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成为闪闪发光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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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祝羽捷、伊登

对谈｜祝羽捷、陈欣、赵玉

摄影｜二花 撰文/编辑｜ 97

服装 | NEXY.CO奈蔻

虚度视频号

Vol.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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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一直工作

我是豆瓣“FIRE生活”小组的一员，这里集中了二十几万渴望退休的年轻人，大家每天都在计算，看自己离主动退休还剩多长时间。

但在最近几年，我反到着迷于看那些精神头十足的老太太，她们一直工作到八十岁，九十岁，甚至到生命的最终时刻，其中很多女性创作者到了高龄仍然有源源不断的创造力。

其中有我非常尊敬的美国最高法大法官鲁斯·巴德·金斯伯格。2020年9月18日，金斯伯格因胰腺癌并发症去世，享年87岁。美国女权运动从此失去了一位灵魂人物。而她在去世前的两个月仍然在工作。

为金斯伯格拍摄的同名纪录片《女大法官金斯伯格 RBG》记录了金斯伯格从幼年起的传奇人生经历，片中提及母亲对她的教导“be a lady, and be independent.”。她一生积极追求平权，在任职大法官期间内她为同薪同酬、男女平权、住房补助而孜孜不倦地努力着，勤勤恳恳工作几十年，铁人般的精力和意志力，不负淑女而独立的一生。

鲁斯·巴德·金斯伯格，《女大法官金斯伯格 RBG》。

在拍摄纪录片时金斯伯格已有84岁高龄，展示了她年过八旬成为偶像的魅力所在，她坚持健身与运动，一生抗癌四次，在她的身上有着更多的坚韧与女性力量。

以蜘蛛系列闻名的路易丝·布尔乔，1982年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为其举行了一场个人回顾展，布尔乔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在MoMA举办个人回顾展的女性艺术家。在那之后，她的自信心获得极大增长，以70岁高龄进入艺术创作的黄金时期。

路易丝·布尔乔，《路易丝·布尔乔亚：永恒的丝线》，2018，展览现场。

近期大受追捧的女性艺术家卡门·赫雷拉，一生都在坚持创作，但始终不被市场所认可，在其80岁时才有了自己的一个小小的展览，89岁时卖出了人生第一张画。在市场不被认可的情况下，她仍然坚持地等待那个欣赏者的到来，当她体量庞大的画作出现于画廊和美术馆时，大家也终于看到了这个艺术家在不被发掘前有大量孜孜不倦工作的状态。

卡门·赫蕾拉和她的作品。

在这些艺术家身上，你能看到女性面对热爱工作时的热情，也能看到她们持久的创作力，而高龄仍然活跃在一线的女艺术家比比皆是。想退休？年龄焦虑？想躺平？在她们身上寻不到太多的痕迹，反而是工作带给她们无限的活力和生命力。

今天是国际三八妇女节，这个节日的由来是1909年3月8日，美国伊利诺斯州芝加哥市的女工和全国纺织、服装业的工人举行规模巨大的罢工和示威游行，要求增加工资、实行8小时工作制和获得选举权。

由此可见，工作之于女性而言，是进入现代社会之后的产物，它是一件经过了几代女性努力才获得的权利，只有当女性拥有了和男性平等的工作的权利，同样的薪酬，在社会事务上拥有话语权之后，女性才有资格谈论“平等”。

严格意义上说，我们可能反感的是上班，而不是工作，因为工作意味着某种程度的自由，意味着创造，意味着热爱，如果有可能，我想一直工作，即使是在财务自由之后。

本期三八专辑“好好虚度时光”特别专题，祝羽捷对话艺术家陈欣、赵玉，谈一谈对工作对于女性，创作和年龄之间的种种关系。

祝羽捷 作家、策展人

《好好虚度时光》平台联合创始人；播客「艺术折叠」 、「落选沙龙」 主持人，新周刊专栏「艺术不听话」撰稿人。

「隐喻与凝视」女性艺术家群展策展人；「一间自己的房间II」女性艺术家群展联合策展人；「予她同行」女性艺术家群展联合策展人。

陈欣 艺术家

陈欣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近期作品用架上绘画与装置去探讨进入数字化时代后，在工具理性主导下，人们在自由意志、情感、体验等方面的向往与缺失。

赵玉 艺术家

艺术家赵玉毕业于法国巴黎美术学院，创作的主线由她的个人经验展开，她的创作媒介通常包括写作、摄影及装置。她时常将时间和空间的错落、位移所能展开对话的可能性进行重置；她的创作亦是将“自文化”转化为“他文化”视角进行思考产生的结果。

Q&A

年龄、工作

祝羽捷：今天我要跟艺术家陈欣还有赵玉聊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话题，因为很多女性都会有年龄的焦虑，也会想自己到底要到工作到多少年龄这样一个问题。

所以我就很想跟你们两位探讨一下女性的创造力和年龄。你们的印象中有没有那种大龄的女性艺术家对自己的影响非常大？

赵玉：我想说的是我身边的人，我在导师安·维罗妮卡·詹森斯，在我巴黎求学时期，初始时便被高昂的创作热情而感染，以至于第一眼见到这位老师时并未察觉她快七十岁的“高龄”。

我的导师出生于英国，生活居住在比利时，她在巴黎任教，每周通勤往返，每次她都非常细心地和同学辅导到最后一刻，然后焦急地看看手表，提起行李跟我们说：实在抱歉，我要来不及了，我要去赶火车了。非常可爱。生活与工作平衡的持续状态特别打动我们，也让我们去思考女性除了个人创作之外，怎么样去平衡自己的生活？怎么样维持一个非常年轻的状态？

安·维罗妮卡·詹森斯，光影作品。

祝羽捷：你们自己觉得年龄和创作有一定的关系吗？

陈欣：我觉得创作跟年龄是有关系的。但不是减退和此消彼长，而是能量的转换，是创作的眼界和广度的问题。年龄是影响了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和你表现的深度和广度。

比如我现在做的是关注一些平权方面的事情，关注一些工具理性对我们的压榨，这是我随着年龄看世界的方式而发现的一些变化。

赵玉：我觉得年龄肯定是有影响的，而且我觉得可能对我来说还是怎么样保持持续性，就是说持续在场、持续创作的一个状态，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

祝羽捷：你们两个都提到了，自己作品跟时代有一些关联，你们是怎么看待自己作品的时代性？

陈欣：做当代艺术，是要把自己反馈到当下：你是怎样的人，活在怎样的一个境遇当中。是自身被抛到社会中后，你对这个时代是否感觉到的一些惊讶。

怎样的东西是打动你的，那么你才会把你的作品语境给予公众。他们怎么看，肯定是跟当下产生关系的，这可能就是当代艺术的价值所在。所以我们先要问自己那些老的问题，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往哪里去，这些古老的问题在当下有没有新的诠释。

赵玉：我觉得可能最初艺术家都会从根源出发，从自我出发，但是我觉得它其实像是每个个体，像是一个小的事件，或者像一个小的叙述体一样。从个体可以辐射到我们在做的时代作品，还是说我们其实是时代的产物，我觉得这可能是一个也是艺术家在思考的问题。

陈欣，《未来的网络考古学家——信息杂草》，尺寸可变

陈欣，《一间自己的房间》，尺寸可变

赵玉，《太阳，南国梨，美丽城》SUN, Southern kingdom Pear, BELLEVILLE 2021 综合材料，尺寸可变 mixed media, variable size

赵玉，《Have a Nice Day》，综合材料，尺寸可变

作品将法语歌词“我不想工作”改成了“我只想工作”。

躺平、工作

祝羽捷：现在很多年轻人都经常会说我想要躺平不想工作，但你们两个都一直保持创作。你们觉得这种一直工作给你们带来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状态，你们怎么获得这种工作的动力？

陈欣：实际上我很爱自己的事业，我的工作室就像有一个磁场一样，它吸引我每天去，而且乐在其中。由于我没有切身体会去朝九晚五上过班，上班的那些辛苦可能也体会不足。跟上班的人不一样的是我的工作要完成我心中的一个目标，这时刻在鞭策自己。实际上貌似感觉艺术家是有很多自由的一个人，但是没有限制的自由是非常困难的，自由的对面永远应该是有个限制，他才知道自由的一个边界在哪里。

工作中的陈欣。

没有边界的自由，需要强大的内驱力，而这个内驱力就是你要勤奋工作。同时艺术里面还要具有试错的精神。因为要试错，才明白你要的是什么。如果连试错都不敢，实际上你就是没办法突破自己，试的过程它也是消耗了你很多时间。

赵玉：我的想法是我经常会产生“我不想工作了”的想法，但是实际上我还是在行动，所以可能是自我矛盾。我觉得对我来说艺术创作就是一个自我博弈的过程，它绝对不是一个非常顺畅的过程。

工作中的赵玉。

祝羽捷：我们也看到有一些女性创作者可能中途就停止创作了，所以你们自己现在在做创作的时候，你们会觉得自己还面临的一些挑战，现在还存在一些怎样的问题吗？

陈欣：挑战一直存在于创作中，它不是阻碍。唯一的阻碍是你要保持很好的体力，这是很直接的影响。要练好自己的筋骨，需它要去布展，做创作，做装置和绘画同样很考验臂力与腰力。

赵玉：我跟陈欣想法差不多，对于艺术家的困境来说，可能就是自我挑战，我觉得也是每一个艺术家所面临的困境。另外我发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现象，艺术家会越来越关注自己的身体，包括身体健康。

就像我刚刚说，我对于一个创作态度可能就是保持在场、持续在场。

女性、创作

祝羽捷：你们觉得有因为你们做事，大家愿意去接受和承认女性艺术家的作品吗？

陈欣：我觉得有变化，这是我切身体会。对女性艺术家的观察期越来越短，市场或者受众会接受一些女性的表述语境，她们想要做什么。至少不是仅觉得这是一位女性艺术家，要看她在表现什么，不考虑创作者的性别，先看作品。

赵玉：我觉得事实确实是有越来越多的女性艺术家被看见，比如刚刚说的威尼斯双年展，这个是一个事实的数据。也包括很多像Power100，有很多的女性艺术家被我们关注，我不知道能不能说这是一个变好的趋势，但是我觉得可能对我来说一个比较好的状态，也是先看作品，然后觉得这个艺术家的作品不错，再去看她的名字。

可能我觉得这个是我觉得一个比较好的状态，就像如果说女权可能去说这个“权”不是权利的权，它是一个权益的权，是一个平等的权益这样子。

NEXY.CO

麦田与柏树印花

真丝西服外套

NEXY.CO

麦田与柏树印花

毛织T恤

艺术、生活

祝羽捷：因为你们两个都是专业的艺术家，其实艺术对你们来说很大一个程度上是自己的职业工作，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生活也可以跟艺术很好的融合在一起？

NEXY.CO 麦田与柏树印花 真丝衬衫

陈欣：我觉得艺术和生活本来就是息息相关的。比如，在法国美育是家长很重视的，孩子从小看的是一些具有审美性的东西，对环境、衣服、家里的摆设，实际上都是有一些要求的。

当下艺术正被产业化、产品化。公众怎么去对洽艺术会比较好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方式。这是一个把艺术、生活更加实际化层面的考虑。在跟艺术相融合的时候，其实你可以把很多的想法，通过艺术的思维再去扩展一下。我觉得不管是从美学，还是面临当下生活的当代性思考，一个是艺术的美学的观点，一个是当代艺术的思想的方法，都可以很好的跟艺术接近。

赵玉：我觉得这个非常日常，可能它就是一个全民领域，而且无论是年纪大一点的或者是小朋友，他们日常就会去逛一下美术馆，可能他们并不是在学美术或者学艺术的，他们可能在从事像理工科或者其他学科，其实大家都可以去看艺术。可能就像我们去看一场电影一样地日常。

而且在中国艺术展览也越来越多，包括无论是刚刚陈欣提到的商业结合也好，或者是一些衍生品的产生，可能大众在慢慢接受，会觉得这个是一个很好看的东西。比如说桌子或者是服装等等，大家在有意识去融入这个事情，或者是说他变得越来越普遍，我觉得可能跟生活会发生关联。

祝羽捷：就像今天我们拍摄的衣服是奈蔻NEXY.CO 与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联名系列，我们身上的服装也都是根据梵高的《麦田与柏树》设计出来。艺术和生活其实是可以在方方面面融合在一起的。

你们觉得工作对于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于一个女性它实现自己的价值又是意味着什么？

陈欣：工作对于我来说，就像日常要喝的水，去追求在工作中的意义，就像你去追求人生到底有没有意义是一回事，这个过程才是最有意义的。感受在工作中带来的东西，有可能是你所经历、记忆中所拥有属于你的。专注工作时，一定要赋予怎样的意义，其实有时候会产生更多的焦虑，我是这样认为的。

赵玉：可能创作对我来说是一种反哺的一种感觉，创作赋予我能量。我觉得对于很多艺术家来说也是这样子的，我不能说积极正向的创作还是什么，可能是一个良性的工作状态，是会让你自己更强大。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开头提到很多女性艺术家到可能高龄之后会爆发出很多创造力，所以持续创作，然后对自己是一个反哺。

本文配图均由好好虚度时光拍摄及艺术家本人提供，版权属于原作者。

好好虚度时光

祝羽捷和了不起的女性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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