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画山，画水，画皮（追读

　　浓郁到化不开的白雾笼罩了官道两侧，静得可怕。

　　身着道袍的梁明在官道上孤独地走着，漫无目的。

　　他检查过了，这个幻境果然投射出了他的兵器，他的道法等都能正常施展，却没有投射出小镜的特异。

　　对此情况，梁明早有心理准备，小镜的本质应当极高，幻境模拟不出倒也正常。

　　不知走了多久，他走到了一处城门前，最上方刻着“墨县”两个大字。

　　两名彪形大汉伸出长矛，挡住了梁明的去路：吼道：“站住，核验身份！”

　　梁明已经做好了拔剑相向的准备，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对方只是看了他几眼，便收回长矛，放行了。

　　“没事了，进去吧！”

　　带着疑惑，梁明踏入了墨县中。

　　天色将暗，目光所及，已没多少行人。

　　“宵禁，都给我回去！不要乱逛，马上宵禁！”

　　听着呼喊声，梁明皱皱眉头，决定还是先找间屋子住，静观其变。

　　他一摸口袋——造孽了，这幻境怎么没把自己的钱复制出来。

　　撇撇嘴，他准备熟练地去找个破房子住一晚，顺便观察一下情况。

　　“无量天尊，贫道叨扰了……明儿就走……”

　　梁明嘴上念叨着，手上功夫则不停，熟练地翻窗进了一间落满灰的破落宅子。

　　这宅子挺大，他翻进的屋子似乎属于起居的卧室。

　　梁明倒也懒得探索这满是灰尘和蛛网的破宅，神识粗扫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扫了扫灰便坐了下来。

　　幻境模拟不出小镜的神异，让习惯了小镜的他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只能自己推理目前的情况了啊……”

　　根据小镜先前所描述的，他只能得出，这里是一个幻境。

　　对于幻境的资料，他所了解的，只有这段故事的名称——画山，画水，画皮。

　　画山，画水，根据他的揣测，可能是代表这个幻境是被“画”出来的。

　　而那“画皮”则有意思了，两段记忆中，都有画皮相关的记忆。

　　姑且算是前世的记忆中，古人所著《聊斋志异》，画皮便是重要篇章之一。

　　“异史氏曰：愚哉世人！明明妖也而以为美。迷哉愚人！”

　　以前的梁明相当喜欢读小说，当代的小说看得多了觉得腻味，自然也有看过古代的小说，《画皮》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这个世界中，也有着类似的妖怪传说——有精怪向往人类社会，但它们并不善于化形，于是决定披上人皮，这样便万无一失了。

　　“京城王氏，有一子，爱美人。流连勾栏，见一奇女子，懵懂不知礼，而圣质如初，爱之，相处甚欢。欲纳为妻，其母虑，语家中仆：‘疑为妖，寻方士望其气。’俄而人至，言曰：‘果为妖，且除之。’是夜，有剑自天外来，索女子心口而去。王氏子无觉，欲启牖，女子忽移之于侧，是以王氏子得幸免……”

　　更多的，梁明也不记得了，只是大概知道，“画皮”在这个故事里大致扮演着正面的形象，妖是因为爱上王氏子，方才画皮混入人类社会，最后两者也是永结同心，恩爱一生。

　　当然，他自是不可能傻傻地觉得，这个幻境与“画皮”有关便友善了。

　　“可能这个幻境里，类似画皮的妖怪才是破局的关键？”

　　没有丝毫线索，梁明也只能瞎猜一气。

　　忽然，自堂屋方向响起了一声属于男子的轻笑。

　　“今夕如秋，风月如此，吾党岂不为文以纪平生之事？”

　　紧接着又是一声清朗的大笑：

　　“甚好！”

　　这屋子里竟然还有别人？梁明目光闪烁，他还是大意了些，居然没发现他们的存在。

　　他按剑不动，眼珠转来转去，浑身紧绷。

　　目前可不知道这屋中人是善是恶，还是先做准备的为妙。

　　“那在下便先献丑了，‘齐纨鲁缟如霜雪，寥亮高声为子发’，诸位以为如何？”

　　又是一声轻笑：“家贫长夜清会时，辉煌灯烛我能持。”

　　“两位皆可称好，在下也来献丑一句，‘清冷之泉俟朝汲，桑绠相牵常出入’。”

　　“呵呵，三位如此，倒让小弟有些压力了。”最后一人清了清嗓子，吟起诗来：“爨薪贮水常煎熬，充他口腹我为劳。”

　　“好好！”

　　其余三人大笑，吹捧起彼此来，直把彼此吹得如同历史上的名士一般。

　　忽而，一人道：“我等四人已是吟完，而如今……”

　　嘎吱，嘎吱，声音逐渐变大。

　　梁明死死盯着那扇半掩的木门。最终，那声音停在了门口。

　　“兄台，该你了。”

　　梁明嘴唇发干，思考起对策来。

　　“该我了，按门外那东西的意思，是轮到我吟诗了？”

　　可是，吟什么诗呢……

　　“为文以纪平生之事……是了，我明白了。”

　　握紧手中长剑，梁明淡淡地开口：“世间甲子管不得，壶里乾坤只自由。”

　　门外沉寂了许久，让他背后冷汗湿透。

　　“好！”四道略有差异，感情色彩却高度一致的男子喝彩声自门外响起。

　　“兄台之诗，当夺今夜魁首！”

　　“甚好，圆满收尾。兄台可愿再发文墨，为今夜之龙点一睛？”

　　还要吟诗？听意思是想收尾了，那我得想个能把他们打发走的……

　　沉默了半晌，梁明吟道：“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好！好！好！明日，我等再叨扰兄台，这朋友，我等交定了！”

　　嘎吱，嘎吱，声音逐渐远去。

　　待得确认那声音确实远去了，梁明紧绷的身体终于松了下来。

　　“为何我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

　　梁明内视了一下，确认自己的力量没有遗失，而城隍为他提供的香火外力也没有被隔离在幻境外。

　　“他们明天还要来找我？我是不是应该先跑……”

　　虽然对方话语中透露出了善意，但梁明可不敢赌。

　　只是……

　　他望向窗外。

　　静得可怕。

　　仿佛外面有一头怪物吞噬着一切，只有月光在它嘴里有豁免权。

　　没由来的，梁明内心一阵不安，最终还是放弃了离开的想法。

　　“算了，那就等到明天早上……”

　　……

　　幸运的是，幻境里似乎不用休息。

　　即使一夜未眠，梁明也没有感到丝毫的疲惫。

　　望着外面的街道重获生气，他吐了口气，准备离开。

　　正起身，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兄台，可愿与我四人共游灯会？”

　　梁明僵硬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四名穿着各异，身高不同的白面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