瓯之柑

记得学生年代曾读过温州人刘伯温名篇《卖柑者言》，文章借柑讽官，对当今政界仍有着极大教育意义和现实价值：其坐高堂、骑大马、醉醇醴而饫肥鲜的官员们，均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者。现在想来，这看透日下世风的卖瓯柑小贩该是温州人吧，因为，在温州话里，“柑”、“官”谐音。

瓯柑不以娇艳之美取悦于人，其外皮凹凸不平，摸起来还有许多小疙瘩，甚至时见深棕色伤疤。其颜色由未成熟时的青绿，渐变为青中带橙，到成熟时的橙色。但因为它产于本土，所以远比水果店里那些背井离乡、长途跋涉、疲惫不堪的牛油果、蛇皮果等来得新鲜有水份。

瓯柑贮存时间长，将从“小雪”时节采摘的瓯柑贮藏于避光、阴凉、干燥之处，则“越冬抵黄，色味犹新。”

剥开柑皮，十来瓣柑瓤小兄弟似的紧抱在一起，甚是可爱，柑瓤外裹一层白白柑络，像个小圆球。再剥开，取月牙儿般一小瓣，水灵灵、胖乎乎的，轻捏一下，还蛮有弹性。阳光下，透过透明瓤皮，可以清楚看见那晃动的金色汁水，那是一种挡不住的诱惑……


然而，初食瓯柑者，可能不习惯其刚入口时的微苦味。那润滑的果汁冰冰凉凉，苦中带甜，甜中带酸，细细咀嚼，汁水滑过舌头，缓缓咽下，像一泓甘泉，甜味儿流进了心里，唇齿间仍留一口醇香，回味无穷……到了八月，瓯柑皮紧缩得皱巴巴的，橘肉色泽如蜜，柔韧如枣，整个放进嘴里，刚好一口，咬破，汁水甜如蜜，苦味在甜后微微渗出，稍稍稀释了先前的那份甜。比起新鲜时甜中带苦融合味道，甜份浓郁了，苦退至甜之后，于是多了一份内敛......这，该是时间赋予的滋味？

瑞安人爱吃瓯柑，爱的就是瓯柑“苦尽甘来”的特殊味道。

有人说，瓯柑酸、苦、甜三味杂陈，其实就是人生况味。生活要先苦后甜，或者苦甜并存。犹如我们不能一味沉溺于年少的蜜韶华，不能只忆年少的薄春衫，那微苦，正如忠言逆耳的肺腑良言让人警醒，而那微苦又与酸甜相伴，像卡布奇诺苦乐相生，包容人生多味，正所谓“东瓯奇果谢虚名，不类凡柑不类橙。先苦后甜堪品味，个中三昧似人生”。抑或，它更象征瑞安人“同甘共苦”人文精神，激励人们勇于面对苦难，以求“甘来”之后的幸福。

瓯柑药食同源，1990年被北京亚运会指定为运动员专用水果。

瓯柑中微苦物的主要成份，是新橙皮甙和柚皮甙，实验表明它们有降压、降温、耐缺氧和增加冠脉流量等药效作用，常食瓯柑，对治疗咳嗽、麻疹、肝炎、高热、高血压、糖尿病、甲亢，神经衰弱，增强免疫机能均有很好效果。

瓯柑浑身都是宝，柑皮可提橙皮油，晾干后即是陈皮，可以化痰、治疗消化不良等；柑花可炼香精，又是良好的蜜源；柑络可入中药，中医叫柑筋，具有排毒、通经活络功效......俗语“重午瓯柑胜羚羊”，就透露了三层意思：一是说农历五月初五的瓯柑药用价值可媲美羚羊；二是说温州人端午节有吃瓯柑习俗；三是说瓯柑储存到端午已难能可贵。

为改善瓯柑产品单一性，让更多消费者接受其特殊口味，达到延长、扩大销售时空之目的，人们对瓯柑进行了深加工，开发出瓯柑系列产品及衍生食品：瓯柑果粒爽、爽口条、果汁果酒、柑儿文、瓯柑醋、蜜炼、瓯柑蜜茶、罐头、瓯柑发糕、布丁、柑饼......

瓯柑，瓯地，瓯民，三者早已水乳相融。

（本文发表后对原文段序作了些调整，对内容作了点补充。）

——发表于2018.2.2.《瑞安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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