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创前沿】英国舞台美术家讲座：表演设计的完整性与突破口

特殊场域作品包括：

七姐妹剧团：《十二玩家》(体育场)，《宛若出水的鱼》(英国国家芭蕾舞团)，《亚特兰大》(牛津大学博物馆)，《星点》(V&A博物馆)，《莎乐美》(教堂)，《火车站》(国王十字车站、利物浦火车站等)，《水泥》(英国国家剧院)，《舞厅》，《森林》，《禁忌》(英国皇家歌剧院)。

其他戏剧作品包括：

《高哈简》(Omnibus Theatre)，《告诉他们我正年轻和美丽》(ArcolaTheatre)，《万尼亚舅舅》(Arcola Theatre)，《冬天的故事》，《暴风雨》，《满⽉》(YoungVic Theatre) 等。

讲座内容

1

大家早上好，我十分高兴能够来到这里，首先我要感谢活动的主办方对我发出邀请。

我对中国舞美发展印象非常的深刻，首先跟大家简单介绍一下自己。我是一位表演设计师，也是一位学术研究人员，现在英国教授一些硕士和学士的表演设计相关课程。同时担任2019年PQ展的特殊场域艺术节的策展人。

今天我想主要跟大家谈一下我的一些作品，首先与大家探讨一下词语之间模糊的性质。

什么是特殊场域的表演呢？在英国，我们认为这就是剧院之外发生的表演。对于我而言特殊场域就是在一个特殊的场地、为某一个目的所设计的演出场地。第二个问题，什么是表演设计呢？设计师就像是视觉的戏剧编剧，对观众如何接受这一个作品产生很大的影响。观众在这个表演中的作用，不仅可以作为观看者，还能同样参与到这个表演中。

在英国我们对这些设计师有哪些称谓呢？有以下这些：剧院设计师、表演设计师、视觉艺术家、共同导演、场景设计师等。

我比较倾向于称自己为场景设计师，因为我认为人们会更加容易理解这一个词的含义。当我们谈论表演设计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呢？当我们在谈论表演以及谈论设计的时候，我们又在想表达什么呢？我希望能够通过谈论一些作品，让大家对这些词语产生更加深层次的思考。

· Atalanta (2010)

我在中央圣马丁艺术大学学习剧院设计，接受的训练就是进行剧本分析、舞台设计和服装设计。我会对一个特定的剧院空间进行设计，还会去研究一些案例，但是我更加为人所知的原因是七姐妹剧团。

我是七姐妹剧团的创始人之一，七姐妹剧团在1994年建立，今年就是它25岁的生日。当时我与艺术总监苏珊一起建立了七姐妹剧团，剧团成员还包括一些艺术家，剧院设计师、表演者、视频艺术家等。

本来，我们并没有想过要建立一个特殊场域的公司，因为这一个术语在当时并没有非常广泛的使用。由于资金匮乏，所以我们决定在剧院外进行工作，这样就可以降低成本。

我在七姐妹并不是在剧院中工作，也不是在舞台上进行设计，而是会对一个特定的场所进行设计。观众在穿过这些空间的时候，他们会看到表演，以及在过程中特殊安排的一些道具。我们最新的一个作品就是对一些直播表演以及事先录制好的表演进行分层再构，正是利用这样的技术，我在2013年赢得了世界舞美大奖。

我们对两方面的工作非常感兴趣，第一个就是观众以及演员之间的关系，第二个就是场地也可以作为一种原材料，对我们已经设计好的作品产生一定的影响。选择地点对于一个作品的主题而言可以有一些启发。

我和苏珊首先会对场域进行实地探究，然后做一些视觉和文本上的研究，然后对场域本身的历史还有其他类似的场地进行研究并思考我们想要创作的主题。这个行为对我的创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我不想使用一个舞台盒的概念，因为有时观众会在整个空间中不停的移动。场景设计对于我而言是一个比较合适的术语，因为我会通过一些微妙的方式对空间进行改造，例如我会利用观众的思维惯性，对演员和道具的位置进行调动。

对于一些主题比较宏大的作品，我就会使用有情节的故事线计划好，描绘观众及演员的移动路径，并且也会使用多媒体进行创作，让真实的世界与数字的世界结合。

对空间的探索

《TRAINSTATION》1998

首先展示一个表现观众和演员之间关系的作品。在火车站中有两个空间，第一个是平台，第二个是大厅。平台上面有20-30名观众，站在展台的旁边。很多造型夸张的人物缓慢向观众移动，这些造型利用丝带和充气效果使人物看起来更加庞大。创作目的是为了使这些人物看起来是非人类的，与工作人员形成鲜明对比；并利用丝绸的慢慢展开让其与人为、工业环境的高效快速产生鲜明对比。

演员与等车的公众交织在一起，等车的人不停换位置，观众不知道是谁在表演，不知道他们旁边是演员。编舞也会通过观察等待通勤的人的动作，加强自身表演。公众逐渐开始注意到身旁发生的表演，演员也保持不确定性，这样公众不会立即为表演腾出位置。而观众一开始并不知道演员还会是谁，所以他们会对周围一些变化非常警惕，公众也会成为表演一部分。我对如何加强空间感非常感兴趣，对于熟悉空间进行了陌生化处理。

《SALOME》1999

这部作品是根据《莎乐美》这部作品创作的，故事背景在一个破败酒店当中。我让观众通过设置在建筑中的红线去穿过建筑，过程中他们会碰到道具、投影和演员，所有这些都是《莎乐美》当中的原型，甚至有的时候演员还会跟观众交谈。

演员会告知他们同样也在被观看，有的时候观众和演员单独在房间中，演员会转过身来告诉他们离开房间。作品目的是想让观众有更高参与度，而不是被动接受。我们将这样的观众和演员之间的关系叫“合同”，让观众对此更有体验感与参与度。

《THE FOREST》2004

我对原始森林的文化历史非常感兴趣，在作品中我们会讲述一些早期的故事，原始时代如何在森林当中不迷路等等，同时还想探索一些现代的用途。我希望观众可以在这个区域当中走一走看一看，充分融入其中。

团体人数过多经常会出现嘈杂的现象，所以有时只允许少量观众进入，并且对他们进行分组。观众会分成非常小的团体，然后给他们分发耳机，耳机引导他们大致的路程，希望他们能够根据我们所选路径自行探寻。希望他们看到过程中的不确定性。

为了避免他们失踪，我们通过一些非常微妙的方式达到这个目的，例如将一个树枝放在某一条路中间，或者是在路的尽头放一条红色的板子，还有会遇到一些演员、场景、道具这样他们就不会继续通过。

我们创作了一个概念，在这条路上会对观众进行录像，并且录像会通过Ipod或者Iphone发给观众。如果电影中向右转的话，他们就会向右转，如果上楼，他们也会上楼。我们还可以添加声音，还有一些事先录制好的节目来丰富表达。

我们会通过录像把观众如何使用空间记录下来，并且也记录下他们在空间中的一些表演。所以有时候会看到不同的两个人在同时做相同的事情。这在想象中创造了一个新的空间，这种体验对于每一位观众而言都具有独特性。

观众需要自己去寻找路径，并且经常需要调整现实与非现实之间的界限。他们之间有一些人会对这些感觉进行描述，他们自己就是作品的创作者。

我们知道屏幕有时会将我们的注意力和感知力全部吸引过去，但是在对屏幕和现实生活进行比较，屏幕具有了动态化的特点，二者之间的关系就改变了。

《LIKE A FISH OUT OF WATER》2012

跟大家介绍一下《宛若出水的鱼》这部作品。这部作品是2012年伦敦奥运会配套的文化项目。我们接的要求在一个室外游泳池进行演出，然后我们决定用同样的概念，也就是用直播以及事先录制好的表演来进行演出。我们意识到可以将所有的建筑都集中在这个游泳池上来解决空间这个问题。

我们的作品是具有持续性，因为观众会组成小团体进入到这个作品之中，他们每个人都有40分钟的体验时间，但是这个演员只能表演一个半小时。我们不能要求演员在游泳池中进行持续的表演，或者是不断的进入游泳池从游泳池出来。所以后来我们决定用事先录制好的一些影像，使观众“入水”，然后再向他们展示一些比较奇妙的水下生物的场景。

作品创意基于一个虚拟的年迈女性，她小时候就来过这个游泳池，并且她十分热爱游泳，每进入水下就觉得重新获得了生命。在陆地上她感觉自己宛若一条出水的鱼。

我们将现实和想象联系起来，将神话和水的故事连接起来，例如美人鱼和海豹，可以扒下身体的皮肤，在陆地上像人类一样的行走。

这个游泳池在上世纪30年代建造，通过反映它的历史，给它穿上一些戏剧的服装，让他们既有上世纪30年代的缩影，也有一些新的内涵。通过创作一系列情节，展示所有内容与动作是如何联系在一起的。观众在场地体验时就会碰到一些角色，例如儿童、中年妇女、主角以及他们年迈之后样子。

他们会碰到美人鱼，也就是其中的一位中年女性，这个女性认为自己就是从美人鱼钱包中所生出来的一只美人鱼。美人鱼钱包是英国的一个俗语，你在英国的沙滩上面就可以看到一些蛋壳，它是正方形的，并且也是透明的。一些运动员在这里更衣，并且会和我们进行谈判，因为他们也想利用这个空间。

通过作品大家可以了解到，我的创作中最主要的关注点是对于空间的探索，希望能够让观众感觉到是他们自己在探索空间，而不是有人引导他们去走。

我最为关心的便是观众之间以及他们与表演之间的关系。表演设计师或者是场景设计师的职能便是能够对空间进行组织，将观众与演员的关系引入空间。我想为观众创造沉浸式体验，改变他们对空间的看法，使他们更加了解空间和其中发生的事情，并且能够让观众展开他们自己的想象力。

特殊场域艺术节

我在2013年获得了世界舞美大奖，并受邀去全世界发表演说，在演说中我遇见2019年PQ的艺术总监，他邀请我担任2019PQ展的特殊场域艺术节策展。

因为来自世界各地的剧团，不能在PQ展之前看这个场地，也不能对这个场域进行特殊设计。所以在发出公开邀请时我想解决这个问题，并提出了两个解决方法。

1、将特殊场域作为灵感来源，去思考社会以及政治历史，思考这个地方对人们有何种情感暗示与心理体验，思考观众以及演员之间潜在的关系，思考颜色、形状、线条、体积、材质、灯光、声音、气味之间的关系，或者是所有感官的融合。

2、用这个场域来完成你事先想好的构思，一些作品可以在很多不同的环境中发生。当时有300个剧团报名，我只能选择不到30个参加。我选择一些比较亲密或者是需要参与体验的作品，他们会在一个较大的观众群面前进行展现，品种主要有戏剧、舞蹈、表演艺术、音乐、声音、道具、高新技术等等。这些作品必须要展现特殊场域表演的多样性，并且必须对场域进行回应，或者通过某一种方式加强场域的作用。

Porous City (Etheridge & Persighetti, UK)

多孔城市是一个行走的表演，有一个可供拍照留念的图案，图案上面会有材质、建筑、标识等等不同，这些图案分发到观众手中，工作人员会指导观众游行，发现与图案相关联的元素，或者是空间当中的一些细节。

虽然这个概念在其他地点也被实现过，但是来自英国的两位艺术家之前就对场地进行过一些研究，十分精心地将这个表演与布拉格展馆进行连接。

Takigawa (Tetushi Higashino, Japan)

一个行为诡异的服务员踩着他的轮滑鞋，在吃饭的时候对咖啡馆中的顾客进行提问，并且把他们的答案画下来，然后把这幅画送给他们作为礼物。艺术家自己扮演这位服务人员，给顾客端上饮料，并且将他们在账单上的绘画呈现给顾客。

顾客（观众）的反应不一，有些人会很愤怒，有些人会觉得很滑稽。这位演员经常会打断客人，观众也在不断质疑他们的真实性。

House Beating (Body Architects, Austria & Poland)

还有一些表演他们会对建筑物本身进行一些回应。例如house Beating，在这个空间中，身体的结构与建筑相互呼应。

I can’t even make a flower (Kaisa Illukka, Finland)

其次就是动植物，这个艺术家她每一天会选择一种花，并且对花进行近距离的观察。

Remember Me (Sharon Reshef, Canada)

还有一些作品展示会对这个地方的声音进行回应。创作者首先在PQ展览之前对这个场地进行录像，并推出一个App，在这个App上会有地图，观众在这个地图上点击录音就可以听到过去的声音与现实的交汇。这就是过去和现在声音的交织。

Hunter/ed (Paravan, Cyprus)

其次就是对这个场地的历史进行回忆，例如这一片场地它的前身就是皇家的狩猎场。这是加强场地内涵的一种方式，使观众更加感同身受。

Engi-Mon (Scale Laboratory & Jun-Maki-Dou, Japan)

这个快乐的Engi-Mon群体在富有活力的跳舞、唱歌，观众能够进入这个群体并且一起去欢笑，他们的表演发生在布拉格的黄昏。这个主题是基于日本传统的一些寓意，在这个时候他们祖先的灵魂会再次回到世间，探访他们的亲朋好友。这个舞蹈也被解释为将观众与其他人进行快乐的连接。

The Hole (The Hole Collective, Australia & Canada)

在《洞》的这部作品中，一些路过的人会受到邀请去观看、帮助这个团队挖洞，而这个洞会在三天内不断的被挖掘然后被填满，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这看起来是毫无意义，但我发现很难将自己从这个作品中抽离出来，因为我对这个过程、对洞本身的艺术性，感到很入迷。

我对其他人的反应也很感兴趣。有些人只是路过，有些人会停下来问问题，还有很多人会加入其中。有一个小男孩他第二天的时候骑着自行车路过，然后又骑着自行车回来，并且在后来两天中一直跟团队在一起。尽管他是一个外国观众语言不通，但他还是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个项目中。

通过仅有的只言片语，我们了解他其实是叙利亚的难民。第一天他离开了一段时间，然后又带了一束野花插在了这个洞中，第三天的时候还带了团体参与我们的填满仪式，这个团体也过来观看并且参与其中。

Night Walk (Sam Trubridge, New Zealand)

这是一个2米高的塑料球，里面有一个人，他会一直在公园中行走，直到球里的气全部都被放掉。在这个塑料球中行走是十分困难的，这个球会起一些褶皱，直到气被完全放出来之后这个人才会出现，他会将球带上，并且晚上对它进行修补，第二天再重新重复这个过程。

这个体验非常的令人不安，但是也很令人感动。因为这个塑料球是通过风来充气，并且人们会经常忘记里面有一个人。

Vertical Dance (Flock Project, Hungary)

有一个令人屏住呼吸的表演，叫做垂直舞蹈。这是特殊场域表演的一个项目，这些演员他们会悬在绳子中，并且从10层楼高的墙上面开始跳舞。

Panorama Kino (Tomoskar, Switzerland)

我还想跟大家展示Kino，这是一个旋转的剧院，每次只能有很少的人进入。它会有一个窗户，当窗子打开的时候，人们可以看到一些已经布置好的场景，体会到一些非同寻常的体验。

这个表演设计意味着在旋转剧院里面的人会有非常特别的体验，一辆行驶过的卡车或者一对情侣也会变得重要。观者同样在被观看，这就加强了演出的活力和戏剧效果。

尽管他们展示的方式是十分不同的，但我希望通过介绍这些作品，能够让大家更深入了解我的观念，看到我对作品的兴趣，以及我对特殊场域表演的支持。特殊场域表演艺术节的每一个作品，都会鼓励观众去体验复杂、相连的场域。不管他们是历史、政治、社会、审美、人为、自然、有形、无形的场域，都通过不同的方式指向了他们看待空间的新方式以及对空间的新记忆。

（BJCCT-LL）

版权

来源：中国舞台美术学会

欢迎关注【文创前沿】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