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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有哪些快被人遗忘的乐器?

2023-04-01 05:02|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应Google Arts & Culture (以下简称GAC)邀请来介绍湖北省博物馆的乐器展厅。这是一个以曾侯乙墓考古为基础的古代乐器大展,陈列了中国2400年前的一批最重要的乐器出土文物,是中国乃至全世界音乐实体文物最重要的陈列馆之一。除了这些乐器以外,这个问题下面的其他回答已经列举了很多中国古代被遗忘的乐器了,大家可以翻一下,金玉在前,诸位答主已经写了这些乐器的简单介绍。

而我在这里不如把这些乐器的故事延伸一下,与大家一起思考一下。中国这片土地,有乐器以来的8000年文明史,这些乐器是如何风靡,有过什么辉煌的历史,又是如何被遗忘的。

(一)乐器是依据什么标准制作的?

贾湖骨笛 新石器时代 1987年出土

我们今天能看到的最早的管乐器,中国出土的贾湖骨笛,现存于河南博物院。这根笛子距今已经8000年历史了。那会儿人类还没有成型的文字,甚至我们连传说都没听说过。我们关于这只笛子的历史完全只能靠碳十四测量估算。但是无论如何,在这里出土的用鹰的翅膀做的骨笛,是世界上可被证明的最早的吹奏乐器。

既然已经没有考古资料来告诉我们当时的人们是怎么想的做出这根笛子的,那我们不如就大胆猜测一下。远古时期,可能某几位大哥在劳动之余发现了空心的骨头能吹出声来,于是就开始琢磨,是不是能在这个基础上让这个笛子开始吹出不同的音。经过各种实验,他们发现在笛子上打孔,通过按住笛子的孔可以改变笛子的音高,于是就有了这根人类最早的吹奏乐器。

这个假设看似简单,但实际上蕴含着巨大的智慧。除去我们人类对音乐最早的追求不谈,贾湖骨笛最令人惊叹的是,在这只笛子上已经发现了先民们对音阶的实验。骨笛的钻孔不是随随便便做的,而是经过一系列的计算而最后确定的。虽然骨笛的测音已经被发现骨笛的律制已经接近了十二平均律,但是并不能证明我们的先民已经在8000年前就掌握了这种如今我们广泛使用的律制。

这里,就要简单说一下,什么是律制。

我们今天在讨论音乐的时候经常会聊乐理。乐理顾名思义,就是音乐的理论的总称。我们今天所说的记谱,和弦,节奏,包括后面的和声,配器,曲式,都是属于乐理的内容。在这些乐理中,最根本的的一项,就是律学。律学是讨论律制的学问。我们今天定的十二平均律,包括一组音分成十二个音程这样的如今我们习以为常的基本乐理。都是由我们早期的先人通过对律学的研究得出来的结论。

这里有一个回答很好的揭示了律学研究的主要历史进程,我就不再赘述了。大家可以看看视频,大概了解一下。有助于帮你理解后面我们提到的一些内容,以及可以让大家更清楚,今天我们是在用一套什么样的术语体系讨论音乐,这套话语体系是如何建立,如何完善的。

这个视频里面提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朱载堉。朱载堉是一个特别硬核的律学家。他当时为了把十二平均律算准,楞是拿了一个八十一档的大算盘把2开了12次方。这位律学家他最重要的律学著作《律学新说》里面提到“上古造律,其次听音,其后算律”。这说明他很清楚,实际上任何音乐理论都是在音乐实践后被总结出来的。朱载堉去世于1611年,70多年后巴赫出生。十二平均律在欧洲逐渐由他推广而被广泛使用,西方音乐理论日趋成熟。才逐渐有了今天我们所讨论的“基础乐理”的大部分内容。

朱载堉纪念馆里的八十一档大算盘

我们今天常见的西洋乐器的调律,都是基于十二平均律下进行的调律,十二平均律也成为了世界通用的律制。十二平均律最大的好处是平均,好计算。也就是说我们只要得到了任意一个音的音高,我们就可以算出来其他的音的音高。并且可以自由,准确的转调,从而让乐器处在一个和谐的状态。

感兴趣的可以听听这个,古尔德演奏的巴赫《平均律钢琴曲集》。每个调两首小曲子。古尔德边谈边哼哼,可以一定程度的帮助大家感受到不同的的调性的情感。

仅仅有了律法不够,我们知道十二平均律的调律方法是把一个八度的音高分成十二个等分,但是万事总得有个开始,调律也得有个最初的依据。

我们把这个当作最初依据的音高,叫做标准音高

如果我们以标准音高为标准去计算其他音的音高,那么这个音应该定多高呢?同样一台钢琴,如果你的中央C是260Hz,我的中央C是250Hz,他的中央C是270Hz,那咱们这三台钢琴虽然各自演奏都是和谐的,但是是没法放在一起玩儿的。这个事儿,欧洲的音乐家们琢磨了好几百年,采取的方法是各自小范围定规矩,直到了二十世纪,国际上才有了定论。

在1939年英国的一次会议上,一群大哥们开会,确定了440Hz的A4音为国际标准音高,这个标准是1834年斯图加特一帮搞物理的老大哥们确定的。这一标准最后为社会所承认,成为了直接乐器调律的标准。当我们确定了A4是440Hz之后,我们就可以把全世界的所有乐器的A4都调整到440Hz,这样,全世界的乐器就都可以和平共处了。

由此可见,全世界音乐的和平,到今天都不足100年。

(二)上古造律,其次听音,其后算律

我们很熟悉当下这套音律体系,是因为虽然国际标准音的确定只有不到一百年,但是录音的发展也不过是一百年多一点点。而且我们中的大多数不会去关注国际标准音尚未确定之时的音乐。由于录音的原因,并且世纪上在不同的标准下,中央C的频率也仅仅相差10hz而已,再加上录音技术本来的杂讯,这点跑偏不太会被我们关注。

之所以我会在讲中国乐器的时候先讲一部分音律学的历史,实际上是想告诉大家。音乐这东西,实际上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音乐本身的,自然的,属于我们艺术创作的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是我们为了反复复现,表演它,而人为规定的部分。这个规定的部分,在中国古代被称为“律”。

在今天的汉语语境中,“律”这个汉字带有非常强的规定性。比如法律,定律,规律等。我特意在《古文字谱系疏证》里面查了一下“律”这个字的起源,确实来源于音乐。

古文字谱系疏证 关于律的解释

在上古时期,我们的先民音乐家们在演奏音乐的时候面临着和“国际标准音”产生之前的近代音乐家们同样的问题:即如果没有一个认可的标准音高,乐器无法校准演奏。在当时的统治者,也就是音乐的欣赏者看来,给乐器定律,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于是,就有了我们今天要介绍的第一件乐器“五弦均钟

五弦均钟的正反面

这是一把非常特殊的琴,琴形细长,长有115cm,但是其宽度最宽处只有7cm,最窄处为5cm,在这么窄的距离里排五根弦,每根弦的距离在0.9到1.1cm之间。考古学家在看到这么一个琴的时候一开始很奇怪,根本不明白这个琴是干嘛用的。首先,这个玩意儿分不清首尾,不知道怎么摆才是正确的摆放方法。其次,这个东西也不像筝或者瑟,因为其弦距太短,根本没有设置琴码或者的位置。当时的弦乐器,除了能够拨弦的拨弦乐器,还有一种叫做“筑”的击弦乐器。原理类似于现在的扬琴。

《战国策》里面有一段记载,写了荆轲刺秦王的故事:

太子及宾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上,既祖,取道。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为变徵之声,士皆垂泪涕泣。又前而为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复为慷慨羽声,士皆瞋目,发尽上指冠。于是荆轲遂就车而去,终已不顾。

当时的考古学家也在怀疑,是不是找到了高渐离所敲的“筑”。但是从这个乐器的性质来看。只有1cm的弦间距,是在无法保证演奏者敲准。所以考过学家考证,这个东西,就是传说中,给乐器校准用的“钧钟”。

如果你看过上面那个视频以后就知道,古人给乐器定律的时候最早的方式是用的管穿孔的方式。这种定律方式我们叫做“管律”。实际上这样的方式是有一定缺陷的。首先,竹子想定音的话,必须要吹响。如果要是吹响,就要进行管口的校正。其次,竹子还有热胀冷缩的问题,这些问题都会影响相对的音高。但是用弦定律就没有这么多的问题了,在得到一个基础音之后,只需要精准的量一下弦长,靠“三分损益法”加三分之一或者减三分之一,就可以得到精准的音高了(没明白什么是三分损益法可以回去看上面那个回答里的视频)。这种定律的方法,我们叫做“弦律”。

在中国的传统汉语中,是没有旋律这个词的。我大胆猜测一下,今天我们谈的旋律,就是来源于古律学的“弦律”吧。

最后让考古学家们确定这把琴为“均钟”的一个原因是这把琴的漆绘。我们通过GAC的放大功能可以看到这把琴非常细节的漆绘。

我就截个局部图,在GAC里面可以左右移动,大家可以数数,确实是十二个,

对于音乐的起源,中国有着一个古老的传说。黄帝让一个叫伶伦(也叫泠伦,不是林依轮)的同志去搞一搞音乐这件事儿,制定一下音律。伶伦同志就溜达进了小竹林,听见了凤凰叫。于是他就削竹管子去附和凤凰的叫声,六只雄凤凰,六只雌凤凰,最后得到了12音。这个故事通过《吕氏春秋》流传了下来,而在这把琴侧面的漆画这十二只凤凰,正是描述了这个故事。

而琴颈的彩绘被考为《启得乐图》(我们可以在GAC的局部3看到平面的,贴在下面)。这张图中的故事已经被记载在山海经上传承了下来。启,就是治水的那个禹的儿子。都知道大禹治水十三年三过家门而不入而有了个孩子启,据说这个启也是个神,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据说他耳朵上挂着两条蛇,经常骑着龙飞来飞去的。音乐,就是他从天上偷下来的,偷下来之后找了一大堆姑娘天天给自己享受,过着糜烂的生活。

这件乐器,虽然是曾侯乙众多出土乐器中没那么起眼的一个,但是他确实其中最重要的之一。我们在此讨论中国的有什么将要被遗忘的乐器时候,我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这把“均钟”。因为这里面暗藏着乐器被遗忘的一个特别重要的内在规律——标准的丧失。

严格意义上来说,以我们今天的科技水平。去利用传统的共振方法追求一个音色已经变得不是那么的难。根据图片和图样,我们完全可以复原出很多上古时代已经消失的乐器。包括题主所提出的“箜篌”和我所提过的高渐离演奏的“筑”。但是对于音乐来说,丢失一门乐器并不代表着绝对的消亡,绝对的消亡是标准的丧失。当我们再也无法复原这把各个时代的“律”的时候,我们即使拿着当时的乐器,掌握了曲谱,也无法演奏出符合当时那个时代音乐。

那些声音,就只能永远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里,凭借我们阅读这些故事,遐想其中的美妙。

(三)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我们都读过《诗经》里面著名的一篇《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在这段小诗中,提到了四种乐器,正好在曾侯乙墓中都有出土。我们放下钟鼓暂时不说,先说说另外一对儿好伙伴琴和瑟。

“琴”和“瑟”是一对儿特殊的乐器。他们在古代诗文中经常一起出现,我们如今有个成语叫做“琴瑟和鸣”,讲的是两口子感情特别好,特别般配。《诗经》里面有一段《女曰鸡鸣》也是非常美的爱情画面。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可见,在音乐上,在上古时代,琴和瑟是最常见的两种拨弦乐器,他们也是音乐会上的好伙伴,常常一起演奏。琴瑟和鸣是当时最常见的一种演奏方式。也是最令人令人愉悦,为大家所接受的一种美好的表演形式。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为了和其他的拨弦乐器区分开,我们当下更习惯把“琴”称作“古琴”,所以在本文中,无论我提到的是“琴”,还是“古琴”,所指的都是我们当下所理解的“古琴”。

如今,我们经常还可以听到“琴”的演奏。很多古代琴曲被流传了下来。比如说著名的《高山流水》。今天我们最常见的中国传统两种弹拨乐器是古琴和筝,而作为琴的好朋友的瑟,却神奇的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这不得不说是一件遗憾的事情。但是乐器的消失就是人类文明史上要经历的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就像我们前文中提到过的“筑”的消失一样,注定有一些乐器,最终的宿命,就是留存在诗歌里。

和瑟相比,琴是幸运的。古琴的曲子一直都有传承。比如我们今天所听到的《高山流水》、《梅花三弄》、《广陵散》都是切实的古曲。这些古曲中,最早有明确曲谱的是是南北朝时期梁朝的作品《碣石调·幽兰》。而中国最重要的一部古琴曲谱集叫做《神奇秘谱》,是跟朱棣一起参与靖难之役的明太祖十七子朱权所编。

朱权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儿子,比我们提到的那个硬核律学家朱载堉正好大了八辈(八辈祖宗?)。朱权在朱元璋在位的时候封宁王,和朱棣一样,都属于各个诸侯王里面相对有实力的一家。朱棣绑架他一起发动靖康之难,并且答应事成之后跟他平分天下。后面的历史你们都知道,朱棣在称帝之后果然出尔反尔,把他发到了南昌,天天挤兑。这位老兄也是心大,天天修道搞音乐,活了70岁。

话说回来,这一本《神奇秘谱》实际上是对当时流行的古曲的总结。我们如今也不能确定《梅花三弄》就是东晋的《梅花三弄》,《高山流水》就是战国时候的《高山流水》,但是我们起码能保证这个曲子在1425年以后的真实性。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能听到的文化遗产,也已经离世很久远了。

神奇秘谱

提到这里想必大家也已经意识到了,我开始提到了“曲谱”这个概念。今天我们聊起音乐的载体,很自然的会提及曲谱。无论是五线谱还是简谱,这些对我们来说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音乐当然应该有曲谱。但是实际上,曲谱的发展也是漫长的,如我们上面所提到的,我们如今能看到的最早的曲谱,是南朝梁(公元502-557)的《碣石调·幽兰》,这个曲谱很特殊,我们把它称作《文字谱》。

这部曲谱应该是在唐朝的时候由遣唐使带到了日本,如今一直存放在东京国立博物馆中,是日本的国宝级文物。这部谱子一共有4954个字。我们可以直接把这部谱子理解成一个古琴操作指南。拿着这个谱子,只要你有耐心,你也能学会这个曲子怎么弹。

在音乐艺术1986年的一期中,古琴家张子谦和龚一对文字谱做过一段经典的翻译,我直接摘抄到这里。我在东京国立博物馆官方网站上找到了《碣石调·幽兰》高清大图,大家可以直接看这个上面写的这些话。

如果翻译成五线谱,就是这么一句,十几个音。

想想看,如果你想学一首像《碣石调·幽兰》这样十分钟的曲子,要背下来5000字的口诀,这简直太难了。所以据专家推断,文字谱不过是记录备忘的一种方式,当时的琴师在教琴的时候还是口传,学生心授,琴谱只是备忘之用。毕竟中国人的文脉不断,音乐也就真被传承了下来。

我们也可以欣赏一下,管平湖大师演奏的《碣石调 幽兰》,感受一下纯正的南朝声音。

当然,聪明的古人是意识得到这种文字谱的变态之处的。于是他们发明了更简单的减字谱。也就是我们现在看起来更像奇怪汉字的曲谱。

实际上减字谱的根源,仍然是操作手册。这些奇奇怪怪的汉字实际上代表了各种动作的缩写。

这个回答很好的介绍了减字谱到底是干嘛的,到底怎么看。总之,在发明了减字谱之后,中国的琴曲才能被更好的以文字的形式保存下来。中国的弹拨弦乐器的记谱,一直在以文字的形式进行。文字谱是有先天的劣势的,除了其阅读困难(可能古人不觉得困难)之外,他最大的特点是无法记录节奏。很多演奏都是相对的。比如标记“少息”的位置,是弹奏者稍微停一下。标注“大息”的地方,是让演奏者多停一点。但是这个“少”和“大”那就是演奏者自己说的算了。每一句结束以后是有个句终,但是这一句和上一句之间的间隔到底怎么来,也是弹奏者自己说的算的。这种不规矩,给了演奏者很大的发挥空间,于是,中国音乐很容易的因为这种不规矩,而形成各种派别而各自传承。同样的曲子,因为各自的祖师爷理解不一样,就演奏成了不一样的结果。

而到了这儿,我们就该说回琴和瑟了。

李商隐有首著名的《锦瑟》中写道“锦瑟无端五十弦”,我高中时候不明白这句什么意思,老师就翻译成了,瑟没有原因的就被弄成五十根弦了。实际上李商隐提到的五十弦瑟是伏羲发明的,在汉代之前的文献就有诸多记载,但是在后来的考古发掘中,汉代以后,瑟的实物就逐渐消失在墓葬之中了。如今出土最多的瑟,就是战国时期的古瑟,在曾侯乙墓中我们能看到的,就是这些古瑟中,保存最好的实物之一了。

曾侯乙古瑟

从我们能够看到的曾侯乙古瑟(约公元前433年),到后面我们能看到的马王堆古瑟(公元前168年)的265年中,瑟虽然大小不同,但是样子基本上都差不多。马王堆古瑟,也就是下面这个,可以在GAC的湖南省博物馆里面的藏品中找到细节大图。

据说瑟这个乐器的失传是因为在魏晋南北朝以后,大家没那么喜欢听汉地文化中的雅乐了,大家开始更偏爱胡乐。(和今天一样,都是喜欢听草原上最美的花儿什么的)所以这又大又笨的瑟就逐渐的从乐队中被淘汰。汉朝之后,关于瑟的记载基本上只出现在壁画和画像砖里,还有就是出现在文字中。再也没有实物出土了。

瑟再次被重视起来已经是宋朝末年,有个叫熊朋来的老哥没事儿闲的开始整理古瑟谱,出了一本叫《瑟谱》的集子,整理了一批古谱,并且为瑟写了一些新谱。这个谱子也用减字谱写成,其中还标明了他的二十五弦瑟的调律方法。自他以后,历代都有一些无聊的大哥(比如说明朝那个硬核数学音乐家朱载堉)都研究过瑟,并且对于熊朋来的看法形成了不同的观点。但是无论是他们谁的观点,到了今天,有两个事实我们是无法改变的。

熊朋来《瑟谱》也是用减字谱写成

其一是,面对各种形制的瑟,我们已经无法确定瑟的调律方法了。其二是,即使我们掌握了瑟的调律方法,但是因为我们无法确认当时的标准音高,我们也确实无法还原古瑟的演奏了。

即使我们能够看到瑟的实物,但是很遗憾的是,对于我们来说,这已经是一个死了的乐器了。如今虽然有音乐家和音乐理论家去试图复原瑟,但是他们的复原,实际上是制造了一种新的乐器,因为无论如何,在瑟上所承载的音乐,已经无法被忠实还原了。

说回曾侯乙,在曾侯乙的成对的琴瑟,也成了《诗经》里面浪漫的见证。下面这个,就是在曾侯乙出土的古琴。

我们不难发现,曾侯乙出土的这把十弦古琴,和后来我们今天常见的古琴长得是不太一样的。除了他具有十根弦之外,其箱体也是不一样的。如果我们把它竖过来,他长得有点儿像吉他,有一个长长的琴颈。

这张从反面拍摄的图展示的更清楚

这种形制一直延续到了两汉,我们可以对比湖南省博物馆收藏的马王堆出土的西汉古琴,其形制和曾侯乙的战国古琴很也像。只是弦变成了七根,和现在的古琴一样。

马王堆七弦古琴

我们今天所称的古琴,实际上是比较接近于后面的唐朝古琴的样子,琴颈变没了,整琴成为了半开放式的箱体,这种样式是在南北朝以后定型的。同样,在GAC里面的湖南省博物馆,我们可以看到唐朝古琴“幽兰”的细节。

据考证现在最老的成熟的七弦琴,是收藏于日本正仓院的金银平文琴,应该是南北朝时时代古琴的唯一实物留存了。大家可以在正仓院的网站上看到它的细节。

金银平文琴

由此可见,古琴作为中国最古老的弹拨乐器,其形制的完善也是有过程的。在这个过程中,琴最大的参考对象,就是和他和鸣的瑟。

这种变化的开始就源自于琴尾部琴枘(发音锐)的出现。

上面这张瑟的局部图所展示的是瑟的尾部(也可以说是头部?)凸起的四个小柱子,就是我们称之为枘的东西。枘这个东西原本在琴上没有,属于瑟上独有。后来,在出土的汉代晚期乐器俑上,瑟上独有的枘,已经出现在了琴上。

汉代晚期乐俑,圈出来的是琴枘

再后来,人们在这个基础上进行改制,把琴枘放在了琴的背面,就有了现在的古琴。这个部分也有了新的名字,叫“雁足”。

唐琴 幽兰的背面,白色的是琴枘,也叫雁足

虽然,瑟在历史上的消失是一件遗憾的事,但是从历史的沿革中,他的设计思路却融入到了琴的进步中。琴瑟和鸣虽然我们见不到了,但是我们如今见到的每一把古琴,都是琴瑟合一的结果。某种意义上,这也成就了一种浪漫。

(四)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

在我接到写这篇回答的邀请的时候,我立刻定了一本《楚系金文汇编》,准备借此机会仔细研究一下这组钟。在等快递的时候,我花了几天的时间阅读了中国诸多考古和律学前辈对曾侯乙编钟的研究,不由得赞叹我们今生有幸能够得见这样的重器真是幸运。

我们说曾侯乙编钟珍贵,除了他精湛的工艺和大家所熟知的他的十二律调律之外,更重要的因为这些编钟上标注了铭文,为我们昭示了尘封了2400年的历史谜团,古周的标准音,到底是什么。

因为这些铭文标注了这个钟的音名和其他音名的关系,再加上这些钟都是真正能被敲响,校准过的乐器,所以我们可以通过测音知道这些音名到底代表了什么样的频率。我们古代律学典籍中的文字第一次和真实的声音联系起来,而且这种跨越多达2400年,这不得不说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

上面的这张图是这一页铭文的线描以及转译

编钟上的铭文,除了标注了这支钟和其他钟的关系,还标注了十二律每个律名在其他国家的叫法,这使我们很容易通过计算,就得出战国时代其他国家的标准音音高,为我们了解那个时代的音乐做出了立体的贡献。

当然,也别太激动,因为那个时代没谱子。。。所以说贡献。。。对吧。历史意义。。

但是,这里面还是昭示了一些有趣的现象。在我阅读中国科技大学夏季博士的论文《中国早期管乐器及黄钟律管研究》的时候看到了下面这张图。

在这张图的显示下,中国的音乐的标准音高,一直都相当高。其音高稳定在650Hz到780Hz之间,这相当于最高到了G5的音高。因为早期的乐音未必是用来唱歌的,所以标准音高定高一点儿大概也无所谓。但是实际上人民群众早就发现这个标准音太高了。一直默默的是在试图降低它。也正是因为一直试图降低,不符合周礼,中国又是个至少面子上要遵循周礼的国家,所以国家一直在以强制性的标准修正这个极高的标准音维持它的高度。这种情况到了宋朝终于有了改变。因为人民群众有娱乐的需求,定太高了对大家都不方便,所以标准音才大幅下跌到了600Hz以下的D5附近。

即使是这样,还是挺高的。所以我决定大胆并且不负责任的猜测一下——中国人没什么节奏感是因为从古代开始搞音乐就用文字谱这种没有节奏标记的东西。觉得唱歌唱的高就好是因为中国古代的基准音特别高?

回到正题,因为曲谱的佚失,即使我们今天可以在编钟上得到当时的标准音,我们也无法演奏当时的音乐了。我们由此可见,虽然在人类漫长的文明史中,我们一直和音乐相伴。但是音乐在文明的发展中,却是脆弱的存在。我们不是找不到标准音,就是弄丢了曲谱,要不就是没记录应该如何调弦。在贾湖骨笛诞生的8000年后,我们才有了录音技术,声音才可以被完整的记录下来。但即使是这样,我们所常说的文化遗产,那些过去的濒临消亡的音乐,也不得不面对着商业音乐的冲击。这种冲击带来的音乐的消亡,就像我们提到过的“瑟”在历史上面对胡乐的冲击一样,从未停止过。

消亡从未停止,好在我们还一直在创作。

1997年香港回归,曾侯乙编钟被奏响。在出土之后,这之前它只被奏响过两次。前两次都是的演奏都是政治任务。演奏了诸如《东方红》、《高山流水》等曲目。而这次演奏对于曾侯乙编钟则意义完全不同,作曲家谭盾创作的交响组曲《天地人》,不仅仅是为了庆祝香港回归而作,同时,也是为了这部有2400年历史的上古乐器而作。大提琴家马友友也参与到了这部作品的演奏中。我们已经无从得知,2400年前,属于编钟的音乐到底是什么,但是在2400年后,终于有作曲家,怀着敬仰之心,为编钟创作了一部属于他的作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长眠于地下,或者栖身于传说中的编钟,早就已经死了。因为它虽然作为乐器还仍然存在,却没了让他动听的灵魂——音乐。而这次唤醒,才是编钟真正新生命的来临。

在这部交响曲的尾声,孩子们伴着编钟的钟鸣合唱团唱到:

不再是离别的钟声敲响了春天的大门不再是冬天的风吹响了庆典的号角不再是昔日的战鼓奏响了永恒的谐和不再是哭泣的母亲唱出了欢乐的歌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

那一幕,洪亮的编钟声音低沉,缓缓地奏响,诉说着它曾经的辉煌,后来的沉默,和如今的新生。

(五)结语

今年是我从事音乐行业的第十六个年头。借着给Google Arts & Culture写推荐的机会,梳理中国的古代律制和古音乐,我才发现,其实我和我身边的大部分人,都并未接触,或者试图研究过中国古代音乐的历史沿革。不看不知道,看了以后,一方面是惊叹,另一方面是感动。惊叹于祖先已经在那么多年前就取得了那么高的音乐成就。感动于还有那么多的前辈学者默默投身在这个我们大多数人都看不到的领域。

对于我来说,虽然已经尽量怀着对过去的敬畏之心。但是当我真正去面对那段历史的时候,还是会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会赞叹编钟的伟大,也会遗憾瑟的消失。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我还是会想起我无意中听说,或者想起来的这个时代的故事。

我们可以把关于瑟的故事讲完。

我们讲过,在瑟逐渐失传之后,成为了历代音乐学者中的一块儿心头病,大家都想把瑟完整复原出来。武汉音乐学院的丁承运是古琴大家,除了弹奏古琴之外,他一直想去复原琴瑟和鸣的古代雅乐。他的夫人付丽娜是一个古筝演奏家,在乐器的发展史中同为拨弦乐器的琴,瑟,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他根据琴谱未失传,琴瑟可和鸣的原则,依靠着大量的考古成果和音律学的研究成果,重制复原了瑟,并且为瑟谱了曲,并且用近似于筝的演奏方法去演奏瑟。虽然我们无法知道这种“琴瑟和鸣”和古人的有几分相似,但是我们能确认的是,凭借着今天我们对乐理的更深的认识,这种合作可以变得更和谐,更多样。

下面这张唱片,就是二位老师的成果。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提到一位熟悉的老朋友——窦唯。

在窦唯与不一样乐队的专辑中,我们会发现窦唯经常会弹奏瑟。除了瑟之外,窦唯在他的《“不一样”十二乐集》中,经常用到远古乐器。比如在《阿勒颇婺源似》中,我们可以听到鹰骨骨笛的演奏,我们文中一开始说到的“贾湖骨笛”其中就有一支是远古的鹰骨骨笛。当所有的音乐人在这个时代都准备一头扎进未来的时候,窦唯和他们选择了完全不一样的道路。创作出了如《快雪堂乐记》一般优秀的作品,令人敬佩不已。

这几年,在工作上可以算得上是深耕,能交流的人却越来越少,经常是孤灯下自己听一宿唱片,写一堆笔记。这几天,常与国乐相伴,向诸多不常联系的民乐演奏老师,斫琴大师请教问题,得到的答案越多,自己的问题也越多。早就知道音乐这条路上总有些一辈子都干不完的事儿,才发现原来多么小的领域都有和我一样认了命的人。

这是我们的和音乐的幸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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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诚意推荐Google Arts & Culture的中国版android应用「 观妙中国来自谷歌艺术与文化」,大家躺在床上刷手机的时候也可以看看博物馆,研究研究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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