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诗赏

亚洲铜，亚洲铜

看见了吗？那两只白鸽子，它是屈原遗落在沙滩上的白鞋子

让我们——我们和河流一起，穿上它吧

亚洲铜，亚洲铜

击鼓之后，我们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

这月亮主要由你构成

1984.10

【可抒评析】

在东方文化面前，海子一直以继承人自居。整首诗写的就是对亚洲文化的继承和尊奉，四个诗节分别写的是：命运、我们、传承、 祭祀。

第一节：命运。亚洲文化是我们的命运。

第二节：我们。我们有青草一样的韧性，我们也是亚洲文化的主人。

第三节：传承。我们愿意传承亚洲文化（以屈原为代表）。

第四节：祭祀。我们给亚洲文化以最高地位，像月亮一样。

这四节在逻辑上是递进关系，亚洲文化之于我们，依次是被动强加的、默默忍受的、主动继承的、尊奉崇拜的，其感情愈来愈深。

全诗节奏感很强，语言上也十分新奇有趣。比如，诗中说“祖父死在这里，父亲死在这里，我也将死在这里”，所以“你是唯一的 一块埋人的地方”。在乐府诗中有“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之句，即为“鱼戏虽南北，终还荷叶边”之意。海子诗句与此类似，但充满了现代感。

又如，青草“住在自己细小的腰上”，便是“自凭微力，不必劳人“之意，却表述得更加生动。

又如，将白鸽子比喻成白鞋子，不仅因为它们形状相似，也因 为它们气质相通。屈原的白鞋子自然是高洁的、雅致的、一尘不染的，而白鸽子素来也是纯洁、温婉、和平的象征，将二者相类比十分妥当。而且，以鸽子为鞋，也显得屈原颇有“仙气”。海子在授课时还曾作过一个比喻，“海鸥就是上帝的游泳裤”，与此属同一机杼。

又如，“击鼓之后，我们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写的是一个祭祀的场景，其中用“黑暗中跳舞的心脏”来形容月亮， 实在是太准确了。漆黑的夜里，月光会照耀大地，无论怎样，月亮总是高悬在那里，像心脏一样鼓舞着黑暗中的众人。心脏是人体的重要器官，是生命的根本所在，它总在“黑暗中” “跳舞”，是生命所有热情的来源。这样一来，便将月亮恒持、可信任、光明等特点写活了。

这首诗抒写了海子对亚洲文化的种种感情：寻根、依附和献身。而这种感情，又绝非一两句简单的口号。海子在诗中对语言的巧妙运用，对古典文化和现代文化的结合、突破，都为本诗增添了感染力。

2.中国器乐

锣鼓声

锵锵

音乐的墙壁上所有的影子集合

去寻找一个人

—个善良的主人

锵锵

去寻找中国老百姓

泪水锵锵

中国器乐用泪水寻找中国老百姓

秦腔

今夜的闪电

一条条

跳入我怀中，跳入河中

蛇皮二胡拉起。

南瓜地里站满红土的

孩子思乳的哭声

夜空漫漫长长

哭吧

鱼含芦苇

爬上岸来准备安慰

但是

哭吧

瞎子阿炳站在泉边说

月亮今夜也哭得厉害

断断续续的口弦声钻入港口的外国船舱

第一水手呆了

第二水手呆了

那些歌曲钉在黄发水手的脑袋上

1984.11

【可抒评析】

锣鼓、秦腔、二胡、口弦……这些中国音乐，都有着共同的特质——善良和苦难，因为，它们的主人是中国百姓。

中国百姓的孩子生来苦难，只能被放养在南瓜地里，他们的成长，完全靠的是善良人的互相帮助，连河里的鱼也含着芦苇，前来予以安慰。这也是所有中国百姓的成长历程。

瞎子阿炳是中国百姓的化身，他将感情充分地融入音乐，用中国器乐演奏出来，连月亮都为之感动，“哭得厉害”。

中国器乐就是如此动人，因为它们有着中国百姓这样善良和苦难的主人。它们投入中国百姓的怀抱，就像鱼群投入了河水。

中国器乐就是如此动人，就连最简单的口弦，断断续续的声音, 也会使黄头发的外国人惊讶不已。

3.不要问我那绿色是什么

头发

灌满阳光為大沙

我是荒野上第一根被晒坏的石柱

耕种黑麦

不要问我那绿色是什么

小鸟像几管顏料

粘住我的面颊

树下有一些穿着服装的陌生人

那时我已走过青海湖，影子滑过钢蓝的冰大坂

不要问我那绿色是什么

木筐挑着土

一步迈上秦岭

秦岭，最初的山

仍然在回忆我们，一窝黄黑的小脑袋——孩子啊

不要问我那绿色是什么

我避开所有的道路

最后长成

站在风熏寓言的石墓上

长成

不要问我那绿色是什么

1984.12

【可抒评析】

绿色，即“我”心中对于未来勾画出的远景。“不要问我那绿色是什么”，即是宣告：埋头去做，不必轻易谈论理想。

本诗中将汗珠比作小鸟的比喻十分巧妙，但也非常隐蔽。海子经常将水滴比作鸟，如在《为了美丽》一诗中。

前两节写当前，写埋头耕作的过程；后两节写未来，写成功以后的结果。其实，全是关于理想的狂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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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海子诗赏析第1期

又见三月春风，阳光有了明媚，万物都在复苏。

因为疫情，这注定是一个不一样的三月，很多人无法远足，无法去向远方。

但三月是诗的月份，是海子的月份。有诗，便有远方。

三月，初岸文学从《海子抒情诗全集（评注典藏版）》中节选篇章，与大家共读海子！

好书推荐

《海子抒情诗全集（评注典藏版）》

海子 著

陈可抒 译注

初岸文学&四川人民出版社

陈可抒，河北青龙人，曾就读于大连理工大学、北京大学。诗人，诗评人，科技工作者。使逻辑思维和文艺情感彼此印证，以主观体悟和客观考据相辅相成，擅长以古诗和新诗互相诠释。常年经营公益组织“可抒诗歌训练营”。诗论：正确地分行就是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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