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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第二天，水子手捧着自己糊好的风筝，又来到了河边的草地上。太阳依旧很好，小河也一如既往地流淌，天上也仍是那些蝴蝶、金鱼、蜻蜓……

水子把风筝高高地举过头顶，沿着草地飞奔起来。这时，一阵风迎面吹了过来，水子一撒手，那风筝左右晃了几下，便径直扬了上去。风筝飘在天上，就像一只洁白的鸽子飞来飞去。水子的心里得意极了。

“水子！那张纸是你的？”二喜挤挤眼，指着天上的纸风筝。

“是我的风筝！”水子涨红了脸，瞪着二喜。

“风筝？你那也叫风筝？见过我的吗？”二喜骄傲地指着天上的那只红蜻蜓，它飞得又高又远，让水子的纸风筝自惭形秽。

要是以前，水子非得和二喜好好地干一仗，可他一会儿还要去拔草，不想和二喜他们纠缠，便拔起插在地上的线轴，用力拉扯着，企图赶快把自己的风筝从天上收回来。

嘣的一声，风筝线断了，洁白的纸风筝在天上左右剧烈摇晃了几下，便一头扎到了那棵高大的杜梨树上。 ③风筝扇叶被树枝刺穿了，像一只折断翅膀的白色大鸟，孤独地挂在树杈上。

水子瞪着红红的眼睛看了看那风筝，转身跑了。就在水子转身的那一刻，一颗晶莹的大泪珠也夺眶而出，啪地砸在地上。水子身后，是二喜格外大声的笑。

水子飞快地跑回家里，把头伏在妈妈的怀里，大声哭着：“为什么我不能有一只漂亮的风筝？为什么？”

正坐在门廊下编一只特大号竹筐的爸爸放下手里的竹篾片，撑着棍子，慢慢地走过去，一把将水子揽进自己怀里，说：“水子，抬起头，哭什么？你是个男子汉呀！来，爸教你做风筝。”

“我不要，我不要，他们都笑我，我要买的风筝！”水子仍然委屈地哭着。

爸爸轻轻拍打着水子的肩膀，说：“爸爸保证给你做的风筝能把他们的都比下去。”

他拉起水子的手朝门廊走去，水子噘着嘴，不情愿地跟在后面，眼里还带着泪。

爸爸再次坐在板凳上，双手托着水子的脑袋，大声说：“水子，看着爸爸，今天爸爸教你做风筝，可有一样，你再不许掉一滴眼泪！”

说完，爸爸对着屋里喊：“孩儿他娘，给我们爷儿俩熬点儿糨糊来！”接着又指指石榴树旁的那个大藤囤，对水子说：“水子，拿个竹篮，去三先生家，换几张写大字的纸，越厚越好。”

水子听了，提起竹篮，眨眼便跑了出去。

看着水子跑出去，爸爸往墙边一倚，大口喘着粗气，他的腿又闹事了。爸爸没有叫屋里的妈妈，无奈地望着自己那条坏腿，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便硬挺着坐了起来。

3

水子回来时，拿着一小沓厚厚的宣纸。他飞快地跑进屋子，搬出一张小方桌，支在爸爸面前。

爸爸从地上仔细地挑拣出几根编筐用的竹篾，放在桌子上。这些篾片很宽，适合编筐，却不适合做风筝骨。爸爸拿起竹刀，细心地劈剪着。

爸爸的手很巧，没多时，那些粗竹篾便一片变作两片，两片变作四片，个个都是水子的小手指盖那么宽细，小手指盖那么厚薄，整整齐齐地码在方桌上。

做完这些，爸爸唤水子提来一桶井水，将削好的竹篾全都泡了进去。

“只有用水泡过的竹篾才会更有韧性，更有劲儿。水子，好好学着，爸爸可就教你这一次。”爸爸看着自己的儿子说。

“哎，准能学会！”水子答应着。

…………

风筝终于糊好了，爸爸从口袋里掏出一截手指长短、手指粗细的柳树枝，将那段青柳枝攥在手里，来回拧了几下，又左右一搓，便把一截完整的柳皮取了下来。爸爸用竹刀在柳皮上小心翼翼地剜了个洞，把这细管一样的东西缚在了风筝肚上。

“爸，你拴这玩意儿干什么？”水子摆弄着那截没了皮的柳木段问。

爸爸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好好看着，全记在心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4

第二天，水子去上学了，爸爸一瘸一拐地撑着木棍到陈蛤蟆家去了。陈蛤蟆家正在翻盖新房，爸爸走到一个砖瓦匠面前，讨要了一段极长的细麻线。这种线只有当地的砖瓦匠人才有，极细又极结实，用来做风筝线正好。

临走时，爸爸将一只自己编的竹斗放在了那匠人身后的半截新墙上。

可能是早上有些凉，又走了太多的路，爸爸明显地感觉到那条坏腿又闹了起来。而且这痛一次比一次烈，一次比一次上移，已经从最初的膝盖骨到了今天的大腿筋上。

当爸爸终于挨到家门口时，这条铁打的汉子也终于挺不住了，他宽厚的身板颓然下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正在喂鸡的妈妈从院里跑出来，要把爸爸搀进去。爸爸摇摇头，反而一把拽住妈妈的衣袖，让妈妈也坐下了。

门前是一棵铁皮枣树，树下拴着家里的那头老牛。爸爸眯着眼，看着那头牛，说：“水子也长大了，能喂牛了，也学会种地了，以后，就让他帮着你吧。你们娘儿俩可要好好的。”爸爸摸摸自己的那条坏腿，一脸平静地说。

妈妈俯下脖子，把头埋进围裙里，全身都在轻轻地颤抖着。

④天上是纷纷扬扬的柳絮，大把大把地落在他们的头上，雪一样。

5

下午，水子放学了。

那时的太阳还很高，水子一手拿着风筝，一手扶着爸爸，爷儿俩朝小河边的草地走去。

田野上很空旷，风很有力，爸爸猛一仰头，一举手，将那风筝撒了出去，随即松动线轴。风筝纸鼓突着，挣拽着要往上蹿，爸爸赶忙转轴松线，那纸风筝便随风一直飞了上去，高过了树梢。

爸爸一手撑着木棍，一手握着线轴，不停地抖拽拉扯，松收放提，调整着风筝的姿态。纸风筝在天上一直飞得很稳，并且是越飞越高了。爸爸骄傲地看着，黝黑的脸轻轻上扬，朗朗而笑，宽广的额头溢出几丝皱纹。

突然，天上传来一阵长长的啸声，那声音清脆又悠远，清清楚楚地回荡在晴朗而明亮的天空下，一直传进这个春天的深处。

水子惊愕地抬起头，望着自己那只飘然翩飞的纸风筝，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高兴地问爸爸：“爸，是你绑的柳哨。”

“哈哈！”爸爸爽朗地发出那柳哨一样清脆的声音，水子很少见到爸爸这样开心了。

清脆又寥落的柳哨声不仅惊动了水子，也使同一片天空下的孩子们好奇地仰头张望着。

他们从田野的四面八方一齐拥了过来，羡慕地看着水子和他那会唱歌的大风筝。

水子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龇着两颗虎牙咧嘴傻笑。

爸爸只是笑着，不说话。他的腿不能久站，便把风筝交给水子，自己慢慢挪到河边的一块大白石上坐了。爸爸太累了，想要好好地歇一歇，他再次习惯性地眯起眼，脸上露出幸福的皱纹。

他的眼前，是大片大片的草地，天上，是大块大块的云朵和一只洁白的纸风筝，一个名叫水子的孩子正抓着风筝的线轴兴奋地在草地上跑来跑去……

摘自《少年文艺》（2018.4）

葱小七 编辑

作文锦囊：

写作文的时候，景物描写常常能起到烘托气氛、表达情感的作用。这篇文章里就有很多精彩的景物描写，我们一起来看一看它们的作用吧！

①春天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景象和天上缤纷的风筝，暗示着水子也想要放风筝的蠢蠢欲动的心情。他想要一只风筝的愿望，就像这春天的草一样，在生根、发芽，旺盛地生长了起来。

②好天气烘托出水子拿着自己亲手做的风筝到河边放飞时充满希望且愉悦的心情。

③风筝的惨状，也暗示着水子愿望的破灭和内心极度的失落。

④纷飞的柳絮，渲染出一种悲凉的气氛，也烘托出水子爸妈沉重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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