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虚伪”的面具下，乌克兰难民何去何从？

俄乌危机已持续近一个月，安置大量乌克兰难民也成为迫在眉睫的问题。在乌克兰难民潮初期，欧盟一改2015年对待中东国家难民的态度，表现出团结一致的姿态。然而，随着冲突日渐焦灼，越来越多的乌克兰难民涌入欧洲，欧洲各国渐渐无法招架。德国叫停波兰运送难民、法国总理马克龙指责英国“假装帮忙”，欧洲各国在乌克兰难民问题上勾心斗角的丑态暴露无遗。为什么欧洲各国对待难民问题的态度急速转变？乌克兰难民该何去何从？

一、欧洲各国初期的团结一致

2月24日，欧洲各国未雨绸缪开始布局接收大批难民。根据法国国际广播电台（RFI）的报道，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表示欧盟会向乌克兰提供人道主义支持，以满足乌克兰境内流离失所者的需求。据腾讯新闻3月1日报道，相比起2015年来自中东国家的难民，欧盟在对待乌克兰难民上则罕见的换了一副面孔，认为乌克兰难民是受过教育的欧洲人。波兰和匈牙利等与乌克兰接壤的欧盟国家纷纷表示欢迎难民的到来，并已经为接受大量乌克兰难民做好了充足的准备。3月初，欧盟宣布将拨款5亿欧元用于人道主义援助。

据美国时政媒体“政客新闻网”欧洲版（politico.eu）3月3日报道，欧盟仅用4天达成“历史性”决议，同意立即为逃离战争的乌克兰人提供保护和权益。这是欧盟20年来首次动用旨在帮助难民的权力。“临时保护令”意味着，乌克兰人将获得临时居留权，无需再走复杂的“庇护程序”。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3月10日称，大多数乌克兰难民逃到了波兰，还有为数不少的难民进入了邻近的匈牙利、摩尔多瓦、罗马尼亚和斯洛伐克。《华尔街日报》称，其他欧洲国家也在为难民的涌入做准备。意大利是欧洲乌克兰族人最多的国家之一，它表示未来几周可能会有80万难民抵达。英国已经接收了大约300名乌克兰难民。德国内政部发言人说，截至9日，已有超过8万名乌克兰难民在德国登记。

正是由于乌克兰难民可以在欧盟自由的通行，截至3月18日，依据联合国难民署的数据，已有约322万乌克兰难民逃离前往欧盟。值得一提的是，额外的来自乌克兰东部地区的5万难民在2月21日至23日迁往俄罗斯。

乌克兰难民逃难路径，阴影部分为申根国家。图源：联合国难民署[1]

二、欧洲各国的勾心斗角

随着危机持续，波兰《共和国报》3月14日称，大量涌入的难民已经让波兰的铁路线和火车站处于瘫痪状态。很多难民滞留在火车站内，给波兰的城市交通和市民工作生活带来了很大负担。由于接收难民期间波兰取消了新冠肺炎的检测措施，波兰媒体担心将迎来新一波的新冠肺炎和流感疫情。波兰基础设施部副部长比特尔在发布会上称，3月17日当天全部444班次的客运列车中，有354班延误。在接收了三周的乌克兰难民后，波兰的一些大城市不堪重负。为了缓解国内城市的压力，波兰希望乌克兰难民能被分散到其他欧盟国家。

据报道，波兰为难民提供前往其他欧盟成员国的免费交通服务，其中包括每天开往德国的8趟火车。德国一反战争初期的“接收所有人”的口号，每天接收1.5万乌克兰难民使得德国已经到达了安置难民的瓶颈。据环球网报道，德国内政部在3月14日叫停了运送乌克兰难民的火车，对此波兰内政部副部长帕维尔·塞弗纳克（Pavel Shefernaker）呼吁欧洲各国能够用“这种欧洲团结”来帮助波兰克服难关。德国外交部长虽然说得慷慨激昂，但是内阁的消极应对表明了德国并不希望接收大量难民。目前已经有15万难民抵达德国，如何快速安置难民成了眼下最棘手的问题。德媒《图片报》更是用各大城市已进入“灾难模式”来形容。

铁路专家正考虑部分性地关闭柏林主火车站，从而为难民设置专门的活动区域。图源：搜狐网[2]

乌克兰人想进入英国则是困难重重，虽然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缺自称“非常慷慨”。根据半岛电视台报道，英国政府名为“让乌克兰人有个家”（Homes for Ukraine）的计划，将提供来到英国的战争难民一个安置处所，即便是他们在英国并没有家人。英国民众若能提供难民一个空房或房舍，时间至少6个月，政府将每月给付350英镑。然而，英国发钱鼓励民众接收乌克兰难民，而乌克兰人却难以进入英国。法国内政部长称，大量难民聚集在法国前往英国的港口处，但是英国一直不给难民解决签证问题，这种行为非常的“不人道”。而英国内政部3月6日称，“大约50份乌克兰难民的签证已被批准”，英国正在“竭尽所能”，加快签证审核。根据路透社3月7日报道，英国首相约翰逊拒绝了要求英国放宽对逃离冲突的乌克兰难民签证要求的呼吁，称英国是一个慷慨的国家，但需要对抵达的人进行检查。对此，法国总统马克龙谴责英国“假装帮忙”。目前没有获得签证的难民，只能留在法国的港口附近，未来一个月内很可能居无定所。

大部分乌克兰难民为妇女与儿童。图源：环球视野[3]

三、为什么欧洲各国对难民态度急速转变？

欧洲各国在俄乌危机初期团结一致，随着战线拉长，德国与英国等欧洲国家对于难民的态度开始转变，背后原因很多。

第一，2015年的难民危机让欧盟各国心有余悸，在接收难民时态度更加谨慎。7年前的难民危机给欧盟各国带来的巨大的压力仍然历历在目。德国、法国等欧盟国家秉持着人道主义，在叙利亚战争初期对难民们大开门户，民众们欢迎难民们的到来。随着越来越多的难民涌入国内，各种社会、安全问题也显现出来。难民的议题也被欧洲民粹主义势力利用而借此崛起，使得欧洲的政党更加的碎片化。2015年面对难民危机时，波兰防止中东难民入境，避免对国家安全与稳定造成冲击，也从侧面体现了波兰长期缺乏一套成熟完善的解决难民问题的政策与机制[4]。目前已经有超过三百万难民逃离乌克兰，如何快速安置难民成了眼下最棘手的问题。

第二，欧洲各国财政压力很大。自新冠疫情暴发引发欧洲经济衰退后，经济复苏的不确定性也正在增加。欧盟委员会在其最新预测中描绘了乐观的增长情景，预计2022 年经济将增长4.3%。然而，鉴于目前席卷欧洲的第四波与第五波疫情，加上新的冠状病毒变种的发现，以及2021年圣诞节前的新限制措施抑制了经济增长的潜力，高通货膨胀率（部分原因是能源价格大幅上涨和供应链中断）被视为对欧元区和更广泛的欧盟经济复苏的威胁。接收难民无疑是一件耗费财力的事，在经济不景气的大背景下，欧洲各国虽然采取了捐款等方式对乌克兰难民进行经济援助，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第三，波兰、匈牙利与欧盟的冲突将在难民潮中激化。匈牙利和波兰目前都是由民粹主义政党执政且与欧盟摩擦不断。自2010年欧尔班上台后，其主政的匈牙利的政治体制已经发生深刻变革，形成了政治强人主导的一党之制。欧盟关注匈牙利的“民主倒退”，指责欧尔班动摇制衡，而欧尔班则以捍卫匈牙利主权为由，抵制欧盟干涉匈牙利内部事务。在俄乌危机初期，欧尔班也与欧盟唱反调，禁止通过境内运送武器。而波兰与欧盟的关系也并不融洽。2021年10月波兰与欧盟因宪法问题产生冲突。在11月白波边境的难民滞留问题中，面对波兰的求助，欧盟不仅事不关己，甚至为“杀鸡儆猴”解决宪法问题，直接开出每天100万欧元（折合人民币742万余元）的天价“罚单”。而对于接收了大量乌克兰难民的波兰，欧盟仍在酝酿对波兰和匈牙利中止拨款，理由还是因为这两国在司法政策等方面违反了“欧盟法治原则”。在2015年难民危机中，匈牙利与波兰两国坚决不同意接收中东难民，而这次欧盟其他国家对于接收难民的消极行为，难免有些公报私仇的成分在其中。

（作者：黄佩宇，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博士研究生。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立场无关，文责自负。引用、转载请标明作者信息及文章出处。）

参考资料：

[1] “联合国难民署：乌克兰难民形势”，发布时间：2022-3-18，访问时间：2022-3-18，https://data2.unhcr.org/en/situations/ukraine。

[2] “15万乌克兰难民涌入德国！德各大城市进入‘灾难模式’！乌外长却还在痛骂德国！”，发布时间：2022-3-17，访问时间：2022-3-18，https://www.sohu.com/a/530629818_121124330。

[3] “法国部长表示，英国对乌克兰难民的反应‘缺乏人性’”，发布时间：2022-3-6，访问时间：2022-3-18，http://m.jsyunjun.com/news/show-37834.html。

[4] 顾聪超：《欧洲难民危机中波兰的应对、原因及其影响》，上海社会科学院2018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