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莱二百年祭：为什么他的名句至今还能激励决战中的我们？

五月二十二日，大上海保卫战进入最后的决战时刻。这天，十号线等四条地铁以明确的目标区域导向投入运行；云南、辽宁等多家援沪医疗队回到家乡；徐家汇商圈有条件地恢复了部分营业，有孩子兴高采烈地为六一节准备着礼物；在徐汇区乌南幼儿园、国际诗歌鉴赏月活动进入最佳境界，龚敏园长为孩子们朗诵英国浪漫主义诗人雪莱的名篇《西风颂》。好多位第一财经日报资深读者，和我讨论雪莱最经典的名句——“假如冬天来临，春天还会远吗”？尽管现在是初夏。

为什么二百多年前的这句经典，会这么有力量？至今还能激励决战中的我们？一财读者们都希望我能够解读一番。其实，无论是欧洲文学史上，还是中国革命文学发展的进程中，抑或是中英人文交流的里程碑上，雪莱诗歌及其经典作品翻译都是共同的瑰宝。因为雪莱的作品，具有战斗的风格和昂扬的斗志；与其说雪莱是一位浪漫主义的杰出诗人，还不如说这是一位英勇的战士，或者是一位永不屈服任何压力和艰巨困难的革命者。在他作品的主旋律中，黑暗只是光明的序曲！

今年恰好是雪莱（1792-1822）诞生230周年和逝世200周年，他是俄罗斯文学巨匠、诗人普希金的同时代人。今年也是雪莱诗歌作品通过汉译，接触中国诗坛和中国读者一百周年。第一位通读雪莱诗篇的中国知识界代表人物，就是被历史学家誉为五四新文化运动旗手之一的郭沫若先生。一百多年前，同为诗人和革命理想主义者的青年郭沫若就注意到——雪莱曾经将革命者与诗人相提并论：“凡是抱有革命见解的作家必然都是诗人，这不仅是因为他们是发明者，也因为他们的语言是以种种形象来参预生命的真理，从而揭露万物之间的永恒相似……”

郭沫若更是中国新诗的开拓者，对雪莱作品推崇备至。他认为：雪莱“透彻了美之精神，发挥尽美之神髓的作品，世中现存短篇诗无可与比者”。而在1923年2月《创造季刊》刊发的“雪莱纪念号”上，郭沫若首次向中国读者推出了其翻译的雪莱脍炙人口的《西风颂》以及其它几首抒情诗代表作，而其中的《西风颂》译本在上一年就已经在北京和上海的文学圈中先行流传了。就在“雪莱纪念号”译作序言中，郭沫若坦承：“雪莱是我最敬爱的诗人中之一个。他是自然的宠子……革命思想的健儿。”郭沫若翻译的雪莱《西风颂》等作品，在抗日战争的艰难岁月中成为激励人们斗争的精神武器；当时主要刊印地就是孤岛中的上海！

后西南联大的朱光潜、穆旦，新中国的江枫都译过雪莱作品。以下是郭沫若版本：

西风颂（节选）

雪莱（英国）

让我像森林一样做你的诗琴

哪怕我的叶像森林的叶凋落

这两者又美又悲的深沉秋音

你那呼啸的浩荡交响会囊括

但愿你这刚烈的精神我也有

但愿一往无前的你也就是我

请把我已死的思想扫出宇宙

就像你为催新生把落叶扫除

而且凭着我这一诗歌的经咒

把我的话语传遍这人间各处

像由未灭的炉中吹送出火花

愿你通过我的嘴响亮地吹出

唤醒这人世的预言号声

风啊

冬天既快来临

春天难道还远吗

受雪莱艺术风格和革命气质的影响，郭沫若《神曲》等诗歌和《屈原》、《蔡文姬》等剧本，都充满着斗争精神和抗击命运与黑暗的主旋律。我小学时曾经作为少先队员的代表前往剧场观看《蔡文姬》剧本改编的话剧《胡笳十八拍》；有幸聆听郭老关于雪莱革命精神的艺术诗篇讲解，至今都觉得受益非凡。那么在今天——我们迎接抗击疫情决战的最后关头，雪莱经典作品《西风颂》有啥新价值呢？首先，校长们认为其对于学子的正确认知就有很重要的参照意义。如上海市向阳小学校长范建军就告知笔者：“我是在就读师范学校的时候即十七岁时，经语文老师推荐而接触雪莱诗歌的；第一首作品就是《西风颂》，其名句后来一直激励着自己面对各种困难和挑战。雪莱的诗歌充满理想主义和对未来生活的热烈向往，这是对饱经疫情折磨之苦的学子们很好的安慰，对家长也是种勉励。”对于只能在云端进行的六一儿童节和今年的应届生毕业典礼，范校长和我也取得了共识。即“没有遗憾肯定是虚幻的，也没有必要刻意去论证线上六一节、云端毕业典礼比线下更精彩。我们有必要坦然告诉孩子这个世界上的不完美，但是仍然要感谢奋斗者和保卫者、感谢父母的陪伴和付出、感谢日益坚强的自己和老师们”。我觉得这才是教育的真谛和这个特殊六一节的收获，而雪莱名句会起到激励作用。

同时，在抗击疫情和保卫生命第一线的白衣战士更需要昂扬的斗志！如上海市第八人民医院党委书记冯云海教授、该院妇产科主任王治洁，都是现代诗歌的爱好者；在如常时光遇到单位节日庆祝以及社区文化交流中，朗诵自己喜欢的雪莱作品是一个基本选项。如今两位诗歌爱好者进入战斗状态已经二个多月，尤其是四月八日第八人民医院成建制地改建为收治新冠患者的定点医院后，第一线战斗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一个月白热化的深度较量，局势方有所好转，这个时候已经从邻近方舱医院解脱出来的山东援沪医疗队也腾出力量前来支援。用冯云海教授的话来说就是打退了“敌人的猖狂进攻”、“援军也已经到达”；现在是全力以赴预防“狡猾之敌的反扑”。在欢迎山东白衣援军的简短仪式上，“假如冬天来临，春天还会远吗”就成为很励志的问候，也鼓舞了建团百年时节的青年医生！

八院妇产科主任王治洁在和我的微信交流中坦言，一开始转轨为定点医院是个很大的挑战；传统业务流程全部被颠覆，工作目标对象发生根本性转移。原先是天天有笑声（去年其科室诞生了四百多位婴儿），主要是呵护和服务母婴。但现在可是每个小时都要面临生命的禁区和本领极限，救治对象主要变成了基础疾病并发状况严重的高龄（八十以上）和超高龄（九十以上）的妇女新冠患者。最初面对家属的焦虑，科室里年轻的护理人员也有些慌乱。好在天道酬勤、生命顽强，科室医术的锐意突破和护理技术在战斗中的迅速进步战胜了本领恐慌！从四月十日到五月十六日的三十六天里，王治洁团队收治了160名患者、平安出院110人。其中有90多岁的老奶奶、有小到5岁的小朋友，更有接近临盆的准妈妈和分娩不久的产妇。五月十六日，大上海保卫战进入决战第一阶段；这个时候王治洁终于有间隙和服务对象说一声雪莱的名句——“假如冬天来临，春天还会远吗”？果然，仅仅五天后的二十一日，王治洁团队就迎来了改制定点医院后的第一位小宝宝——是个2990克的女孩。更加神奇的是，当晚母女俩经严格测试均为阴性。王治洁开心地告诉我：等彻底打赢保卫战，一定要边品咖啡边读雪莱。

但王治洁说到咖啡店，却让我警惕了起来。因为从三月初到五月中旬，上海微观经济实体实际上进入了冬眠；苏醒过来之后能否尽快恢复活力，还是个未知数。就去年喜气洋洋遍布全上海的七千多家咖啡店而言，此番全部休眠中。五月二十二日，我还没有走出自己居住小区的资格；索性就委托第一财经日报的小读者、汇师小学一年级的刘佳媛同学（已获临时出入证）去邻近其小区的徐家汇商圈打探一番。刘佳媛受妈妈影响喜欢品尝咖啡，受爸爸影响喜欢一财，也读过一财关于上海成为世界第一咖啡城市的专题报道。寒假里，她还和徐汇中学预初年级的姐姐在徐家汇商圈作过调研，发现有二百多家咖啡店和西点茶室。然而，这回刘佳媛告诉我的是：眼下徐家汇商圈还来不及启动悠闲生活，经销的都是些必需品和应急生活物资；她没有发现一家咖啡店是开张的。妈妈于杨告诉了她英国诗人雪莱的名言——“假如冬天来临，春天还会远吗”？希望六一节能实现开张。

其实如果六月初，如常的生活在上海得以恢复；对小微企业来说，可能是经营上的冬天刚刚开始。根据我对武汉保卫战胜利后当地经济复苏的经验研究，预计上海微观层面经济活力的如常，需要整个下半年的奋斗和政策扶持。最后，从这个角度来看，更有必要用雪莱名句“假如冬天来临，春天还会远吗”来鼓励了！

（作者为上海社会科学院上海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