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三年终于“开放”，深大还是那个深大吗？

文|木木

上周三，“深大向校友开放”的消息让我兴奋起来。

深圳大学开放了毕业校友的回校权限，校友可以凭证入校，这个“证”是指证明自己是校友的证明，包括校友卡、以前的校园卡、电子校友卡，实在没有也可以带毕业证。

沉寂很久的同学群热闹起来，大家纷纷组队要回学校看看：文山湖的黑天鹅怎么样了，学校的新宿舍、新食堂建好了没有？校巴还要排队吗？再不开放我们就要忘了。

深圳大学粤海校区风光  图源：深圳大学官网

其实以前，深圳的大学是向市民开放的。许多学生坐着联谊巴士，在各个学校之间穿梭，玩耍聚会；普通市民一到周末就进大学“逛公园”、看展览。

三年后，大学终于回到了所有人的视野，大家重新意识到，大学，是这个城市里最重要的最宝贵的公共资产。

一座开放的城市，必然会有真正开放的大学。

01

我想在文山湖里扎个猛子

这是我两年多来第一次回母校，2021年，我从深圳大学管理学院毕业，找了一个离学校不远的出租屋，每天上下班都路过学校，却再也没有资格进去。

我踏进校门的第一感觉，是视线上的毫无遮挡，校门正中央对着的时光广场和大草坪曾经触手可及却没法进去，现在终于可以一览无余。

深圳大学时光广场

我沿着校道走两步就能看见三三两两正在拍照的人群，有些是推着婴儿车的一家三口。路边的校园巴士变成了“宝宝巴士”，里面大部分不是学生，而是抱着孩子的父母。

他们明显看上去年龄较大，不像是学生，大概率都是和我一样回来看母校的。我随意问了几个路人，果然都是校友，有些人甚至是近十年第一次回深大。

一对疑似回深大参观的校友

文山湖又热闹起来了。文山湖是深圳大学建校之初所挖掘的一个人工湖。四周绿草成茵，荔枝林遍布，还饲养了黑天鹅、绿头鸭、锦鲤、乌龟等各种生物，所以被戏称为“亲子乐园”。

深大文山湖

文山湖是我最挂念的地方。记得我毕业前留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也是来到了文山湖。四周冷冷清清，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次踏进校园，只想再看看这些在湖面上悠游自在的天鹅。

我和两位14届的师哥师姐聊了起来，他们在深大相识，后来又一起在深大附近工作并结婚。2020年以前，她和爱人经常回深大逛，深大就是他们的第二花园。深大封闭之后，她也会到别的公园去休闲，但总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缺了一块。

他们有一个一岁半的女儿，十年前，他们在文山湖相识相恋，十年后他们带着他们的孩子再次来到文山湖。师姐说，她上一次来的时候湖面上还没有天鹅。这是她和女儿第一次透过黑天鹅看见一个新的深大。

两只亲人的黑天鹅

文山湖禁止游泳，但是她告诉我，以前毕业季的时候，总有同学想赶在毕业之前做点疯狂的事，就会偷偷下水，在文山湖里游泳。我笑着说：“我也想在文山湖里扎个猛子”。

我走到校门口附近同学们平时爱逛的那条街，记得去年今日这里一片冷清，饭店也有大量空位，但是今天餐厅里挤满了人，餐桌前有许多中年的面孔，大家欢笑着交杯换盏，里面不知又有多少久别重逢的“深大人”。

02

深圳人的“深大公园”

一位在南山科技园工作的老同学这几天高兴坏了，学校开放后，她每天中午都能回学校吃饭，“四舍五入根本没有毕业！”

这位朋友现在一日两餐都在深大解决

此前，她每天下班都路过校门，可是从来都没进去过，“以前我看见好多附近的大厂员工来这里吃饭，怎么到我就不行了？”一道校门好像隔开了她的学生时代与以后的人生。

“从未离开”，是许多深大人的感受，毕业之后，依然对这里抱着留恋和好感，不仅是因为过去在母校的回忆，还因为深大依然在影响着我们现在的生活。许多同学依然在深圳工作，生活半径与母校高度重叠，深大依然是我们的家，依然可以随时回来。

对于其他深圳市民来说也是如此，深大不单是一所大学，还是一座随时可以走进的“深大公园”。

曾经在疫情前，深圳大学所有公共区域都可以向公众开放。于是，一到周末或放假期间深大就摇身一变成为了深大公园。

在文山湖旁边拍照的一家人

许多家长会带着孩子来到文山湖，老人喜欢到培育植物品种的“花圃”观赏，有的新婚夫妇来到文科楼前的大草坪拍婚纱照，还有些人会在附近野餐……

深大的讲座和展览也会向公众开放，只要你有时间，你甚至可以追着课程表来学校蹭课。每逢有大咖来到深大举办活动或讲座，有重磅的展览在深大开幕，一些陌生的脸孔会出现在深大。

有一次我参观一个校内的艺术作品展，两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参观者站在一幅画前，他们一路从敦煌艺术聊到藏传佛教，通过听两人交流我知道他们并不是学生，这让我大为惊讶。

那时候“校际大巴”广受学生欢迎，我们常常坐着廉价的“校际大巴”去深圳、广州、珠海等珠三角院校，经常是上午还在宿舍里，下午人已经到了另一个学校的食堂。

最新开放的餐厅——听山餐厅

丰富的体育场馆、巨大的操场、开阔的草坪、廉价的食堂，这些资源在寸土寸金的深圳格外珍贵，是许多深圳人喜欢逛深大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深大让人感觉到，只要踏入校园，你就是深大的一员，没有人对你另眼相看。你可以在路上偶遇一个创业团队的老板，也可以见到难得一见的学术大咖。

自由与开放的精神，孕育了以创新闻名的深大，那时候的大学不仅是教书育人的场所，更是公共资源共享和流动的平台，而大学也会因为开放而成为创造的天地。

据媒体报道，清华大学、北京大学、武汉大学等多所高校宣布恢复校友出入校权限，部分高校还允许家长和校外人员申请入校。但是目前，深圳只有深圳大学和港中深两所高校向外界开放。

学校里喂流浪猫的年轻人

在过去的三年里，把大学还给深圳人，是一项“非必要需求”，但是现在，更多的深圳人正在期待“非必要”的回归。只有当这些“非必要需求”得到舒展，得到满足，从前让人熟悉的深大才会一点点回来，属于深圳人的大学才会一点点重新鲜活起来。

03

迈过心里的那扇大门

“大学应该向公众开放”，这已经是一个共识，但是在过去的三年难以成为现实。

一位毕业于深职院的朋友说，这几年总是想，这次是不是能回去了？这次是不是快开放了？但是每一次期待都落空。

学校的管理也越来越严格，一开始规定校友可以凭借校友证进校，后来则需要增加校领导批准的出入证明，后来学校完全暂停了所有校外人士进校审批。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听到学校开放的消息。

更有可能的是，有些东西，已经被长久地改变了。

前不久，北京大学的戴锦华教授在一个专访中提到：我原来非常错误地同情孩子们，觉得他们被迫待在家里，被迫在上网课，会有多么痛苦。后来很多家长跟我说，孩子不希望复课，不想走出家门，甚至恐惧走出家门，去真切地和他人“肉身”相遇。

一些原来的记忆依然存在。当我走到原来住的宿舍楼下，看见原来通往桂庙的桂庙通道依然用一道铁门锁紧，旁边的指示牌上写着，这是2022年1月8日起封闭的。

桂庙通道出口紧闭的铁门，现在就算开放也无法出去，因为已经没有“桂庙”了

与它一墙之隔的是，承载无数学生记忆的桂庙新村，前不久正式动工拆迁。许多新生忘记了这里还有一条通往校外的路，直到桂庙消失前，他们可能都没有在这里与同学吃过一次饭。

桂庙外围已经开始拆迁

走进校门前，我也很忐忑。我手里攥着过期的校园卡，担心保安不让我进，走到门口时还是习惯性地停下来，准备好台词打算向她解释我的校友身份，但是保安还没等我说完，就点点头，告诉我可以直接进去。

一时间，我站在大门口一时间连脚都不知道怎么往里迈。

学校的大门虽然开放了，但是深圳的大学还会像以前那样开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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