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虾败给人类，色彩学家凭什么证明人类还是色彩之王？

出于好奇，我开始撰写这一系列的文章，希望把学习及研究得出的知识用中文呈现给大家。在中文世界，有关色彩哲学的书籍少有问世，也希望自己的工作能为色彩的文化史研究作出一些贡献。

#1. 彩色的世界：色彩学到底讲什么？

2016年夏天，伦敦举办了一场狗狗艺术展。头回参观美术展的小狗们显得格外兴奋，不停地探索每件作品，有时还驻足欣赏，令人不可思议。策展人多米尼克·威尔克斯（Dominic Wilcox）解释道，正因为艺术家团队把整个展厅布置成色彩缤纷的样子，甚至放了几块生肉，才能抓住小狗们的注意力。

你可能会纳闷

所有作品只涂了蓝色、黄色和赭色颜料

怎么就色彩缤纷了呢 ？！

事实上和大多数哺乳动物一样，犬类的色觉比我们窄得多，只对蓝、黄两色有反应。而我们眼中的红、橙、绿、紫等颜色，在它们看来不过是或淡或浓的黄色而已。牛也一样。在斗牛表演时，它其实看不到红色，所以必须剧烈晃动红布才能激起斗志。

人们眼中的世界 vs 狗狗眼中的世界

色觉的广狭与视觉感受器种类的多寡有关。人眼拥有三种视锥细胞，分别感受红、绿、蓝三色，还有一种视杆细胞，用来分辨明暗。而其他哺乳动物的视锥细胞一般只有两种，所以它们的色觉就狭窄得多。

皮皮虾的世界除了色彩斑斓外，每只眼睛还能看到三重影像

或许你知道“海中霸主”皮皮虾（虾姑）拥有惊人的16种视锥细胞，能看见红外线和紫外线，号称色彩世界的绝对王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皮皮虾眼中的世界比我们的更绚丽多彩。

2014年，澳大利亚昆士兰大学教授贾斯汀·马修（Justin Marshall）经实验发现，皮皮虾的色觉敏感度远低于人类，十分原始。在我们端详两杯红酒之间的细微色差时，皮皮虾却看不到任何区别。这是因为我们能区分波长只相差1-5纳米的色光，而皮皮虾的色觉敏感度则是12-25纳米。也就是说皮皮虾看到色域虽广，但色彩种类不一定比我们多。

色彩=果实成熟度、季节变换等等

色觉敏感度上的差别与不同物种的生活习性有关。人类作为一种杂食动物，需要仔细分辨果实的成熟度，因此对不同颜色的细微差异十分敏感，而皮皮虾需要快速分别逼近的物种，所以敏感度不高却色域极广。

我们中也有一些人的色觉比其他人敏感。女性就普遍在色彩分辨能力上优于男性，这也与人类早期的社会分工有关。2012年，布鲁克林大学心理学系教授伊斯雷尔·阿布拉莫夫（Israel Abramov）在《性别生物学》杂志中称，女性的色彩敏感优势使她们能出色地完成果实采集，而男性则对形状和细节更敏感，同时能凝视快速移动的物体。

色盲也不是一种全无益处的“疾病”。如其他哺乳动物一样，色盲尽管无法看见红色，但在昏暗环境下的视觉比正常人更好，更能区分出不同深浅的黄色，更快识别出夜间潜伏的肉食动物。这也符合达尔文的天择说。

提斯曼村的实验：村民无法说出大量颜色的名称

色觉的高低依赖视觉感受器的多寡，同时也与色觉敏度感有关。可是，真正的色彩世界不止于此。作为社会性动物的我们在用语言交流所见的色彩时，颜色才有其真正的意义。女性能讨论十多种口红色号的区别，但大多数男人却不清楚这些颜色具体指什么。

研究显示暖色更容易交流，冷色缺乏词汇来指称

在较发达的工业化社会中，用来描述颜色的基本词汇大致相同，有10种左右，即英语和中文里的：红、橙、黄、绿、蓝、紫、黑、白、灰、褐、粉。现代汉语使用者却很少区分青与蓝的差别，但在意大利语中，青色与蓝色就有明显不同。可是，当我们走进更加原始的社会，就会发现他们的色彩语言极其匮乏。亚马逊丛林的提斯曼人（Tsimane）只有三种基本色彩词汇：黑、白、红，而他们想要沟通其他颜色时，要么哑口无言，要么借用别的词汇指称。

语言限制了人们表达色彩的能力，这与文化息息相关。古希腊人发明的四元素说对应四种基本颜色，而中国人的五行说却对应着五种颜色，多了一味“青色”。正因此，当柏拉图描绘天空时，只能说苍穹“绚丽闪耀”，而荷马也只能用“如青铜、烙铁般”的表达来形容这种他们说不出来的色彩。

不过，并非所有无法言说的色彩就不能被人感知。可见光只是电磁波中的一小段，因此我们常以为“看不见的颜色（电磁波）都是黑色”，但这句话存在语病。在手机和眼睛之间，存在很多看不见的射线和电波，但它们全都是透明的。同时，当紫外线和红外线射向人体时，我们即便看不见，但也能察觉，感到身体发热甚至有灼烧感。同样的例子，还有我们说“白开水”这个词时，开水并不是白色的，这里的白色其实指代透明。于是，我们发现白色和黑色都能指透明的意思，其中的用法又有细微区别。

物理学、生物学、语言学、文化史和哲学都是色彩哲学讨论的重要命题。当我们指称一种色彩时，其实我们正在回溯整个人类历史，从远古到近代每一次发现和改变都让我们对颜色的感知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变化。可惜的是，今天的艺术家却对手边的颜料一无所知，他们中少有人知道每种颜色在中西方文化中的象征意涵和发展脉络，更不用说这些颜料的制作流程了。

正因此，几册《色彩学讲稿》将从上述各方面为你讲解色彩的历史和原理，从著名的绘画作品或有趣的科学现象入手，解答我们对色彩的疑问。

这是一篇导读，我们下周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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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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