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凰】岁岁

岁岁

01

穆小郡主不畏寒，比起四季如春的南境，她更喜欢那四季分明的金陵城。

大梁的都城自然格外热闹，街上人声鼎沸各色吃食玩意儿，总能让她移不开眼。

都城的王宫里，有着许多疼爱她的长辈，有着长她几岁的哥哥们，自然还有调皮和乖巧的弟弟们，孩子天性自是高兴。

那座城入了冬，虽寒意刺骨，只要一落雪，便美得像幅画。就算风雪迷眼，还是会成为孩子们的天地。总有人在打雪仗的时候不动声色的让着她。

穆深摸着胡子，同他的掌珠开起玩笑。

“凰儿，为何这么喜欢冬日的金陵？”

“马上快要到年关了，金陵会下雪，女儿还可以收到很多红包。”

“若是南境明年下雪，我们就不回来了好吗？”

小郡主闻言睁大了眼睛，额上的粉坠子随着马车行驶左右摇摆，她想了一会才问：“那明年林殊哥哥和景琰还有大家会一起来南境过年吗？”

穆深听了大笑起来，伸手去摸小女儿脑袋：“看来我们凰儿是舍不得林殊那臭小子。”

“父王！”穆小郡主坐在马车里，娇嗔着嘟囔起嘴，将脑袋探出车窗外。

02

“郡主，宫里送年菜来了。”

穆霓凰放下手中书册，应了一声起身出去相迎。梁帝爱在除夕赐下年菜，昭示自己这个伟大的君王是如何爱民如子，如何看重他们南境穆府。

不过，更早以前。日子还尚算和乐。

梁帝更爱在除夕夜设宴款待，那时她还很小，林殊刚因什么事被林帅罚，靖王亦没有开府建衙，王妃嫂嫂刚有了喜脉。

无论过了多少年，穆霓凰依旧还能记起那个除夕夜是怎样的光景。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妻和睦，儿孙绕膝。哪怕后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就算是林殊哥哥，他们都曾有过片刻的好光景。因为有过，才会心死如灰。

“阿姐，你在想什么？”穆青自身后唤她，手里提着斗篷，为她披上。霓凰回过神，看向弟弟：“青儿，让你给苏先生送去的年礼，妥当了吗？”

“我亲自送上门的，苏先生还让我代他向你问好。”穆青摇着她的手臂，一脸大写的求表扬。

穆霓凰笑着同他走进屋，递了筷子给他：“都要袭爵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

“阿姐为何不自己去苏宅？我看苏先生今日问了许多关于你的事，他身子虽弱了些，但做我姐夫还是配得上的。”

穆霓凰停下筷子，一言不发地看向对面的穆青。穆青被盯得有些慌了神，忙道：“阿姐，我又说错话了？”

“你这几日功课做得如何？”

“阿姐！今天可是除夕夜！”穆青扒拉在桌上哀嚎，引得管家穆伯哈哈大笑。

03

“少帅，湘北共三百二十一人，已安置妥当。疫情暂时还在控制范围。”

营帐简易，临时所搭建共避风雪所用，有些地方依旧漏风。

可与外面的灾情相比，已算得上好很多了。

年节前忽降天灾，暴雨倾盆长达数十日，山体滑坡，洪水不退。好不容易待水患解除，村子里又蔓延起难解的瘟疫。

地方官员瞒报，又拖了一月之久。待到金陵城中知晓，疫情已变得不可收拾。祁王萧景禹请旨往前线，林帅亦领命带领赤焰军前去赈灾。林殊自然不会落下，萧景琰自幼跟在祁王身边，亦是跟来。

可直到他们到达当地，才觉情况比之前预想的更难收拾。随军的太医院院首再三斟酌，建议封村，以此减少瘟疫的蔓延。

人手不够，物资不够，什么都不够。每日都很忙，每日都有大量的百姓在死去。

“那时少年心性，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每天都有人不断的在染病，每天都有人在死去。被围起来的城，像是座死城一般。绝望和无力，让我几近奔溃。”

穆霓凰将刚换上的手炉塞进梅长苏的手里，站到他的身边。“我知道，你们每日都过得很难。”

“可那个时候，你来了。”梅长苏转过身，垂眸看向她。“我对着你破口大骂…”

“竟将我骂哭了。”穆霓凰对上他的视线，轻笑出声：“我委屈得不行，同你吵了一架。可你竟拿出少帅的架势，将我锁在大营里还让人看着我。”

回忆起那时，好像还在眼前。

梅长苏也轻笑起来，忽咳了几声才道：“你倒是一点都不怕，可我却怕死了。”

“林殊哥哥，我们什么都经历过了，所以就算是蔺晨说的那种毒，也会没事的。”穆霓凰轻声说着，却不是在向他询问答案，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如今，是她怕得要死。

04

穆小郡主在营帐里哭了小半会，趁着看守的不备溜出去。士兵们忙着抬人，太医院和民间征集的大夫在熬药，她不过站了一会，已抬走了好几个。

有个孩童拉着她的裙摆，全身脏兮兮的摸着泪，口齿不清的要找娘亲。穆霓凰想起家中年幼的弟弟，不由得心中一软，牵住他的手蹲在跟前询问。

孩童带着她走到一户人家，一片狼藉外并没有什么人。远处传来林殊和萧景琰的叫喊，她知事情轻缓，忙走出去回应。林殊从远处奔来，见她牵着小孩的手忙过来拉开，又吩咐旁边的军医检查是否感染。

“对不起，我不应该瞎跑过来，让大家为我担心。”穆霓凰低下头，有些愧疚。

“霓凰，我刚才不应该那么大声对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萧景琰跑了上来，拍拍他俩：“行了，他还敢生你气，怕是还没被林帅罚够。”

“好你个大水牛，就你话多。”

05

“明日就要出征了，还不早些休息吗？”

穆霓凰坐在苏宅的廊下，刚刚陪在身边的还是飞流，转眼却是梅长苏坐下了。

服用了冰续丹，他的精神都大好许多，好像就是当年那个能拉开弓，雪夜追敌千里的少年将军，金陵城里那个永远不怕冷的小火人。

“北境快要下雪了吧？”

“是这个时候了。”

穆霓凰向他靠近些，靠在他的肩头，感受到他的手环住了自己的肩。

“等明年南境下雪，到时候陪我去看红梅吧！”

“好。”

06

“姑奶奶，外面落雪了。你在那等谁呢？”穆小郡主穿着王妃新制的短袄粉裙，小姑娘白白净净活像个糯米团子。穿了新衣第一件事，是跑来向她最喜欢的长辈磕头拜年。

“等不到了。”

穆霓凰回过头冲她笑，伸手拉着她回屋。

屋里将火龙烧的很热，炭火添了好几次。她从前不畏寒，可不知何时起，竟也像那人一样，变得怕冷惧寒。

“姑奶奶是在等那个答应陪你看雪的人吗？他怎么说话不算话呢？南境已经许久没落雪了，这次连苍山都积了不少。就算雪停了，小瑾也能陪姑奶奶去看梅花。”

小姑娘嘴甜，总能讨她这老太太开心。穆霓凰笑笑，将早准备好的红包递了过去。“祝我们小瑾，年年有今朝，岁岁都欢愉。”

“小瑾给姑奶奶磕头，祝姑奶奶长命百岁，长安常安。”

“快去找哥哥玩吧！”

穆霓凰看着小姑娘奔奔跳跳的跑了出去，她走到廊下，看着雪花慢慢飘落，银白月光下比方才更好看了。

“何时仗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

07

他没什么心愿。

一愿她余生有人相伴，她的哀喜有人听。

二愿她忘却年少荒唐，大梦一场皆过往。

三愿来生他再无虚言，与她岁岁常相见。

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出门记得戴口罩，多洗手。

写的乱七八糟，忘记了本来想表达的内容。

愿他们来生，能不期而遇。

做个寻常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