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动物园兴起，可爱萌宠背后卫生环境、疫病防控等是否监管到位？

动物园悄然开进了大商场。

记者近日走访多家商场动物园看到，它们饲养的动物种类相当丰富，小香猪、羊驼、仓鼠、龙猫等较为常见的动物是标配，更有墨西哥红蜘蛛、鬃狮蜥、双冠蜥、蜡白猴树蛙、睫角守宫、南浣熊等大量普通市民感觉很稀奇的动物。近距离投喂、触摸小动物，更是吸引了亲子家庭。

然而，对商场等室内动物园的多种担忧、质疑也渐起。比如卫生环境、动物疾病防控，室内动物园是如何处理粪便、死亡动物尸体的？动物还可能携带病菌，它们有无相应的环境卫生、动物疾病防控措施？

就此，记者采访了动物防疫等多个部门，暂时没有部门明确表示负责室内动物园环境卫生和动物疾病防控问题。

说起去看动物，我们往往想到的是动物园、水族馆或者昆虫馆，但如今在商场里也能看到不少动物了，往往还能一次集齐海陆空的动物。

在吴中路一家大型商场的萌宠园，饲养着羊驼、小香猪、水母等众多陆地或海洋动物，有的为普通市民熟悉，但诸如南浣熊、盾甲蜥、孔雀针蜥、白线壁虎、睫角守宫、斑帆蜥等动物，若非宠物爱好者，普通市民可能连名字都第一次听说。一路参观，室内环境布置由沙漠变换成雨林、海洋等，每个区域还有讲解员。小动物们有的生活在两三平方米的围栏里，有的生活在玻璃展缸里。最吸引小朋友的要属可以和小动物零距离接触了，喂一喂小香猪、兔子，摸一摸龙猫、水貂，还可以“熊抱”一下胖胖的水豚。

■蜥蜴等两栖爬行类动物是室内动物园常见物种之一。

莘庄南广场的一家亲子游乐园近期也新开了萌宠乐园，羊驼、小香猪、白狐、熊猫狐、魔王松鼠、刺猬等动物纷纷“入住”。附近另一家商场顶楼同样也有一个宠物公园。不过，记者前去探访时，这家店因此前发生火灾的原因正停业整顿。根据介绍，这里饲养着其他室内动物园都无法邂逅的稀罕小动物黑鼻羊和荷兰小白鸭，都是第一次引进国内。

在浦东前滩地区，有一家连锁的宠物乐园，分成六大主题区域，根据动物原生地环境布置成海底、洞穴、雨林、天空、丛林等场景，饲养着浣熊、鸵鸟、品种丰富的两栖爬行类动物等，据称有海陆空150多种、1000余只小动物。小朋友同样可以和玉米蛇、鬃狮蜥等部分动物零距离接触。

除了观赏动物，室内动物园还有绒毛玩具等商品销售、宠物及宠物用品的销售等，看完动物把活生生的动物领回家也吸引了一些小朋友。从销售宠物及宠物用品这点来说，室内动物园又成了过去单纯宠物店的升级版。

■小香猪、羊驼、土拨鼠、龙猫等是室内动物园标配。

受到消费升级和电子商务的冲击，传统的商业购物中心转型升级，成了游乐场、主题公园、动物园。记者采访发现，室内动物园不仅上海有，全国各大城市都在“开花”，国外不少商场也在进行尝试，比如加拿大西埃德蒙顿购物中心、迪拜瓦菲购物中心以及美国尼米尔斯购物中心均开设了室内动物园。

那么，室内动物园的动物从哪里来？谁来指导进行符合动物生存的环境布置、饲养等？在网上，记者发现了几家室内动物园加盟商，以要加盟室内动物园为名，拨打了其中一家总部位于广州的室内动物园加盟商企业，在给客服人员留下联系方式后，一名销售很快给记者回了电话。

这名销售人员介绍，公司会向加盟者提供动物、赴现场指导如何布置环境，包括动物的丰容措施（专业术语，大意是通过设置动物栖架等设施、模拟原生环境来提高动物生存福利），提供技术培训等，需要加盟者做的是找好场地，场地要在200平方米以上。

“你们可以提供哪些动物呢？开室内动物园需要办理哪些手续？”记者进一步询问。

“我们可以提供很多动物，陆地上的，海洋里的，都有。如果非保护动物，不需要办特别的手续，只要正常的工商营业执照等就可以。如果是国家一级、二级或三有动物，你要去当地的林业和农业部门办野生动物驯养繁殖证、借展证，具体你可以去咨询一下。”这名销售的回答显得非常专业。

“保护级别的动物，你们也可以提供？合法吗？”听闻可以提供保护动物，记者进行了追问。

“是的，我们可以提供。我们有合法来源，可以提供国家林草局相关证明。”这名销售一边说，一边介绍，他手上正拿着一份国家林草局的文件，说明进口的是从比利时来的一批动物，“如果你要保护动物，在去当地管理部门办理手续的过程中，我们可以提供合法来源的证明以及相关文件。”

同时，这名销售还介绍，如果涉及保护动物，当地管理部门在审批过程中会来看场地，考察动物福利的一些问题。

至于加盟费用，这名销售表示，这取决于场地大小、丰容措施繁简、动物种类和数量等，“不同动物，价格不一样。”

商场动物园作为一种新兴业态，在吸引消费者，尤其亲子家庭的同时，也引来了一些担忧。动物都有粪便排泄物，有些动物本身身体还带有刺激性气味。在户外良好通风的条件下，有些市民游客总觉得动物园、野生动物园味道不好闻，何况是室内的动物园呢？

记者走访的几家室内动物园，从表面看，环境卫生工作做得尚可，略有气味，属于可承受范围之内。

此外，动物及其排泄物可能会带有各种病菌，场所是否有消毒措施，如何处理动物粪便，动物是否打过疫苗？

对此，嘉定一家商场宠物乐园的工作人员表示，门店的动物在引进时都有接种疫苗，在饲养展出过程中，门店有专业的饲养人员和兽医，会定期给动物打疫苗，场地也是每天都进行消毒打扫，同时要求触摸小动物的客人在触摸前后用消毒洗手液洗手。虽然缺少自然通风，但通风系统会定期检查保证运转良好。

根据《新京报》的报道，北京一些室内动物园环境较差、动物粪便未及时打扫，气味刺鼻，圈养动物的状态也不好。北京市海淀区动物卫生监督所表示，室内动物园应在经营之前，向动物卫生监督所进行报备，包括动物来源、场地条件等，相关的动物检疫合格证明也要出示。丰台区动物卫生监督所则表示，已经派出工作人员现场进行检查，还对相关动物防疫问题提出了要求。

但记者采访了本市相关部门，对方表示在动物疫情疫病方面他们管理的是传统行业，室内动物园暂未涉及。

业内人士介绍，按照国家相关规定，如果饲养、展出的动物属于我国一、二级保护动物、“三有”动物（国家保护的有重要生态、科学、社会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或者列入华盛顿公约（CITES）名录的保护物种要在当地野生动物管理部门办理《野生动物驯养繁殖许可证》《野生动物经营利用许可证》等手续，涉及陆生野生动物的归绿化市容部门管理，涉及水生野生动物的归农委渔政部门管理。

如果是从国外引进濒危物种，可能还需要去国家濒危物种进出口管理办公室办理手续，取得出口国允许出口证明和进口国允许进口证明，通过海关检验检疫之后放行，在国内饲养繁殖、展出。也就是说，来源要合法。

该人士还介绍，如果是来源不合法、涉及非法运输、非法买卖，达到一定数量、一定保护级别，会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刑法》，受到行政或刑事处罚。

■虎皮鹦鹉、白鳍鲨、黑鳍鲨、水母、珍珠魟、蝽……室内动物园海陆空动物都有。

那么，室内动物园饲养的动物究竟有没有我国或者国际上保护范围内的？

对此，记者采访了3家室内动物园。其中两家表示不接受采访。位于嘉定的一家门店的工作人员介绍，店内的动物均不属于保护动物，所以没有必要去相关管理部门办理手续。

业内人士表示，要鉴定某个动物是否属于保护动物其实并不简单，“国内外的物种非常多，有些普通人看来长得差不多，但其实是不同物种了，管理部门都要邀请专家才能鉴别。”

就记者在室内动物园的所见，动物的确“琳琅满目”，相当一部分原产于国外，包括非洲沙漠、菲律宾等东南亚的热带雨林、南美洲热带雨林、澳大利亚、北美、欧洲等，当然，部分或为国内人工繁殖。

据了解，目前陆生野生动物管理部门仅给浦东一家室内动物园审批办理了相关手续。

一直以来，执法部门都在打击非法饲养、买卖保护动物的行为。比如，2005年5月的一天，执法部门接到群众举报，有人在徐家汇公园对国家重点保护的鸟类进行非法交易。执法人员赶赴现场，成功解救了一只正在被交易的鸟类。后经鉴定，该鸟学名游隼，属于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

多年来，还曾查获宠物店、个人非法饲养CITES保护物种，有的案件涉及保护动物数量较大。

■魔王松鼠（宠物圈称呼，学名欧亚红松鼠），此前逃逸或人为放生在曲阳公园的激萌小松鼠就是它。

室内动物园基本都有动物触摸、投喂项目，不少家长虽然让孩子摸了摸动物，但其实内心怕怕：不知道会不会有细菌？万一咬伤了呢？亲密接触小动物，不慎被咬伤的案例在媒体报道中并不少见。

在一家宠物乐园，记者看到，出于好奇、猎奇的心理，并在工作人员反复安抚“没事的，轻轻摸就好”之后，一对长辈同意小孙女摸了摸鬃狮蜥，并拍了照，但摸了以后迅速要求工作人员将蜥蜴拿走。一个年轻女孩尝试抚摸玉米蛇，哆哆嗦嗦伸手之后触碰到蛇之后，马上将手抽回。

记者在闵行一家宠物乐园试图拍几张白狐的照片，由于玻璃围栏较低，没有注意把手机伸到了围栏上方拍摄，一只白狐突然跳跃起来，吓了记者一跳。

一位动物饲养人员告诉记者，这些被驯养得可以和人近距离接触的动物大部分情况下会比较温顺，但也不排除受到某种刺激后，会做出应激反应，市民在与它们近距离接触时还是要小心。

随着动物种类更丰富的室内动物园开张，动物福利问题也再度引来质疑。有自称动物行为爱好者在网上撰文，称这些动物园是在拿动物的生命换钱。

在记者探访的一家室内动物园，七八只细尾獴被圈围饲养在两三平方米的空间内，地面是硬质水泥地，而细尾獴是一种喜欢打洞的动物。

“说动物福利，可能现在大部分人不那么关心。”一位动物管理部门负责人表示。

■细尾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