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批判真人秀的阿宅们不也在看vtuber吗(上)

原文：https://not-miso-inside.netlify.app/blog/better-stop-watching-vtuber/，发表于2020年5月28日

翻译：我的电脑

注释&排版：流浪黑兔

观前注意：

 本文转载及翻译未获得任何个人（或组织）的授权。

本文的翻译可能大大超出黑兔及电脑的能力，故黑兔对译文的准确性不予保证。如果您有能力推荐直接阅读原文，当然也欢迎指出翻译错误。

 黑兔不看直播，看V图一乐，对V界和V圈既不了解也不关心。黑兔对本文的所有观点均持保留态度。

所以这作者是叫“みそは入ってませんけど”吗（

    还在看虚拟Youtuber[注1] ？w认真的吗？w赶紧放弃吧，现在立刻。这并不是为了你好，而是为了他们好才这么说的。 

[注1](作者注)虚拟Youtuber，指在Youtube等视频网站上进行视频投稿或直播等行为的，并且使用插画或3D模型作为主要手段展示自身的人。

    在这篇文章中，我将先写一篇关于虚拟YouTuber的残缺而浅白的简史；然后说明简史中记述了什么事，从中懂得了什么，以及为何不喜欢目前的内容；最后谈一谈我认为应该往什么方向改变。

2.1 契机是什么呢？

    正在看虚拟YouTuber（以下简记为VTuber）的各位阿宅，你们还记得接触VTuber的契机吗？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在看吧，可能是因为推特上的热议吧，可能是因为正在练习绘画吧。

    当时是2017年的冬天，在我已经不再使用的推特上，有粉丝转发了绊爱的视频，以此为开端，我开始接触VTuber。在视频里，绊爱的3D形象拼命玩着生化危机，无法通过栅栏，喊着“是狗啊！”[注1] 、“BBA我饶不了你！”[注2] ，总之做着各种不明所以的事。感觉有点奇怪，但又觉得这种表现形式很新颖，最重要的是绊爱非常可爱。

[注1]原文为「犬が犬！」，暂未找到出典。

[注2]点击观看典出熟肉BV1PW411Y7Y5，原视频发布于2017年10月12日。

    然后，我就一点一点开始看VTuber了，特别中意的是小白。我也看了几篇相关的论述，比如ナンバユウキ的《虚拟YouTuber的三重身：Person·Persona·Character》[注1] 。但只给出这篇文章的话，私がスカして身体性がどうのと言いそうに見えてしまうだろうから（本句理解不能），所以我再推一篇たまごまご的《虚拟YouTuber“小白”为何能牢牢抓住粉丝的心》[注2] 吧。 

[注1]http://lichtung.hateblo.jp/entry/2018/05/19/バーチャルユーチューバの三つの身体：パーソン

[注2]https://www.moguravr.com/vtuber-siro/

    不管怎么说，我个人看VTuber时抱持着的观点，

喜欢3D形象（例如《RWBY》的第一季和第二季我都非常喜欢）

“动画角色开始玩YouTube”给了我新奇的感受

看起来在技术上仍有进步的余地

似乎在救济不能很好适应社会的人

    大致有这些。不过正在读这篇文章的人，多多少少能猜中吧。当然了，总之就是非常可爱也是个不错的理由（但因为很羞耻所以就不写了）。

    总之，VTuber有着并非稍纵即逝的新鲜感。我对能看到什么很感兴趣，究竟会发生什么呢？有种像是望着刚开始燃烧的柴火一般的兴奋感。也许很多人都会拥有自己的虚拟形象，也许故事的形式会更新换代。我预感到会有化学反应。げんげん[注1] 搅乱了业界，野良喵[注2] 一下子抓住了阿宅们的心。从技术上来说，我明白VTuber的表现力又进步了一点，但是“化学反应”到底会是什么，我仍然不得而知。

[注1]ytb频道Gengen Channel，初投稿于2018年1月7日。2018年2月10日声明因频道暂时无法通过收益化而暂时停用Gengen Channel，转为在之前使用过并已通过收益化的チャンネルコウノスケ频道投稿。最后一份明显是げんげん稿件的投稿时间为2018年3月20日。

 [注2]于2017年12月23日开始活动，2018年8月17日宣布加入upd8。

    但是，我预想中的事并没有发生。

    2018年初，未来明、辉夜月、电脑少女小白大火，在以推特为首的社交平台上攻城掠地。我也是在这段时间正式开始看VTuber。时乃空和藤崎由爱[注1] 形势大好。而在没有企业的支持的地方，虚拟口癖萝莉狐娘Youtuber大叔（即Nekomasu）名声渐起。

[注1]Exys株式会社所属vtb，2017年10月4日正式开始活动。

    我沉迷于Youtube中。这里有很多奇怪的家伙，他们在互相谈及彼此的同时，又生活在互相隔绝的世界里。辉夜月称绊爱为“老大”，感觉就像TheReportOfTheWeek和idubbbz之间的关系一样（两者都是美国的YouTuber）。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仿佛《摇曳露营△》和《天空与海洋之间》[注1] 的角色在对话一样。推特上涌现出大量的粉丝创作，每天都很快乐。野良喵无意间暴露了中之人[注2] ，可是与小老鼠们[注3] 的关系却没有因此而崩坏。因为野良喵很可爱。

[注1]ソラとウミのアイダ，日本手游，曾改编为动画。

[注2]指2018年2月4日下午的直播事故。

[注3]ねずみさん，野良喵的粉丝名。

    这之后，在视频发布网站SHOWROOM和哔哩哔哩动画，东云惠[注1] 和DD[注2] 也将登场，在YouTube以外的地方也有着被称为“虚拟偶像”的角色企划。个人势则有届木羽华[注3] 和咖啡店丧尸子[注4] 等。他们……都很独特。空余的角色被一个接一个地填满了。亡灵出现了，球出现了，还有些搞不明白是什么的东西也出现了。在VRChat里，不断出现来历不明的东西。可以说只管娱乐别的什么都不顾。每天只要睁开眼睛，就会出现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注1]株式会社シーエスレポーターズ・Gugenka所属vtb，2018年3月1日正式开始在SHOWROOM活动。

[注2]应该指“虚拟DD”，于2017年12月31日开始活动。2019年4月7日后停止活动，2020年1月9日宣布毕业。

[注3]旧译名“届木羽架”。2018年1月2日开始在Youtube活动，2018年4月9日加入ENTUM，2019年12月16日回归个人势。

[注4]カフェ野ゾンビ子，于2018年1月5日正式开始在YouTube活动，后于2018年6月29日加入upd8。2020年3月13日停止活动。

    2018年的春天如期而至。那时已经成立的（现在则占着垄断地位的）彩虹社风头正盛。特别是月之美兔的现场直播[注1] 吸引了近3万名观众，成为了话题。企业这边也有好几个——如灿鸟NOMU[注2] 、根羽清心[注3] 等——出道了，但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水花。电脑少女小白成立了偶像部[注4] 这个VTuber组合，配信正在逐渐转换成以直播为主。Gems Company[注5] 悄悄地开始了活动，但是只能吃到流行趋势的尾气，这时候3D模型有没有都已经一样。

[注1]应该是指2018年3月18日与樋口枫一起进行的“月之美兔的放课后电台#1”（点击观看熟肉），据称同时在线观看人数一度突破3.8万人。

[注2]2018年8月17日开始在Youtube活动，酒类饮料公司SUNTORY所属。

[注3]2018年6月7日开始在Youtube活动，乐敦制药公司所属。

[注4].LIVE所属企划，2018年3月14日开始招募成员，5月4日正式开始活动。

[注5]由SQUARE ENIX与旗下艺人事务所DEARSTAGE联合创立，于2018年4月起先后推出珠根うた、星菜日向夏、奈日抽ねね、有栖川レイカ、水科葵、音羽雫、長谷みこと、城乃柚希、赤羽ユキノ、一文字マヤ、花菱撫子、桃丸ねくと等12名VTB。所有V出道即拥有高质量的3D模型和动捕。2020年3月31日，花菱撫子、桃丸ねくと引退。

    而我渐渐没有时间去看他/她们了。感觉到了一点违和，有时候会冒出“这是什么？”的想法。网上有了“开10个窗口，看所有直播”这样的消息。我无法理解这样做的有趣之处。像彩虹社这样的团体大量出现，比如ハニーストラップ[注1] ，アマリリス組[注2] ，ENTUM[注3] （这个稍微有点不同），“ぴぐまりおん。”[注4] 。

[注1]774 inc.所属vtb团体，于2018年7月开始活动，旗下有周防パトラ、島村シャルロット、西園寺メアリ、堰代ミコ、蒼月エリ5名VTB。2019年5月21日，蒼月エリ引退。

[注2]BitStar所属vtb企划，于2018年4月起先后推出由持もに、雛瀬さくら、四ツ辻まよい、皇牙サキ、ルル・ルチカ、みるくぷりん、理原ひなり、姫野裕子、姚玲蘭、高城魔紀奈、ルリカ・レインウォーター等11名vtb。2018年8月17日，姫野裕子、姚玲蘭、高城魔紀奈、ルリカ・レインウォーター停止活动。2018年9月28日，アマリリス組宣布解散，剩余成员转为个人势。2020年5月31日，皇牙サキ引退。

[注3]株式会社DUO(后更名为ZIZAI)所属事务所，成立于2018年4月9日，旗下曾有Yomemi(2018年6月28日退出)、未来明、猫宫日向、届木羽华、饼叽、ユメノツキミ、月夜ソラ、皆守英雄、花野蜜、ニーツ(VT-212)、御来屋久遠、ミディ等vtb。2018年12月26日，ユメノツキミ引退。2019年12月16日宣布于31日停止vtb相关业务。受此影响，花野蜜于2019年12月16日引退，皆守英雄于31日引退。

[注4]未来明和ENTUM运营，株式会社DUO(后更名为ZIZAI)提供技术支援的vtb团体，于2018年9月8日正式开始活动，旗下成员有鳥羽こはく(2019年2月7日转为个人势)、雛見沢くるみ、朝霞しお、糸巻おり、紫村ほのん。紫村ほのん于2019年2月23日引退。2019年12月26日宣布解散，糸巻おり引退。

    联动企划一个接一个地展开了。在5ch的Youtube版上，偶像部专版之类的团体专版杂乱无章。那些专版甚至能达到7分钟1000发帖的速度。我渐渐陷入了麻木。我想这大概是快乐的吧。   

    应该是在这段时间，时乃空的生日配信[注1] 在niconico举行。时乃空弹着钢琴，其动作捕捉可以说达到“分辨出哪个手指在弹哪个键”一般逼真。

[注1]可能是指2018年5月26日在cluster进行的生日直播？

    我多少有些感动地看着这一幕（带着我对回忆的美化）。

    2019年1月，《虚拟小姐在看着你》这部动画播出了，是部不怎么样的动画。hololive（时乃空的姐妹（？）团体）新人辈出。粉丝众多的VTuber得到了3D模型。进化的速度正在停滞。联动企划、线下集会、和游乐园的合作、突击连麦、MC共同服务器……我几乎找不到有趣的地方。在niconico动画中，有一种被称为“剪辑”的、将直播的精彩瞬间剪切出来视频出现了。我提不起兴趣去看。

    被称为“游戏部企划”的团体发生了与艺人有关的丑闻[注1] ，实质上退出了表面的舞台。很多粉丝要么心灰意冷，要么怒火中烧。没看游戏部的粉丝只是一笑而过。而没看VTuber的人，反应只是单纯的“果然是灰色地带啊，好好考虑的话不应该出这种事”。被称为“偶像部”的小白姐妹（？）团体也发生了问题[注2] 。解约的人以楠栞樱的名义重新开始活动，获得了超过之前数量的粉丝。这件事又在网上引发了争执。

[注1]参见萌百相关条目https://zh.moegirl.org/游戏部企划艺人欺凌事件

[注2]参见《.LIVE偶像部崩坏始末》cv4129945。

    即使进入2020年，情况也没有改变。大家做着直播，做着联动。在5ch和推特上大家说了很多话，哎呀贴贴，哎呀成了流行趋势。我很困惑，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契机是什么呢？

    简单说来，这几年里发生了以下事情。首先，VTuber变质，配信真人秀化。另外，基于FaceRig/Live2D的廉价化，使得圈有大量观众的企业处于优势地位。同时，基于SuperChat(以下简记为SC) 的商业化。

    当然，这三点也可以说成是娱乐性的提高、VTuber简便性的加速以及收益化的成功。在下一章中，我将把重点放在这些带来的负面影响。

3.1 VTuber的真人秀化

    从饰演VTuber的人的角度考虑，有两大特点。

    第一个特点是，自己既是这个角色，又不是这个角色。例如，饰演富士葵的人并不是富士葵本身，饰演电脑少女小白的人也不是电脑少女小白本身，这是理所当然的。这在VTuber的话题中是禁忌，但我倒觉得无所谓。这种禁忌纯粹只是“乖宝宝们的约定”。

    无论如何，象征着VTuber角色的男/女演员都不是角色本身。她们在每次自我介绍时都会化身为那个角色，当每次录像和直播结束就会回归原本的人。所谓VTuber的魅力，就是从富士葵中体现出的男/女演员的人格这么回事儿。电脑少女小白之所以蹿红，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表演者的个性。明明是电脑少女却读传记，“我吃了电脑肉松盖饭”（电脑世界什么都有的说法）等等，享受这种超现实感的观众不在少数。

    那么，基于上面这个特点，“VTuber是独特的”之类的讨论简直蠢得没边儿。因为声优也有这个特点，演员也是如此。皮埃尔·泷[注1] 无论是在《极恶非道》中还是现实世界中都和违法药物有关，但这只是偶然，很多演员都既是角色而又不是角色。但是，他/她们在即兴表演中展现出的性格、人生和背景，才是他们独一无二的东西。

[注1]日本男演员，2019年3月12日被捕，尿检呈可卡因阳性。

    这么看来，VTuber不就是普通的演员吗？只是“中之人”会不会有很多个而已？也不是这么回事。

    第二个特点是，角色并不是定死的。

    如果是其他形式的作品，演员会与导演和原作者仔细讨论，考虑到有着怎样的背景，决定好角色，然后角色就定死了。在《小丑》中，虽然杰昆·菲尼克斯尽力塑造了角色，但这只是相关人士内部的事情。即使观众扔爆米花，小丑也不可能心胸狭窄到随便杀人。声优也是如此。即使是根据不同的选择故事也会变化的网飞电视剧，我们也不过是选择了抽哪个签，并没有完全参与其中。一切都是定好的，只不过是选择哪个而已（想想看观看全部的选项与把选项们串联起来的电影的区别）。

    另一方面，VTuber则并非如此。角色是一直开放的、时刻变化的。

    同时，这并不是本人或公司的剧本，而是根据观众的粉丝创作和潮流而瞬息万变。这就是崭新的一点。这和舰c里的什么什么船一转女同，什么什么船化身咖喱狂魔之类的情况类似，但又有所不同。VTuber有着反馈的循环，即小白谈了什么，推特上的观众说了什么，这又决定了小白的内容。总是在变化，变化被扩展，又被削减。并不是所有都在表演者的掌握之中，当然观众和企划公司亦无法掌控全局。

    这个特点在哲学上是怎样讲的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个特点要求表演者尽量周密。他们必须尽可能演绎出完整统一的角色，不管是设定集的一行字，还是自己以前说漏嘴的一句话（“我喜欢女孩子”），乃至于粉丝们由着自己的性子搞出来的设定。如果表演者不能妥当地遵守这些，就无法保证角色的完整性。

    在2018年初，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有人负责剧本或者采用录像手段是常见情况。如果是录像的话，表演者可以检查自己的表演是否正确，负责支持的公司也可以充分地审查，之后再进行上传。角色的复杂度（不管怎么说）不断增加，但是如果公司的规模能够充分扩大的话，还是能勉强维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的。小白、绊爱、辉夜月都是这种类型的VTuber。

    但是，对于个人势来说，这样的活动方针负担就太大了。

    他们——个人势或企业支持不足的VTuber——采取了现场直播的手段。没有剧本，表演者必须当场做出与那个角色相符的反应。不能忘记设定，也不能忘记之前说过的话；也许自己其实参加的是地方上的管弦乐团，设定上则可能参加的是高中社团；不要和三个月前的设定相矛盾；如果不好好掌握推特上粉丝随意创作出的属性……

    令人吃惊的是，就是有人能做得到如此高难度的角色扮演，这就是人类有趣的地方。月之美兔就做得相当好，现在也是如此。当然了，没有她能做到别人就做不到的道理。

    对于个人势，非常遗憾的是，这种处理方法与其说解决了问题，不如说是抛弃了虚拟性。也就是说，角色的部分基本上完全舍弃了。需要记住的东西因此少一样。几乎不用考虑自己是什么样的角色，GAY属性的角色只要记住GAY，巨乳属性的角色只要记住巨乳就可以了。已经没有必要说“电脑肉松盖饭”了，“肉松盖饭”就行了。

    这种转变同样可以无视另一种标签——网络上粉丝们所贴的标签。也就是说，他/她们看起来已经是那个人了。如同被朋友随便取了绰号，即使自己不用朋友也不会生气一样，活生生的人违背网络贴上的标签也不会招来任何责难。平时说话总是粗枝大叶的もこ，即使问候语说了“这是勇气的切断”，观众也不会说“角色设定动摇了”，而是说“问候语是草”吧。就是这么回事。

    但是，变得如此轻松的VTuber，等待他们的不是救赎，而是激烈的竞争。看看niconico和YouTube的直播就知道了，若是普通的女人和男人在niconico直播，铁定不会有人看。看一眼缩略图，如果喜欢他的脸的话就进去多看两眼，最多也就这样了。要求差异化也就意味着要求竞争。必须得想办法让大家看到。必须取得更多的同时观看人数——细节之后再讲，基于SC的商业化，确保观众人数的压力是惊人的。

    更糟糕的是，他/她们基本上都有着可爱/帅气/有趣的虚拟形象。在这一点上，外表上很难产生差异。

    转换为直播，削减了角色性的VTuber面临的压力是，必须成为更加过激的，更加令人兴奋的、有趣的乃至奇怪的幕后表演者。

    观众们持续追求着过激的内容。女性若是一起聊天，就大吵大闹着“哎呀女同啊，米を炊け金をまけ（这句没懂）。”如果是线下联动，那性交的隐喻和非常强烈的修饰语更是满天飞。人际关系持续被漫画化，即使这是你现实世界中的人际关系。你不小心说出来的打工时的前辈会被当做女同，被认为每晚都会和你用黑亮的双头龙云雨。没有可以保护你的“角色”这一高墙，只有脸变美了的你，登上网络的祭坛。你的日常生活，你说的越多，就越是彻底地被当成玩具。你能忍受这个吗？再说了，这和“あいのり[注1] ”、“テラスハウス[注2] ”之类的电视节目又有什么不同呢？

[注1]名字大意为“爱之旅”，是日本富士电视台于1999年开始播送的电视节目。节目内容为纪录多名男女在环球旅游中交往与恋爱。

[注2]名字大意为“双层公寓”，是日本富士电视台于2012年开始播送的电视节目，2015年改由网飞播送，同年改编的电影上映。节目内容为记录多位年轻男女在同一所二层公寓中的群居生活，号称“没有剧本”。

    如果你认为这里有善意所以没关系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观众会暗地里对身处明处的角色擅自加工和再解释，再将角色强加给活生生的人。“出道一年后才对同期生直呼其名，还真是高贵啊”。“这是被XX告白后进入限界化的阿宅YYY画的画”。被1000以上的人一周三次实时地说hso，还能保持精神健全的话，你大概已经疯了吧。

3.2 基于SC的商业化

    在VTuber的初期，公司还有较充裕的现金流时，VTuber不需要太在意钱的事情。一个月宣传三次左右手游，评论栏里有“工商辛苦了！安装后又卸载了！”之类的评论就算完成了。小白也好绊爱也好，只需宣传下手机上的无聊游戏、出演下芝士烤年糕片[注1] 的广告就足够了。

[注1]例如BV1Vb41177mb。

    但是，2018年左右，也就是VTuber开始爆发性增加的时候，情况发生了变化。我不知道他/她们通过Vtuber的活动得到了多少钱，他们为什么必须要赚钱，最后到手多少钱，这些都在我的知识范围之外。但是，我明白VTuber藉由SC开始有了收入。在很多配信中，评论栏里SC满天飞，唱一首歌的话——不知道SC具体的数字——从数百日元到数万日元的金额就收入囊中，这些钱将由Alphabet（谷歌的母公司）和配信者（企业）瓜分。也有公开“亚马逊的心愿单”，让观众购买的配信者。也有人使用被称为“Booth”的、类似于跳蚤市场的服务。

    诚然，也有不加入“打赏[注1] ”体系的VTuber。只要有一定数量的观众来看就心满意足的人也有。也有人认为只做配信行业就可以了。想来理由也是五花八门吧。可能是因为即使有人打了SC也是到雇主的手里，跟自己的钱包没有半毛钱关系；可能是因为单纯地不怎么缺钱，只要被人认可的需求得到满足就好。

[注1]原文为“投げ銭”，指掷给乞丐或街头艺人的钱币。

    另一方面，也有乐于拥抱“打赏”体系的配信者。甚至有VTuber对没有通过收益化耿耿于怀，在配信中发牢骚（说的就是风宫祭[注1] 。为了她的名誉着想还是解释一下，她的配信大多围绕着饮酒进行，这恐怕是当时不能通过收益化的问题所在吧）。

[注1]2018年7月28日开始在Youtube活动，2019年5月27日宣布加入企业balus。出道以来长期不能通过收益化，直到2019年7月1日才收益化成功。

    这个体系的特点是，加入它——目的是尽可能地获得金钱——只要配信者超过了一定数量，就会产生军备竞赛。在同一个时间，观众人数是有限的，他们撒出的SC金额也同样有限。当然，如果VTuber的文化发扬光大的话，蛋糕也会相应地变大。但是在特定的时刻，配信者们就是会互相争夺观众数和“打赏”。一言以蔽之，这就是关注的可视化。比起别人能多吸引多少人？就是这样的战斗。联动企划之所以流行，恐怕吸取对方的数字（有文化圈会将观众量化）也是目的之一吧。

    结果就是，这种竞争导致流入Vtuber业界的金额分布会有偏差。也就是说，在这部分“参战”的人群中，极少数的人集中了大量的金钱，越往外传导，人数越来越多，钱却越来越少（如果网上有个“VTuber SC排行榜”的话，就可以定性地确认了）。

    我不会说这是Vtuber特有的东西。倒不如说，（虽然我做不到条理分明地说清楚）这一点即使放在普通的YouTuber中也能成立。也就是说，普通YouTuber业界的动向估计在Vtuber业界也会发生。具体什么情况我就不再细说了，但八卦、过激内容、“黄色内容”、行业内幕揭露，等等社会上各种黑暗都会逐渐成形吧。迟早有一天，Vtuber业界也会流行起吃爆辣ペヤング[注1] 吧。

[注1]ペヤング为日本“まるか食品”的方便面品牌。类似的视频随便一搜不难找到，如时乃空BV1cW411m7Xi、夏色祭BV1LE411f76J、犬山玉姬BV12t411L7rJ、铃古秋BV1xW411C7to、三枝明那BV1R7411R7ZF、財部結菜BV1Lg4y1875p、くるみBV1qE411F7PT、綾奈奈奈BV1N4411u7gu，可谓企业参与，个人有份，贯通中日。

3.3 基于FaceRig/Live2D的廉价化

    最后，我们来简单聊聊技术方面的问题吧。2017-2018年初，以发布3D模型动画为主的VTuber文化，由于彩虹社引入了“二次元插画+FaceRig/Live2D”的智能手机配信体系而发生了变化。当然，他们并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但他们决定了风向。

    我的意思并不是“果然没有3D模型是不行的”、“是VTuber的话就得有绊爱那样的动捕”。我也并不是想对彩虹社、hololive、ハニーストラップ、偶像部等等一串连绵不绝的名单找茬。

    我想指出的是，总之Vtuber产业一下子实现了廉价化，而且——反过来说——个人入行的壁垒也提高了。

    由于智能手机的面部捕捉和FaceRig/Live2D的引入，3D模型不再是Vtuber的必须品。因此，人们不用再承担大规模的摄影棚、高昂的设备投资、以及3D模型的外部订购/内部生产所需的成本。入行门槛降低的结果，就是如前所述的长长名单。这是我个人的看法，转变为会动的插画之后，VTuber与其说是角色，倒不如说是图标化了，联动企划也被在配信画面中贴对方的插画所取代。广播形式——也就是既没有会动的插画也没有3D模型，只有声音——的配信也增加了。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文化，我已经无法下判断了。

    廉价化使得个人开始参与也是事实。看看VTuber粉丝排行榜就能明白现在行业中有多少人，这绝不是一个小数目。另一方面，也会明白大量的配信者只能涨到大约几万的粉丝。在记录约2000名VTuber数据的UserLocal中，粉丝超过1万人的有750人左右，排名第2000位的人则仅有1500人左右的粉丝[注1] 。这还不是全部的样本，只是从上到下数了2000人而已。

[注1]截至6月7日上午，粉丝过万的有770人；第1994-2000位粉丝数均为1560人。感兴趣的可以自行前往http://virtual-YouTuber.userlocal.jp/查阅，貌似没墙。

    作为更能定性的数据，只发布了一个视频——也就是实质上弃用的频道——电脑少女小白的Game频道排在421位[注1] 。换言之，粉丝数比这个几乎什么都没做的账户多的Vtuber只有400人左右。可见个人想要确保“正经”数量的粉丝数是非常困难的。鴨見カモミ[注2] 有将近6万粉。虽然做简单类比有点不合适，但这个粉丝数也只是失敗小僧[注3] 的级别（截至2020/05/28）。

[注1]截至6月7日上午，该频道以2.78万人的粉丝数位居排行榜第434位。

[注2]于2018年7月19日以个人势身份开始活动，于2019年3月31日加入774 inc.旗下团体VApArt。是一名画师型VTB，国際アート&デザイン大学的讲师。截至6月7日上午，该频道以5.91万的粉丝数位居排行榜第291位。

[注3]日本Youtuber，貌似是结合日本时事主讲日本法律和日本政坛。截至6月7日上午，该频道拥有6.36万名粉丝。

    如果你举出楠栞樱，说“个人势不也能有很多粉丝吗”，那说明你非蠢即坏。她原来是夜樱多摩（偶像部），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而她之所以能携如此多的粉丝开始活动，一个原因是之前的粉丝基础，一个原因是她作为八卦素材而备受瞩目，一个原因是她与前世的剧烈反差。这样说来，把她当作个人势来看是不妥的。顺便说一句，我也关注了她。

    这只是我的猜测，这种异常现象会不会来源于配信者的社区呢？曾经，VTuber的“蜂鸣”以绊爱为起点，而后由小白和未来明接棒。

    而今，新入圈的观众会马上被现有的社区包围。那是彩虹社和hololive，那里每天都有直播。他/她们身陷其中，不再去探寻其他的东西。他们点击关注的没有在野的个人势，只有那个社区中的人。没有意外的新发现，亦没有偶然的相遇。

    让这种包围能够实现的关键是数量，也就是说，在那个社区内能够产出多少配信。使用3D模型制作动画有成本和时间的限制，还需要是否合规的检查，再庞大的资本也产不出那么多的量。即使看腻了绊爱的视频，（当时的）upd8也没有准备多到足以将观众困在自己周围的子弹。

    另一方面，如果使用插画，形式也采用直播的话，批量生产就变得容易了。只管投出大量的内容，就能把观众困住。讽刺的是，因为廉价化的推进，新人加入变得容易，但粉丝数的分布十分悬殊，个人势反而基本被忽视，被埋没在YouTube的大量垃圾中。

    现在，即使再度回归3D，但也仅仅是“3D化了”，跟日常配信没什么关系。事实上，就算举办了“3D披露派对”，从阿宅们那里捞一笔钱，之后也会变回平常使用的插画。也就是说，这个3D模型只不过是个盛装游行的素材，相对地，3D模型的品质和完成度等等都完全无所谓。

    结论就是，Vtuber的廉价化和直播化，成为了一部分集团的寡头垄断和阻止技术性提高的诱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