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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年过去了,往日苦苦绰绰的旧道早已杂草丛生,这一段路更是如此。 我只能凭着记忆找到一条细长的小径,马蹄踏在这条小径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和记忆中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秋日的太阳挂在头顶,并不晒人。我从马鞍包上拎起一个酒葫芦灌了一口,辛辣的口感让我能真切的感受到我的喉管 这已经是我能找到最烈的黄酒了,却还是比不过薛老道的“一线天”。 我伸出手想要薛老道的酒葫芦,却没有人回应,我这才意识到,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 陈爷子曾说:“当一个人开始缅怀过去的时候,他就真的老了。”那我呢? 我晃脑袋,对往事的追忆还是到此为止吧,路还很长呢。 我是长春的旧道开始走的,几乎是旧道的最北边,这一片旧道有很多分支,当年被称作漠龙尾。(江湖话中的东南西北——倒列阳漠) 四通八达。连着一个主干,我也就靠着经验和路上的印记,以及身上的指南针才没有迷路。 路上杂草很多,草中的毒虫也不少。我来之前特意调了三罐“诛虫砂”。(薛老道教我的秘方,用艾草、朱砂、牛制草、木灰等草药,伴着雨水小火慢熬制的。) 驱虫解毒都是上等良品,成本低的可以用同性药材代替,当然效果也十不存一。 当时我们身上的十两银子里,至少有七成都是靠他赚的。 我掏一枚铜钱,在“诛虫砂”里碾了一圈,放在上衣夹层里。 这种按标准配的“诛虫砂”会发出一种常人闻不到的香气,方圆五米内都不会有毒虫,一次大约能持续八个时辰,夏春时节减半。 太阳又往后偏了偏,我拽紧缰绳加快速度——我看到主道了。 上了主道,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也逐渐能看到一些北方的车马行商。 ——虽然旧道已经被江湖人所荒废,但在市井百姓眼中,仍然是一条平坦的通天大道。 这边天黑的很快,又走了大概两个时辰不到,远远的就看到远处有了人烟。——是一座城池。 我细细想了想,这座城应该是后建的,城砖的历史并不久远。 交了入关银,五文钱,我回头望向城门,看到了两个雄浑有力的大字——漠城。 一看到这字,我愣了一下,莫名感到一丝熟悉感。 ——这种笔势,不会错,是徐大才子的字。 徐大才子姓徐名晖,江州人,听龙阁(及之前所提到的茶楼)也是他推荐给我的。 他和我是同窗,都在陈老爷子门下念书,写的一手好字。 我后来听说,他当年的一幅字最少要炒到四十两银子,堪比寻常人家一年的收支。 那时他听说我要去闯江湖,还偷偷当掉了他娘的首饰,最后凑了块金锭子塞在我的马鞍包里——若不是后来他写信来慰问我,我都不知道有这回事,还以为是哪个会点金术的好心人点化了包里的一块石头。 那块金锭子我后来拿去金店打了两串手链送给安家的姑娘了——这事后面再说。 总之,能在这看到故友的字,颇让我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心里那份沧海桑田,时事变迁的悲凉感也有所缓解。 “咚——” 城中的钟鼓楼打响了今夜的初更。 我先去客栈订下一间房,让小二准备些酒菜,随后去夜市里补充了些干粮酒水,回来已经是二更了。 我早睡的习惯,在客栈里吃了八分饱后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大半天的赶路并没有使我感到劳累,反而只是一个热身。 在那些年,三天三夜的赶路几乎是常事,旧道建起前还要担心夜路的风险,建起后这种顾虑就大大减小了。 我再聊聊旧道的事吧。 就当有短行客,也有和我们一样往远处跑的人,时间久了,大家也就熟络了,互相也有个照应,马远便是其中之一。 马远是吴地一带的人,这是我从他的口音判断出来的。 至于具体是哪儿,吴地一带口音很杂,我也分不清,但根据他经常和我们聊长江边上的事,应当也是类似江州这种沿海一带的。 那是干什么的?他没有说过,只提到他爹是海上的纤夫(每次提到他的父亲,他就很自豪),不过在两年前去世了。 但薛老道告诉我,马远是水蝗——他身上的血腥味不止来自于海货。——我想也是,哪个正常人会想踏上这条路,或者说踏上这条路并能活下来的也不是正常人了。 马并不是一个人踏上这条路的,他还带着自己的妹妹,平时就躺在他背上的大箱子里,只有一丝微薄的气息。 他很能说,他妹妹患上了一种病,以前全靠父亲支撑着药用,后来父亲走了,这个重担便落在了他的肩上。 “所以,你去……”我看着他,他的眼睛已经红了,我没有说下去。 “对,对.……我当了水蝗,我没用,兰儿(妹妹的名字)的病又加重了,当纤夫,烧蚌灰挣的钱根本不够,我对不起爹,对不起兰儿,更对不起那些……” 马远大口喘着粗气,指甲陷在手心里已经渗出了血。 “三个月前,我得到消息,西面列绝山里有一种果子叫“洛卡”,能救下我的妹妹,我身上的药还能支撑一个月。为了兰儿,我必须去。” 马远红着双眼看着自己的妹妹。 旁边有位年轻的郎中,平时常帮我们看一些小病,每次只收一文钱。听到“洛卡”的名字,面色一沉,说: “我听说过这种果子。”他看了一下马远,接着说:““洛卡”的意思,在古语中叫作“交换”,它本身的作用,就是交换,仅此而已。” “交换?”我重读了一下这个词。 “对,交换。”年轻郎中接着说,“他的确能治好你妹妹的病,但代价,就是她的病回到你的身上,这并不是一种治疗,而是罪的转移。” 年轻郎中平静的说完这段话,场面陷入了沉寂,只有篝火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那又如何?” 马远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又如何?马远,你不是在就他,你是把你的罪,你所造的杀孽,全部强加在他身上!你明白吗?哪怕他活下来,你死了,那他活下来的意义在哪?你有没有想过?” 年轻郎中浑身颤抖,指着马远吼道。 “难道只能让我和兰儿交换吗?” 马远的声音冷静的可怕。冷汗从年轻郎中的额角流下,他张开嘴,说不出话。 马远的嘴角微微上翘。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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