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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空间”中的身份构建与认同

2024-07-15 03:13|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王晓萱 王平

【摘 要】电影《绿皮书》中黑人钢琴家唐·谢利的身份认同经历了从困惑、模拟到协商的建构过程。本文旨在通过后殖民主义视角,运用霍米·巴巴的第三空间理论,对电影《绿皮书》中黑人钢琴家唐·谢利的身份建构过程进行探讨,得出寻求身份认同的可靠途径和方法。经分析得出,种族主义与文化霸权下的二元对立导致其双重身份与意识的割裂,是其身份迷惘,找不到归属感的根本原因。因此, 后殖民主义视角下的“第三空间”理论,通过种族协商与身份杂糅为消解身份危机、建构身份认同提供了有效途径。

【关键词】黑人身份构建与认同;《绿皮书》;第三空间;混杂性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14-0078-03

黑人文化身份认同困惑是美国文化中的一个特殊现象。它表现了生活在以白人文化为主导的美国社会中黑人对自身身份的认同迷惘。对于徘徊在两种文化边缘的美国黑人,种族主义二元对立的逻辑使其混杂的身份认同遭受了巨大的精神折磨与心灵扭曲。

2019年奥斯卡最佳影片《绿皮书》讲述了非裔美国钢琴家唐·谢利在意大利裔白人司机托尼的陪同与保护下,拿着黑人旅行指南“绿皮书”,前往种族隔离制度盛行、反对黑人呼声较高的美国南方进行巡演的故事。在这段旅程中,种族歧视的压迫,自我身份认同的困惑,使得黑人钢琴家谢利承受了巨大的精神痛苦。可以说,电影《绿皮书》中唐·谢利的南方旅程是一场关于身份认同与构建、关于抵抗种族主义及殖民文化霸权的曲折历程。

唐·谢利的身份构建与认同过程,对于建立正确的文化身份认同途径、正确审视与处理美国黑人和白人的文化冲突,以及在全球化语境下促进文化多样性都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因此,根据《绿皮书》中黑人钢琴家唐·谢利的身份建构过程,本文试图从后殖民主义视角,借助霍米·巴巴的混杂性和第三空间理论,通过分析唐·谢利所处的不同文化空间的特征与状况、身份危机产生的原因、逐步建立身份认同的过程,探讨美国非裔群体建构自我文化身份和获得身份认同的途径,以及应对两种交锋文化的有效策略。

一、黑色的皮肤,白色的心灵

霍米·巴巴认为,“殖民话语的目的,是要把被殖民者分析为在种族根源上是退化的种群,以便证明征服是合理的。”因此,在西方殖民文化中,低劣、贫穷、粗鲁、位于社会底层,是黑人的典型特征。然而在《绿皮书》中,杰出的非裔钢琴家唐·谢利博士颠覆了传统意义上的黑人刻板印象。他从小接受古典音乐教育,言谈举止优雅,获得了三个博士学位,多次受邀到美国白宫进行钢琴演奏,接受着白人教育与价值观的他,在教育背景、经济及社会地位上,俨然跻身美国上层精英社会,成为了一个精神上被“漂白”了的美国黑人。但是,与生俱来的黑色皮肤使他注定无法融入种族歧视盛行的白人社区。拥有崇高艺术地位的唐·谢利虽然在舞台上赢得了白人上流社会的称赞,在舞台下却屡次遭到白人社会的排斥与隔离,甚至不被允许使用白人的洗手间和餐厅。

唐·谢利优越的经济地位和教育背景使得他在现实的物质生活中远离了底层黑人社区,在精神生活上远离了黑人族裔文化。入住黑人酒店时,西装革履的他与周围衣着随意朴素的其他黑人同胞格格不入,承受着一人在楼上痛饮威士忌的孤独,而面对黑人同胞的邀约,他又无所适从,不能接受。在前往目的地巡演的途中,唐·谢利偶遇在田里辛苦劳作的贫苦黑人,他们向谢利投去的是诧异、无法理解的目光。遭遇种族歧视的谢利,不仅在白人社区得不到认可尊重,在黑人社区亦得不到理解与认可。

由此可见,作为美国精英的唐·谢利,存在于黑白两种文化的夹缝中,具有美国人和黑人的双重身份和双重意识,这种双重身份和意识使其文化身份带有明显的混杂性。这种混杂性使其被白人社会和黑人社群排斥到两个文化的边缘,徘徊于黑白两种文化之间,成为一个游离的双重边缘他者。

根据霍米·巴巴的阐释,混杂性带来的是一种既矛盾又模糊的新的过渡的阈限空间。在这种混杂性中,两种或多种文化相互碰撞,形成一个“间隙”的阈限空间。这一空间,产生于矛盾和含混的中间地带,超越了传统二元空间的概念,更为广泛包容,在这一空间,跨文化交流能够得到实现的可能。霍米·巴巴将这一空间称为“第三空间”。这种阈限的第三空间是一种具有临界性质的边缘化他者的空间,在这一空间中的主体,由于阈限空间的居间性,是一种“囿于本民族内的‘他者,亦是他民族内的‘他者,被双方双向视为‘异类。”与之对应,居于这两种民族与文化间的主体,所需要建构的是一种位于“本民族内‘异类与他民族中‘异类之间的双重他者身份”。也就是说,阈限主体所要达到的理想身份认同应是一种混合身份认同。因为主体本身置身于文化的間隙中,具有无法摆脱的双重或多重的身份属性。要想获得身份认同,阈限主体所具备的这两种属性必须同时达到平衡。这也与巴巴反对文化本质主义与二元对立的第三空间理论相吻合。根据巴巴的第三空间理论,片面接受或拒绝都不能真正解决身份问题,阈限主体必须在两种文化的反映中确定自己。

唐·谢利游离于这样一种边缘性的文化中间状态,这种中间状态超离于黑人族裔文化和白人霸权文化,是一种过渡性的阈限空间,这样的现实处境恰恰契合了巴巴所推崇的第三空间的文化混杂状态。因此,不得不处于两种文化的间隙中,是唐·谢利要面对的一个无法改变的现实。依据霍米·巴巴的第三空间理论,理想状态下,同时作为美国精英与黑人的唐·谢利需要建构的是一种协商下的混合文化身份,获得一种混合身份认同。然而,在电影《绿皮书》中,钢琴家谢利并没有从一开始就认识到自身的文化身份现实,在身份建构过程中经历了建构与认同失败的严重身份危机,陷入深深的困惑与迷惘中。

二、二元对立囚禁下的身份撕扯:盲目模拟

几百年来,美国黑人在殖民霸权下被动接受殖民地文化,在经济、政治与社会生活上屡遭歧视、排斥和压迫。即便在南北战争之后,奴隶制度已经被废除,美国黑人仍然在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遭到严重剥削,遭到无处不在的种族隔离。在精神上,美国黑人受到白人主流文化的影响,导致部分黑人认为本民族文化劣于白人文化,面对种族身份与文化,他们表现出显而易见的自卑心理。

生活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黑人精英唐·谢利陷入了双重边缘他者的阈限空间中,徘徊在两个文化的边缘,产生了难以避免的身份危机和认同困惑,原因在于,其同时兼具美国精英和黑人后裔两种对立身份,二者产生了深刻的冲突。而这种冲突归根结底又是由谢利所接受的白人主流文化对黑人族裔文化的贬低和排斥造成的,因此,白人主流文化与黑人族裔文化形成了二元对立的关系。这就意味着,阈限主体唐·谢利必须要在两者之间进行“抉择”。

唐·谢利作为美国黑人,努力尝试融入白人社会,得到白人的尊重,而种族歧视却屡次将黑皮肤的他拒之门外,使他无法找到作为一个美国人的归属感,不得不安守“黑人本分”。然而,作为主流社会精英的他,生活在上流社会,接受白人精英教育,奉行白人社会的主流价值观与审美,在很大程度上远离了黑人族裔文化。同时,殖民文化的渗透,让他产生了深重的自卑心理与文化不自信。结果,作为黑人的谢利,在做不成白人主流社会认可的“美国人”的情况下,也做不成黑人,发出“我不够白,也不够黑,那我到底是谁”的身份呐喊。

在种族主义和文化霸权下的二元对立中,同时统一于谢利身份上的固有的多重属性使得他在两种文化和社会群体间都遭到排斥。在种族主义和文化霸权二元对立的牢笼中,谢利陷入了一种“我到底该做哪一种人,选择哪一种文化”的尴尬与迷惘境地,要做黑人,就无从获得作为一个美国人的归属感;要成为白人所接受的美国人,就回不到黑人社会。就这样,二元对立下,谢利的双重身份被硬生生撕扯割裂开来。谢利的混杂身份属性决定了他抛弃任何一种身份都将导致身份危机的产生,他应该实现的是一种混合身份认同。

在这种由二元对立导致的身份危机中,谢利首先采取的是霍米·巴巴所提到的模拟策略以获得身份认同。在《绿皮书》中,唐·谢利效仿上层社会白人的生活方式,对自己的一言一行十分留意,时时刻刻保持优雅的风度与举止。在他看来,对于炸鸡和小理查德音乐的喜爱,是低俗的表现。在旅途中,谢利时刻强调自己的雇主身份,下车的时候一定要司机托尼为他开门才肯下车。

然而,这种模拟,根据霍米·巴巴的说法,只能是像而不会是完全一样。所以,一味盲目模拟,并不能使谢利获得白人主流文化的认可。无论在酒吧遭到白人顾客的无端羞辱暴打,还是白人警察的刁难,谢利都选择了默默忍受。

此外,盲目模拟使谢利与本民族文化割裂开来。在个体认同过程中,“文化机构的权力运作促使个体积极或消极地参与文化实践活动,以实现其身份认同。”谢利脱离了黑人族裔文化实践,必然无法实现身份的建构与认同。恰如巴巴所言,“把自己的文化身份建立在主流话语所设定的价值观上的少数族裔,失去了自身的文化传统,其结果只能是自取覆灭。”谢利对于黑人同胞亦像是一个局外人。

这一构建历程,可以看出“传统二元论的空间观念不仅不能说明跨文化交流发生的过程、机制和结果,反而因对等级空间秩序的坚持扭曲了对空间性的理解。”陷入二元对立的陷阱中,将黑人传统与白人文化对立割裂,走向模拟的极端,唐·谢利在第一阶段的身份构建失败。

三、第三空间下的混合身份杂糅:种族协商

对于具有多元文化混杂的身份背景的个体,在多重文化与历史的交锋之下,很难获取以单一主流文化为核心的单一身份认同,建构以单一文化为核心的文化身份。霍米·巴巴反对主流文化霸权所吹捧的优越与低劣、白人与黑人等二元对立的逻辑,主张第三空间下文化间的对话与协商,对于像唐·谢利这样的美国黑人构建自我身份、获取身份认同显示出极为重要的意义。

巴巴把出路投到两种或多种文化相遇的“间隙”区域,主张尊重不同文化间的差异,采用居间协商的方式,构建混合与开放的第三空间,来化解身份危机。美国黑人钢琴家唐·谢利身份危机的消解正是借助了巴巴意义上的种族协商,实现了混合身份的杂糅,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唐·谢利在一味模拟,迎合白人文化却仍遭遇不公待遇之后,在司机托尼的帮助下,重新审视了自己的文化地位,被抑制的黑人意识开始觉醒,开始逐步接受黑人族裔文化。在最后一次巡演中,面对种族主义又一次的挑衅,谢利不再一味接受白人社会的歧视与隔离,愤然离开只允许白人使用的餐厅,和托尼来到一家黑人酒吧。在这里,周围都是与自己有着相同皮肤、相同根文化的同胞,谢利摆脱种族主义与文化霸权的奴役与定义,摒弃了其被灌输的“白人无法接受黑人演奏他们的古典音乐”的观念,第一次在台上演奏了肖邦的《冬风练習曲》,实现了被压抑已久的演奏古典音乐的愿望,成功追随他内心最真实的热爱。接着与黑人同胞合作演奏了一曲轻快活泼的黑人音乐,赢得了全场黑人赞赏与惊羡的掌声,回归到了脱离已久的黑人文化社群,获得了身份的解放与安置,以及内心的幸福归属感。在回纽约的路途中,一向以雇主自居的谢利担任起司机的角色,放下长久以来因肤色自卑而刻意表现出的高高在上的姿态,主动搀扶司机托尼下车。

这其中谢利经历了多重意义上的变化:对黑人族裔文化从回避到接纳;面对白人社会的种族歧视与隔离,从逆来顺受到奋起反抗;不再以居高临下的“雇主”姿态来体现自己尊严,而是主动摒弃白人主流社会中的等级意识,重新认识自我与他人。也就是说,谢利抛弃了殖民霸权对自己的定义,摆脱殖民霸权的精神奴役,终于坦然正视并接纳了自己的黑人族裔身份。

在电影结尾处,谢利最终接受了托尼的邀请,拿着酒来到托尼家中,与一群白人欢度圣诞,同时接受了众人对他的赞美与友谊。无论是谢利在黑人酒吧的尽兴演奏,还是在托尼家中共度圣诞,都表征着谢利实现了种族的居间协商,认可了自己的双重身份,对自己割裂的双重意识实现了整合,在自己的文化混杂性下,实现了身份的杂糅。圣诞场景尤其意味深刻,谢利走出了那个独自在楼上饮酒、望着他人交谈欢笑的孤独空间,作为黑人精英来到了这个开放、包容、平等与温情的“第三空间”,他与自己的美国黑人精英这一混合文化身份达成了真正的接受与认同。

四、结语

通过电影《绿皮书》中黑人钢琴家唐·谢利的身份建构历程,可以看出,进入两种文化间隙的美国黑人,黑白两种文化的杂糅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既然身份的混杂性不可避免,那么协商下的身份杂糅和混合身份认同亦成为必要。既是黑人,也是美国人的美国黑人,要想成功建立起自己的混合文化身份,获取身份认同,必须整合并存的双重意识。全盘接受或否定任何一方的文化都会造成身份的撕扯与建构的失败,都会陷入文化自我中心主义的泥潭。因此,他们既要继承族裔传统文化,又要学习白人主流文化。两种文化的相遇,不能以任何一方的屈服甚至消亡为代价,民族之间的多样文化应当和谐共存。在这样一种境遇下,作为一个包容与开放的阈限空间,混杂、灵活与兼容性兼具的第三空间,为亟需化解身份危机,接纳混合身份的边缘群体提供了有效的突破视野。

第三空间视野下的种族协商与身份杂糅是消解身份认同危机的有效途径。当前,不少空间意识还确立在二元对立的逻辑之上,极易导致两极分化与对立,不利于文化多样性的发生。本文通过对电影《绿皮书》中美国黑人唐·谢利的身份探讨,为美国黑人的身份建构提供了有效途径,对后殖民主义时期美国黑人对抗单一本质主义的文化身份、化解中心与边缘的二元对立具有重要参考意义。与此同时,也为全球化背景下的其他边缘群体提供了一个在多元文化背景下的身份相处范式。多元文化相遇已成全球趋势,民族身份混杂不可避免,在此背景下,对话与协商的“第三空间”对于促进文化多样性、尊重文化差异意义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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