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人：俄罗斯中坚族群，敢跟克宫叫板，不服削藩和普京犟了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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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国北方的蒙古高原，到中亚地区的草原，再到伏尔加河流域和乌克兰，这是一条漫长的，以草原为主的游牧地带。

因为自古以来，就有北亚游牧民族从东往西或从西往东迁徙，所以被史学家将其称作“亚洲游牧民族走廊”。

800年前，蒙古人也沿着这条道路西征欧洲。

在这条“走廊”的东西两头，都有一个叫“鞑靼”的民族出现，东方的鞑靼出现在500年前，西方的鞑靼现在都活跃在俄罗斯。

东西方的这两个“鞑靼”，都和蒙古帝国有关。

13世纪的蒙古西征，在亚洲建立了旷古烁今的帝国，整合了很多小游牧民族。东西鞑靼名字虽一样，但他们一个是白种人，一个是黄种人，两边并无血缘。

如今，东方的鞑靼已经消失，但西方的鞑靼，即俄罗斯的“喀山鞑靼”还过得很滋润。

现在的鞑靼斯坦共和国，可谓是俄罗斯自治共和国里的“一哥”，自主程度很高，甚至有和莫斯科叫板的资格。

俄罗斯一直收紧对鞑靼斯坦的控制，防止他成为推倒俄罗斯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在刚刚过去的2022年，普京还收回鞑靼斯坦共和国领袖的“总统”称号，让他成为俄罗斯的“联邦责任人”。

那么，西方的这个鞑靼究竟是什么来历？这个族群和俄罗斯联邦政府的关系如何？现在的鞑靼斯坦共和国在俄罗斯又有多重要呢？

蒙古西征，这是千年来对人类影响最大的历史事件之一，在大航海时代之前，蒙古侵略是人类文明最重要的一次大融合。

这次长途战争打通了不同文明边界，让东西方深入交流。虽然蒙古人沿途烧杀抢掠，但他们并未消灭汉、伊斯兰、基督等几个大的文明。

相反，蒙古人反倒被同化，蒙古帝国的上层就有不少伊斯兰教和基督教信徒。

在征服的路上，蒙古人强行整合了游牧部落，让很多本无来往的民族结合在了一起，俄罗斯的鞑靼人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在当年，东亚的大元帝国，中亚的察哈台汗国、伊利汗国，欧洲的金帐汗国并立。四大汗国所在的地区都有土著民族，而且人数对蒙古人来说占绝对优势。

比如金帐汗国，是成吉思汗长子赤术的二儿子拔都西征建立的。但根据史籍记载，拔都汗带过去的蒙古部落不到10000户，满打满算都不到10万人。

当时金帐汗国境内还有大量土著民族，这片肥沃的草原本就是欧洲游牧民族的活动地区，比如阿兰人、马扎尔人、伏尔加保加尔人，以及中亚迁来的突厥人，都在这里生活着。

这些民族大都是高加索人种，属于白人，其中马扎尔人是匈牙利人的祖先，保加尔人是保加利亚人的同族，突厥里面也有很多白种部落。

此后几百年，金帐汗国发生了大融合，由于蒙古人的血统和其他民族相比起来太少，所以金帐汗国的蒙古人在混血里逐渐白人化，蒙古血统越来越少，尤其底层人口都是白人。

在蒙古帝国时期，欧洲人就把这些混合的民族统称鞑靼。

叫做鞑靼的突厥部落在10世纪以前就曾到达伏尔加河，这些人从东方来，到处劫掠，残暴不仁，让当地人印象深刻。

后来，斯拉夫人就把东方来的游牧民族都叫鞑靼，毕竟这些民族都游牧，都长黄种人长相，他们也不分清谁是谁。

金帐汗国在15世纪解体后，原土地上出现了一群汗国，著名的如喀山汗国、克里米亚汗国，而这几大汗国都是鞑靼人统治。

喀山汗国的鞑靼人曾极为强大，压迫着北方的莫斯科公国，但后来喀山汗国内讧，才让莫斯科公国崛起，自己反被攻灭。

灭掉喀山汗国的是俄罗斯历史上著名的征服者——雷帝伊凡，此人灭掉几大汗国，为俄罗斯的扩张消除了障碍，并正式自称为“沙皇”。

可尽管沙俄吃掉了金帐汗国的遗产，俄罗斯人却无法有效统治这些鞑靼人，鞑靼民族有自己的语言，有独特的文化，也有自己的信仰。

而且，鞑靼人基本是逊尼派穆斯林，从蒙古人到来时就是这样，被俄罗斯人征服也没改变。

当时，喀山鞑靼的人口也不比北方的罗斯人少，沙俄要是来硬的，那就会得到无穷无尽的起义和混乱。

所以沙俄用了间接统治的办法，让喀山鞑靼当地人自己建立政权，但阉割掉了一定的国防能力，且必须向莫斯科效忠，还要在沙皇俄军出征时，为沙皇提供军队。

至于西伯利亚汗国和阿斯塔拉罕汗国，则因体量较小，被俄罗斯直接吞并。

几大汗国里，克里米亚鞑靼人坚持的时间最长，他们的汗国后来跟着奥斯曼帝国混，跟着奥斯曼和沙俄打了俄土战争。

直到18世纪，克里米亚汗国终于被沙俄征服，随后沙俄向当地移民，并把本地鞑靼人送到西伯利亚。这一过程持续了几百年，最后给克里米亚地区的人口换了种。

相比起克里米亚鞑靼汗国，在近代的俄罗斯，喀山汗国所在地的“喀山鞑靼”是最大的鞑靼种族，这片土地不仅给俄罗斯提供税收，还走出不少人才，帮助俄罗斯帝国崛起于欧亚。

直到今天，俄罗斯人都有意降低异族人在本国的影响力，这主要是俄罗斯人特殊的出身所决定的。

俄罗斯人对待民族和血统问题，一直是纠结不清，扭扭捏捏，因为他们自己的祖先——罗斯人，也是蒙古帝国的一部分，确实沾染了蒙古气息，或者叫鞑靼气息更为准确。

对于鞑靼人，俄罗斯认为自己是鞑靼人的征服者，是主人翁和仆从的关系。

但仔细剖析历史，就会发现俄罗斯民族的各个方面都和鞑靼人分不开，两家绝对是文化上的兄弟，甚至有史学家说：“没有鞑靼人，就没有现在的俄罗斯。”

首先是俄罗斯人最引以为傲的宗教信仰——东正教，俄罗斯民族能把东正教保留下来，并发展为民族宗教，有金帐汗国鼓励的因素在其中。

金帐汗国对于宗教非常开明，蒙古人认为宗教是统治阶级的工具，能稳定不同的民族。所以蒙古人允许俄罗斯人保留宗教，并且鼓励他们信教，还给宗教设施以及宗教人士免税。

这项举措让东正教在俄罗斯人里大为传播，修道院拔地而起，宗教活动频繁，塑造了后世的俄罗斯人精神世界。

因此，所谓的“野蛮鞑靼”，却在宗教宽容上远胜于当时的穆斯林和基督徒，这一点是俄罗斯人无法忽视的。

除了宗教外，俄罗斯的语言、服饰、文化也有浓重的鞑靼味儿，其好战、张扬、对领土敏感的性格，也是鞑靼人的文化带来的。

近代，鞑靼民族在沙俄帝国也是扩张的主力军，在17世纪的俄国，鞑靼骑兵也占俄罗斯军力的五分之一到六分之一。

而且在打仗的时候，沙俄精锐的贵族骑兵部队和火枪部队都留在国内，出去征讨在一线的都是哥萨克或者鞑靼人。

由此可见，在历史的演变中，鞑靼人对俄罗斯的认同感越来越高，才愿意一直为沙皇抛头颅洒热血。

这让很多鞑靼贵族心动，哪怕自己不改信仰，也会让孩子和俄罗斯贵族结亲，让家族改入东正教，保持荣华富贵。

与此同时，俄国沙皇戈东诺夫自己就是鞑靼人，还有6位以上的沙皇皇后是鞑靼人，沙皇皇室一直有鞑靼混血。

俄军军队里也有很多鞑靼血统的名将，如带领沙俄军队抵御拿破仑侵略的库图佐夫，就是鞑靼贵族和俄罗斯贵族的后裔。

到了苏联时期，铁木辛哥元帅、布琼尼也有鞑靼血统。伟大的列宁同志，他的奶奶是卡尔梅克人，也算是鞑靼人族群之一。

不过，和俄国上层融合较好的是靠北的“北方鞑靼”，即喀山鞑靼人，和阿斯特拉罕鞑靼、西伯利亚鞑靼。

乌克兰南部的克里米亚鞑靼，也称“南方鞑靼”，则一直和俄罗斯较为疏远，该国和俄罗斯打了几百年，18世纪才被征服，此后也很不安稳，一直有独立倾向。

沙俄到苏联时期，克里米亚一直在进行人口置换，俄罗斯人不断增加，让当地人口比例发生变化。

德国入侵苏联期间，克里米亚鞑靼甚至组成仆从军攻打苏军。于是，当1944年红军解放克里米亚后，当地的鞑靼人遭到“放逐”，这让克里米亚鞑靼更恨俄罗斯。

同是鞑靼人，克里米亚当叛徒，被严厉打压，喀山鞑靼则忠于莫斯科，一直备受尊重，二者在俄罗斯的历史上形成了鲜明对比。

因此，克里米亚在公投归俄后，直接降格为“州”，但喀山鞑靼则保留了自己的国家，他们组建的“鞑靼斯坦共和国”，是俄罗斯境内的重要自治共和国。

鞑靼斯坦，就是原来的喀山汗国，其核心就在喀山城。

不过，鞑靼斯坦的诞生不是偶然的，因为苏联建立之初很需要小民族的支持，所以苏联支持喀山鞑靼人建国，支持鞑靼斯坦发展，将其作为展示社会主义优越性的标杆。

整个鞑靼斯坦共和国面积7万平方公里，这里的地下蕴含着大量矿产，要能源有能源，要金属有金属。因此苏联早早把喀山城当作核心城市，在鞑靼斯坦建立了成体系的重工业企业。

苏联时代，鞑靼斯坦曾是整个苏联最富裕、最现代化的地区之一。可是步入现代之后，鞑靼斯坦的“喀山鞑靼”却开始闹起了独立。

原来在苏联时代，鞑靼斯坦的公粮“交两茬”，俄罗斯要吃一份，苏联要吃一份，因为该国在行政上是属于俄罗斯的自治共和国，因此上面有两个更高一级的政府。

而在苏联的扶持下，鞑靼斯坦的条件要放在欧洲，就是另一个小强国。苏联末期，该国的工业产值比立陶宛、爱沙尼亚、拉脱维亚三国加起来还高。

但相比起欧洲其他国家，鞑靼斯坦的经济发达程度又不如波罗的海沿岸，因为这里大部分的产出都被国家拿走了，这就是鞑靼斯坦的“交公粮”。

鉴于此，苏联解体时，长期被剥削的鞑靼斯坦也想独立，这可把俄罗斯吓得够呛。

抛开工业体系不谈，鞑靼斯坦地下约有25亿吨储量的石油，等于俄罗斯三分之一的油库就在鞑靼斯坦，这要是飞了，俄罗斯得大出血。

但苏联解体的90年代，俄罗斯政府还很虚弱，也不敢直接和鞑靼斯坦撕破脸皮，毕竟排在鞑靼斯坦后面的还有一大批小自治共和国，俄罗斯政府不能不顾影响。

可当时南方的车臣已经半独立，俄军甚至在第一次车臣战争中铩羽而归。眼见车臣独立风生水起，鞑靼人受到刺激，60%的鞑靼人也想独立。

当然，克里姆林宫是坚决不同意鞑靼斯坦独立，原因显而易见，这片地方太重要了，人多、工业发达、资源丰富，且位于俄罗斯的腹心地带。

这要是独立了，等于在俄罗斯的胸口开了个口子，其他小国家都会效仿。

为了安抚鞑靼斯坦，莫斯科给鞑靼斯坦几乎奢侈的自治条件，除了不能打造现代化军队，该国基本是国中之国，什么都独立，甚至可以自己跟外国建交，拉投资、搞出口都自己来。

但有一条，当地需要给联邦政府上税。

自那之后，鞑靼斯坦有自己的民选总统，甚至在国庆日自己玩小规模“阅兵”，这种奇景曾让国外的记者非常惊奇。

在鞑靼斯坦的首都喀山，其现代化程度也不输圣彼得堡和莫斯科，这里是俄罗斯的三大核心城市之一。

90年代的俄罗斯在经济危机里吃苦头，鞑靼斯坦却因为自治而过得挺好，经济发展迅速，让很多俄罗斯移民了过来。

直到21世纪后，俄罗斯政府渐渐恢复元气，强人普京开始收回下放给地方的权力，减弱俄罗斯联邦的“联邦色彩”，加强集权，鞑靼斯坦的自治权也迎来了变化。

2010年起，普京开始“削藩”，国内12个自治共和国领导人不能叫总统，只能叫“联邦责任人”。截至2015年，11个国家都改了名，就鞑靼斯坦还在硬撑。

当时，鞑靼斯坦议会多次开会商议，就是不愿意改名，鞑靼人咽不下这口气。

鞑靼人为了大局着想，留在了俄罗斯联邦，总统是个荣誉称号，更是一种尊重，现在好好的怎么说收就收呢？

而且该国的精英们很明白一点，让总统改名只是个开始，是普京收权的第一步棋，后面克里姆林宫会进一步削弱自治国的独立地位，甚至会取走更多经济利益。

从2010年削藩开始算，鞑靼斯坦就这样和莫斯科政府拉扯了12年，到了2022年俄乌战争爆发后，鞑靼斯坦才终于低头，宣布接受莫斯科的命令，该国领导人不再称“总统”。

俄乌战争对于鞑靼人来说，可谓是个很好的台阶，因为鞑靼人祖上就是为俄罗斯征战的，在国家陷入战争时效忠，也算是光耀祖上的荣光。

鞑靼斯坦的低头，也对普京意义重大，代表莫斯科中央权力依然至高无上，战争状态下的俄罗斯是稳定的。

然而，鞑靼斯坦境内的政客和商人们会不会满足现状，这种短暂的稳定能保持多久，现在依然要打个问号。

但可以确定的是，只要普京还能稳住鞑靼斯坦，俄罗斯就不会崩，北约就没法打破俄国人的团结。

文/商学野

编辑 | 虢洛西

参考资料：

1、《“鞑靼模式”与“车臣道路”的比较》，侯艾君

2、《12世纪前中央亚细亚草原的鞑靼人及其国家》，C·Г·克里亚施托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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