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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生修士晓x历劫上仙洋 字数1.1W+ 01 薛洋醒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他缓缓坐起身,一张俊俏的脸上半分表情也没有。 在他周围是开得灿烂艳卝丽的花,馥郁的芳香钻入鼻尖,入目尽是明媚的春色。 薛洋愣愣地看着团在他身边争奇斗艳的花儿,忽然,没有任何理由的,他眼眶中滑出一行清泪。 大滴大滴的水珠顺着脸庞滚落,沾湿了他的衣襟,晕开一团水渍。 “上仙大人。” 薛洋循声望去,在花园的门口处,站着一位他不认识的,穿着桃粉色长裙的女子。 女子冲他微笑。 “您终于醒了。” 02 薛洋打理好衣冠,然后抬手召出一面水镜。 镜中的青年看着年岁并不大,有着双可同黑曜石比美的眼眸,一双薄唇饱满而殷卝红,肌肤嫩白顺滑,恰似上好的丝绸。 这皮相的面貌与薛洋下界时的面容别无二致,却是要更为精致昳丽,他此时身着广袖的白色长袍,就好如天上的谪仙一般出尘。 事实也正是如此。 薛洋挥手打散水镜,一双眼睛清清冷冷的。 他真身为上仙界的一朵冰花化身,曾历过宇宙鸿蒙,名列十二上仙之一。 薛洋出生尊贵,又天赋灵体,仙力高强,在仙界,没有一个人是不尊着他,顺着他的。他于众人千娇万宠的崇敬中长大,难免养成了副不谙人心的性格,又由着冰花一族的种族特性,整个人清清冷冷的,一天到晚也只想着闭关修炼。 直至他推算出天劫将至。 为了顺利渡劫,薛洋需要脱去仙壳,游历一遍红尘,然后再斩去天道劫难所设下的万丈情思。 结果...... 薛洋抬起了他的左手。 那只手莹白如玉,五指修长纤细,骨节分明。 而在下界时,这只手却苍白得近乎恶鬼的利爪,在他原本该是小指的地方,整个骨肉都被利刃狠狠剜去,只余下一个深红色,巨大而丑陋的豁口。 薛洋看得专注,直到房门被人敲响,他才收回目光,把手缩回宽大的衣袖中。 “进。” 穿桃粉长裙的女子恭恭敬敬地推开房门,向薛洋弓身作礼。 “薛上仙,天帝听闻你历劫归来,邀你去仙宫一饮。” 薛洋冷漠地看了眼还躬着身的女子:“推了,不去。我要到轮回殿一趟。” “这怕是不合礼数。”女子劝道。 “你和天帝说,我道心不稳,他自会明白怎么做。”薛洋不再理会女子,径直走了出去。 女子面向薛洋远去的背影,半晌,直到再也看不到薛洋的身影,她才直起腰,声带微颤,应了个是。 03 晓星尘扶着已经积了层薄灰的木桌,缓缓活动了下手脚。 他死了太多年,一朝复生,整个身体又僵又麻,每动一下都伴着锥心刺骨的抽痛。 随着身体渐渐舒展开来,晓星尘也终于可以集中精力去打理他脑中乱成一团的思绪了。 首先,他该是死了的。当年的他在心灰意冷之下用霜华自刎,那鲜血喷洒而出所带来的解脱还令他记忆犹新,更别提他在最后一刻还决绝地动用了碎魂咒。 可再度醒来,一切都恍若黄粱一梦般,甚至是颈间那道伤口都不复存在,若非那些记忆实在是太过惨烈,晓星尘都要认为一切不过都是他的臆想。 再来,便是他的眼睛。他明明早就自刨双目,赠予挚友来偿还一些他所带来的孽债。他应当眼覆白绸,其下只余两个空荡荡的眼眶,陈年旧疤,丑陋无比。 然而他自醒来便发现自己多了双眼睛,因为没有铜镜,晓星尘也不知道这双眼睛生得如何,但那饱满的,突出的质感,让晓星尘真真实实,明明确确地感受到这双眼睛的存在——只有经历过黑暗的人们,才更能意识到光明的可贵。 但这双眼睛的来历,却又让晓星尘惶恐不安,没有什么人会自愿献出自己的双眼,而世间可化出双眸的灵物更是万里挑一,可遇不可求。那么,这双眼睛又从何而来呢? 其实晓星尘思索的还有很多。他想起那个敲着竹竿性子泼辣的少女,也想起那个同他志同道合,却因他而死的挚友,他去想心中道义,天下苍生,却终究避不开那个惯会说俏皮话,又随手可削出小兔子苹果的少年。 晓星尘抬手捏了个剑诀召来霜华。 他自醒来便琢磨出此处是义庄。 而现在,他持着这把因主人回归而流光四溢的仙品长剑,剑锋直指义庄的门。 “出来!” 04 薛洋看着那扇木板的门,明明瞧着破破烂烂的,但他心底却有些意外的瑟缩,好似这扇门背后藏着什么上古凶兽样的大怪物,随时会破门而出,伤害到他。 薛洋盯得太入神了,直到骤然地听到晓星尘的喝声,他才收回自己的心神。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他总因着些平常的事物而莫名其妙地走神。 薛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悬着推开了门。 他看着门后持剑而立的道人,不知为何心中泛起股酸楚。 但他还是开了口,是他略带少年气的本音。 他说。 “晓星尘道长,好久不见。” “薛洋!你究竟想干什么!”晓星尘冷冷地看着门口站立的黑衣男子,微微压下心头的怪异感,手上霜华剑气更盛。 薛洋盯着指向他的剑,停顿了一下,才说:“我还以为你会先问阿菁和宋岚的事呢。” 晓星尘没接话,神情愈发凛冽:“说!你究竟想干什么!” 薛洋看着他,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不想干什么。” “阿菁已入轮回,宋道长则被我归还自卝由,赶来义城莫约是要三日。晓星尘,晓道长。这三日,我会同你待在一起。” “薛洋,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晓星尘举着霜华寸步不让。 “......” 薛洋静静看着晓星尘,过了好久才回答。 “确实,你不该信任于我,答应于我。” 薛洋说得慢条斯理:“但是,你真认为你有拒绝我的权力吗?再者,这其实是于你最好的选择。” 晓星尘看着对面的黑衣青年,荒谬地在心底生出一丝陌生感。 印象中的青年,好像总时时刻刻带着笑意,哪怕是三省追捕途中,薛洋的那股凶劲也会添三分笑意作掩饰。 而非是像现在一样,自薛洋推门而入起,他就从未表露出半点笑意,一双黑眸自始至终平静得泛不起一丝波澜。 晓星尘沉默片刻,还是收起了霜华。 这确是于他最佳的选择,哪怕他把霜华的剑锋抵上青年人白瘦的颈脖,哪怕他早知晓对方个怎样丧心病狂的恶徒,可他还是杀不了薛洋。 晓星尘真要下得了手,那么薛洋早八年就该死了。 晓星尘向后退开半步:“进来吧。” 薛洋踏入这间老旧破败的义庄,他侧过头向晓星尘颔首:“多谢。” 义庄多年未修,虽然薛洋在此居住了八年,但他一心皆扑在补魂大业上,只要义庄不塌,哪还有什么闲心对这木架的破房子修修补补。 薛洋仔细打量了番,久无人居,主厅的木桌木椅上已集起了层薄灰,房梁柱上木头的皮已有几处裂开,简陋的窗台上,洒着落日最后的余晖。 “天黑了。”薛洋喃喃。 “......你,需要我去买菜做饭吗?”晓星尘憋了好久,总算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薛洋看着站着自己面前的白衣道人,又禁不住想起道人眼覆白绸时的模样。 没有现在这样气盛,反而更多的是温和与宽善,待所有人都是副和和气气的样子,只除了...... 薛洋收敛住心神。 “买菜就不用了。” 薛洋一挥袖:“直接做饭吧。” 从乾坤袖中抖落出来的,是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菜篮子。 晓星尘翻看了下菜色,也没有多问什么,提着篮子就走入厨房,他的脸庞在最后一点霞光的映照下,半边是明,半边是晦。 05 薛洋在上仙界的时候,虽然性格冷冰冰的,但人缘竟意外的不错,就是连天帝也颇爱在清闲时邀他饮酒论道。 天帝这称号听着威严,但继任这一职称的,却是个长着副娃娃脸,喜好着白衣,整日里撒娇打滚耍赖卖萌的稚气青年。 当然了,这也不过表象而已,实则谁也明了这整日笑得甜兮兮的家伙就藏着一肚子的坏水。阴险狡诈,薄情寡义,很是符合天帝传承者一贯的作风。 时值天庭三月,天帝再次邀薛上仙同他饮酒论道。 天界后花园,两人在桃树下相对而坐,白衣翩翩,画面美不胜收。 矮桌上的白瓷杯盏中装着仙气充溢的清澈酒液。 “薛卿,我近来寻得一壶美酒,不知卿可否给我个面子,畅饮一番。” 天帝笑眯眯地将装有酒液的杯盏推到薛洋面前。 薛洋拿起白瓷杯,他凑近杯沿闻了闻那浓厚的酒香,却未饮一口就放下酒杯。 “你怎么不喝。”天帝一双眼睛半含卝着笑意,瞳色深处却是让人寒战地威胁。 “一梦千年,此等酒,我可不敢喝。”薛洋仍是淡漠的模样:“一杯即醉,醉梦千年而不醒,虽仙气醇厚,却近乎裹蜜毒药,此等佳酿,你还是找别人来喝吧。” “哈哈哈哈哈,薛卿,你果然未有上当,我还真是越来越欢喜你了。”天帝眸中阴冷全消,只留下真情实意的欢愉。 “少油嘴滑舌了,近来道业可正?”薛洋问。 天帝随手折下卝身旁桃树上的一枝桃枝,漫不经心道:“还同往日无异。” 他把卝玩着手上的桃枝,忽然掐了上面开得最艳的那朵花,放入薛洋身前的白瓷杯中。 桃瓣在一梦千年的酒香中渐渐舒展开来。 天帝把桌上一盘精巧的糕点推了推:“试试吗,凡间御制的糕点,口感清甜,很是值得一吃。” 薛洋微蹙眉:“我不喜甜食,也不喜凡间的食物。” 天帝见怪不怪,自己先捻了块糕点吃起来:“好啦好啦,知道你天天食花瓣饮冰水,薛卿,你难道是小仙女吗?” 薛洋默然片刻,才迟疑道:“我觉得......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 “没有没有。”天帝果断摇头:“冰花一族么,种族特性,我还是晓得的。就是,薛卿,你这么好看,不多笑笑,对得起颜控的我吗?” 薛洋冷冰冰地看着天帝,直叫天帝觉得这天气又掉会了数九寒冬。 “不笑就不笑,这该死的种族特性。” 天帝敲了敲自己的杯盏,语气飘忽地喃喃:“薛卿,你还真这么冷冷清清地走到底吗。” 他犹如精神分裂般流露出一个病态而让人毛卝骨卝悚卝然的笑容:“我倒还真想见到有一天你的脸上也呈现出多样的表情。” “想见你的欢欣,痛苦,疲惫,愤恨。想看你痛苦不安,悔不当初,想看你也有了牵肠挂肚放不下的执念,甚至于疯癫入魔——” “薛卿,你想,那合该是多么吸引人的画面啊。” 薛洋听了这么些不成样的话,神色也依旧无什么波动。 天帝带着恶劣的笑容:“想看你风光无限,欢颜展笑是真,想看你求而不得,坠入深渊,也是真。” “只可惜呀,薛卿,你道心坚定,想来我这辈子是无什么机会了。”天帝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将自己杯中的琼浆玉露一饮而尽。 两人又相对论道半天,薛洋才起身告辞。 薛洋看着白瓷杯中的桃花,言:“此酒仙气过重,花尽数浸透,难保不会化灵显智。” “那就化灵好了,也无什么大不了的。”天帝随意道。 薛洋看了他一眼:“与你前有因果,于道途有碍。” 然后薛洋就毫不怜惜地拈出那朵因胀满了水而娇卝嫩无比的花,他神情毫无异样,指间微微用力摩挲,花瓣就皱成一团,奄奄一息,近乎凋零。 天帝毫不在意地点点头,他看着满园春色,忽然无端一哂。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薛洋不置一词。 “好啦,薛卿。” “我们走吧。” 那朵桃花经人磋磨,最后跌入泥里,等待她的,也许只有在污浊了慢慢腐烂了。 06 薛洋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清汤寡水,却未动筷子。 “怎么了?”对面的白衣道人问道。 “我......”薛洋抬头,对上了烛卝光下白衣道人熠熠生辉的眼眸,心仿佛突然悸动了一下,一帧帧泛着温馨旧时光的画面刺入他的脑海里,让他一瞬间噤了声。 “......没什么。”薛洋垂下眸,终于抬起了筷子。 桌上菜量偏少,这其实是薛洋为晓星尘一人准备的,毕竟晓星尘刚刚复生,全身灵力流通不畅,还需要俗尘的食物来供给能量。 薛洋已化回上仙之身,凡间的食物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益处,他本是想推拒的,但不知为何,鬼迷心窍一般的,他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同晓星尘一起吃了饭。 晓星尘口味极为清淡,很少添加佐料,菜里更是一星半点的油水都没有。 这并不美味,甚至可以说得上难吃的一顿饭,薛洋却有点怎么也不想停下筷子。这平淡无奇的饭菜,竟让薛洋压抑着,有些莫名其妙的怀念和欢喜。 忽然,坐在对面的晓星尘停下筷子,面带惊愕地看着薛洋。 薛洋略有些迷茫地疑惑:“怎么了?” 晓星尘满是讶然,又暗含点哀痛。 “薛洋......你哭了。” 薛洋这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有水珠滚落。 他擦净泪水,稳住气息:“没事。” “我只是......” “你做的饭太好吃了。” 晓星尘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霎时间,他有千言万语想对薛洋说,有太多的疑问想得到解答,可最终,晓星尘也只是蠕动了下嘴皮子,把所有的话全吞回肚子里。 他仅仅微微笑了笑,客气又疏离道。 “谢谢夸奖。” 07 晓星尘和薛洋两个人间,更多的,是比黑夜还要浓稠的静默。 两人本就怀有血海深仇,下场无论怎样,也全然无法忘却痛彻心扉的曾经。 他们的结局只有两种,要么不死不休惨烈收场,要么断绝一切人间不见。 温情脉脉,两厢情愿,那是只有话本子才给得出的一点带着温柔的残忍结局。 他们本该没有未来。 夜黑透了,谁也未提夜猎那桩子破事,晓星尘自觉地打理好后走向义庄的那个棺材。 薛洋从内室走出来,他穿着黑缎的丝质睡袍,晓星尘望去,可以借着烛卝光从薛洋敞开的领口看见一截白卝皙的锁骨。 晓星尘迅速移开了目光并灭去了唯一的光源。 他的耳根还微微发烫。 薛洋此时的眼神同方才的冷漠全然不同,亮晶晶的,带着活气与灵动。 晓星尘摸索着想跨进棺材中,却被薛洋在一片漆黑中精准地拉住了手。 触到的皮肤细腻嫩滑,如同上好的羊脂玉膏一般,晓星尘只觉得脸上的热度越来越高,连呼吸也错了拍。 “你做什么!?” “道长。” 黑暗中,历劫归来的上仙仿佛稚童般亲昵地将脑袋贴在道人宽厚的脊背上,语腔语调也柔和下来,甜滋滋的像粘牙的奶糖一般。 “道长,你不是有很多事想问我吗。你如果真可猜到真相。道长。” “今晚你问我什么——” 薛洋软若无骨,左臂环着道人的颈脖,温热的吐息一下一下扑在道人耳畔。 “我都告诉你。” 08 晓星尘同薛洋躺到一张床上时,还有心思想一下自己怎么沦到此地步。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都集中在了怀中那个人的身上。 青年身材劲瘦修长,抱起来温温软软的,肌肤嫩滑得可比丝绸,此时难得收敛起利爪,乖乖巧巧地躺在他怀里,头枕在他的臂膀上,像极了只冲主人撒娇卖乖的猫儿。 过去薛洋的身上常带股甜蜜蜜的糖味儿,而现在,却没有了往日讨人欢喜的甜味,变为清冷冷的花香,但不刺骨寒冰。 晓星尘把人圈在怀里,总有种自己也整个浸泡在了这花香中的错觉。 “现在,你还有什么疑问,都问我吧。”薛洋的声音也在这花香中柔和了下来。 晓星尘敛住心神,把人更往怀里扣了扣,才发问。 “我死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这个问题提的十分巧妙,薛洋若是真心想要如实道来,想必有着不小的难度。 薛洋默然片刻,却说:“晓星尘,你可要记得,我是个无恶不作,丧心病狂的坏人。” 他用巧劲扣住晓星尘的手,确认自身安全后,才语调无什么起伏地道:“杀阿菁,控宋岚,屠义城,凌迟常萍。” 他每念出一个字,晓星尘就多用一分力气来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习鬼道,求魂术,八年守城,绘复生阵。” 晓星尘忽然僵住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记,发出迟迟的钝痛。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幽幽的黑暗中,晓星尘的问话近乎叹息。 “......不知。” 薛洋松开了抓卝住晓星尘的手,明明是一片漆黑,他却可以轻而易举地看清晓星尘那双明明如星的眼睛。 他没有说谎,他是真的对此一知半解,他只是妄求可以同道人靠得再近一点。 在薛洋拥有意识的漫长岁月里,他从不会为什么人什么事而撩动心神,而在下界历劫时,他的整个思想都诞生于人世的阴暗面,是肮脏俗尘的折射。他的理念整个被扭曲,没有人教过他那种情感是什么,他只能自己糊里糊涂地摸索,一切全凭自己的感觉走。 晓星尘没有坚持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个问题:“我的眼睛,是怎么复明的?” 薛洋沉默了一下。 “上古冰花花蕊所化。” “冰花?”晓星尘从未听说过这个陌生的名词。 “冰花,似冰非冰,似花非花。上古灵物,俗尘难见。” 薛洋念完,又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晓星尘:“我困了。” 晓星尘缄默,最终还是妥协地叹了口气。 “休息吧。” 静谧的夜里,薛洋拉住晓星尘的衣袖,合上了眼睛。 屋中,似是缓缓弥漫开一股冰冷的花香。 09 天帝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上的报告。 “薛卿......渡千人性命入轮回,可真不像你干的事啊。”天帝喃喃。 “叩叩” 天帝看着雕龙刻凤的大门:“进来。” “报告,一自称‘华华’的女子求见,子言携薛上仙予您的答话。” “是吗,让她进来。”天帝放下报告,眼底有一抹异色。 着桃粉长裙的女子提着裙摆进人内殿,恭敬地跪下:“小女子华华,拜见天帝。” “免礼,说吧,薛卿的理由为何?” 华华站起身,低眉垂首,在袖中的手五指不住攥紧,面上却一派温顺可人的微笑。 “薛上仙说,他道心不稳,然后便前往了轮回殿。”华华语调平和地说。 “哦,道心不稳啊。”天帝月白色宽袖下的手指微微摩挲,面上表现得毫不在意。 “华小姐,感谢你来传消息了。” 天帝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他随意招了招手,一个白瓷杯飘到华华面前,杯中盛着浑浊的酒液。 “我这有一杯酒——不知华小姐,可愿代薛卿饮下呢?” 10 不管晓星尘暗地里的心思有多复杂,至少两个人还是维持了表面上的和平。 日子且打且算,平淡如水地过了三天。晓星尘提着菜篮子走回义庄,道路上皆是一片荒芜。 义城早便化为了一座死城,晓星尘每每想到这个,就不住的恼恨与自责。 但他却明智地没有同薛洋再起什么争吵,而是自己闷在了心里。 因为他隐隐有着分感觉,薛洋,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薛洋是个很不会收敛脾性的人,他常常是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所作所为风流恣卝意,全然不隐藏自己的恶意,有时也执着得过分。 他的性格一向鲜明而热烈,比骄阳还要灿烂。 而在这两天的相处中,薛洋却自始至终自持无比,除了第一夜同他的过分亲昵外,整个人都是冷冰冰的,一双眼眸清冷得甚至无法倒映出人影。 他好像什么也不曾放在心上一般。 这样的性格,着实与晓星尘所熟知的那个人偏差甚大。 那种荒诞的陌生感愈发强烈,晓星尘怀着惴惴不安,遥遥地看着那座破败的义庄。 薛洋,他是不是,太诚实了? 晓星尘的脚步更显沉重。 因着过去太过痛苦的回忆,薛洋从来学不会向着人敞开真心,剖露真言。 他永远只会口是心非,他所说出的话里,从来都是带着三分虚情,两份假意,永远不会实诚地吐露心迹。 ——会开诚布公的人,真的还是那个薛洋吗? 他究竟是...... “星尘。” 晓星尘骤然一惊,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衣的薛洋。 少年人着着一身繁杂而华贵的织锦白袍,领口的金丝坠结和衣摆处犹如波光灵动的花纹,无不彰显着这套衣服的制作工艺的巧夺天工。而薛洋裸卝露在外的肌肤也是愈发显得娇卝嫩白卝皙,配上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睛和朱砂晕染的薄唇,当真艷丽无双。 “晓道长。” 薛洋微微颔首致意。 晓星尘看着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还真是,风雨欲来。”昏昏沉沉的天色下,扬起了大风,薛洋遥遥地望向义城的西北方。 一朵落花飘来,薛洋伸出手接住了桃粉的花儿。 晓星尘不解,但很快,他像意识到什么一般,死死盯着薛洋伸出的手。 肤如凝脂,肌若白玉,纤长消瘦,骨节分明。 还有,根本不该存在的...... “你究竟是!”晓星尘话还没说完,忽的风吹起了他们的衣袖,半空中跃下三个人。 薛洋的神情还是无一分变化,仿佛意料之中一样,他甚至还得空向三人抱拳行礼。 “含光君,夷陵老祖,还有宋道长......别来无恙啊。” 11 魏无羡被蓝忘机搂着平稳站到地上时,看着眼前之景,还有着半分不敢相信。 “你是......薛洋?” 比他的疑问更快的,是宋岚刺过来的一剑拂雪。 宋岚与薛洋间相隔深仇大恨,此时见到仇人自是分外眼红,于是竟也未有怀疑什么异常,就匆匆提剑砍来。 薛洋看着这气势惊鸿的一剑,神色仍没什么波动,但下一刻,他的眼底深处却泛上了点难以藏住的惊喜。 一把剑气清亮,带着寒霜的剑从旁刺来,与拂雪相触,发出“铿”的一声巨响。 宋岚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看着眼前的白衣道人:“星尘!!” 晓星尘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他的脸色也在那一刻苍白无比,他不太敢去看宋岚的眼睛。 “那......他不是薛洋。” 晓星尘垂头说。 薛洋一双澄澈的眼睛注视着晓星尘。 “薛洋,不是像他这样的。” “他有五指。” 此言一出,赶来的三个人豁然色变。 薛洋很平静,他未藏在衣袖中的左手莹白如玉,骨节分明,而且,有着五根手指,完完整整的五根手指。 薛洋上前一步,绸缎的白衣随着他的移动微微摇摆。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不是薛洋呢?”薛洋的眼神还是很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个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晓星尘道长,你,究竟于‘薛洋’了解有多少呢?”薛洋的疑问近乎好奇。 “你,真的知道‘薛洋’是什么吗?” 薛洋问的话表达方式很奇怪,几乎在场所有人都理解不大出这话的含义。 “我是薛洋,自始至终,从未改变。” 薛洋微仰头,直视着晓星尘的眼睛。 天上忽然飘下了雪,晶莹剔透,美不胜收,但在这暮春时节,却显得那么诡异渗人。 “五天前,我找到宋岚,夺得锁灵囊,设下法阵困住了他。” “三天前,你醒过来。” “今天。” 薛洋终于微微勾起了一个带点弧度的笑容,却逾是显得凄廖。 “我该回去了。” “回去,回哪去?!”晓星尘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薛洋望着漫天飞雪,他的一头乌发被风撩起,搭上那双清冷的眼睛,美不胜收。 “晓道长,当真,无什么猜测吗?” “也许是不可思议吧,是了。” 薛洋朱卝唇开合:“我是真身,为天界十二上仙之一,你曾所见,都是我下界历劫的一场红尘劫难。” “上仙?!”旁的魏无羡不住惊呼出声。 “说实话,晓道长,我原本历的劫并不该与你是有这么多因果纠缠的,但是上仙界有人做了点手脚。关于我下界时为各位所做的事,我很抱歉。” 晓星尘看着薛洋,收到的冲击太大,竟一时不大能反应过来。 “那些因我而死的人,我已经渡他们去轮回了,所说无法挽回此生,却可有一个相对较好的来世。” “我现在本就是来偿还这世因果的,你魂魄之伤已好,我自是要回去的。” “因为我的劫而牵扯你们,很抱歉。” 晓星尘看着薛洋无什么感情的眼眸,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就同在火中烫过一般的难受。 他的嗓音苦涩沙哑,犹如一个破掉的风箱:“这只是你的一场历劫?” 他喃喃。 “我经历的一场苦痛,只是你的一场历劫?” “是。” “那么,那么......”晓星尘的话音都颤抖了。 薛洋似乎明白了他要说什么,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本就要破劫的,又有什么理由去为了劫数而耗心呢?” “你!” 漫天飞雪下,薛洋的神情愈发冷淡:“本就不过道心试炼,红尘一劫。” “晓道长,你就忘了我吧。” 12 华华看着面前的酒杯,一双眼睛淡漠似水:“你们如何发现的?” 天帝笑了笑,带着点阴险狡诈:“噬骨香,花名,作用为扰乱心神,直接增加历劫难度。由此花酿成的酒,酒液浑浊,香气馥郁,却可让灵力低阶者灵气尽失,仙格破碎。” “薛卿从来闭关历劫,都回去零度冰室。” “他怎么可能会于花园中醒来呢?” “你在花园中培育了那么多噬骨香,不就是想要薛卿死在历劫中吗?” “真算是......深仇大恨?” 天帝弯着唇角:“也无别的什么,这杯酒,就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华华漠然握住了面前的杯盏:“你在监视薛上仙。” 天帝笑而不语。 “薛卿是我所见,道心最坚稳的十二初生上仙。” “他让你传的话,就是在告诉我,你有问题。”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道心不稳呢?” 华华冷淡地将杯盏递到唇边,一双黑眸满是恨意:“我恨你们。” 她将噬骨香酿的酒一饮而尽,刹时身体化为随风飘散的花瓣,再无灵智。 天帝状似无聊地扣了扣桌面,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生于一梦千年,遭薛卿磋磨竟还可修的灵智,当真是有意思。” 天帝站起来,明亮的殿内,他一双琉璃般颜色寡淡的眼睛,仿佛能同玻璃般折射光线。 他低声嗤笑。 “真是好骗。” “薛卿,又怎么可能,真的永远道心坚稳呢?” 他的笑容半是明媚,半是阴晦,寂静的殿中,只余他一人那满是因筹谋多年终于触手可及而喜悦的,真心的笑声。 13 晓星尘看着仿佛马上要化在雪中的少年,心中的各色情感斑驳陈杂,搅得他心绪不宁。 “这一切,都不值得你记得吗?” “这经历,于你而言,不过一场玩笑吗!” “薛洋!!” 薛洋的眸中有一瞬间的惊异,但很快便恢复平静。 “是的。” “晓星尘,晓道长,你也远不必如此激动。” “就像你,其实也从没有接受过完整的那个薛洋。” 薛洋看着他,一字一句都念得很认真。 “历劫过后,也就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两不牵扯,相忘人间,与谁都好。” 说着,薛洋又是微微一笑:“晓道长,请助我历劫。” 漫天飞雪迷得人睁不开眼,晓星尘却不想闭上眼,他死死看着薛洋。 薛洋极轻巧地走到他身前,脸上挂上了一个他很熟悉的笑容,带着三分狡黠,三分阴郁,然后豁然踮脚。 柔软的唇卝瓣附了上来,带着那人身上冰冷的花香,晓星尘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薛洋的眼睛,那双黑曜石般的眼中,仿佛揉碎了满天的尘星,美得不可言说。 少年人的唇顺滑甘甜,如蜜般滋润人的心肺,晓星尘在那一刻甚至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甚至急切地想要去加深这个吻,想不管不顾地留住面前这个人。 可他既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这么做。 终于,少年人退后半步,晓星尘冥冥中觉得他有什么联系断了。 在洁白纯净的雪中,少年人绽放了他在人间的最后一个笑容。 “再见。” 大雪散去,天空放晴。 晓星尘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空地,只觉得他像丢了什么般,心脏隐隐作痛,整个人怅然若失。 再见。 再也不见。 14 “薛卿。” 天帝遥遥地看着薛洋:“你这样,我还真不习惯。” 薛洋很是无所谓:“那就不习惯好了。” 他穿着一身朴素的束身黑衣,一头长发被绑成了马尾,脸上带着甜兮兮的笑,眸中却是半遮掩的阴冷。 除开他太过昳丽的容颜,怕是随便一人都会认为这是地上那个夔州的小流氓,而非绝情绝欲的那个清冷上仙。 “薛卿,违背种族特性,会遭天道反噬的。”天帝劝道。 “你觉得我会怕那啥劳子反噬?”薛洋反问。 “......”天帝看着他。 “你历劫?”天帝斟酌地问道。 “没完成。”薛洋爽快到。 “可你最后明明亲了那个......” “你以为我是在斩断因果缘分?”薛洋嘲道:“我只是把冰花花蕊全予他了。” “若冰花花蕊分存两身,他必然是要和我纠缠不清的。” 天帝的笑容收敛起来,他皱着眉:“你疯了。” “在你的藏品中,可化眼瞳之物必然不少——但你却是用了冰花——你自己。” “你不想活了?” 薛洋直视天帝,仿佛可以看透人心:“你希望我活?” “......” 薛洋收回视线:“历劫不过,就这样吧。” “我还是......”薛洋又想到了那个白衣道人,可他还是不明白这种想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对方的心绪叫作什么。 “嘿,给我你那坛一梦千年吧,让我去看看我内心所求的迤逦梦境。”薛洋笑着,就如那个金麟台上意气风发的小客卿。 天帝看着薛洋,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见着这样的薛洋。 以往本着冰花一族的种族特性和太过单调的人生,对方做什么都是淡淡的,永远自持得体。 天帝目光忽然变得很复杂,他忽然想要拒绝薛洋,但最终他也只是蠕动了下嘴唇。 “好。” 薛洋提着一梦千年离开,天帝伫立在原地,风吹起他白色华袍的衣摆。天帝什么也没多说,只是看着薛洋渐行渐远的身影。 他真的有一刻,是想拦下薛洋的。 但他放弃了。 薛洋,他会在梦中历劫。 ——他会在梦中死去。 15 百年后,登仙的古钟再度敲响。 天帝坐在首位,看着殿下那个他早有预料的人。 当然,也不该再称他天帝了,自几十年前,初生十二上仙的最后一位死于历劫,他终于成功登上了这个至高无上的宝座,真正的一统仙界,成了仙帝。 “新飞升的上仙——” “晓星尘?” 仙帝看着下方的白衣男子,不由想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清清冷冷的,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 仙帝收回思绪。 “恭喜成仙。” 晓星尘挺直脊背,微微行了个礼:“我,我有一事想问。” “他走了。” 晓星尘豁然抬头。 仙帝好笑地看着他,甚至都要隐隐有了种报复的快卝感。 “我还没说,他是谁。”晓星尘微微茫然而急切。 “你身上这么重的冰花气息,让人想不知道你要问谁都难呀。”仙帝的语气多带嘲弄。 “冰花?眼睛?”晓星尘迟疑。 “难道薛卿从未同你说过吗?”仙帝的眸中闪烁着他已收敛好久的恶劣:“薛洋是上古鸿蒙时冰花的化身,名列十二上仙。冰花早已绝迹,世间仅存的一朵,就只有他自己。” “而他的花蕊,更是象征着他的仙格——他把仙格全给你了,对吧?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如此多天资卓绝的人,只有你成仙了。” “他把自己都给你了。” 晓星尘仿佛被狠狠烫了一下,身体都微微发颤:“他,他人呢?” 仙帝的恶劣心思在那一刹全然不复存在,连呼吸都滞待了。 “死了。” “历劫失败,死于天罚。” 我//干的。 仙帝攥紧拳。 晓星尘满是不可置信,他突然恍恍惚惚地想起,在多年前,黑暗中薛洋同他表露心迹。 “冰花,似冰非冰,似花非花。上古灵物,俗尘难见。” 还有少年那极尽亲昵的一声声道长。 至于后来的淡漠,也多半是掩盖心思的伪装。 他,自始至终,都是薛洋。 是他晓星尘,从来没有接受过完整的薛洋。 现在他终于可以去正视内心表达心迹,却被告知,原来薛洋当年的历劫根本没有通过,原来薛洋也怀着同他无二的心思,原来,正是因为薛洋爱他,而他却懦弱地逃避,才让薛洋死在了天劫里。 肝肠寸断,声声泣血。 那句离别的再见,也当真成了再也不见。 16 新登仙的这位晓上仙,据说生的温润如玉,笑若三月春风。 但却在第一天进仙殿时,出来便白了发。 再也没有人能从他脸上看到笑容。 他自请去守薛上仙遗留的故居,千年万年,困地自守。 在终年飘雪的寒峰上,他只能永远停留在回忆中,一声一声,念着“阿洋”,徘徊在过往泛黄的旧时光。 他有了最爱的酒,是他爱人死前所饮,一梦千年。 现实无法寻找的,终究只能寄托梦境,遥待镜花水月的相见。 沉醉虚幻,再无解脱之日。 终 小少年着一袭白衣,袖口坠有冰花纹饰,他有一双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睛,却无什么情绪。 忽然,他向面前的白衣男子伸出了手。 “我是薛洋,冰花一族,名列十二初生上仙——” “你是谁?” 【END】 P.S.首发于LOFTER,如果喜欢可前往LOF,网址代码shuliyanyue.lofter.com,请不要吝啬你们的喜欢,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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