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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邀3:“我们都在给大问题做注脚”

2024-07-10 11:46|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1.【自序】意外的旅程

文/许知远

“那么,你最想见到谁?”

我至今清晰记得,2015 年初夏的那个午后,在花家地一幢小楼的杂乱会议室里,李伦、王宁、朱凌卿坐在我对面,和我讨论一档 访谈节目的可能性。

这是一个意外的邀请。彼时,我正为创业兴奋与忧心,与朋友苦苦支持了十年的小书店,得到了一笔风险投资,它给我们带来希望,以及更多的烦恼。我在小业主与作家之间摇摆,后者的日益模糊令我不安。我亦对自己的写作不无怀疑,我喜欢的一整套价值、修辞在这个移动互联时代似乎沉重、不合时宜。

这个时刻,他们出现了。尽管只匆匆见过,我对他们有本能的信任。李伦谦和、富有方向感;王宁敏锐、细腻;总斜身半躺在椅子上的小朱,笑声过分爽朗,总有惊人之语。

我没太认真对待这个提议。不过,倘若有些事能把我从办公室中解救出来,却不无诱惑。而且,我总渴望另一种人生,水手、银行家或是一个摇滚乐手,总之不是此刻的自己。采访是满足这种渴望的便捷方式,在他人的故事中,我体会另一种生活,享受暂时遗忘自我之乐。年轻时代的阅读中,法拉奇、华莱士更是传奇式的存在,他们将对话变成一个战场、一幕舞台剧。

在一张打印文件的背面,我胡乱写下了几个名字:哈贝马斯、周润发、黑木瞳、莫妮卡·贝鲁奇、王朔、陈冲、比尔·盖茨、奥尔罕·帕慕克、陈嘉映……他们皆在我不同的人生阶段,留下鲜明印记。他们对这串名字颇感兴奋,小朱摇晃着脑袋,说这不是十三不靠吗?

节目就这样半心半意地开始了。它定名为“十三邀”,每一季发出十三次邀请,或许,它们也能构成一次意外的和牌。

我将之当作生活的调剂,每当我因公司管理与梁启超传的写作窒息时,就去拍摄节目。打印纸背面的名单无法立刻实现,我们努力去寻找每一个富有魅力的灵魂。他们大多是各自领域的杰出人物——小说家、哲学家、成功的商人、武术名家、导演、演员,令人不安的是,娱乐界占据着过大的比例,这不仅因为他们有丰富的故事可供讲述,也缘于他们可能带来的影响力,一个娱乐至死的年代。我多少期待借助这种影响力,对知识分子日渐边缘的趋势作出某种报复。

我和他们穿过三里屯街头、在桂林吃米粉、在无人的电影院里吞云吐雾,还在九龙的武馆里练习咏春拳……最初的目的开始退隐, 我越来越被探访过程吸引,我喜欢和他们时而兴奋、时而不咸不淡的交谈,一些时候甚至陷入不无窘迫的沉默。沉默,与言说同样趣味盎然。

这个尝试比原想的更富诱惑。不管多么自以为是,你都不能通过几个小时的相处,就声称理解另一个人。但谈话自有其逻辑,它逼迫双方勾勒自己的轮廓、探视自己的内心。在陌生人面前,人们似乎更易袒露自己。

镜头令我不安,它充满入侵性,尤其在人群中,我尤为不适。我也害怕屏幕上的自己,远离后期制作,也从未看过一期节目,心中亦多少认定,这并非是我的作品。但我对影像产生了新的兴趣,那些无心之语、一点点尴尬、偶尔的神采飞扬,背后的墙壁上的花纹,皆被记录下来,它提供了另一种文本。比起写作,它也是一种更即兴的表达,带来意外的碰撞与欣喜。

我意识到,它逐渐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镜头也没那么讨厌了,它给交谈带来正式感,令彼此的表达更富逻辑与结构。也借助镜头,我的经验范围陡然增加,一些时候,甚至是梦幻的。是的,哈贝马斯与贝鲁奇尚未见到,但我的确与坂本龙一在纽约街头闲逛,在东京与黑木瞳喝了杯酒,与陈冲在旧金山海边公园的长椅上闲坐。

我同样不会想到,在薇娅的直播间卖货,置身于一群二次元少女之中,听罗振宇讲他的商业之道。当接触到这一新的时代精神时,我发现没有看起来那么新,亦不像我想的那样浅。

相遇拓展了感受,又确认了身份。当面前所坐是西川、项飙、陈嘉映时,我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热情更为高涨,表达更为流畅,期待这谈话不会结束。而吴孟达、蔡澜又让我感受到另一种人生态度,智性与生活之滋味,缺一不可。

我亦遭遇到崭新的困扰,被卷入大众舆论的旋涡。作为一个习惯藏在文字背后的写作者,这实在是个令人焦灼的时刻,我觉得自己掉入了泥潭。偶尔,我也陷入自我怀疑,是不是不该进行这个尝试。

短暂的动摇后,一切反而坚定起来。它还带来一种意外的解放,我愈发意识到表现(performance)的重要性。倘若观念得到恰当的表现,它的影响将更为深远。书写也是多向度的,文字只是其中之一,声音、画面、空间也同样重要。

这些对话以四卷本的形式出现在眼前时,给我带来另一种慰藉。我的印刷崇拜再度被唤醒,似乎认定唯有印在纸上,才更可能穿越时间。比起节目,它更像是我的个人作品,我们的对话也以更全面的样貌展现出来。

感激也在心中蔓延。我常对李伦与王宁颇感费解,他们对我的盲目信任从何而来。作为制片人的朱凌卿,尽管常有混乱与饶舌之感,但他的敏锐与判断力,常与我心有灵犀。从小山、刘阳、新力到继冲、正心、学竞、龙妹,我喜欢与导演和拍摄团队四处游荡,在路边摊喝啤酒。很多时刻,我们有一种家人式的亲密,正是这种亲密与信任,驱动着这个节目。需要感谢的同事们众多,我无法一一列举。雷克萨斯的Kevin与Kathy,亦要特别致谢,当Kevin说最钟爱寻找谭嗣同一期时,我感到得觅知音的庆幸。我还暗暗期待,这个节目能延续到第十季、第二十季,如果可能,至少有三十季,邀请每一个人参与对自己时代的理解。腾讯新闻始终是最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

范新给出了出版的提议,并笃信这套书能折射时代心灵。刘婧、晋锋、丹妮、陈麟、明慧和一页团队的编辑们皆参与了编辑与整理。他们都深知,对我来说,一本书永远意味着最隐秘的欢乐。节目的不足,我尚可推诿给导演团队,这本书的瑕疵、错漏,则全归于我。

2.【推荐序】礼物般的交谈时光

文/陈冲

许知远第一次在上海采访我的时候,我也许是有所保留的,那时我还不认识他。如果现在重新做一回是否会更好些?不过从陌生到了解的过程应该也是有趣的吧。忘了那次我们具体聊到了些什么书,但我清晰记得当时的那份惊喜和感动——这个比我小十几岁的人居然也爱老书——那些我年轻时代迷恋的东西,不,那些我至今仍然迷恋的东西。

2019 年的春天他来旧金山,我们一起去了一家叫“绿苹果”的书店,这个不起眼的地方是我在这座城市的圣所。美国的商店一般关得早,但“绿苹果”开到晚上十点半,我喜欢晚饭后来这里逗留,在旧书堆里慢慢翻阅,那些悠哉悠哉的时光是幸福的。孩子们还小的时候,我常带她们来这里买书,后来大些了,她们就把看过后不再需要的书拿回书店去卖掉、捐掉或换新书,呵,那都是在她们发现亚马逊之前。许知远那天跟我在“绿苹果”的书架间闲逛,随意聊着各自喜欢的书籍,一份默契感油然而生,对于生性慢熟的我来说这是很少有的。

后来,我们的对话也经常从书开始。我在泰国拍戏的时候,正逢雨季,雨水蒙住了窗外面的湄南河,把我像蚕蛹一样裹在屋里阅读、听音乐,与世隔绝。接连不断的倾盆大雨让我想起毛姆的精湛短篇《雨》,就跟许知远聊起了毛姆在东南亚和太平洋岛屿写下的一系列悲剧,都是关于亚寒带的欧洲人到了融化与腐蚀一切的热带后的生活。也许我俩都属于那种有古典情怀的人吧,从毛姆的作品,我们聊到悲剧的价值。古希腊思想家亚里士多德认为,只有在悲剧中灵魂才得以洗礼和升华,它是人类精神生活的必要部分,而今天,悲剧作为一个剧种被误认为是负能量。

记得那天我还给许知远发了我酒店的照片,他说很像他在仰光时住过的 The Strand(斯特兰德酒店),那是他十分喜爱的殖民地式建筑。说到他的仰光之旅,又让我联想起他写的游记,其中提到了我非常欣赏的作者奈保尔。许知远说奈保尔是他的最爱,深刻影响了他观察世界的方法。就这样,我们的对话从毛姆的殖民地作品绕到了奈保尔的后殖民地作品——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和时空,两个针锋相对的视角和风格。我们似乎总是这样,问一下互相在看的书,然后漫不经心地闲聊,有一搭无一搭的,却也说出了不少内心深处的感想。

其实,从上海第一次采访到现在近两年的时间里,我也只见过许知远两回,但是他似乎已经成了一位老朋友。或者用他的话说,是两个小朋友在聊天,傻乎乎的,特开心。或者说得严重一点,我们是为同一种精神而欣喜,同一种人格而坚持,同一种逝去而悲哀;我们是被同一种情操所感染,同一种养料所滋润,同一种温暖所安抚……

人生轨迹中有无数擦肩而过的陌路人,偶尔我们幸运地跟另一条轨迹志同道合一段,也许是半辈子,也许是半天,也许是半小时,都是礼物,值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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