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酒酿造的生态要素

酿造用水分为直接酿造用水和加浆降度用水，水的来源包括地表水、地下水、自来水。地表水是自然降水到地面汇集成的水系，包括江河水、湖水、浅井水，易受到空气和地面各种因素的污染；地下水是由地表水渗到地下汇集成的水，易溶解进各种金属离子和有机盐类，好的地下水是酿造用水及加浆水的好水源；自来水取地表水或湖泊水经人工沉淀、过滤、消毒处理的水。

日本月桂冠清酒造使用的伏见之水

就目前各名酒企业用水情况来看，洋河用泉水、汾酒和古井用深井水、茅台和郎酒用季节性河水、五粮液和沱牌用源自江河的地下水。所以虽然现在还有企业用泉水，但更多企业所保留的泉水取用点仅作为企业历史文化的延续和象征，所谓“佳酿出处必有名泉”的说法更多向我们传递的是水对酿酒的重要，而非只能用泉水酿酒。

02 土壤

众所周知，在葡萄酒品评中多会强调葡萄酒中具有的矿物和泥土气息，其实白酒也一样受到酿酒地域土壤环境条件的影响。土壤这一生态要素对白酒风味的影响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解读：第一，当地特有的土质用于窖池等发酵容器的制作，在发酵过程中通过微生物与粮谷进行物质的交换和相互作用；第二，特有的土壤环境和土质条件直接影响酿酒原料的种植与生长，土壤中的矿质元素等转移到酿酒原料（比如，茅台酒酿酒高粱生长的地质环境研究表明，仁怀高粱对土壤中磷、钼具有强烈的吸收作用，岩土剖面对磷、钼的供应是确定仁怀高粱生态优劣的关键），直接在酒体中加以呈现。

在四川，宜宾的土壤资源丰富，特别是其中一种黄粘土，含沙量少、细腻、粘性强、呈弱酸性，而且富含磷、铁、镍、钴等微量成分，非常适合微生物的栖息和生长繁殖，一直是浓香型酿酒生产筑窖和封窖的专用泥土。并且，宜宾当地的土壤对酿酒所需的粮食作物的生长有着微妙而深刻的影响。

在贵州，茅台镇广泛发育着的紫红色土层，酸碱适度，特别是土体中沙质和砾石含量很高，土体松软，孔隙度大，具有良好的渗透性。酱酒窖池封窖、贮存封坛等环节中使用本地紫红色土壤，保证了酒的发酵和酒体老熟的湿度通透。此外，当地酿酒水源透过红色土层汇入赤水河，既溶解了红色土层中有益的矿质元素，又对水起到过滤作用。20世纪60年代，中国科学院南京土壤研究所专家曾专程赴茅台镇考察，对茅台镇当地土壤与茅台镇所酿酱酒间的关系总结为“茅台镇这种紫色钙质土壤全国少有，是茅台等酱香型白酒生产的重要基础”。

从理论分析，酒的品质信息和特色必然反映了其原产地的环境信息，特别是岩石、土壤、水体、农作物等环境因子中的无机元素和稀土元素的组成特征。那么酒体中的成分与酿酒当地土壤特征之间的关系是否有确切的证据呢？

迄今，针对我国名优白酒原产地环境条件及其与白酒特征组分间的耦合关系还缺少系统研究，但确实已有少量研究表明酿酒环境的土壤特征与酒体成分明确相关。茅台镇土质结构与茅台酒生产的联系研究表明，当地土壤制作的窖泥在发酵液的浸润作用下，微量元素Ba、Zn、Ce大量迁移到发酵液或糟醅中，窖泥对糟醅或发酵液中的微量元素有着一定贡献作用。在“酱香型白酒的原产地环境地球化学及其特征组分研究”表明，茅台镇酱香白酒中多数无机元素与高粱籽和土壤中相应元素分布模式一致，稀土元素对其原产地土壤中的稀土元素表现出很好的继承性。

上述分析说明土壤环境条件和土质情况对白酒酿造过程及白酒中微量成分确实存在实质性影响。因此，对于酿酒必须选择好具有优良土质条件的土壤制作窖池等发酵容器，并且在化学元素组成符合粮谷原料种植要求的土壤种植酿酒原料。这在当前我国土壤污染日益严峻，镉大米、镉小麦等粮谷污染事件层出不穷的情况下，保障土壤的安全优质对酿酒正常进行和可持续发展显得尤为重要。

03 气候因素

气候要素也同水和土壤要素一样，会通过多种路径对白酒的酿造带来影响，并最终在白酒风味得到体现。不过整体而言，酿造所在区域的气候状况比水和土壤更具影响力，因为气候决定了温度、湿度、降水这三个变量，这三者尤其是温度和湿度在对微生物的生长调节显得极为重要。

从包含的几个方面来看，气候本身就是一个综合概念，某地气候环境的形成与当地所处纬度的大尺度和小尺度上山地环境、河流、海拔等相关。从酿酒微生物的视角，冬暖、夏热、少雨、少风的特殊小气候更适合微生物的生长、繁殖和代谢。当然，每种微生物都有适宜的生长环境，比如酵母菌生长的最适宜温度在20~30℃，己酸菌、丁酸菌等窖泥功能菌的最适宜温度为32~34℃。所以，气候要素对酿酒的影响重在通过温度对酿酒环境微生物带来影响。此外，气候也能通过影响粮谷原料种植过程中淀粉等物质的积累来影响白酒风味，但这样的影响作用处于极其次要的地位。

04 空气要素

空气要素重在强调酿酒环境中空气的清洁，在酿酒区域上风向上没有重大的环境污染源会对空气造成污染。按照按照国际标准化组织（ISO）的定义，空气污染通常是指由于人类活动或自然过程引起某些物质进入大气中，呈现出足够的浓度，达到足够的时间，并因此危害了人类的舒适、健康和福利或环境的现象。

对于酿酒行业，空气污染主要带来的是对适宜酿酒的空气微生物的破坏，被污染的空气中的异味成分也可被酒体吸附，从而给酒体带来不正常的香和味。与之相反的是，清洁无污染的空气能够为酿酒所需的空气微生物提供适宜的条件，最终形成特定酿酒区域的酿酒环境微生物群落，这对酿酒来讲是不可缺少的。

05 生物因素

生态中的生物要素，是指生物的多样性。从某种程度上讲，中国白酒是一个模糊的科学存在，其本身具有科学和技术含量，但又由于酿造原料的多样、参与发酵的酿酒微生物的多样，以及酒体结构微量成分的多样，使得难以完全对白酒及其酿造的每个细节进行分析，明确每种微生物和成分的作用及相互关联。白酒的多样性和模糊性，离不开生物的多样性，尤其是所在酿造环境的微生物多样性。

生物多样性对白酒质量的影响有这样两个案例可以探讨。

第一个案例是五粮液包包曲多微生物多样性需要的体现，赵东等认为酿造五粮液独特的包包曲接触空气的比表面积比一般酒曲大，便于更广泛地富集环境中的微生物，形状独特的包包曲在生产过程中有利于网罗自然环境中的有益微生物，特别是区域较高的制曲温度，更能定向富集耐高温的芽孢杆菌等微生物，使曲药感官特征更好，这是决定发酵酒醅具有特殊香味的重要因素。

第二个案例是酿酒需要生物多样性的体现，作为糖化发酵剂的大曲在制作和贮存过程中会有众多曲虫生成，曲虫让大曲损耗，且还可能由于管理不当进入酒体。但在实际曲虫治理中，多以灯光诱捕，而非想办法全面消灭（当然似乎也不可能全面消灭），其中重要的考量就是避免破坏环境中生物的多样性，以免对制曲或酿造发酵造成不利影响。

生态要素的五个方面（水、土、气、气、生），都对白酒的酿造发酵产生重要影响，从原料种植、酒曲制作，再到发酵全过程都收到这五方面生态要素的一方面或多方面的共同作用。不可否认的是，正是由于生态要素的全方位作用，让中国白酒模糊而科学，多样而自成体系。

文稿/邹强 编辑/沂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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