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味人间

大部分人知道刘镇伟都是通过周星驰尤其《大话西游》，他后期的商业爱情片也一直是痴男怨女，剪不断理还乱，但他其实是拍恐怖片起家，而且拍的相当好。刘镇伟早年在公司做财务，因为公司投资电影，便做起了电影监制，比如《凶榜》，之后便顺势投身电影界，还结识了当时只是小编剧的王家卫。

关于如何开始做导演拍鬼片，刘镇伟曾回忆：“我和王家卫坐在一家咖啡馆里聊天，那时我们两个人都是穷编剧。我说：‘我有机会当导演了。’他说：‘我也有机会了。’然后王家卫问我拍什么戏，当什么导演，我说什么戏都没关系，只要不太困难就可以了。听了我这么说，他很迷惑，不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我就从旁边把垫在下面的餐桌纸拿过来，在反面写上当时全香港最著名的导演的名字。动作片有洪金宝、刘家良等一辈人，我拍不过他们；文艺片导演有许鞍华、徐克等一帮人，我拍不过他们；喜剧片导演更多，许冠文、黄百鸣等，我也拍不过他们；最后有一个人叫刘观伟，是拍鬼片《僵尸先生》系列的，那我就拍鬼片。因为只有一个人嘛，比较好‘打’，那我就跟他对打，结果证明我的方法是对的。其实我不是特别喜欢拍鬼片，但我是一个懒惰的人，我不要跟很多人打，我就打一个人。另外还有浑水摸鱼的感觉，‘刘镇伟’和‘刘观伟’，人家还以为我是他呢。”

刘镇伟在影之杰公司支持下开始的“猛鬼片”，虽然也属跟风僵尸片，但人物都是时装，僵尸也是西化的吸血鬼设定，到后期吸血鬼也逐渐退出，专门拍鬼了。

《猛鬼差馆》（1987）许冠英和张学友主演，沿用当时流行的喜剧拍档模式。警署原来是一家日治时期的俱乐部，战败后日本人在此自杀。日本鬼复活成为吸血鬼僵尸，怕阳光，怕棺材钉，也怕茅山术，但非常残忍，钟发的龙套法师被轻易杀死，最后张学友等人勇闯鬼巢，用棺材钉和阳光杀灭僵尸。医院女鬼复活、鬼巢捉鬼几段拍的紧张刺激，显示出刘镇伟的制造紧张气氛的能力。片中提到很多民俗，运气旺不能吃狗肉，睡觉魁星踢斗逼鬼，被鬼迷要戴内裤则又是港片恶趣味。

第一部成功后，续集《猛鬼学堂》（1988）刘镇伟更加放开手脚，无厘头风格开始初露风采，三位编剧黄炳耀、刘镇伟、王家卫也让对话精彩搞笑，三位还都客串了警探。但剧情没有主线，以桥段拼接为主。第一部里的张学友许冠英被警局强迫成立捉鬼部队，来到闹鬼的军营训练，展开一段人鬼战争。电影在恐怖和大量的恶搞段落间交替展开，开头一段许冠英与鬼啪啪啪相当戏谑，林忆莲洗漱房遇鬼类似第一部的医院遇鬼，制造出相当的恐怖感。 结尾“八仙过海”大战女鬼，非常热闹。港片过于胡闹的风格弊端也显示出来，捉鬼过程中牺牲了三位同事，剧中人都随意调侃就算了结，最后楼南光撒尿连电消灭僵尸，警长一句我以后撒尿都会想起你的就算致敬了，主创对电影人物的牺牲太过随意处理，而且最后女鬼居然拿了警察的枪开枪杀人，彻底放弃了鬼的自尊。

这时成龙的电影公司开创了新的港片类型，《霸王花》（1988）成功推出女警形象，捧火了一系列女演员，吴君如爆火，补充上了港片中比较缺乏的女喜剧演员，加上此时港片高峰期，直接开启了一波吴君如电影风潮。刘镇伟先和她合作拍摄动作喜剧《霸王女福星》（1988）结合嘉禾福星系列和霸王花系列两个品牌，同一班底同时又制作了鬼片《猛鬼大厦》，刘镇伟拍完男警察抓鬼，又转拍女警察抓鬼。《猛鬼大厦》（1989）英文片名是《霸王女福星》续集，其实除了演员重复剧情没有联系。吴君如等人派去假扮舞女抓坏人，楼南光以为吴君如与上司胡枫有染，使劲浑身解数捉奸。罗兰饰演大楼业主，被鬼上身变厉鬼，应该是她第一次饰演鬼。楼南光从她身边拿钥匙一场是片中恐怖感最强的一段，但也是对自己《猛鬼差馆》医院桥段的重复。刘镇伟自己的桥段自己抄起来毫不客气，中间的鬼头飞一段后来又用在《东成西就》。本片整体恐怖感微弱，喜剧升级，戏仿《英雄本色》，成奎安奸鬼，玩具飞机大战女鬼飞头，灵童降世，四大天王捉鬼，相当无厘头。从这部片开始，刘镇伟自我重复的情况越来越多。仔细的观众会发现《猛鬼学堂》提到《孽子》，《猛鬼大厦》提到“金大班”，这都是当时声名鹊起的白先勇的小说人物，这些小说在台湾改编为电视剧大受欢迎，可以看出香港电影的国语配音主要对象是台湾地区，所以很多台湾文化符号或语言习惯也被带入港片，又以港片文化流传其他华语地区。

袁祥仁在《猛鬼大厦》饰演了捉鬼和尚，很快自己拍出跟风作，用女警题材和演员延续“猛鬼系列”，《猛鬼撞鬼》（1989）德宝出品，刘镇伟策划，集结黄金牌配角陈百祥、曹达华、楼南光、曹查理，吴君如挑大梁，中间一段吴君如变身老头、老太太、小女孩、职业妇女、舞女的变装戏非常搞笑。整体是拼盘喜剧，质量一般。《猛鬼霸王花》（1990）霸王花与飞虎队再相聚，前半段追女仔搞笑，后半段捉鬼，女鬼由苑琼丹饰演。

刘镇伟再接再厉。《尸家重地》（1990）元奎、吴君如、卢冠廷等主演，三百年前渔村村民封印秦尸，戏班成员吴君如、卢冠廷等人不明真相，不慎惊醒秦尸，众人最后戏装上身，恶整秦尸并将其消灭。电影先是喜剧，又是冒险，再是恐怖，风格太过杂糅。电影中段寻宝情节戏仿《夺宝奇兵》（1981），水下摄影显示电影工业水准的提升，在港片少见，本段落恐怖气氛也不错。相比之前本片明显黄段子变多，吴君如、卢冠廷的喜剧天分也充分发挥。

发现了吴君如与卢冠廷搭档的喜剧效果，刘镇伟接着制作了了《一世好命》（1991），刘镇伟监制编剧，梁家树导演。赌鬼夫妻吴君如卢冠廷为了赢钱，走歪门邪路，一是吸财气，二是养鬼。吸财气一段是在义庄找僵尸，僵尸吸气吴君如卢冠廷躲避这段《大话西游》也有重复使用。养鬼则是引来楼下冤鬼。女鬼提了条件，要求必须把赢来的钱在第二天七点前花完。这一段情节类似后来的《西虹市首富》。夫妻赌赢后，千方百计花钱，但却越花越多，最终因为不小心在兜里装了一块硬币，引来杀身之祸，茅山道士与和尚轮番上阵抓鬼。女鬼杀了道士，和尚因与女鬼曾打过交道便与其谈判，最后决定...赌一把定生死...这个情节我已经无力吐槽。于是便出现了港式无厘头的绝佳场面：和尚与赌鬼夫妻与女鬼开赌局，掷骰子，打麻将，扑克牌，打麻将的时候夫妻俩还出老千，极尽搞笑之能事。最后吴君如赢了女鬼，和尚做法消灭女鬼。电影也有港片常有的所谓三观不正问题，男主卢冠廷吃喝嫖赌，大难临头各自飞，可以说放在生活中是极品渣男一枚，但电影中毫无批判和否定，只是女主角偶尔打骂几句作为回应，男主的渣男设定单纯为了增加更多搞笑场面，表明了港片娱乐第一的根本追求。

由于1991年拍出了《赌圣》，刘镇伟开启了一段喜剧片黄金时期，拍摄了《92黑玫瑰对黑玫瑰》（1992）《东成西就》（1993）《都市情缘》（1994）《大话西游》（1995）等经典作品。截止目前最后一部鬼片就是我最爱的恐怖片之一《回魂夜》（1995），又名《整鬼专家》。

除了港片迷和星爷的粉丝，现在知道这部片的应该不多了，属于被低估的恐怖片。影片中一对夫妻平时对母亲不好，无意中将母亲撞死。被周星驰和保安发现后，先试图灭口，后自杀，并扬言回魂夜回来报仇。仔细研究，这部电影能比较清楚的看出刘镇伟和周星驰各自的风格痕迹，可以说这部电影就是周星星的台词和表演结合刘镇伟的剧本和桥段结晶而来。周星驰和莫文蔚造型戏仿《这个杀手不太冷》，是周星驰风格。母亲回魂一场戏剪辑流程，气氛营造充分，显出刘镇伟恐怖片功力。老太太人头在众人间追来跑去、黄一飞奸鬼是典型的刘镇伟桥段。女人跳楼周星驰用板凳电击输血等方式反复施救，奇迹般救活后又被他飞刀一把插死，中间还穿插一名倒霉鬼配角，被各种凌虐，这些段落又很周星驰，喜剧效果一流。

电影中段，周星驰证明捉鬼实力并教众保安捉鬼的戏份主要就是周星驰风格，尤其中间一段用大便做的理念阐释：你觉大便脏是因为从小被大人告知大便是脏的，你战胜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你就不觉得大便脏了，同理你为什么怕鬼，是因为一直被人告知鬼是恐怖的，只要你战胜了这个观念，你就能战胜鬼。这段阐释如果认真对待实际已经在解构恐怖片，重要程度不亚于《大话西游》孙悟空谈恋爱，用人性解构神话。电影后半段，夫妻恶鬼复仇，喜剧成分弱化，主要是鬼杀人的恐怖血腥和周星驰自我牺牲的伤感。几名保安被砍杀或高温烤死，对配角的“草菅人命”体现的是刘镇伟恐怖片风格。

这部电影放在《赌圣》之后的周星驰影片序列里确实是搞笑效果最低的，恐怖段落也冲淡了喜剧感，周星驰的角色“精神病+捉鬼大师”真真假假，疯疯癫癫，也是反英雄主义的设定，当周星驰用痴狂的方式在努力教众人自保的时候，换来的是众人越发的不信任，周星驰的角色便有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悲伤英雄的感觉。这种孤独感充斥整部电影，一直到最后周星驰被鬼附身，要求莫文蔚将自己劈死达到高潮，期待中的胜利也被大打了折扣，如鲠在喉。电影票房1500万，对于一般电影来说算是丰收，放在周星驰高峰期，却是失败。

最后镜头是周星驰回魂，他一脸歉意对莫文蔚说“因为朋友有点多，回来晚了。”也许就是很随意的台词，但联系上《大话西游》“看，他好像条狗”，联系上《喜剧之王》，你总觉得这是当时处在事业高峰期的星爷某种心理潜台词，能被喜欢周星驰的人无数遍解读。

刘镇伟的恐怖电影的特点也体现了典型港片的特点，善于桥段，拼贴粗暴，节奏紧凑，不容冷场，市井趣味，夸张恶搞。比如人奸鬼这段俗艳戏谑的桥段，在他的恐怖片就至少出现三次：《猛鬼学堂》许冠英，《猛鬼大厦》成奎安，《回魂夜》黄一飞。刘镇伟不是一位开创性导演，他的电影基本都是现有类型的再创作，包括《赌圣》《大话西游》，其实元素都不新鲜，都是老港片早有的老桥段，结合了新的电影技术新的表演方法又重获新生，但放在当时的港片里也都是普通跟风作，香港观众的胃口早就被调高了。小时候我看《大话西游》除了黑乎乎的画面并没有留下深刻印象，也当做普通港片。十几年后《大话西游》在大陆获好评，地位反转，很大程度因为爱情元素，加上知识阶层的再解读。我现在很喜欢《大话西游》，但这样的电影只能有一部，再多便是矫情，这也是后期刘镇伟的问题。

蓝乃才最早也是邵氏摄影，与刘观伟共同师承日籍摄影贺兰山，在摄影和特效方面积累很多经验。1985年邵氏停产之后，加入嘉禾，与蔡澜合作一系列影片。蔡澜也曾在日本协助邵氏和嘉禾进行电影制作，深受日本电影文化影响。两个人趣味相投，制作出了特效出众、风格独特的魔怪恐怖片，在香港影坛独树一帜。

风格首作《原振侠与卫斯理》（1986），钱小豪、张曼玉、周润发主演，是倪匡卫斯理小说系列的首次电影化。钱小豪众人南洋部落冒险，遭遇神秘巫术、“老祖宗”怪兽夹杂艳情和血腥段落，大量的特效和优秀的化妆、布景建立了一个诡谲恐怖世界，属港片首创，成为蓝乃才首部赢得千万票房的作品。之后两人继续合作了《不夜天》（1987）《血玫瑰》（1988）两部犯罪惊悚电影，钱小豪与袋鼠打斗，王小凤绝地复仇。

1988年，蓝乃才联手蔡澜、林正英组建大路公司，林正英因创业作《一眉道人》票房不理想很快离开，蓝乃才与蔡澜便又重拾特效片，与日本合作《孔雀王子》（1988）《阿修罗》

（1990），这两部电影都改编自日本漫画，元彪和甜美女星叶蕴仪领衔主演，日本影星绪形拳、胜新太郎、阿部宽等人加盟，在日本和香港都取得不俗成绩，元彪和叶蕴仪在日本知名度也大增。影片出色的模型特效和光学特效制造出一个个cult风味十足的魔怪形象，人魔大战血腥暴力，东洋风浓烈。王小凤褪去人皮变身魔怪的场面做了详尽展示，诡异骇人。片中的结印斗法非常新鲜，元彪阿部宽一边口念“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一边施法的设计令人印象深刻。

1992年，大路继续与日本合作，邀请日本演员加盟，改编日本漫画，推出了香港影史cult极致代表作《力王》。影片由樊少皇主演，他因为女友报仇杀人入狱，监狱早已成为盈利工具，充满暴力凌虐，力王不堪忍辱，奋力反抗，一人杀翻监狱四大天王，并与所长终极对决，最终一拳打倒监狱围墙，拯救众人。电影的暴力虐杀场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毫无现实依据，只求过瘾，将动作戏的残暴凶狠和人物的刚猛无敌渲染到极致，漫画风格强烈。喜爱的人说它cult经典，不喜的人说它无脑智障，但无论作何评价，本片都是港片必看。

之后的《卫斯理之老猫》（1992）回归卫斯理题材，李子雄叶蕴仪主演，延续了一贯的软色情加cult特效风格，是卫斯理改编系列的佳作。

因为题材的极致，大路公司的作品始终未能进入主流，随着港片式微，大路很快停产，蓝乃才也意兴阑珊，拍完《卫斯理之老猫》后就退出影坛，现在四处游玩，成为一名旅行家、摄影家。

新艺城是香港八十年代的代表性公司，由麦加、石天和黄百鸣主导，又加入曾志伟、徐克、施南生和泰迪罗宾组成七人创作小组，提倡集体创作，以现代都市题材为主，主打青年人市场，推出剧情、喜剧、动作、奇幻、犯罪、惊悚等各类型影片，演员也主打青春范儿，推出了《最佳拍档》《开心鬼》《英雄本色》《监狱风云》《倩女幽魂》《搭错车》《八星报喜》《阿郎的故事》等港片经典，旗下签约艺人有许冠杰、张国荣、周润发、叶倩文、王菲、BEYONG乐队、开心少女团等，在香港影坛一时风头无两。德宝公司由洪金宝和岑建勋创立，洪金宝因不能和老东家嘉禾对打很快退出，之后德宝经历了岑建勋时期和冼杞然时期，拍摄了各类型电影，如《富贵逼人》《三人世界》创新喜剧片，《皇家师姐》《洗黑钱》等动作片捧红杨紫琼、甄子丹，还出品了《最后胜利》《最爱》《秋天的童话》《听不到的说话》《癫佬正传》等冷门文艺片。相比传统大片厂时代，八十年代之后香港影人流动性大增，影人会建很多公司为不同院线服务如洪金宝，也会经常穿梭于不同公司制作电影如高志森，鉴于题材风格和制作人的趋同性，新艺城和德宝公司所代表的都市恐怖片可以放在一起讲述。

“新浪潮”导演迅速进入主流商业片，制作了不少优秀恐怖片。如翁维铨为新艺城拍摄的《再生人》（1981），讲述时装设计师林子祥的离奇遭遇，片中结合猛鬼桥、神功戏、天后宫等本土元素，加上主人公西学背景，探讨了科学与迷信的关系。奇诡的时装展览、杀人的诅咒木偶，营造出瑰丽神秘的恐怖感，是时装恐怖片佳作。梁普智先在新艺城拍摄《夜惊魂》（1982），郑则仕，张艾嘉主演，呈现了在港片里少见的异装癖变态连环杀手；又在德宝拍摄了《生死线》（1985），风格类似《山狗》（1980），一群学生遭遇荒村变态家族引来血腥一战；接着再回新艺城拍摄《杀之恋》（1988），讲述张国荣与钟楚红一段离奇爱情故事。

风格最鲜明的要数于仁泰，早期即拍摄过犯罪惊悚片《救世者》（1980）、早期僵尸片《追鬼七雄》（1983）。因原定在永佳拍摄的电影被林岭东替代，黄百鸣邀他来新艺城拍摄《灵气逼人》大受欢迎，一炮打响。本片是鬼屋模式，外国求学的叶倩文回来调查中国迷信，住进鬼屋，被周润发黄百鸣联合解救。之后跳槽德宝拍摄《猛鬼佛跳墙》（1988），同样是鬼屋模式，主演延续德宝招牌《富贵逼人》系列董骠、李丽珍，因为董骠升职被老板安排住进大别墅，不料却被一家冤鬼找替身。电影的场景设置、故事结构可看出西方恐怖片《闪灵》（1980）《吵闹鬼》（1982）的影响。电影的很多元素如鬼怪形象、墙上的诡异儿童画、相机拍鬼等十分西化。于仁泰形成自己恐怖片风格，物品自行移动、鬼影飘忽不定、生动的主观镜头、移动摄影等营造恐怖感，善于制造悬念，故事题材现代感十足，因此他的电影语言也极易被西方人接受。1997年之后他投身好莱坞，制作了《鬼娃新娘》（1998）《弗莱迪大战杰森》（2003）等美式恐怖片，也大获成功。

一些早已成名的影人也来参与恐怖片制作，比如动作演员刘家荣，在新艺城拍摄《小生怕怕》（1982），讲述三位死去的丈夫为妻子寻找如意郎君的故事。后来又为嘉禾拍摄《小生梦惊魂》（1987），入梦追凶的概念类似《入侵脑细胞》（2000）《盗梦空间》（2010），片中充满各类奇思妙想，色情、科幻、枪战、僵尸、超能力等融为一炉，鉴证了港片一贯的想象力卓越、制作粗糙。台湾导演麦大杰也来拍摄了一部《天灵灵地灵灵》（1986）主线是栢安妮、郑浩南遇女鬼复仇，同时还有镜中群鬼助威，群鬼从厕所的马桶、洗手盆等各处层出不穷的冒出来的镜头，给很多人童年留下阴影。影坛新人也开始展露手脚，比如林岭东在新艺城拍摄了处女作《阴阳错》（1983），讲述一段人鬼情未了，捧红了青纯女星倪淑君，成为港片早期的玉女形象代言人。

八十年代标志性电影之一是黄百鸣开发并主演的《开心鬼》系列，这个系列围绕一个自杀的清朝书生的鬼魂与一群青春靓丽的少女展开，情节简单轻松，笑料不断，加上偶尔的惊悚片段，第一部《开心鬼》（1984）一经推出，火爆港台和东南亚，成功捧红了李丽珍、罗明珠等女星，新艺城趁势成立了“开心少女团”联合包装打造，加上陆续进入的袁洁莹、罗美薇等，这应该算是华语地区最早的女团了。黄百鸣又陆续推出了《开心鬼放暑假》（1985）《开心鬼撞鬼》（1986）《开心鬼救开心鬼》（1990）《开心鬼上错身》（1991），充分发掘了这个系列的价值。

以新艺城和德宝为代表的新电影公司制作的恐怖片，无论鬼怪、奇幻或犯罪题材，均有很强的现代感和时尚感，故事背景是大都市，主角多是西化的具有现代科学基础知识的都市人，或者朝气蓬勃的少男少女，他们正是这座蒸蒸日上的香港城里的新兴阶层，通过电影他们正在讲述自己的都市传说。

这里不得不提一位标志性演员——郑则仕，郑则仕凭借《何必有我》（1985）《三个受伤的警察》（1996）两获香港金像奖影帝，他最经典的荧幕形象是“肥猫”，拍过多部电影和电视剧，他自1970年代后期耕耘至今，出演数百部影视剧，其中恐怖片也不在少数。

新浪潮时期就参与过《山狗》（1980）《凶榜》《1981》《车魂》（1983）《追鬼七雄》（1983）等片。在新艺城出演了多部如《夜惊魂》（1982）追查连环杀手，《鸿运当头》（1985）兄弟情深造化弄人，《心跳一百》（1987）张曼玉、郑浩南荒村冒险并发现石膏藏尸的犯罪故事，《凌晨晚餐》（1987）余允抗监制的用西方吸血鬼批判当代社会的作品。接着陆续参与影之杰公司的《捉鬼大师》（1989）掺杂大量政治元素的捉鬼故事，《三狼奇案》（1989）麦当雄公司的香港奇案系列。

《捉鬼合家欢》（1990）是郑则仕的僵尸片经典，郑则仕王小凤饰演捉鬼夫妻，家有鬼仆，还利用高科技实现人和僵尸互相控制，电影桥段密集，捉鬼打斗搞笑环节轮番上阵，反派是灵幻届败类楼南光和超级僵尸，最后鬼仆英勇救主，电死僵尸。当时已经是僵尸片落潮时期，本片另辟蹊径推出道士家族，家庭内部父子整蛊、妻妾争风同时降魔驱鬼，算是为僵尸片延续香火，随后的《捉鬼合家欢2麻衣传奇》（1990）保留郑则仕，增加了午马何家劲，但和第一部毫无关系，制作也粗糙。《灵幻至尊》（1991）延续《捉鬼合家欢》主演，郑则仕王小凤继续夫妻，同时郑则仕与林正英终于王见王，也算本片一大卖点。进入90年代后罪案三级片热潮兴起，也经常出现郑则仕的身影。

纵观郑则仕演艺经历，可以梳理出一部八九十年代的香港恐怖片类型演化史。正是因为有这样一群兢兢业业、能力卓越、热爱表演的影人的不懈努力和付出，才造就了香港电影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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