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份母爱却跨越了四季

原创 凯特 LicorneUnique

Hello，我是凯特。

我宁愿你没有这样的美貌，

只要你还是我的女儿，我还是你的母亲。

她抵住他的卷发与王冠，就像是摸到了地狱之门上的青苔与铜锈。天空那么近那么亮，却不能让她在这世间多留哪怕一秒。

藏于意大利博尔盖塞博物馆的巴洛克雕塑巨作《劫掠珀瑟芬》

拼死反抗，哪怕腰间大腿上的那双铁手已深嵌进皮肉、脚边的三头犬淌着涎水露出獠牙。只是大地龟裂，地府里冒出的刺骨寒气提醒着她——一切都是徒劳的。

这是1622年23岁的吉安·洛伦佐·贝尼尼的大理石雕作品

冥界的三头犬Cerberus伺机在不听话的女孩腿上留下一排齿痕

母亲对不起，我不该罔顾你的忠告在草原上多逗留。现在你是否能听到我的呼救？这一去怕是诀别......

知道一切抵抗皆是枉然，少女的泪水被呼号风干，这是她留在世间最后的念想

绝望的少女名叫珀瑟芬，拐走她的正是她的亲叔叔兼舅舅、希腊神话中的冥王哈迪斯。自古希腊时代起，《劫掠珀瑟芬》就是艺术史上的经典题材，前有巴洛克雕塑之神贝尼尼，后有拉斐尔前派的各位大师纷纷致敬。

1909年，拉斐尔前派代表画家威廉·沃特豪斯就曾画过一幅《收集花蕾》，描绘珀瑟芬在山林里采花的场景，这份悠然下一秒就会被冥王践踏

为何这个主题能吸引如此多的艺术家前赴后继？这个故事的心碎之处除了珀瑟芬被劫掠的瞬间还有什么呢？这得从少女的母亲，丰饶女神德墨忒尔说起。

希腊神话中的“德墨忒尔”（Demeter），在罗马神话体系里名叫“瑟列斯”（Ceres），虽同为至高无上的神祇，却都是个心碎的母亲/华托《瑟列斯》

01

心碎的母亲德墨忒尔

德墨忒尔本是奥林匹斯山上的十二主神之一，司管谷物、丰收与母性之爱，教授人类耕种，接受香火供奉，一度是古希腊的第二大神祇。她同时也是众神之神宙斯的亲姐姐，地位显赫。

韦特塔罗中的“皇后牌”就是以德墨忒尔为原型的：金色的田野上，雍容华贵的德墨忒尔温柔、慈祥又不失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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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墨忒尔一头漂亮的金发象征着成熟的玉米穗。她有时也会头戴麦穗或者罂粟冠冕，这也成了后世王后贵妇最爱的时尚元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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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凡尔赛宫的花园里就伫立着一座丰饶女神的大理石雕像，象征着波旁王朝对物阜民丰、国泰民安的祈求。

俄国沙皇保罗一世的皇后，玛利亚·菲奥多罗夫娜的麦穗冠冕，就是效法德墨忒尔的头饰

德墨忒尔曾是宙斯的第四任妻子，两人共同育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就是珀瑟芬。宙斯当然是始乱终弃的，后面接着就有了第五六七任妻子以及无数情人。而德墨忒尔只有女儿可以依靠。

有时母女间的关系可以用“亲如一体”来形容，正如硬币的两面，耳环的左右两边，是不可分割的/19世纪中叶德墨忒尔浮雕耳环

可偏偏这个女儿生的粉雕玉琢如花似玉，连光明之神阿波罗与神使赫尔墨斯都曾向她求婚。德墨忒尔太明白这些男人的本性了，于是叮嘱珀瑟芬只可与女仙们结伴出行，切不可贪玩晚归。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护得女儿一世周全，哪知这天上地下就有这么一个男人敢染指她的宝贝。

《珀瑟芬》/Arthur Hacker/这时她还不知道危险将至

02

失去女儿的锥心之痛

一天，珀瑟芬正在草丛里追逐翩跹的蝴蝶，一朵水仙花引起了她的注意。正当她伸出手想要采摘时，只听得一阵沉闷而巨大的声响。那声音好似滚雷，却不是来自天空而是地下。原来水仙花是代表冥王的圣花！

Walter Crane《劫持珀瑟芬》

谁能想到水仙竟是美丽的陷阱呢？

珀瑟芬害怕极了，可她还没来得及逃跑，大地就被撕开了一条口子。一辆双轮马车从裂口窜出，御马者不由分说地将她一把掳走，而这个人正是冥王哈迪斯。

哈迪斯的马车碾过了漫山的鲜花，也玷污了美好的少女/伦勃朗《劫掠珀瑟芬》

说起来，哈迪斯是宙斯的大哥，德墨忒尔的兄弟，是珀瑟芬父系上的大伯，母系的舅舅。可原始的情欲是不分亲缘的，他就这样抢走了珀瑟芬，把她带回了终年阴冷苦寒的冥府。

珀瑟芬被哈迪斯强娶的故事现在看来野蛮荒诞，但在文明开化以前，“抢婚”却是传统。公元前5世纪希腊酒杯上的陶绘，就描绘了两人婚后琴瑟和鸣的样子

珀瑟芬消失了，没留下一点踪迹。等不回女儿的德墨忒尔疯了似的搜索孩子的下落。她拨开天上的每一片云彩，翻遍人间的每一块洞穴，却始终一无所获。

德墨忒尔实在撑不住了，在一家农舍里讨水喝。老妇人的儿子斯特里昂嘲笑她大口灌水的样子，结果被女神变成了一只蜥蜴/Adam Elsheimer《瑟列斯和斯特里昂》/现藏于普拉多博物馆

砂砾划破了她的衣衫，连月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奔波让她双眼眍䁖。德墨忒尔像乞丐一样流落人间，完全抛弃了自己作为丰收女神的职责。于是种子不发芽，花苞不开放，世界一片荒芜，万灵和这位母亲的心一起枯竭了。

女儿被绑架失踪，是任凭哪一位母亲都无法承受的锥心之痛，连世间万物都跟着一起哀悼/Evelyn de Morgen《德墨忒尔的思念》

03

他喂少女吃石榴籽，

然后便拥有了爱情。

最后还是终日高悬天机的太阳神告诉了她女儿的下落，德墨忒尔二话不说就赶到宙斯面前，命令他下到地府带回女儿。宙斯照办了，可冥王哈迪斯却仗着自己大哥的身份不肯交出心爱的姑娘。双方僵持不下，最后哈迪斯说，再给他一天的时间，明天再让德墨忒尔接回珀瑟芬。

他还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冥界之王，即使是宙斯也要礼遇三份/现藏于伊拉克利翁考古学博物馆里的哈德斯与三头犬雕像

宙斯心满意足地走了，却没想到这是哈迪斯的缓兵之计。冥王回到珀瑟芬身边，柔声对她说：“亲爱的，你母亲希望你能回到天界。最后这点时间，让我们一起吃点石榴籽吧。”

有人说是四粒，也有人说是六粒石榴籽，但不论多少颗，都是哈迪斯留住珀瑟芬的另一圈套

凡吃冥界食物者，永世不得还阳，况且“石榴”也不是单纯的水果。因其多籽象征着繁殖，所以圣母子图中，小耶稣手里常常拿着一瓣石榴。但它红色的汁水又让人联想到血——经血，以及分娩时的血液，所以也意寓姻缘，只不过是以永远沉沦为代价的。

乌菲兹博物馆收藏的《圣母像》中，小耶稣和圣母手中就捧着一颗石榴/波提切利/1487年

石榴从圣子转交到少女手里，就不那么纯洁了

在拉斐尔前派画家罗塞蒂笔下，手持石榴的珀瑟芬似乎是犹豫的。除却刚开始的野蛮，后来冥王对她不可谓不温柔，她渴望着爱欲，但也决不能割舍和德墨忒尔的母女之情。她站在黑暗之中，身后的窗户流淌着光明。是走还是留，少女无法做出选择。

罗塞蒂《珀瑟芬》/1874年

最后珀瑟芬低下了头，轻轻咬开了石榴籽，吮吸着它甘冽的汁水——她选择留下。

那颗致命的石榴明白就是因为自己才导致母女从此天人两隔，

内疚得心都碎了。所以此后成熟的石榴总会出现豁口，

向有意采摘的人展示她滴血的内心

04

一个母亲的悲欢，从此有了四季

等到德墨忒尔带着神使赫尔墨斯来到冥府接回女儿时，才发现她已经成了名正言顺的冥后。这一次不等德墨忒尔来求，宙斯就出手了——若丰收女神就此一蹶不振，农业继续歉收，人类将再无余力供奉神祇。

莱顿笔下《珀瑟芬的回归》，是德墨忒尔悲喜交加的顶点

宙斯从中调停：一年中一半的时间，冥王必须放珀瑟芬回到母亲身边。所以见得到女儿的六个月，德墨忒尔欣喜若狂，于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骨肉分离的半年里她黯然神伤，于是世间死气沉沉，也成了深秋与寒冬。

春夏时分，德墨忒尔是端庄威严的丰收女神；见不到女儿的时候她只是个望穿秋水的母亲

正因这对母女的悲欢离合，成就了人间的春夏秋冬四季，所以德墨忒尔与珀瑟芬也就成了高悬天机的“处女座”（8月23日-9月22日）的原型。秋分（9月23日）过后，白昼更短夜渐浓，一个母亲白天解不开的思念，夜里慢慢地熬。

还有一种说法是，作为谷物女神的女儿， 珀瑟芬就像是种子，冬季长眠地下，春季再破图而出，由此区分四季/

Valentine Cameron Prinsep绘

德墨忒尔与珀瑟芬的故事，穿越千年依然生生不息，或许是因为无论哪个时代的母女，都能在她们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我们可以说每一个母亲在她的内部都存在着她的女儿，而每一个女儿的内部也都存在着她的母亲……在这一点上的清醒意识使我们认识到生命的生生不息。是我们第一个走出了时间限制的经验，并使我们产生一种生命永恒的感觉。

——荣格

1880年代法国出品，18K金镶嵌珍珠德墨忒尔浅浮雕圆章胸针

这就是神话的力量，用心理学家荣格的话来说，就是它“确保了当代意识与古老过去的连接，来对抗心灵的碎片化和局限实形”。谁说神话都是虚构的呢？那也是先民经验与智慧的凝结，历史的吉光片羽。

俄罗斯圣彼得堡花园里的丰收女神

到了今天，德墨忒尔依然在影响着我们。2020年迪奥春夏大秀上，女装创意总监Maria Grazia Chiuri将流光溢彩的金色麦穗做成了贯穿全场的配饰。拧绳式的钩边如一粒粒的麦粒，秋风送来的收获，庆贺着女性硕果累累的贡献。

又一年母亲节快要到了，或许你已准备好了礼物，或许有些深藏已久的话要表白，但都比不上团聚与陪伴更能让她绽放笑颜。

愿天下母亲，都能焕发如穆夏笔下的康乃馨一样的生机与活力

小编 | 凯特

收集资料整理报道

原标题：《母亲节只有一天，但她这份母爱却跨越了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