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物品如何卖出“天价”？揭秘游戏“灰产”交易火爆的背后

交易平台上的高价账号。交易网站截图

半岛全媒体记者　吴思

“不论用户是否成年,游戏账号租售均属于违法行为。”近日,“未成年租赁游戏账号”把游戏商品交易推到风口浪尖。据统计,国内游戏市场用户规模达6.67亿人。在这个庞大的用户基础上,进行游戏虚拟物品交易的玩家也不在少数,而且催生出多种网络平台和个人商户。

日前,记者在阿里巴巴旗下的游戏交易平台交易猫网站看到,首页上贴出“暂停租号业务”的通知,但平台仍可以进行其他游戏产品的交易,包括道具、装备、账号等,价格从不足1元到20万元不等,日交易量最高在1万笔左右。

在“史上最严”游戏监管令下,游戏账号租售这条灰色产业链会有何影响?记者采访多位“游戏交易”的参与者,解密这条产业链的“黑与白”。

>>>谁在卖　物以稀为贵,游戏公司提供交易平台

“如果游戏角色的等级和装备等都是高级别,那就会有市场需求。”张易,一名浙江籍“95后”,他从高中开始就接触电脑端游戏,至今已有8年。而这段时间的经历,他也从一个普通玩家转型为“卖家”。

“一开始,我是80元买入了一个游戏角色,每天差不多有3个小时耗在上面,结果一个星期就玩腻了,准备倒手卖掉。意外的是,我在平台上看到行情价很高,最终以260元卖出。”张易介绍,“从此之后,我就开始养号卖号。大学时,一学期赚了1万元。”

张易告诉记者,他所认识的专职“号贩子”,有的一个月能卖出70多个价值2000元以上的账号,收入自然十分可观。

张易透露,初期的游戏账号交易都是在线下完成,以身边的圈子为主,近些年随着互联网的普及,线上交易平台慢慢成为主流。“像我玩的梦幻西游,是由网易公司开发,同时网易有官方的游戏交易平台,可以直接把游戏物品挂在上面售卖,程序非常简便且安全,甚至不需要与买家交流,可以一键转卖。”张易说道。

据了解,网易官方认可的游戏交易平台为“藏宝阁”,梦幻西游、大话西游2、天下3、倩女幽魂、大唐无双等多种网易游戏都拥有其专属入口。目前,许多游戏开发公司或互联网公司都有专属交易平台,比如有盛大游戏的G买卖、阿里巴巴的交易猫,此外还有其他交易网站,如5173等。

记者在交易猫网站看到,主要业务覆盖端游与手游商品、租号、充值、代练四大板块,而搜索“王者荣耀”发现,显示的商品包含玩法秘籍、皮肤、账号、礼包等48种类型,价格最低为1分钱,最高为20万元的高价,高价商品多为“贵族用户”或“国服号”。

张易告诉记者,游戏交易有很多类型,决定价格的因素也有很多。“游戏交易市场就像股市一样,不同时期和不同游戏都会有不同的价格,你的投入和回报不一定会成正比。比如,梦幻西游的某些道具是限定时间才有,之后成为绝版,这种类型肯定会有很大的市场需求。”

有的人拿时间换金钱,也有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玩一款游戏玩了两年,充值近11万元,结果之后游戏没有热度了,转手把账号卖掉发现只能卖1500元。”“我花58元购买了三国志的游戏账号,每天玩2～3个小时,并且充值近1000元,结果当我挂回平台出售时,仅能卖出200元。”在淘宝一家游戏店铺的交流群里,负面声音陆续出现。

>>>谁在买　花费几十元,未成年人秒变“成年”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游戏账号的交易主要为两种——初始号和成品号。

据了解,初始号大多是级别很低、没有充值过的账号,有人也叫做“自抽号”。“因为有的游戏在新号入服时有抽奖活动,有的用户会抽中少见的道具或装备,这就成为部分买家的购买目标。”一位玩家介绍道。

“像有抽卡元素游戏,运气一般的人自然愿意花钱买一个已经抽出心怡角色的号,这比自己花钱抽能省很多时间和钱；像一些合作竞技网游,很多人买号是为了能跟朋友在一起玩,因为新号攒英雄很慢；也有人是为了已经绝版的限时道具,或者用低价买到喜欢的皮肤。我觉得买号大部分是为了节约时间成本。”一名资深玩家表示。

值得注意的是,初始号的买家群体包含大量未成年玩家,因为初始号基本是成年人出售,没有“防沉迷系统”,而且价格相对较低,是很多未成年玩家的选择。记者在各大交易平台看到,游戏初始号的价格基本在1元至50元之间,

另一方面,成品号则凭借高质量在深度玩家中受追捧。

“我自己玩炉石花了2000多元,但是在交易网站上,2000元能买到比我自己的好太多的账号,所以还不如购买转售的账号。”10年游戏资深玩家小爱告诉记者,只要游戏依然有充值升级的渠道,那么高性价比的“二手账号”就有市场。

关于购买账号,其实玩家也有不同的声音。有人认为成品号能节省大量时间和金钱,而有人就会感觉毫无游戏体验。

“我自己是不会买卖账号的,一是担心贬值严重,二是我还能偶尔打开游戏怀念一下自己的青春岁月。”成都市一家游戏制作公司负责人张先生表示,“未成年人游戏其实没有问题,但是要适可而止,毕竟游戏行业要继续发展,否则他们成年之后,游戏行业也要走向没落了。”

交易账号有哪些“坑”

日前,央视新闻再次针对游戏账号交易进行报道。专家表示,不管用户是不是未成年人,凡是向用户提供租售游戏账号的行为,都属违法行为,相关部门将予以严厉打击。

事实上,记者在采访中发现,账号交易被骗已十分常见。“账号基本是绑定个人信息的,他在交易时是需要解绑和换绑。有的卖家就会钻这个空子,卖出之后,直接申诉找回原账号,这样根本不会经过买家,也就是说,买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白花钱了。”张易表示。

青岛某大学大二学生何同学则在卖号时被骗。“上个月,我将自己的游戏账号挂在网上出售,一位网名叫‘怀念’的人说要买号,随后他发来另外的交易链接,要求我在此链接上交易,当时我看这个链接和正规平台一样就答应了。结果交易后发现,对方钱款并未到账,自己还支付了8500元解冻账户,而此时对方完全失去联系,联系方式已经全部拉黑。我才发现,他发给我的链接是他伪造的。”何同学说道。

此外,市面上主流的游戏交易平台在提交寄卖信息时,不仅需要留下社交账号,还需要留下电话号码；有的平台在提现时还需要填写身份证信息和需绑定银行卡。这种收集大量玩家隐私的行为为用户的隐私安全埋下了隐患。

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表示:“这些商业行为涉及个人信息与网络实名认证,本身就是违法的,即便是成年人把账号卖给成年人,也是违法行为。用A的身份注册,用B的方式登录,很多电信诈骗就是通过互联网上虚假账号登录的方式完成的。目前,所有的互联网平台在网民协议中都有明确的规定,绝对不允许任何方式转让出借。所以售卖账号既违反了民事法律规定又违反了行政法律规定,甚至如果大批量出售的话,还可能涉及到国家《刑法》涉及的罪名,就是侵害公民个人信息犯罪,是非常严重的违法行为。”

不可否认,用户秉承的“花钱买快乐”的消费理念,在一定程度上滋生了不法分子的野心,游戏虽然能带来虚拟世界的梦幻,但是改变不了现实的残酷。

依靠人脸识别　堵住“未成年”

日前,某游戏账号租号平台发布公告称,平台将加强自检,针对相关诱导未成年人标题描述货架进行处理,强化平台监督工作,“上号器”增加人脸识别功能,严禁18岁以下用户产生交易行为。

一位出租账号的玩家告诉记者,目前苹果系统的某些游戏账号已无法出租,因为租号进游戏的过程中需要进行人脸识别。

不过也有玩家抱怨,在这场关于“防沉迷”的对抗中,人脸验证不仅挡住了未成年玩家。很多成年玩家表示,近期在游戏中遇到高频率的人脸识别,影响了游戏体验。

“每次上游戏都要验证,哪怕两次登录中间只隔几分钟也要验证。”一位成年玩家抱怨。“虽然能理解现在管控未成年人和代扫脸(行为),但正常玩家也被干扰了。”另一位成年玩家说道。　　　　　据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