灾乐祸型的语言暴力仿佛是一面镜子，更能照出身边很多人的真实模样。这样的小群文阅读，可以看到王君老师既能积极主动地面对教材，又不脱离语文学习的目标，还能结合当前的社会实际更能立足于学生的现实需要，对教材内容进行取舍改造，从古至今，上下勾连，局部立意，充分体现青春语文之愿景：文本，有青春如新的解读；课堂，有青春灵动的设计。

3.紧扣文本，挖掘生命主题

把文本当成一个鲜活的生命，这样你就能对这个生命有整体的关照和细节的研究，也就有新的发现。王君老师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她的语文课堂也就是生命课堂，在解读文本时她常说，“先救己再救人，先己悟再助人悟”。课堂里的王老师有对范进的可怜，对孔乙己的同情，对窃读女孩的心疼，对那些看客们的愤慨。王荣生教授说过，语言赖以发生的根基——文化，其目的在于为言语的运用提供环境和脉络。言为心声，言有文化，语言的暴力后面是暴力的心，暴力的人，暴力的民族，暴力的文化。亲人对亲人，个体对群体，大人对孩子，陌生人对陌生人，都缺失了“真诚与爱”。这样步步深入，层层开掘，直抵文化和生命的内核，人性的源流。她不仅是在多维多向地开掘文本的思想内蕴，还能联系学生实际，把语文课化作学生健康成长的生命营养。所以刘祥老师说“王君的青春语文，其青春之根，全在于生命的省察。”

二、尺水兴波，聚焦语言暴力，呈现诗意的表达

1.尺水兴波，聚焦语言暴力

语文教学，内容芜杂，小说教学，花色繁多，如何去粗存精，去繁就简，就看一个老师的文本解读功力。王君老师说过：语文教学，是一个从看不见到看得间，从看不清到渐渐看清的修炼过程。而这堂课我们看到了王老师拨开层层翳云，摄来一轮明月，在语言的清潭里跳起灵动的青春之舞。“语言暴力”是主问题，是珍珠线，它串起了三大经典文本，它串起了课堂和生活，它串起了文学和生命。在老师的逐层引导和点拨下，孩子们渐渐地从语言暴力的类型追溯到语言暴力的根源。四个类型的安排也是有序铺展，从有痕到无痕，从有招到无招，从直接到间接，语言暴力的伤害也步步升级。在分析语言暴力的类型的过程中，王君老师总会在关键处给学生搭桥铺路，这次的精段研读基本方法——看篇、看层、看句、看词、看点、看意，像叶小舟带着学生在语言的河流里不断漫溯。从语言中来到语言中去，变型，填字，演读，作诗，始终在语言的水波里畅游。所以有人说“昭君的爱，不是高高在上的施与，而是以孩子们希望的方式给予他们最需要的帮助。”青春课堂的灵动之气，经过酝酿，经过蓄势，经过聚焦，经过铺陈，经过点燃，最后勃发在生命的思考上。

2.穿插助力，呈现诗意表达

对于材料的穿插一直以来争议较多，但是如果时机把握好，内容选得巧，却能给课堂带来事半功倍的效果。王君老师这次课堂最大的亮点不是她的视频和图片穿插，也不是鲁迅先生的几处名言引入，而是她自己写的课本点睛诗。从范进到孔乙己再到窃读女孩，每一首诗的背后站立的一个有情怀的老师，站着的是一个写作极其勤勉的老师。王君老师有其始终不忘的初心——学生应该是课堂的主体，老师写得再好，不如学生在老师的滋养下拔节生长。课堂最后学生集体创作课堂点睛诗，让尖锐刺耳的语言暴力成了温柔如春的诗意表达。“教学，可以是一条射线。起点，是你定的。但终点，属于每一个孩子的远方。”这也正是青春语文的特点：语言学用要灵动；学情应变要灵敏；规律把握要灵便。

3.多重朗读，掀起课堂波澜

余映潮老师说：朗读是一种富有情韵的课堂活动，也是一种活泼的形式优美的教学手法。这节课王君老师把朗读的妙处发挥到极致，多重多样的朗读不仅“切实有效地提高了学生朗读能力，也尽善尽美地让学生在情感上收到感染熏陶。” 第一波：想象型演读，让学生进入情境设身处地地用想象“经历”小说人物的经历，体验小说人物经历的人生。本课中展演的是胡屠夫和短衣帮们的暴力语言，对于第一个板块的演读，王君老师驾轻就熟，她以聊天的方式，在表演前提示学生，比如演时你的表情动作应当怎样？为什么？速度快还是慢？为什么？如果我想插话，你能不能让我插，为什么？这些预备活动充分完成后，学生对胡屠户这个角色就有了精准的定位,并明确了表演的方法。于是，表演过程中，面对扮演范进的老师可怜巴巴地几次插嘴哀求,学生都没有跳出角色外，反而更加怒不可遏,把“老师”骂了个狗血喷头，整个表演淋漓尽致，精彩纷呈。王君老师就用演读的方式身临其境地感受人物，师生角色扮演，朗读与情思的碰撞，掀起课堂的高潮。

第二波：诗意型朗读。本堂课王君老师自己创作了三首课本点睛诗，多首课堂小结诗，每首诗的呈现王老师都认真对待，用形式各样的朗读印刻在学生心中。每次朗读都非泛泛而读，有要求，给方法，多训练，学生才能更亲近文本，感悟人物的个性，体会生命的真诚。

第三波：咀嚼型品读。青春语文其本质之一就是提倡通过激活汉语言本身的生命力等手段使语文教学过程保持青春状态。王君老师很擅长咬文嚼字地品读。一个标点，一个副词，一个动词，在王老师眼中都是很好的解读对象，更是优秀的朗读对象。在朗读中分析，用分析促朗读，把学生的思维由感性的此岸滑向理性的彼岸，养成细腻感受文本和深入阅读的好习惯，提升对语言敏锐的感受力，提高学生的语文素养。

多重多层的朗读，是让“语文教学过程保持青春状态”的法宝之一。

三、灵动课堂，勃发青春状态，奏响生命的旋律

霍军老师称王君是是课堂美学的建构者，这一点也不为过。灵清的课型定位——小群文局部立意抓生命主题；灵活的组织形式——朗读写诗聚焦语言暴力；灵透的文本解读——语言暴力背后是民族文化；灵动的语言学用——精读方法铺路搭桥；灵敏的学情应变——学生才是课堂的主人；灵便的规律把握——语文教学要在语言文字里出生入死。王君老师把备课当成是怀孕生娃，新课娃娃是用青春语文的精血养成的，自然会懂得关怀，懂得尊重，懂得爱与被爱，懂得让学生能有言说的欲望和勇气，懂得激活他们的诗情，懂得引逗出他们新的发现，懂得激发出他们惊人的潜能，懂得给予他们语文营养，懂得生发出他们仁爱慈悲的情怀。维果茨基认为，教学不应当指望于儿童发展的昨天，而应指望于他的明天。“我上课是想帮助孩子们走出生活中的精神困境，着眼孩子们的精神人格的发展。”王君老师如是说。所以 “在王君的课堂上，时时有所谓语文“工具性”的扎实训练，更处处渗透着教学生做一个大写的人、独立思考的人的雨露春风。” 她说教法也是心法，心法就是活法。她说积淀、眼光、情怀，决定着课堂高度。而我要说，这节好课是王君老师用生命把文本、作者、学生、课标一起放在心中，然后慢慢地“养”出来的。是自己跟自己较劲，不断创新，是爱与智慧修炼出来的正果，勃发着青春的活力，奏响着青春的旋律。

当然一堂好课想要评说的太多，能紧贴大地，又能仰望星空，敢走能走并能走好“不寻常”之路的王君老师，定然还会带给我们更多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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