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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鸟朝凤》人物的悲剧隐喻

2024-06-08 19:51|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王晓璐

(作者单位:中国传媒大学艺术研究院)

《百鸟朝凤》人物的悲剧隐喻

王晓璐

(作者单位:中国传媒大学艺术研究院)

电影《百鸟朝凤》是第四代导演吴天明的谢幕之作,它以悲伤的语调讲述了两代唢呐匠之间收徒、教徒的故事。在某种程度上,影片是唢呐匠在现代文明中的一曲挽歌。本文以电影的两个主要角色(焦三爷和游天鸣)为文本,分析影片中人物的悲剧性,探讨人物悲剧性所隐喻的传统文化在当代社会中所面临的困境问题,以及艺术生命性的问题。

悲剧;隐喻;崇高;传统文化;大众文化

在这个大众文化商业电影时代,《百鸟朝凤》历经千难万险终于走进了院线,吴天明导演依然使用20世纪“80年代”的电影观念与电影创作手法拍摄影片。人物是电影的灵魂,影片中的主人公焦三爷和游天鸣的命运有着强烈的悲剧色彩。本文通过分析人物的悲剧性,进而分析人物的隐喻特征,及他们所表露的关于传统文化和艺术生命精神的独特思考。

1 人物的悲剧性

1.1 焦三爷的悲剧性

悲剧和崇高自古以来是一对相辅相成的概念。悲剧是崇高的具体展现方式,崇高是悲剧最古老的深层意蕴。车尔尼雪夫斯基认为:“在一种事物身上,它既体现了大自然的崇高,又体现了人的崇高:这样的结合就叫做悲剧性。”[1]黑格尔在《美学》中将崇高分为自律性崇高和他律性崇高,自律性崇高是悲剧主人公的行动出于“自由自决的主体性格”;他律性崇高是“合乎道德的伟大的理想”,是为了他人、民族、国家的利益而献出自己的生命,是将个体放置在整体之中。焦三爷的悲剧是自律性和他律性相结合的重合,他为了自己的艺术理想献出生命,为了唢呐在无双镇的永流传而心力绞碎,具有“庄严伟大的思想”和“强烈而激动的情感”。

电影《百鸟朝凤》人物的悲剧性体现为焦三爷的崇高感。电影的主人公焦三爷是无双镇远近闻名的唢呐匠。他是守护唢呐的卫士,是维护地方道德体系的“执法者”。面对唢呐与西洋乐不可调和的矛盾斗争,他无法改变现状,于是以个人的毁灭展现一种正义、真理的力量,他的牺牲显示出昂扬壮烈的斗争精神。“当悲剧人物面对不可避免的苦难与毁灭而表现出顽强的生存欲望,九死不悔的人格力量和意志力时,这种超乎寻常旳勇气、意志及高能的抗争就与崇高的含义相似,而悲剧中的崇高就是悲剧精神。”[2]焦三爷在斗争中散发出崇高的光芒,使观众将悲痛转化为对人物的崇拜和欣赏,即出现悲剧崇高美感。郭沫若曾明确提出悲剧的悲壮美,他说“悲剧的戏剧价值不是单纯地使人悲,而是在具体地激发起人们把悲愤情绪化为力量”“激起满腔的正气以镇压邪气”。焦三爷的不朽在于生命虽然消逝,他所代表的理想却永恒存在。正如朱光潜先生所说的那样,“悲剧的主角只是生命狂澜中的一点一滴,他牺牲了性命也不过一点一滴的水归原到无涯的大海。在个体生命无常中显出永恒生命的不朽,这是悲剧的最大的使命,也就是悲剧使人快意的原因之一”。[3]观众为焦三爷的不幸而感到惋惜,却又赞美他的坚守和尊严。换言之,“悲剧在征服我们和使我们生畏之后,又会使我们振奋鼓舞。”[4]

唢呐在焦三爷眼中,不仅仅是民间艺术,更是生命。唢呐完全融于他的精神世界之中,寄托着他的道德理想。正如鲁迅所言“悲剧美就是把人生中有价值的东西撕碎了给人看”,被西洋乐队所吸引的青年狠狠踩碎唢呐的瞬间,焦三爷胸中蕴藏着的精神之气再度激发出来。在窦村长的葬礼上,他依靠着自己的羸弱之躯,为逝者奏起生命的绝响——百鸟朝凤。这一幕场景充满悲壮色彩,悲壮但不悲哀,让观众更加强烈地体会到三爷精神的持久动力。焦三爷的悲剧性,是一种震撼人心的悲剧的美,是一种蕴藏在生命根基深处的别样的美。

导演黄建新说:“在他(焦三爷)身上看到了生命的两种状态的碰撞,看到了他那种文化之于心底的坚持,誓死不服输的倔强。这是一部有文学意味的电影,有生命、有灵魂、有故事、有传承的电影故事。”[5]吴天明把自己投射成“焦三爷”的形象,焦三爷的遭遇即吴天明导演的亲身经历。导演以剧中角色“自诩”和“反思”,有意义深远的文化寓言性和时代隐喻性。

1.2 游天鸣的悲剧性

人物的悲剧的形成包括社会因素和性格因素,但有一个主导因素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性格悲剧是由于自身“性格缺陷和畸形的心灵态势”所致,表现的是人物的性格同他的愿望或理想的冲突矛盾。性格承受不起实现理想的重担,而导致了自身的毁灭;或者是性格与环境发生了冲突,在环境的刺激下,人物陷入其中难以自拔,超越了常态,造成了灾难,那么这样的悲剧就是性格化的悲剧。

游天鸣的悲剧是自身的性格悲剧,导致悲剧的致命因素是性格的软弱。面对西洋乐团的挑战,游天鸣身为游家班班主,不想办法迎接挑战,只会干着急,和对手比谁的声音大,和街边青年打群架。游天鸣对唢呐的消失进行了抗争,但这种抗争不彻底也不激烈。他一方面对现状不满,另一方面却又对现实存在着某种幻想。换言之,他不是通过积极主动的方式改变唢呐匠的生存处境。他的本意是将唢呐继续发扬光大,但是事与愿违,在他身上,唢呐的生命似乎到了尽头。

2 人物悲剧的隐喻

2.1 焦三爷悲剧性隐喻:传统文化的困境

《百鸟朝凤》讲述的并非是一个简单的民间传艺故事,而是用象征和隐喻的方式,展现了无双镇礼崩乐坏的困境。在焦三爷的价值体系中,“唢呐”有着神圣的地位,构建并维护着无双镇的“道德理想”。电影中,无双镇是现代社会的缩影,西洋乐是大众文化的象征,焦三爷的形象是吴天明自身影子的投射。西洋乐队作为大众文化的象征,如狂风般席卷了黄土地,进入了百姓家中,带给村民不一样的体验,替代了唢呐在村里流行开来。受大众文化洗礼的年轻一代,不再看重传统仪式(唢呐的接师礼)。虽然,天鸣的发小给了游家班一沓厚厚的钞票,嘴里却不屑地说:“别他妈太当回事儿”。传统的唢呐班不仅难以维持基本的生存,而且社会地位急剧下降(现在连接师礼都不行了)。唢呐匠所代表的乡村生活的礼乐秩序日渐式微,唢呐班的瓦解背后是农村生活方式和价值观的变化,是文化传承者的无奈与悲凉。

由此看来,《百鸟朝凤》的意义和价值早已远远超出了电影文本本身,它是一个文化的象征和隐喻,具有深刻的现实指向性。在中国农村城市化的社会时代背景下,传统文化和大众文化的理想和冲突比以往更加激烈。不同文化之间的矛盾与对抗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新的必然战胜旧的,先进的必然战胜落后的,这是人力所无法左右和控制的。孔子说:“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周易·系辞下》说:“变则通,通则久”。“马克思主义者认为事物的发展变化是绝对的,而静止时相对的。”[7]唢呐的消亡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而其他元素进入民族乐器是其自身发展的现实所在。唢呐所代表的文化缺少的正是“变则通,通则久”的意识。传统艺术应该重视新的媒介环境,在深厚文化土壤的基础上审视自我进而革新。

2.2 游天鸣悲剧的隐喻:生命精神的缺失

唢呐在游家班的没落与消逝,和游天鸣的生命意识衰弱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在艺术家的眼中,生是万物之本,是艺术之性。歌德说:“它(艺术)是一件精神创作,其中部分和整体都是从一个精神熔炉中熔铸出来的,是一种生命气息吹嘘过的。”黑格尔说:“艺术作品应该具有意蕴,也是如此,它不只是用了某种线条,……而是要显现出一种内在的生气、情感、灵魂、风骨和精神,这就是我们所说的艺术作品的意蕴。”这里的意蕴就是东方所谓的“生命”。《周易·系辞上》云:“生生之谓易”,《周易·系辞下》云:“天地之大德曰生。”画家傅抱石说:“一切艺术的真正要素乃在于生命,且丰富其生命。有了生命,时间和空间都不能限制他”。[7]由此可见,生命是艺术之道的不二法门,是艺术魅力的源泉和动力。艺术家眼中,一切都充溢着活泼的生命。

唢呐作为一门民间艺术,同样需要生命的热情。然而游天鸣缺少对于艺术的生命热情,他对唢呐仅是一种责任和理性。影片伊始,游天鸣是在父亲的带领下拜焦三爷为师,他虽然勤奋好学,品德高尚,但对于唢呐并不是由衷的热爱,而是背负着父亲儿时的理想和光耀家族门庭的希望。从“子承父梦”到“师命所致”,他对于唢呐的感情不是“归于自我”,而是“归于外物”;唢呐在他口中不是生命和灵魂的表达,而是对父亲和师父的责任感,这种责任感不是“从心从性”,是在责任的禁锢中不得已为之,因此他缺失了对唢呐(艺术)最根本的生命之性和自由精神。当游天鸣对于艺术生命的热爱消失之后,艺术也会命不久矣,唢呐在他手下的颓败也是理所应当。

相反,焦三爷对于唢呐的热爱渗透到血液中,是他心智所创造的产物,内蕴于他的生命形式之中。朱良志曾在《中国艺术的生命精神》中指出:“艺术创造是人的整体生命所透升上去的力量驱动的,因而艺术是一种生命的需求,创造只是这种需求的平衡过程,左右艺术创造过程的是生命的智慧”。[8]在中国人的思维中,艺术永远体现着一股盎然生机和灿然生意,这种生机与生意即是生命之机趣,是生命的流行变化与创造不息。焦三爷带游天鸣和蓝玉到自然中感受鸟儿的声音,就是对自然生命的一种把握与感受,在感受中体味生命的意味。

3 结语

吴天明历时多年拍摄《百鸟朝凤》,为传统文化发声,突显了强烈的人文主义情怀。《百鸟朝凤》是一部具有悲剧隐喻特征的电影,是对现实世界一种真实的指向,是对传统文化在现代性大背景下的一种守望,是唢呐这一民间艺术生命性的消逝,更是商业化制作下的一曲挽歌。和焦三爷一样,吴天明导演在拍摄结束两个月后离世,不知这是命运般的巧合还是冥冥注定。传统艺术在大众文化的席卷而下又该何去何从?正如朱光潜先生所说:“一个民族必须深刻,才能认识人生悲剧性的一面,又必须坚强,才能忍受。”

[1]车尔尼雪夫斯基.车尔尼雪夫斯基论文选(中卷)[M].辛未艾,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版.1979:57.

[2]邱紫华.悲剧精神与民族意识[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73.

[3][6]朱光潜.文艺心理学[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234.

[4]朱光潜.悲剧心理学——各种悲剧快感理论的批判研究[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09:74.

[5]李彦.知名导演吴天明生前最后一部电影即将公映——《百鸟朝凤》绝唱绕梁.中国新闻出版广电网/报[N].2016-05-04.

[7][8]朱良志.中国艺术的生命精神[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5,88.

王晓璐(1992-),女,汉族,山西太原人,中国传媒大学艺术研究院硕士生,研究方向:影视美学,影视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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