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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杜甫齐名后世,为何杜甫生前没有像李白那样受人追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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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说杜甫生前没有李白有名,是个误解。元稹为杜甫写的墓志铭《《唐故工部员外郎杜君墓系铭并序》中就说“时山东人李白,亦以奇文取称,时人谓之‘李杜’”。《全唐诗 杜甫卷》也说“天宝间,甫与李白齐名,时称李杜。”可见杜甫生前就与李白齐名。

其次,有些现代学者认为杜甫生前无名,主要依据是一些唐人选编的唐朝诗集没有收杜甫,或收录很少。但这一点不足为凭。具体分析如下:

1、殷璠编《河岳英灵集》。收录了李白诗作13首,没收杜甫。序言说其收录诗作的时间是“起甲寅,终癸巳”,即公元714年至753年。753年李白已经52岁了,早已到了其诗歌创作的全盛期。而杜甫是大器晚成的诗人,一般公认杜甫最好的诗作大部分在安史之乱发生之后,也就是755年之后。753年前其诗歌创作尚未成熟,从杜甫留存下来的一千多首诗来看,753年前所作不足10%,名篇也不多,不出名也是自然。

2、芮挺章编《国秀集》。不仅没有杜甫,也没有李白。序言说的很清楚,它选的是“自开元以来,维天宝三载,……可被管弦者”,就是适合于歌唱的诗。不收录不能说明他们的诗都不好,只是说明他们的诗都不适合歌唱。另外,这部诗集收录的时间下限更早,在天宝三载(744年),杜甫才32岁,这之前的诗作,我们现在能看到的不超过二十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

3、高仲武编《中兴间气集》。李白、杜甫都不收,可能因为收录的诗人“自至德元年首终于大厯末年”,也就是肃宗到代宗两朝的诗人,所以叫“中兴”,像李白、杜甫、王维、高适、岑参这样主要生活时间在玄宗时代的诗人都没有收录。

4、令狐楚编《御览诗》(又称《元和御览》),李白、杜甫都不收。从所选诗人来看,没有一个是天宝之前的,所以应该是只选了一定时期的作品。

5、姚合编《极玄集》,不仅李白、杜甫都不收,当时已负盛名的王昌龄,贺知章、孟浩然等也都不收,可见完全是根据个人品味。

6、韦庄编《又玄集》,以杜甫居首,收诗7首;李白其次,4首。

其余的唐人选唐诗集,如《箧中集》、《搜玉小集》、《极玄集》、《翰林学士集》、《丹阳集》、《玉台后集》、《珠英集》等,都是某些特定时期、特定作者群或特定题材的选集,李杜都不在其中。

总之,在我们现在可见的唐人编辑的诗歌集中,两部有李白,一部有杜甫。有李无杜的《河岳英灵集》编辑时间较早,当时杜甫的大部分作品尚未出现;有李有杜的《又玄集》,把杜甫排在了李白的前面,收杜诗数量也更多。总体看起来,两人差距不大。

所以,以这些诗集的选编为依据,来判断李杜在当时的名望,恐怕站不住脚。

很多人把韦縠编的《才调集》也算进去,其实韦縠已经是五代时候的人。既然大家都提了,也就顺便说说。《才调集》收李白诗28首,没收录杜甫。但韦縠在序中说得很明白“暇日因阅李杜集、元白诗,其间大海混茫,风流挺特”,足见其对杜甫很推崇,但为什么没有收录杜诗,明末清初的学者冯舒认为是“崇重老杜,不欲芟择”,而清代纪晓岚等认为“杜诗髙古,与其书体例不同,故不采录”。孰说为是,不好判断,但从他自己的序言来看,是把李杜元白认作是唐诗代表的。

既然谈了《才调集》,也该提一下编辑时间距它不到50年的《文苑英华》。在我们提到的所有这些诗歌选本中,只有《文苑英华》是官修诗集,规模最大,也最为全面,是最早的唐诗总集(虽然也有南北朝的作品)。其中收录诗作的前五名是:白居易254首,李白228,杜甫194,刘长卿181,王维155。 可见,最迟到北宋初年,李杜已经被公认为唐代最重要的诗人。

有人提到敦煌石室出土的《唐人选唐诗》,即罗振玉根据伯希和提供的资料刊印的那个残卷本,一共只有七十三篇诗作(其中二篇不完整),收录作者是李昂、王昌龄、邱为、陶翰、李白、高适。因为是残本,无法判断其全貌。傅璇琮先生重新编订《唐人选唐诗》时,就删掉了这个本子,因为“类似写本在敦煌文本中很多,与选本有别”(见其书前言)。这种写本都是个人传抄的本子,作为历史文物当然极有价值,对于研究某篇诗文的流传也有意义,但作为选本研究的资料则意义不大,因为残缺太多,无法从中得出全面平允的信息。

第三,我们判断李杜在当时的声望,往往会根据同时代的人对他们的态度和评价,而这一点,如果不详查,可能会有片面印象。比如,杜甫写了很多诗夸李白,而他夸人的水平又超高,形象生动,爱用最高级修辞,“白也诗无敌 ,飘然思不群 。清新庾开府 ,俊逸鲍参军。”“李白一斗诗百篇, 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诗卷长留天地间 ,钓竿欲拂珊瑚树。”“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太白之精下人间”,“李白落笔生云烟”。“笔落惊风雨 ,诗成泣鬼神 。”“文彩承殊渥 ,流传必绝伦。”“敏捷诗千首,飘零酒一杯 。”这种大师级花式软文推送,早已在我辈读者心中造就了李白的光辉形象。而反过来,李白没给他点过一个赞。于是,李白和杜甫的地位在很多读者的印象中就有倾斜了。

但在其他人那里,两人的待遇其实是差不多的,可能杜甫还略强一点。

玄宗对李白“降辇步迎”,“御手调羹”,对杜甫也是“天子废食召”。李白是待招翰林院,杜甫是待制集贤殿。所不同的是,李白最后被赐金放还,杜甫还得了一个官职,结果更好一点。

在同时代的其他诗人中,赞赏李白而有据可查的不多,只有两个记录,一是崔宗之把李白比作司马相如(《赠李十二白》“怀中茂陵书”“词赋凌子虚”)。崔出身门第很高,是宰相之子,袭封齐国公,不过本人在诗坛政坛都没有分量,主要是作为“饮中八仙”之一留迹于史册。另一个是贺知章说李白是“谪仙人”,但在贺知章自己的诗文中没有这个记录,是李白自己说的,“太子宾客贺公,于长安紫极宫一见余,呼余为谪仙人”。但杜甫也这么提过,而且贺知章也向玄宗推荐过李白,就算是坐实吧。李白跟高适、王昌龄、孟浩然都有交往,那三个人也没给他点过赞。

李白写了好几首诗夸赞孟浩然,但孟浩然似乎很高冷,一句没回。整个一个李白与杜甫关系的翻版。不过,这并不能说明孟浩然对李白不领情,或李白对杜甫不领情。孟浩然长李白12岁,李白长杜甫11岁。古时候讲“长幼有序”,年长的端点架子,不仅完全正常,而且符合礼制。有人也许会说,白居易比元稹大7岁,怎么不端架子呢?白居易与元稹是同一年吏部科目选及第,又是同一年制举及第。科举时代,同年就是平辈,元白是双料同年,绝对平等。

与杜甫同时且称赞其文采的人,有据可查的稍多一点,比如高适、严武、韦迢、郭受、樊晃,但只有高适诗名最著,其他的人都是官员,现代读者并不熟悉。按杜甫自己的说法,韦济、崔尚、魏启心等人也很赞赏他,但仅是自己的说法而已。那时候人都喜欢高自称许,李杜二人尤其如此。

但这并不能说明同时代的人都不欣赏他们,只不过是当时大部分诗人并不习惯于互相点赞。像杜甫赞李白,李白赞孟浩然,元白互赞,刘白互赞这样的例子,整个唐代都不多见。他们一般是对死去的人才会不吝赞美。所以,李杜死后不久,大量好评便风起云涌,而且往往李杜并称。

韩愈: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

韦庄:李白已亡工部死,何人堪伴玉山颓。

李商隐:李杜操持事略齐,三才万象共端倪。

杜牧:命世风骚将,谁登李杜坛。少陵鲸海动,翰苑鹤天寒。

(杜甫)天外凤凰谁得髓,无人解合续弦胶。

白居易:暮年逋客恨,浮世谪仙悲。吟咏流千古,声名动四夷。

(李白)可怜荒垅穷泉骨,曾有惊天动地文。

罗隐:(杜甫)洛阳贾谊自无命,少陵杜甫偏有文。

元稹:(杜甫)能所不能,无可不可,则诗人以来,未有如子美者。

所以,结论是,李白和杜甫生前已经齐名,并非只是齐名后世。但两人都谈不上受追捧。否则,不会最后都那么潦倒,不仅晚年衣食无着,而且死后无钱归葬,子孙都成为贫民。

感谢 @Non-savoir 的评论提醒,确实应该把他们生前的情况说得再细致一些。那就再多啰嗦几句。

我们判断李杜生前的名望,依据可能不外乎以下几点:一、同时代人自己的文字表达;二、有据可查的同时代人对待他们的态度;三、后世对于李杜时代的记载;四、李杜的自述。那么我们对这几点再细考一下:

一、同时代人自己的文字表达。

这一点已经在前面的回答中提过,从我们现在的资料看,同时代中,确有文字记录赞赏李白的,只有杜甫和崔宗之两人。但杜甫本身是大家,他点一个赞就是重量级的,何况还赞了那么多,所以足以塑造后世对李白声望的印象。贺知章本人没有这样的文字留存,所以我们把他放到第二点去谈。

有文字记录赞赏杜甫的同时代人要多一些,有高适、严武、韦迢、郭受、樊晃。严武说“莫倚善题鹦鹉赋”,把杜甫比作“词彩甚丽”的祢衡,不能算特别高的评价,又说“可但步兵偏爱酒,也知光禄最能诗”,把杜甫比作阮籍、谢庄,这个评价在唐代就比较高了,跟杜甫把李白比作庾信、鲍照差不多。高适《赠杜二拾遗》“草玄今已毕,此后更何言?”更把杜甫比作写《太玄》的扬雄。这在今天看来可能不算什么,但在唐朝,比作扬雄是最高赞誉。《大唐新语》中记载了宰相张说的一段话:

“(集贤)学士者,怀先王之道,为缙绅轨仪,蕴扬班之词彩,兼游夏之文学,始可处之无愧。二美(指侍郎和集贤学士)之中,此为最矣。”(《大唐新语》卷十一 “褒锡”条)

张说是宰相,又是当时公认的“大手笔”,其观点应可以代表当时的官方意见。可见当时是把班固、扬雄作为词彩的最高典范的。高适也是大诗人,对诗文水平应有恰当的评价,如果他不是真心认同杜甫的水平,即使是朋友互捧,也不至于把杜甫捧得这么高,可拿来做类比的人物多了。杜甫夸李白,就从不会把班固、扬雄这样当时人们公认的高帽子给李白(这些帽子是杜甫留给自己戴的),而把他比作南北朝的诗人,比如庾信、鲍照、阴铿。(当然,李白对此是不是认同,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此处可以另立一个讨论题目:杜甫对李白的评价到底有多高?)。

韦迢、郭受、樊晃都是当时的地方官员,韶州刺史韦迢在《潭州留别杜员外院长》中说杜甫”大名诗独步“,湖南观察判官郭受则在《《杜员外兄垂示诗因作此寄上》中写道“新詩海内流传遍,旧德朝中属望劳。……。春兴不知凡几首,衡阳纸价顿能高。”两人对杜甫的评价都很高。虽然这里面不乏官场奉承的成分,但也足以证明杜甫的诗名。而汀州刺史樊晃在《杜工部小集序》中说杜诗“大雅之作,当今一人而已”,当时杜甫已经去世,绝无敷衍奉承的需要,必是由衷之言。

所以,在这个回合,李白得两个赞,杜甫得五个赞。不过这种事不能单看数量,关键要看分量。但在分量上,我们现在的感受跟当时人们的感受恐怕是不同的。对我们来说,杜甫是“诗圣”,被他追捧的李白,肯定就是“超诗圣”。但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杜甫还没有“诗圣”这个头衔,虽然有些名气,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威。而高适和严武是朝廷重臣、封疆大吏,韦迢、郭受、樊晃也都是一方大员,当然,不是说官位越高,鉴赏能力就越强,但在一个等级社会,权位往往被很多人等同于权威,一个高官的观点,更容易被别人附和并传播,从而形成更大的社会影响。而且唐代因为科举取士,官员圈和文人圈本来就有很大的重合。更何况高适在当时已经诗名颇盛,“每一篇已,好事者辄传布”(见《新唐书 列传第六十八》“高适”条),这一点恐怕李白和杜甫在当时都没做到。《河岳英灵集》选李白十三首,高适十三首。前面的回答中提到过,这部集子选编较早,所以看来高适也比杜甫更早一些为世人所认可。这当然也正常,他比杜甫大八岁。

综上所述,这个回合,即使不说杜甫略擅胜场,恐怕也绝对没法说李白占有优势,最多是个平手吧。

二、有据可查的同时代人对待他们的态度。

在这方面,李杜的经历具有令人吃惊地类似度和可比性。我们逐个看一下当时的帝王、中央官员和地方官员对他们的态度。

1、帝王

前面在回答中简略提过,玄宗对李杜的态度近似,开始对李白更器重一些,最后对杜甫更实惠一些。“待诏翰林院”与“待制集贤院”是差不多的待遇,都没有实际职位和品级,但都有机会接触皇帝和宰相之类高级官员,属于“观察培养”的第三梯队。从地理位置来说,集贤院虽在大明宫中,但还在紫宸门外,属于前朝,与中书、门下等中央机构在一起;而翰林院在内廷,属于禁中,跟皇帝更近。所以说一开始玄宗对李白更器重一些。

但最后,李白是被“赐金放还”的(按现在的话说,就是发补偿金辞退),而杜甫得了一个右卫率府兵曹参军的官职(从八品下)。一般杜诗研究者都说这个参军是个芝麻官,很为杜甫抱屈,似乎杜甫很不受重视,被随意打发了。其实,参军是唐代士人常见的释褐初任官。唐代官员铨选晋升步骤严格,不管什么出身,多高水平,都得从底层一步步干起,没有捷径(这里我们是说职事官,不是勋官和散官),虽然升迁有快慢之分,但跳级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张说早年参加制科考试(杜甫献文章给皇帝,等同于制举,跟张说很有可比性),对策为天下第一,武则天大为器重,把他的答卷抄存在尚书省,遍示朝臣和各国使节,“以光大国得贤之美”(见《大唐新语》卷八“文章”条),但他还得按部就班地从太子校书郎(从九品上)做起。另一个更有可比性的例子是杜甫的好友房琯,他献《封禅书》给玄宗,跟杜甫的做法如出一辙,而且受到时任宰相张说的赞赏,初授也只是秘书省校书郎(正九品上)。

柳潭是唐肃宗的驸马,也是从左内率府胄曹参军释褐;即使投机钻营如杨国忠,倚仗着杨贵妃的关系可算飞黄腾达,但刚进京的时候,也得从金吾卫兵曹参军做起。从职守和品级来看,两人跟杜甫的待遇一模一样。

我们翻翻两《唐书》,就可以看到一串从参军释褐入仕,以后成为高官的例子,随便举几个:

成为宰相的:狄仁杰、姚崇、韩滉、李吉甫、裴炎、张镒

成为尚书和大将军的:裴行俭

成为节度使的:李说、吴少诚、高瑀、韦凑

成为御史大夫的:崔隐甫

成为中书舍人的:齐瀚

所以说,杜甫被授予这个官职,是他仕途的成功,而不是失败。当然,他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且他走得并不好,那是后话,仅从这个阶段来说,玄宗待他不薄,而对李白是很不厚道的。

玄宗的儿子们对李杜的态度就更大相径庭了。安史之乱发生后,杜甫奔灵武觐见唐肃宗,被授予左拾遗。这是天子近臣,历代研究者都认可其地位,这里就不多说了。

李白被永王招进幕府,却无任何职衔。即使永王无权像皇帝一样地任命朝官,但作为四道节度使,他完全可以任命幕职,而他也确实任命了不少(《新唐书 列传第七 十一宗诸子》“玄宗子”条:“璘至江陵,募士得数万,补署郎官、御史”),但却没有给李白任何头衔,这就是相当轻视了。难怪李白到永王幕府不久,就抱怨“尘忝幕府,终无能为”(《与贾少公书》)。

当然,我们完全可以说永王不如肃宗识才,但我们考察的是当时的人们对待李杜的态度,而不是判断这些态度对不对。肃宗和永王对李杜的不同态度,至少说明李杜在他们眼中的声望不同。鉴于李杜在此之前都没有什么实际的工作业绩,肃宗和永王对他们的印象,应该只是他们的文学声望。后来代宗即位,诏李白为左拾遗,跟肃宗给杜甫的官职一模一样,但李白已经去世。

综上所述,在这个回合,杜甫略强一点。

2、中央官员

称赞李白为“谪仙人”的贺知章是集贤学士,赞赏杜甫的崔国辅、于休烈也是集贤学士。他们本人并没有留下这样的文字评语,我们是从李杜的作品中看到的,比如李白的《对酒忆贺监二首》,杜甫的《奉留赠集贤院崔、于二学士》,但他们确实有推荐李杜的实际行动,我们可以认为于史有据。

从前面所引张说的言论,可见集贤学士是当时公认的文学词彩一流的人物。而集贤学士的职权范围,也有“凡……贤才隐滞,则承旨以求之”(《新唐书 志第三十七 百官二》“集贤殿书院”条)。李杜被集贤学士赞赏推荐,可以证明在当时的官方高层文人圈子里,他们都是被认可的。

但这里面有一点微妙的差别。李白是被贺知章推荐给玄宗的,而杜甫是在献《三大礼赋》得到“玄宗奇之”的结果之后,被崔、于认可的。所以,这个回合,李白略强。

3、地方官员

杜甫被剑南节度使严武聘为参谋(中级幕职),严武又表奏他为检校工部员外郎(从六品上),赐绯鱼袋。要了解这个待遇是多么的优厚,我们可以跟其他人做个对比。裴度进剑南西川节度使武元衡幕府之前,已经是河南府功曹參軍,与杜甫入川之前的职务华州功曹参军品级一样,但府参军比州参军的实际地位还要高一些。武元衡也非常器重裴度,而裴度在武幕中只是掌书记,低于参谋,武元衡为裴度表奏的京官衔也只是侍御史内供奉(从六品下),比杜甫的也低一级。

杜甫自己对这个待遇也相当满意,在之后的诗作中再三再四地提到。不过,严武对杜甫的特别优待,也不能说完全出自对杜甫文采声望的器重,私人感情因素应该也是有的。两人都是房琯圈子里的人,以前就私交颇密。

但在严武之后,杜甫又入夔州都督柏茂琳幕府,仍然很受尊重。我们不清楚他在夔州的幕职,但柏茂琳无疑保留了他的员外郎京官衔(《秋日夔州咏怀寄郑监审李宾客一百韵》“幕府初交辟,郎官幸备员”)。当时这种幕职所带的京官衔都是由幕主表奏,并与幕职的高低匹配,一旦离开幕府,幕职和京衔便一起归零。(赖瑞和先生在《唐代基层文官》和《论唐代的检校官制》中论之甚详,在此不具述)。柏茂琳是武将出身,之前与杜甫或其朋友圈并无明显交集,如此优待杜甫,除了尊重其文采声望,似乎没有别的解释。

李白曾被江南西道采访使宋若思聘于幕中,幕职可能也是参谋(李白有诗《中丞宋公以吴兵三千赴河南,军次寻阳,脱余之囚,参谋幕府,因赠之》)。宋若思与李白并没有什么直接交往(李白跟宋若思的父亲宋之悌倒是确有交情,在宋之悌贬官交趾的时候曾送别并有诗《江夏别宋之悌》),而且当时情况特殊,李白因牵涉永王谋反案被下狱,宋若思是审案官,他不仅把李白从狱中放出,而且聘其入幕僚,更上表为李白谋求京官职位,虽然职务不详(见李白《为宋中丞自荐表》),这显然要冒极大的政治风险,可见其对李白的推重。

所以,这个回合,尽管李白实际所得不如杜甫,我也认为李杜平手。

写到这儿,似乎是让李杜打擂台,分高下,其实绝无此意。我只想通过汇总梳理各种记载,试图对李杜在当时的声望有一个较全面和平允的认识。当然,帝王和官员的看法并不能代表当时整个社会的看法,官位也不能完全代表其声望,只不过这些记录似乎是我们现在所能找到全部依据。有句话好像是恩格斯说的吧,研究必须“从最顽强的事实出发”。在一个没有报纸杂志互联网的时代,更广泛的大众意见即无表达渠道,也无保留介质,在我们的考据中,似乎也只能付之阙如。

三、后世对于李杜时代的记载。

这个在前面回答时提过了。元稹说“时山东人李白,亦以奇文取称,时人谓之‘李杜’”。《全唐诗 杜甫卷》也说“天宝间,甫与李白齐名,时称李杜。”“时”显然是指“当时”,即李杜生前。元稹据李杜时代很近,他出生时杜甫刚去世六年,李白去世十七年 ,他的说法应该比较可信。

四、李杜的自述。

通过以上三方面的考查,我们应该可以看出,李杜在生前的声望非常相似。但为什么我们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李白更有名呢?除了在第一点提到的,杜甫对李白的大力追捧,就是两人对自己的描述非常不同。在我们的印象里,李白总是傲气满满、得意洋洋,而杜甫总是悲情切切、可怜兮兮,我们自然就会觉得,李白的日子过得更滋润,社会地位更高。其实自我描述往往跟个性有关,同样的事情,同样的状态,在不同人看来写来,会是完全不同的效果。

李白早年“遍干诸侯”、“历抵卿相”,在他自己写来,“王公大人,许与气义”,“朝野豪彦,一见尽礼,许为奇才”,就连号称“大手笔”的苏颋也说他“天才英丽,下笔不休,……若广之以学,可以相如比肩”。可如果这些人都这么器重他,怎么没有一个援引推荐他呢?可见大有自我感觉良好的成分。相反,杜甫在严武手下得了检校工部员外郎,赐绯鱼袋,他一边得意,一边还得叨咕一句“白头趋幕府,深觉负平生”。又真有点得便宜卖乖的味道。

李白被玄宗放还,明明是被辞退,却偏偏说“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好像是他自己趾高气扬走的。杜甫被分配了河西尉的官职,却说“凄凉为折腰”,似乎他受了多大的委屈。(县尉也是唐代士人释褐的常见官职,河西县又是紧县,释褐即为紧县尉绝对不差。涉及唐代官制,限于篇幅,在此不具述)。

我们读李白的“朝辞白帝彩云间”,恐怕都会忽略他是一个刚刚被大赦的流放犯人。而读杜甫的“酒债寻常行处有”,恐怕也不会想到他正在做着“天子近臣”左拾遗。读李白的“高谈满四座,一日倾千觞”,“醉看风落帽,舞爱月留人”,会感到他此时已经穷途潦倒,要靠人赈济吗?读杜甫的“摆落嫌疑久,哀伤志力输”,“会面嗟黧黑,含凄话苦辛”,也不会想到他此时正受着严武的优待,穿着高官的红袍吧?

究其原因,还是性格使然。李白是“打脱牙和血吞”的脾气,如俗语所说,砂锅煮鸭子——肉烂嘴不烂。直到最后,衣食无着,要寄食从叔李阳冰,也不直说,非要先告辞,再让人家把他请回去。而杜甫则有些揭开伤疤给人看的凄厉表达欲,不把自己写进烂泥里绝不罢休。“苦摇乞食尾,常曝报恩鳃”,这样的自毁形象,我真不理解他怎么下得去手。论诗人自黑,怕是无出其右。

但作为后世读者,我们对他们的这种有些极端的性格,其实是应该心存感激的。所谓激情,本就不是平衡的心态。而真正的天才,往往配着奇特的性情。极端的诗才加上极端的个性,才成就了李杜这两座无可比拟的诗意高峰。只不过,对我们的题目而言,要了解他们生前的实际状况,我们不得不拨开这种诗意形成的幻像,考释出一些枯燥的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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