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无题的是人生，难解的是深情，四首诗写尽此生痴恋与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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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不知道多少人因为读了李商隐，懂得了人生本就无解，更没有什么所谓的标准答案。

从迎娶王晏镁那一天起，李商隐余生的命运就已经被改写，裹挟在牛李党争里再也走不出来。

甚至，他还要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认为他置对其有知遇之恩的令狐楚、令狐绹父子于不顾。

可命运就是如此会捉弄人，岳父王茂元被视为李党，令狐父子却是实打实的牛党，水火不容。

如此泾渭分明，这哪是一个25岁的新中进士能够左右的，就像他控制不住对王晏镁的深情。

既然无法做到识时务者为俊杰，李商隐只能由着自己的本心，与王晏镁在红尘里轰轰烈烈爱一场。

从25岁喜结连理，到48岁王晏镁香消玉殒之前，李商隐真正体验到了琴瑟和鸣的美好。

那些所谓的柳枝、宋华阳等莺莺燕燕，不过前尘旧梦，只有爱妻才是曾经沧海和巫山云雨。

而这些旖旎情思，尽在李商隐笔下的春愁秋恨里，思念成诗，深情似雨，写尽美好与哀愁。

1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

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唐·李商隐《赠荷花》

这首诗，写于李商隐与王晏镁新婚不久，充满对美好婚姻的向往与追求。

而荷花，就是他们此生一见钟情到与子偕老的见证与象征，绿荷红菡，天作之合。

他们第一次邂逅就是在李执方将军家纳凉赏荷的一个盛夏月夜：回衾灯照绮，渡袜水沾罗。

从此，这个宛若洛神的女子，连同那夜的碧波红蕖，在李商隐心里再也挥之不去。

故李商隐在这里赞美的不单单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还有与之交相辉映的荷叶。

荷花开开合合，荷叶就舒舒卷卷，它们在水里生死与共，而不像其它花朵独自在金盆中绽放，而任凭枝叶在盆外零落成泥碾作尘。

这样的花叶常相映是如此珍贵，就像世间可遇不可求的美好爱情，而李商隐却有幸拥有，更想一直拥有。

故而想到清秋之时，将是满池的翠减红衰，李商隐悲痛欲绝，不忍卒视。

这在盛夏就被勾起的无端秋恨，正是寄托了李商隐此生不渝的爱恋，永结同心，莫失莫忘。

2

远书归梦两悠悠，只有空床敌素秋。

阶下青苔与红树，雨中寥落月中愁。

—唐·李商隐《端居》

这首诗，是李商隐婚后与妻子王晏镁聚少离多的写照，道尽相思与哀愁。

因为牛李之争的排挤，李商隐担任秘书省校书郎没多久，就被调任河南担任弘农县尉。

此后又先后经历母亲丁忧、岳父去世、李党失势，李商隐不得不辗转各地，维持生计。

所以当他独在异乡为异客，想起家中的妻子，满是寂寞与悲凉。

音书不至，归梦难成，山长水阔，心事悠悠。

尤其环顾自周，只有空床敌素秋。可清秋冷冽，哪是空荡荡的床榻能够抵抗的，都免不了被寂寞萧索所吞噬罢了。

一个“敌”字，道尽了李商隐难以言表的悲凉凄楚，无声的挣扎，终将被相思愁苦所湮没。

这根本不是空床与素秋的默默相对，而是相思与时空的无声抵抗，难怪《玉溪生诗笺注》评论：“‘敌’字险而稳。”

敌不过素秋的清冷萧索，可院中烟雨朦胧的场景更让人情何以堪。阶下青苔与院落红树，雨中迷离月中清冷，宛如诗人此刻的心境：风淅淅，雨纤纤。难怪春愁细细添。

烟雨与月夜本不并存，但却因为李商隐思念入骨，将时空错乱，渲染出此刻的缠绵迷离。

挥之不去，欲罢不能，与妻子远隔天涯的秋恨，可不正是对“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的回应。

3

楼上黄昏欲望休，玉梯横绝月中钩。

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

—唐·李商隐《代赠二首·其一》

这首诗，创作时间不详，却以女子的视角，写出了对心爱男子的相思之情。

这多么像王晏镁对漂泊在外夫君的日思慕想，在等待中盼望又失望，充满煎熬与哀愁。

当灯火欲黄昏，她独自登楼远望，却只见明月如钩，华梯横断，玉人不来。

那些欲说还休的寂寞与愁苦，就像庭院里的芭蕉未展丁香不开，将芳心郁结。就这样默默相对，迎着春风，各自寥落，各自忧愁。

这样的一处相思，却是两地闲愁。远在江湖漂泊的李商隐，也是这样雨中寥落月中愁，同向春风各自愁。

这样的春愁，不见翠减红衰的凋零，却是此生难解的郁结，就像戴望舒笔下那个在江南雨巷撑着油纸伞结着愁怨的姑娘，一直彷徨，一直追寻。

为了爱情，也为了李商隐“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的才命两相妨。

4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唐·李商隐《暮秋独游曲江》

李商隐写下这首诗的时候，王晏镁故去已有六年，两年后李商隐也撒手人寰。

这首诗，写尽了李商隐对亡妻的悼念情深，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他与妻子因为荷花结缘，更用荷花寄托情比金坚。而如今斯人已逝，再无赏荷的心情。

荷叶生时，春恨已成。他是多么想回到与妻子的初见：都无色可并，不奈此香何。

荷叶枯时，秋恨又生。他又多么不舍曾经与妻子的相爱相守：留得枯荷听雨声。

如此相思入骨，李商隐也深知此恨不关风与月，只不过是因为身在情在，自是为情痴。

他只能一生怅惘，满含深情地望着江水浩荡流去，自是流水声声、爱恨悠悠。

这样的春恨秋愁，也萦绕了李商隐的一生，大概只有深爱过，余生才会如此寂寞愁苦。

回首李商隐这一生的爱恋，或许有过某些插曲，但都无法否认对王晏镁的一生眷恋。

王晏镁走后，也曾有好心人想当月老牵线，但被李商隐断然拒绝：

这样的坚定忠贞，终究兑现了对王晏镁的承诺：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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