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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帝国特使》21

2023-05-25 21:57|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草原上的风雪紧,兰棠宝儿又是一夜没睡,紧紧的抱着张长安,想着已经去了月氏的张骞,心音全无,不禁又恍如隔世之感。

        在汉地时,张骞喜欢有窗子的房间,他和艾小满喜欢躺在窗台边的木榻上,看着月亮,月亮挥洒在他们身上,那是月光给予他们留下的美好记忆。

        后来,在兰棠宝儿和张骞的生活中,聪明的兰棠宝儿渐渐洞察到了这一切,她特意命人在张骞的囚居之地,仿造了一座汉地的房子,开了一个大大的窗子。如今,兰棠宝儿就抱着自己的儿子张长安,等待着张骞。

        半个月亮爬上来,映照着兰棠宝儿母子身上,像是远归的夫君已经赶着月色回来,宽厚的把他们拥抱在怀里,亲吻着他们。

        在张骞远行的日子里,张长安已经由一个小婴儿变成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随着渐渐长大,语言逐渐丰富,他仿佛能懂母亲的忧愁,总是在兰棠宝儿最不开心的时候,喊着‘阿爹阿爹回来了。’张长安那稚嫩的声音,逗得兰棠宝儿欢笑不止。

        张长安虽然年幼,却是异常淘气,有时候,他等着母亲睡着,偷偷的去相邻屋舍舞儿的房间,去找白月亮。张长安喜欢称呼她为月亮姐姐,白月亮继承了须卜吉善和须卜尼尼的优点,小小年纪,活泼而坚强,几乎看不出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情绪,在她的脸上,像是贴满了表现各种懂事的词,也许这是每一个父母早逝孩子的特有表情。

        没有父母照顾长大,白月亮必须学会独自成长,即便是得到了从兰棠宝儿到乌琅及舞儿的悉心照料,那也是和父母之爱不一样的。

        几乎每个晚上,张长安都要去找白月亮,要与白月亮一同睡。在白月亮与张长安特别幼小的时候,兰棠宝儿是一起待他们俩在身边的。只是现在,草原的孩子懂事早,虽然张长安还是幼儿,但是白月亮已经过了八岁,她已经有点排斥这个小男孩了。

        白月亮喜欢独来独往,不喜欢张长安跟着她,兰棠宝儿当然懂小姑娘的心理在想什么,通常情况下,大孩子都不喜欢和比自己小的玩,何况白月亮还是个心思敏捷的女孩。

        张长安的脖颈上,有一个天生的月牙形胎记,兰棠宝儿侧身躺在他身边,轻轻的抚摸着,轻拍着他,像他婴儿时候一样,哼着草原上的摇篮曲,不知不觉,母子二人皆睡着了。

        令人一想不到的是,兰棠宝儿真正睡着了,张长安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醒了过来。张长安悄悄的趴在母亲身边,又佯装闭上了眼睛,听着母亲熟睡的呼吸,再慢慢的把眼睛睁开,为了没有声响,连鞋子都没穿,轻轻的打开窗子,从窗口爬了出去。因为兰棠宝儿为了防止儿子调皮捣乱,特意在门内加了把重锁,小孩子是打不开的。

       

        厚厚的雪地中,白月亮一个人走着,小小的身影儿之后,又跟着一个小小的人,走起路来一点声音也没有。白月亮突然回头,看着张长安,说:“讨厌的弟弟,你别跟着我。”

        张长安不说话,就是跟着她,两个小孩儿,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小精灵,谁也不懂他们的世界。

        白月亮就那么走着,张长安就那么跟着,直到白月亮一不小心滑倒了,张长安急忙晃动着自己的小身体,跑过去拉着白月亮喊着:“月亮姐姐快起来,月亮姐姐快起来。”这个时候,白月亮才发现张长安没有穿鞋子,他的小脚丫冻得赤红,白月亮什么也没说,就把他的小脚丫抱在胸口,解开自己的衣服,暖和着张长安的脚。

       

        正在这时,突然来了一群人马,人声鼎沸,照亮了两个小孩儿的世界,闻声赶来的还有寻找白月亮的舞儿和寻找张长安的兰棠宝儿。看着人群中的人儿,兰棠宝儿哇啦一声大哭起来,不是为了蹲在地上的两个小孩儿,而是为了张骞,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从月氏往回赶的张骞,马不停蹄,他与甘父再次翻越帕米尔高原,出蓝氏城,经莎车、于阗迂回北上,打算在羌地悄悄接上兰棠宝儿他们,一起返回长安。

        南山绵延千里,高耸入云,经过一路艰难的跋涉,让张骞意想不到的的是,此时羌人也已经被匈奴占领。

        张骞真是无语对苍天,是时运不济,还是命运故意给他设下这么多的磨难,他再次成为匈奴骑兵的俘虏。

        张骞想起来,满眼都是泪,在匈奴这些年,他一次次逃离,一次次被抓住,每抓住一次,虽然命都保住了,但是无一例外的都在他的心灵产生了巨大的羞辱,灵魂像是被扒下了一层皮,他实在是厌倦透了。不过,命运就是这样,磨难来临时,只有正面应对,没有更好的办法。

        张骞与甘父这一次被抓,两个人都认为是必死无疑,虽然军臣单于一直不承认他们汉使的身份,但是作为逃跑的汉人使者,他们将不会得到宽恕。

        匈奴派驻羌族的监察官,对张骞早有耳闻,很快把他和甘父带到了匈奴人的大营,接二连三的审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没有办法,张骞再度出现在军臣单于面前。军臣单于见到张骞,二话没说,带着他直奔兰棠宝儿的住处。

        兰棠宝儿哭着扑向了张骞,从地上拉起张长安,说:“快看,我们的儿子,会说话也会走了了,健康得如小狼崽子一样。”兰棠宝儿说着,就抱起张长安往张骞怀里塞,指着张长安让他叫阿爹。

        张长安一声阿爹出口,张骞才对眼前的一切反应过来,他紧紧的搂住儿子,把儿子赤裸的小脚紧紧包裹在手里,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而一旁的甘父,也牵起了白月亮,她像是已经长成了草原的小少女,模样水灵漂亮,只是不吭不响,当舞儿让她叫舅父时,她半天也哼唧出这个称呼,看来是陌生的狠。

        军臣单于长鞭一抽,马儿一声长嘶,仿佛把这些久别重逢的人,从泪眼中拉了出来。

        兰棠宝儿横在马前,哀求军臣单于说:“父王,张骞只是迷路了,走丢了又回来了……”

        军臣单于不等兰棠宝儿说完,大喝一声说:“棠宝儿,你住口,你是傻了,父王还不傻,不糊涂。张骞,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再不好好安分过你的小日子,别说你的小命,到时候连这个张长安我也杀了,我的子孙多的是,不在乎这一个。”

        兰棠宝儿说:“父王这是哪里话,这是我母阏氏唯一的孙儿,父王可以不在乎,可是长安是我母阏氏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

        军臣单于说:“棠宝儿,你母阏氏离开我太久了,你不要再说了,不管用了。父王也最后一次警告你,你母阏氏的子孙,不会姓张,是个汉人,还是一个叫长安的汉人!我们大匈奴最优秀的子孙,是挛鞮氏,兰氏、须卜氏、呼衍氏、丘林氏,乔氏等等,我数得来的,哪一个是你家孩儿的姓氏?你给我找找。棠宝儿,父王希望你做到,看好你的丈夫,否则你也别怪父王不客气,无情无义,更不要忘了,你是我匈奴人的眼睛,是我匈奴人的女儿。”

        兰棠宝儿泪流满面,只见军臣单于一把从张骞怀里抓过张长安,一只手举在空中,一副要摔死这孩子的模样,张骞和兰棠宝儿异口同声的大呼:“不要。”

        就在张骞和兰棠宝儿救子心切,要和军臣单于以命相博时,只听张长安咯咯的笑着,说:“祖父好棒,举的高高的,我喜欢祖父举高高。”张长安说着,还在军臣单于高举的手上手舞足蹈着,像是随时随地都能掉下来。

        军臣单于望着张长安说:“你不怕?”

        张长安高兴的说:“不怕,祖父举着我,我不怕。”

        军臣单于说:“果真有我匈奴人的血脉,有点男子汉样儿,祖父要你记住,你要做的是狼,不是胆小懦弱的羊。”

        张长安说:“孙儿记住了,孙儿是狼崽子,要吃生肉,要喝鲜血。”军臣单于一听,仰天大笑,仿佛连飘过的雪花都被他的笑声震碎了,躲避着他,鹅毛大雪像突然骤停了一样。

        也许是被张长安的话打动了,军臣单于举着张长安的手,渐渐的往下松下来,兰棠宝儿急忙冲上前,接住儿子,牢牢的抱在怀里,痛哭不已。

        张骞靠近兰棠宝儿,把她那哭得颤抖的身躯拥在怀里,轻轻的吻着她的长发,感慨万千,他张骞是历经劫难的人,而眼前这个女人,是一直陪着他化解劫难的女人,他心里涌动着一股热潮,怀里抱着儿子,身上背着兰棠宝儿,朝着他们的房屋走去。

        一座房子,三口人,是生命的起始,是生活的希望,是人间烟火,最是相濡以沫。大风吹起,马蹄声远去,军臣单于一行人,早已消失在风雪里。

 

        草原上,风吹草低见牛羊,花花草草露出斑斓的色彩。

        龙城之战后,匈奴人退回到草原,只是在军臣单于心里,他一直惦念着伺机而动,找时机对汉朝发起猛烈的报复行动。于是,军臣单于命令匈奴骑兵,杀死辽西太守,攻入边城渔阳之后,又大举入侵上谷,烧杀抢掠,无所不为。而当时负责守边的韩安国,无论是人数还是战术,都落于匈奴之后,根本无法抵抗,节节败退,最后,退守到右北平。

        杀红了眼的匈奴骑兵,对韩安国是穷追猛打,集中主力攻击右北平,对整个汉朝甚至长安都产生实质威胁。

        皇帝刘彻得到消息后,勃然大怒,一边派使者责难韩安国,一边思考对策。

        刘彻看得出来,匈奴人紧紧抓住右北平不放,他们真正的目标在长安城,一旦汉军主力去援助右北平,那么另一支匈奴大军从河朔地区直击长安,一举夺取汉朝的都城长安。

        想到这儿,刘彻背后不禁发直,冷汗淋漓。

        河朔草原在长安城的正上方,且是匈奴的一个重要骑兵基地,匈奴人作战的战马,都养在这儿,也是匈奴侵略汉朝的骑兵出发点,由白羊王和楼烦王镇守,这无疑是悬在汉朝头顶的一把利剑,让整个长安城都暴露在匈奴势力范围之下。刘彻悉知匈奴的真实意图后,当下立断,将计就计。

        刘彻的想法,也正是卫青所想,他带领军队从长安出发,佯装去支援右北平,目标直指河朔草原。

        卫青没有直接进攻河朔草原,是心里所知,一旦有半点走漏风声或者让白羊王,楼烦王看出汉军动向,汉军是长途跋涉,而匈奴骑兵以逸待劳,那两位如狐狸一样狡猾的匈奴王爷,必定设下天罗地网等着汉军钻进去。

        到了那个时候,汉军将受到匈奴两队主力骑兵的围攻,要想全身而退,就太艰难了。于是,卫青来了个大迂回,表面上是去渔阳,上谷方向,事实上是由东向西,经高阙,直捣河朔草原。

        卫青大军大纵深分路迂回,由五原渡过黄河形成对匈奴中路的大包围态势,聚歼匈奴,杀得白羊王,楼烦王措手不及,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汉军从背面直接攻入。

      

         当时,正值太阳西去,杀声震天仿佛是从地平线上升起来的,尘烟滚滚,来不及反应的匈奴士兵发出骇人的悲鸣。

        卫青的军队,在长期严厉的训练之下,能征善战,无论是围攻还是散打,都占据上风。士兵们长刀乱舞,砍杀声一直持续到天黑,谁也看不见谁了,凭着声音,依旧在厮杀一片。卫青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匈奴人的意思,火把营点亮了火把,大军散开形成包围圈,楼烦王和白羊王的军队彻底陷入了绝境,被重重包围。

        卫青大声喊:“大汉英勇的将士们,给我狠狠的打,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匈奴人,看看我大汉男儿的雄风,这一刻,是我们建功立业,报效朝廷的良机,我们要为大汉子民,复仇雪恨。”

        卫青一声令下,军士们如潮水一样扑向匈奴军队,匈奴人哪儿见过这架势,第一次遇见汉人如饿狼一样,撕咬着他们。匈奴人逃的逃,死的死,早已溃不成军,整个河朔草原,像屠场一样,刀光剑影,只见血肉横飞,匈奴人濒死的惨绝人寰的呼叫声,不绝于耳。

        河朔一战,卫青军队获得匈奴首级和俘虏数千,夺得牛羊一百多万头,赶走了白羊王和楼烦王,成功收复河朔,解除了长安的威胁。

        最美河朔草原,终于成为汉军铁骑驰骋的地方。

       

        卫青凯旋而归,皇帝刘彻亲自迎接,朝堂之上,刘彻笑容满面的说:“卫青果然不负朕所望,指挥有功,将机动战的优势发挥至极致。收复河朔,从此以后,我大汉的军队可以以此为基地,打击匈奴,我大汉朝头顶上那边悬着的剑,终于取下了。传旨下去,封卫青为长平侯,卫青的校尉苏建和张次功,也都立了军功,封苏建为平陵侯,封张次功为岸头侯。”

        卫青等人领旨谢恩,刘彻接着说:“河朔一战,鼓舞了我大汉士气,扬我大汉军威,也给匈奴人一个沉痛的打击,让他们知道,我大汉朝已经不是只会等着挨打了,我大汉朝也掌握了全局的战略主动,他们匈奴王庭所在地,就在我们汉军的眼皮子底下,暴露无遗。河朔草原是我汉人的天下,河朔之地位置重要,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古来就有‘黄河九曲,唯富一套’之说,又有黄河天险为屏障,让朕想到秦时蒙恬将军,就曾在这儿修城屯垦抵御匈奴,大大节省了辗转运输的人力物力。为此,朕要设为朔方郡,让我汉军牢牢立足于河朔草原,避免再和匈奴人争来夺去,只有这样,我们的长安城,才能久治长安。还有,朕决定在河朔筑城,采取‘以民养兵,移民实边’的办法,就派平陵侯苏建统率所部驻军,同时,迁移百姓,以十万人为一批次迁至朔方。”

        刘彻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谋划,说得畅快淋漓,大臣们止不住议论纷纷,说:“皇帝真不简单啊,把什么都看透了,我们这些大臣,连插嘴的能力都没有了。”

        刘彻继续说:“为了纪念河朔大捷,年号改称为元朔。”

        经过河朔一战,卫青奠定了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年纪轻轻的长平侯,又有军功加身,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而最失意的,当属护军将军韩安国,他清晰的感觉到,皇帝离他越来越远了。在意气风发的帝王刘彻的棋盘上,那些没用的棋子,连摆设他都不需要了。韩安国既被疏远,很不得意,闷闷不乐,积郁成疾,熬不了多久,吐血而亡。

       

        功名利禄看似在,却如流水留不住,天堂很近也很浅,大海很远也很深,人生很长也很短,只有珍惜当下,活在此时。

        河朔之战,让军臣单于大动肝火,盛怒之后,却又垂头丧气,心里感慨:“真的是老了,各种雄心壮志,有点到了尽头;多少想做的事儿,有些力不从心;多想振奋疲惫的精神,却总又有一蹶不振之感。”

        其实,军臣单于一直没有从失去雪千雪的打击中走出来,河朔失利,让他产生了一个新的视角,第一次觉得,打打杀杀的日子,毫无尽头。军臣单于自我反省了一下,有一种想要和平的力量驱使着他,他也是第一次觉得,和平的珍贵,流血和杀戮,给太多无辜的人创造了巨大的伤痛,连他自己的身心,都陷入一种万丈深渊般的疲倦。

        人人都说,能被大单于看上的女人,是福气,是荣光,可是雪千雪,却是对他至始至终一身的仇恨,至死都是满腔戾气,无法化解,否则,哪怕一有了身孕的动物,都做不出那样极端的手段,虎毒还不食子呢?军臣单于想着,竟然有落泪之感。

        

        王庭的巫师都来,由大萨满决定命运。

        大萨满的鼓点咚咚的响着,她一圈一圈的转着,嘴里振振有词,突然,她跳了起来,说:“启禀大单于,那个卫青,是大汉帝国最亮的星,帝国将星就此诞生了,祈求太阳神保佑我大匈奴吧!”

        军臣单于说:“那个张骞初到我匈奴大草原的时候,宁死不屈,本单于有心置他于死地,是大萨满说张骞是汉朝最亮的星,收服了这颗星,大汉朝将黯淡无光。如今,张骞一直被困我匈奴,大汉却变得如狼似虎,现在又说卫青是一颗最亮的星,我看着照此下去,汉朝的星星是一颗接一颗的冒出来,一颗比一颗都要亮,那我大匈奴可还有什么日子过?”

        一旁的中行说说:“大单于,小人早就说过,对付汉朝,不能硬碰硬,汉人看似一盘散沙,但是,一点唤醒他们的民族意识,他们凶猛起来,是天下最凶狠的兽,天不怕地不怕的,是豺狼虎豹都不能与之相比的。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要激起他们的仇恨,一旦他们团结起来,最倒霉的就是我们大匈奴。”

        中行说的话,让军臣单于陷入了沉思。

        远远的,中行说就能闻见伊稚斜身上的血腥味,杀气腾腾,他心里想着:“这才是匈奴大单于最该有的暴戾之气,是天生的魔鬼之心。”中行说明白,一出惨剧正要上演。

        伊稚斜心里的魔鬼,终于要肆无忌惮的脱逃了,他已经定下了目标,他将成为真正的匈奴大单于,而不是当一辈子的左谷蠡王。

        如今,伊稚斜军权在握,他的军事实力,无论是军臣单于还是太子于单,都不能与之比拟了,为了这一天,他准备得太充足了,事情顺利得也出乎所有人的想象。伊稚斜不费吹灰之力,就清除了军臣单于身边的人,在他到来之前,早有内应在军臣单于的饮食里入了药。

        伊稚斜对军臣单于,冷冷的说:“你总觉得你只要有一口气在,我伊稚斜就不能怎么样?那么现在,我灭了你这口气,从此以后,草原就是我伊稚斜的天下,至于你那个没有用的太子于单,你放心,我会让他下去陪你的。”

        军臣单于吃劲的吐出几个字,说:“伊稚斜,你违背祖宗意愿,会遭报应的,太阳神不会饶恕你的。”

        伊稚斜说:“我伊稚斜不需要任何人任何神饶过我,我只要我匈奴人最强大,于单哪儿有统治我匈奴万民的能力,他听他母阏氏的教导,学习汉朝那一套,一味的主张兼爱非攻,这是懦弱妇人的表现,我决不能让我大匈奴沦落。”伊稚斜说完,就替军臣单于断了最后一口气,看着军臣单于离去,伊稚斜的眼睛里冒出灼热的火焰,一股一股的冲着太子于单烧过去。

        烧杀声离太子于单越来越近,他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那些冰冷的刀刃,已经杀过保护他的人,冲他而来。于单的眼前,有头颅一颗一颗向他飞来,鲜血已经溅到他的身上,而他还沉浸在失去父王的悲痛之中,麻木而不懂得反抗。

        血光弥漫之中,于单听到有人喊着他的名字,说:“于单哥哥,你快走。”

        于单流着眼泪说:“棠宝儿妹妹,太危险了,父王已经被伊稚斜杀死了,你快点走吧,跟着你的男人回大汉吧!”于单话音一落,就被与兰棠宝儿一起到来的乌琅带走了,无论周边多少尸体横飞,起码于单是安全的了,兰棠宝儿一边落泪,一边想着父王的惨死,留着于单哥哥,就留着父王的希望。

        伊稚斜杀光了所有不听从自己的人,尸堆血海中,他利剑一样的眼睛像是要穿透兰棠宝儿的胸口。

        兰棠宝儿像一棵树一样,直直的站在伊稚斜的眼前,说:“小王叔是要连我也杀了吗?”

        伊稚斜说:“棠宝儿,你不要怪小王叔,小王叔也是为了我们大匈奴着想,你父王是越来越糊涂了,至于那个太子于单,根本不是我们纯正的匈奴人。小王叔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果棠宝儿是个男子汉,是太子,小王叔一定恪尽职责,拥护你做大单于,因为你的心里,是有我大匈奴的,是流淌着我大匈奴最骄傲的王族血液。”

        伊稚斜不能杀也不会杀兰棠宝儿,一是兰氏家族的势力,二是他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否则他也不会给她废这些话,伊稚斜的话语中,并不完全假,他有几分真心,他自认为是军臣单于和太子于单对汉朝的态度让他不放心,是军臣单于和太子于单让他失望了,他才会动了杀机。

        兰棠宝儿说:“小王叔,一个是我父王,你的亲哥哥;一个是我的王兄,就算他有汉人的血统,也是你的侄子,你的心太狠了。”

        兰棠宝儿伤心的哭泣着,正在这时,张骞狂奔而来,抱住哭泣的她,说:“不要怕,有我在。”就是张骞这一句话,让兰棠宝儿嚎啕大哭起来,这个男人,她没看错,关键时刻,他的肩膀是可以依靠的。

       

        原本,张骞得到卫青胜利的消息,心想:“我大汉的星星,何止一两颗,会无穷尽,照耀大汉河山。”

        让张骞没有想到的是,匈奴的草原上正在上演着亲人之间的杀戮,他的心里不无感慨:“果真,无论是匈奴人还是汉人,都是从黄帝祖宗那里得到了一脉相承,汉朝的皇室之间,也是相杀相夺了许多年。”当张骞发现兰棠宝儿和乌琅不在的时候,就明白他们参与其中了,他急于赶来,定是要护兰棠宝儿的周全。

        伊稚斜对张骞,虽然时时抱有杀心,但是也又千丝万缕的敬意存在,他想着张骞能活到今天,仍然对汉朝依旧心无旁骛的深深眷恋,这种精神是让人敬佩的,他们匈奴人敬畏这种精神,对于这样的人,却又空有杀意,而下不了手。伊稚斜越是想着,越不想杀张骞了,伊稚斜相信自己比军臣强,这些年军臣都没让张骞投降,反而是身边的汉朝, 越来越强大。

        伊稚斜心里这么想,但是他还是要反其道而行之,给兰棠宝儿一个震慑,避免她节外生枝,给自己捣乱,还有就是,伊稚斜心里明白,是兰棠宝儿的人,护送走了于单。

        伊稚斜对兰棠宝儿说:“小王叔知道,你恨小王叔,要恨你就恨,小王叔不与你计较。现今,小王叔什么都不怕,只是告诉你棠宝儿,如果你乖乖听话,你依旧和从前一样,衣食无忧的生活在王庭的草原上,还是备受我匈奴人万分尊敬的兰兰居次。”

        兰棠宝儿说:“小王叔是谁都不怕,不过,我倒要问问你,你怕不怕我们的太阳神?怕不怕长生天?小王叔可还记得?上一次半个草原上的牛羊被雷劈死是什么时候?小王叔和我都没见过,应该听说过,是我们匈奴人最有名的大萨满坞里说的。”伊稚斜听了心头为之一震,说的是他的爷爷冒顿‘鸣镝弑父’的事情,大逆不道,终有各种违逆的天象发生,整个草原上人心惶惶。

        伊稚斜一听这话,分明是指桑骂槐的诅咒他,恐吓他,更是对爷爷冒顿的不敬,冒顿单于,那是匈奴人最引以为豪的大单于,是他让匈奴人强大。此时兰棠宝儿旧事重提,他伊稚斜最不屑的就是这一套,本来对兰棠宝儿没有杀念的他,猛然之间,想到这个孩子,从小就如草原上的狼一样凶残,留着她怕是个祸害。伊稚斜心里反复思忖,要不要斩草除根,一下子连张骞也杀了,包括他们的孩子,图个省事干净,再无后顾之忧。

        兰棠宝儿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她却是无比了解伊稚斜,直截了当的说:“小王叔若是要杀我,是可以的,相信已经没有什么人阻挡得了你。可是,小王叔别忘了,在我大匈奴的草原上,流水的大单于铁打的我兰氏家族,这一点小王叔比谁都明白,无论谁做大单于,都少不了我兰氏族人的鼎力协助。我,兰棠宝儿,为什么属于兰氏,是因为我是兰氏最骄傲的女儿唯一留下的血脉,小王叔若杀了我的夫婿和孩儿,我兰棠宝儿一定和小王叔对抗到底,就算死,也会让兰氏家族所有人看见我的血染红草原。”

        兰棠宝儿一席话,听得伊稚斜胆战心寒,果真,兰棠宝儿是挛鞮氏与兰氏最高贵的血脉,不愧为大匈奴的兰兰居次,句句戳到伊稚斜的软肋,一时无语以对。金日磾的到来,化解了这叔侄对峙的局面,他保兰棠宝儿全身而退,让兰棠宝儿一家人平安离开。

       

        金日磾比兰棠宝儿,年长不了几岁,包括伊稚斜,他们都比军臣单于小很多,茫茫草原上,只要大单于喜欢,可以一直不停的娶妻子,生孩子。所以,大单于的孩子们,年龄都相差甚远,金日磾是军臣单于和伊稚斜最小的弟弟。兰棠宝儿从小称呼伊稚斜为小王叔,她称呼金日磾为小小王叔,这个称呼,至今没变。

        看着兰棠宝儿一家人离开,伊稚斜说:“我派人查过了,是乌琅送走了于单的,乌琅不会离开兰棠宝儿的,他一定把于单送到某一个地方,折返回来了。剩下于单一个人,肯定会逃亡汉朝,那个汉朝皇帝,可是他的亲舅舅,听说,他的母亲南宫宫主,是汉朝皇帝最喜欢的姐姐。”

        金日磾沉默着,伊稚斜接着说:“日磾,我最棒的弟弟,你去帮哥哥追回于单,他是南宫公主的儿子,又是军臣哥哥的太子,一旦活着逃亡汉朝,我大匈奴就完了,将走向史无前例的分裂。为了我大匈奴,你若是追不到,就不要回来,你懂哥哥的意思。”

        在伊稚斜和金日磾之间,说话的一直是伊稚斜,金日磾并无搭言,直到伊稚斜拍拍他的肩膀离开,金日磾才上马,旋风一样的朝着汉朝方向而去。金日磾看到血泊中的于单,他骑着于单已经被血染红的战马,扬起马鞭,接着一路向汉朝狂奔。他心里默念着说:“就让于单永远安息吧,他的灵魂会回到匈奴草原上去,在他的父王与母阏氏那里,得到宁静。”

        于单在乌琅的护送之下,原本以为是可以成功脱逃的,没有想到,半路上还是被杀了,到死,于单连杀他的人都没看清楚,他也意想不到。总有一些事件的发生,出乎意料之外,而真相,又在意料之中。

        军臣单于死了,太子于单也不在了,军臣单于的弟弟左谷蠡王伊稚斜自立为单于,他高呼太阳神的呼声,让整个草原发颤。

 

        风吹起沙子,很快覆盖了足迹,张骞找到水源捧起水看了看,非常干净,闻了闻,非常清新,尝了尝,味美甘甜,于是,张骞立即招来兰棠宝儿他们,直接朝水源跑来。兰棠宝儿、张长安、甘父、白月亮,还有乌琅与舞儿,他们抓住伊稚斜叛乱的机会,又一次出逃,只是,这一次的目的,是回到汉朝。

        本来,兰棠宝儿坚持不走,她要带着孩子留在草原,她要守护这片草原,她憎恨伊稚斜,却是真心的热爱着生她养她的草原,她的族人和家园。不过,最后还是被张骞说服,义无反顾的跟着张骞一起走了,兰棠宝儿挥泪告别了她的草原。

        张骞归心似箭,他们一行人沿着沙漠走,不走有人烟的地方,避免被追赶。

        黄昏时候,远处,一波接着一波的人呼马叫声,伴随着密集的马蹄声传来,这不是普通的马队,张骞他们立即意识到,追兵已到。负责追踪张骞一行人的须卜查尔带领的匈奴骑兵,如一片乌云黑压压的朝他们笼罩下来,这张天罗地网,遮天蔽日,仿佛谁也逃不出去。

        大风吹起,黄沙飞扬,谁也看不见谁,虽然匈奴骑兵人多势众,显然他们并没有直取他们性命的意思,只是因慌不择路,张骞他们一个一个被冲散。也不知道逃了多久,也不清楚跑了多远,等张骞他们最终在一个小绿洲的隐蔽处停下来,才发现只剩下他和兰棠宝儿,还有甘父,而乌琅和舞儿与两个孩子,已经无影无踪。

        兰棠宝儿头发凌乱,散落的发丝遮蔽了她哭红的双眼,捶打着张骞说:“你还我儿子来。”任凭兰棠宝儿怎么哭泣与发泄,张骞都紧紧的搂抱着她,他的眼泪,也悄悄的落在她的发间。到了这一刻,张骞感受到从来没有的与兰棠宝儿的亲近,苦难,已经将他们的肉身和命运,紧紧的联系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甘父也落泪轻叹,说:“兰兰居次不要太难过,还有白月亮,她要是有个什么不好,我真的对不起须卜吉善与尼尼。”

        听到甘父这么说,兰棠宝儿抹了一把眼泪,说:“以后不要叫我兰兰居次了,叫我棠宝儿就行,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是匈奴的兰兰居次了,只是一个普通女人,只是张骞的妻子,只希望与我的夫君,平平安安过日子。”兰棠宝儿说到动情处,深情的望着张骞,张骞牵着她的手,轻轻的吻了一下,这个女人,已经刻在了他的生命里。

        张骞沉思了许久,说:“身为我们的孩子,他们自有他们该经历的命运,我们固然都希望孩子好好的,但是万一有个不测,也是我们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付出的代价。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长安与月亮,还有乌琅与舞儿,他们在一起,如果有一天,我们可以寻回他们。”

      

         事情还真如张骞所想,虽然发生了最坏的结果,被匈奴骑兵追上,但是,在孩子们身上,却朝着最好的事态发展,两个被冲散的小孩,被乌琅和舞儿找到,他们四人在一起。只是,乌琅等人又被须卜查尔重新带回了草原,交给了伊稚斜单于,等待着伊稚斜的处置。

        伊稚斜单于目露凶光,他的眼神想一把刚到,直插到两个孩子眼睛里,白月亮把张长安往身后拽了拽,自己向前一步,响遏行云的说:“我喜欢草原,不想离开这里,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是大匈奴人的子孙。”白月亮的话,让伊稚斜单于眼前一亮,仔细端详着这个小姑娘,她的眼睛里,如狼一般深邃,远远超过了她的年纪,更不像张长安眼中,那样清澈明亮。

        伊稚斜一伸手,要把张长安从白月亮伸手抓过来,却被白月亮死死的抱住不放,又张口咬向伊稚斜,伊稚斜哈哈大笑,说:“果真是须卜吉善的后人,虽然是个女孩,却更像个战士,是个好苗子。”

        只听张长安说:“我母亲是兰兰居次,我也是草原上的孩子,我要和月亮姐姐在一起 ,不离开草原。”伊稚斜单于一听,眼睛里透露出一丝狡黠,心满意足的笑了,就暂且把这两个孩子交与乌琅和舞儿,还由着他们回到原来的住处。

        春风吹过草原,草又复生,而人的选择,一次就更正了一生。

 

选自鹏鸣长篇历史小说《帝国特使》

[转载]《帝国特使》21

[转载]《帝国特使》21

作 者:鹏 鸣

   鹏 鸣(英文名:彼特peter)1956年生,陕西白水人。现居北京,从事专业创作与文学研究。已出版有选集、文集、文艺理论、诗歌、散文、小说、文学评论、报告文学等专著多部。部分作品被译成多语种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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