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偿献血饱受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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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段时间西藏阿里血槽姐一下火了。本来嘛，这事儿就是一个是否存在特权的问题，但网上论着论着，有一部分又扯到无偿献血上头，逻辑是这“血槽姐”凭借特权，发动了大量阿里当地公务员的献血，鉴于中国献血都是无偿的，特权对这种献血的滥用，造成了不公平。然后又由此牵出无偿献血、有偿使用，以及强迫患者家属献血的老话题。

　　其实血槽姐这事儿到底有没有特权，现在还是有疑问的——毕竟官方后续对背后流程，乃至于血槽姐家族背景做了详细的披露，证明这场声势浩大的救援，真的只是一场正能量的义举，鉴于官方的信息如此详尽，看上去也似乎并非没有可信度。不过，鉴于无偿献血背后的各种乱像确实在社会层面广泛存在，所以大家有质疑甚至排斥，也是情有可原。

　　那么，这里就延伸出一个问题——何必非要无偿献血？干脆搞成有偿的呗！毕竟以中国人口之多，只要支付报酬，绝不会差献血人的——按照网友的说法，你都不用定价太高，只要每200ML给个四五百块，光是大学生和农民工就能把血战挤爆。

　　这话还真是没说错。但即便如此，这项制度却始终屹立不倒，并没有改变的意思。实际上不只是中国，在国际上，大部分国家也是坚持无偿献血的。

　　明明血液是一种资源——而且是相对稀缺的资源，为什么不能有偿化获取呢？这其实是几方面的考虑：

　　首先就是为了避免血奴的出现。血液确实是一种资源，但跟被的普通资源不同，这东西直接来源于人体，且必须有限度抽取，如果过量，会闹出人命。但一旦有偿——利益驱使下，很有可能会涌现出一批靠贩卖血液为生的专业血奴；甚至不排除形成控制血奴黑恶势力，专门豢养血奴卖血赚取利润。

　　这个在过去就曾经发生过。上世纪末本世纪初，我们国内的一些地方就曾出现过血站与外部勾结，豢养一批血奴，通过服药的方式催生血液，以便短期内大批次供血；而上世纪90年代河南的那些艾滋村，也跟卖血脱不了干洗——这还是在我国禁止有偿献血的背景下发生的。一旦无偿献血改成有偿，那造成的乱象恐怕比当年严重百倍。

　　当然，有人会说，现在技术进步了，监管也严格了，所以可以采取措施防范嘛——比如献血必须登记，采血时人脸识别，必须本人到场规范采集，这样就可以定人定次数，避免专业血奴的出现或者采血不规范的事件发生。

　　如果你也这么认为，那我想说，你对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人脸可以识别、单人献血次数可以限定，但血液其实是不可以定的——你怎么知道这个抽的血，就是人脸识别这个人献的？甚至，你怎么知道入库的血，是血站工作人员亲自抽取的？不管你有多么完备的制度，执行的都是人，而且是一个个基层血站工作人员。而庞大的基层组织，监管不可能面面俱到——否则过去那些卖血事件、乃至最近刚传出的私开准生证之类的事，也不可能发生。一旦推行有偿献血，必然会形成一个灰色产业链，而这个产业链，自然会有血站人员加入——当然大部分血站工作人员可能都不会参与，但只要有一小部分利欲熏心，危害就会十分巨大。

　　另一个则是成本。很多人之所以反感无偿献血，一个原因就在于献血无偿，使用有偿。不过这件事，其实里面有一个认知偏差——就是献血虽然是无偿的，但从献血到用血这个过程并不是无偿的——器械设备、人员场所开销、宣传发动、运输保管、废品处理等等，这各个环节都要花钱，这部分你不可能也免费提供——所以就有了献血免费，用血要钱的状况。

　　这就有点像卖矿泉水，一瓶矿泉水，水本身的生产成本非常低，通常可能也就一两分钱，但最后落到消费者手上，零售价就是2元左右——从成本到售价一下抬高了百倍。

　　所以，虽然献血免费，但实际使用时，肯定是要花钱的——而且鉴于血液的特殊性，所以这些中间费用还不便宜。

　　这种情况下，如果再采用有偿献血，那用血成本就会大幅提升——血液可不是矿泉水，生产成本忽略不计，但你要把它商品化，那首先无偿献血者就会消失——当血液成为一种商品，那谁还会无偿供应？

　　这种情况下，要吸引足够的正常人来卖血，200ml卖个几百块也是最起码的。而且一旦商品化，那不同血型的价格也会不同，比如是极度稀缺的熊猫血，那在随行就市的逻辑下，甚至卖出几万块甚至几十万都很正常（就问你需求者是要钱还是要命？）。甚至鉴于血液也有保存期，当血库告急时，由于无偿献血机制已经被有偿献血取代（或者说消灭），那为了在限定时间拿到足量血液，需求方就只能大幅抬高价格。这项成本摊到每个用血者头上，那成本会大大抬升，甚至无法承受，并严重破坏社会公平。

　　甚至，哪怕最基础的采血环节，也会出现各种混乱。毕竟血液不是工业化的标准品。献过血的都知道，不是啥血都能用的。别说艾滋病等传染病患者的血；就是普通人的血，但凡有任何超标，都不能使用。所以现实中，大部分人献的血，实际上最后都是做废品处理了的，真正最后被使用的，只是所献血液中的一小部分。

　　那问题就来了，如果有偿收费的话，这钱怎么算？如果只要献血就给钱，那大部分血液无法使用，这些支出就只能加到合格血液中甩给患者——那这实际成本就不是200ml几百块钱了，轻轻松松就飚到千元以上——这还是单单采血的费用，后面的中间环节还没算进去；如果降低单次采血的价格，那又不足以吸引到足够的人来献血，导致血荒。

　　当然，有人会说，测试后合格的给钱，不合格的不给不就完了？

　　这个其实问题更大。

　　首先，你怎么测？简单检测——比如转氨酶是否超标什么的，那现场就可以出结果。但很多详细的检测，那不一定现场就能查出，必须要需要一定的时间——比如艾滋病，你要是今天玩了花活儿感染了明天就去献血，那是啥设备都查不出来的，最快也得两周时间，要完全排除的话甚至要两个月）。

　　这等于说每个献血者最少要搞两次，采血人员和设备也得现场工作两次——这个时间成本和机会成本，意味着供血成本进一步上升。

　　如果是抽血以后再检测——就像现在无偿献血模式，那就会出现一个问题：

　　鉴于血液已经商品化，有了对应的价格，血站乃至后续的一系列医疗链条为了获取利益，就有极大的动力把合格的血私吞——也就是明明是合格的，但故意告诉献血者不合格。而且，就算他们不这么做，当有偿献血者付出了血液，却没有获得相应的报酬，他们也会质疑血战和医院是否搞鬼。鉴于这个怀疑无法消除，那这帮人肯定会闹，而血战乃至医疗体系作为潜在获利方，也很难自证清白。

　　如果这只是极少数现象，那倒也罢了；但鉴于不合格的血——换个说法就是付出了血液，却拿不到报酬的献血者占大部分，这里面哪怕只要有十分之一的人去网上闹，百分之一的人去现场闹，这个采供血模式都无法运行的下去。

　　这就是有偿献血不能取代无偿献血的原因。血液是一种资源，一旦把这种资源标上了价格，那就会形成利益，有利益就会引来争夺。而血液偏偏又不是一种可以大规模标准化生产的资源，但它又十分重要，事关人命，在医疗体系里不可或缺。

　　这种情况下，如果将血液商品化，定上价格，那必然会导致整个采供血体系的超级混乱，并不可避免的让其最终走向崩溃。所以，要想采供血体系正常运行，就只能将其去商品化，做成一种公益品。只有杜绝了血液这种资源的变现可能，这样才能尽可能的保证采供血体系正常运行，并让患者以尽可能低的成本，及时获得血液的供应。

　　以上就是中国，乃至全球大部分国家，都主推无偿献血的底层逻辑。说白了，无偿献血也不完美——比如特权滥用；比如为了鼓励献血，承诺献血者可以免费使用，但到真使用时，却因各种原因无法兑现等。这些问题可以通过制度来管束，但无法从根本上杜绝。

　　但总的来说，虽然无偿献血有各种问题，但比起有偿献血，它还是要好的多——至少这些问题只要控制得力，影响范围还是相对较小；而有偿献血，刚才我们已经分析了，不光会显著抬高用血价格，利益驱使下，出乱子导致体系崩溃也几乎不可避免。

　　所以，在人类没有找到一套更好的替代机制，或者研发出可以标准化大规模生产的人造血液之前，无偿献血依然是必须坚持的选择——它不是最完美的，但确实是相对最不坏的。

　　——全文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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