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中短篇小说连载，浮生情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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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

原创中短篇小说连载，浮生情絮——镜花雪（惊蛰）

她让他进屋。她的屋倒不是脏，就是乱，东西胡乱摆放，有股浓腻腻的脂粉味。章线进洗手间去找猫，不久后空手出来：“大概跑出去了。它近来不安分，常四处乱跑。我告诉你它长得是什么样子吧，它有黑得生油发光的毛发，一双圆中带方的黄绿色的眼，肚子常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兼得仍又笑着看她：“你真有趣！”章线拿出手机来，说：“你不信么？我拿它的照片给你看吧。”兼得摆摆手，止不住笑：“我信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照片我就不看了，我权当看过你的猫了。”章线也跟着笑：“下次再来吧。你提前说，我把它留在屋子里，叫你来了看个够。”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阵子。兼得试探道：“那我下次再来看它。这次我就先走了。”章线送他出门，又拍了那人的后背道：“兼得先生忙么？如果不忙，请在这里多坐一会儿，我泡碗脏茶面子你吃。”

对方问道：“那是什么新鲜的玩意儿，我倒是没听说过的，好吃么？”

“我们那里的一种古法制食。用姜汁、土蜜和白茶芯熬制好了密封在陶罐里，在放在古井里泡着，大半年后等结块了拿上来就可以了，可以存放很久，要吃的时候挖出两勺子来用凉开水兑开就好。好喝着呢。”章线在窗台上翻了许久，找了一把长柄黑伞。兼得诧异道：“怎么，下雨了么？怎么，你要出门，不是说要喝脏茶面子么？”章线在床前蹲下身去，拿着伞柄从床底下拉出许多不同款式的高跟鞋来，不是黑色的，就是裸色的。兼得又问道：“果真要出门，都找出上街的鞋子来穿了，这是要到哪里去呢？”章线只笑了笑，并没有应话，拿着伞继续从床底下捞东西，不多久就拖出一个红色的塑料桶来，里面盛着水，浸着一个灰色的瓦罐。兼得又笑着说道：“这东西比保险箱还好用。贵重东西放在里面，可保万无一失的。”

章线摇摇头：“兼得先生仔细瞧瞧吧，这地方，还有什么贵重东西？”

“你呀，你就是贵重的，你可是无价之宝。”

“哈哈，兼得先生又拿我寻开心呢！兼得先生可真不是一个正经人！”

“也许吧，也许我不是一个正经的人，但我却是一个好人。”

二人吃完脏茶面子。兼得起身要走，章线也跟着起身，说要送他出去。两人走到门口，章线再次拍拍兼得的背，说道：“你慢些出去。转过身来，张嘴让我瞧瞧，看牙齿里有没有沾上脏东西。”兼得依言做了。章线笑道：“兼得先生，你有一口漂亮的牙齿哩！”

兼得也同章线说道：“那是因为我喜欢笑，越笑我的牙齿便越漂亮。现在轮到你了。你也张开嘴让我瞧瞧，看牙齿上头有没有脏东西？”

章线一面笑一面张口，兼得凑近去看，努着嘴，动了动口唇就亲上去了。章些半推半拒，拍着对方的胸口道：“哎呀，兼得先生不但不正经，而且还坏呢！”

兼美盯着卧室里的一面空墙发呆。老妈子拿了栗子糕和仍冒着热气的玄参茶进来，同她说道：“窗户在另一头呢，兼美姑娘。”她到另一边去，拉开窗帘，又说道：“这个春天的雨水足，江里的水涨了许多，江边的葛子花开的旺，近看是白色的，远看是紫色的，从我们这里看下去却是有的是白的，有的是紫的，不信，你来瞧瞧罢！”兼美仍站在原地，仍盯着那面空荡荡的墙看，问：“我记得这里原来挂着我和品阳的婚纱照的，怎么现在都不见了？难道是被墙吃了么？”老妈子上前拉回窗帘，室内便多一了屋浮浮跳跳的水光。她应道：“兼美姑娘不记得了？是你叫我收起来的。”

“你混说！我什么时候叫你收这个的？好好的我叫你收这些做什么呢？”

“不是你，就是兼得先生让我收的，大约是在品阳先生的葬礼后，他怕你睹物伤心呢。”

兼美冷笑道：“他管我的事做什么？得空管管自己的坏老婆吧！”

“那个坏老婆现在在坐班房，有许多人管着她呢，兼美姑姑怕什么呢？”

“我才不怕她，我也没必要怕她！我只是厌恶她，十分恨她，恨不得她变成蝼蚁，叫我一脚踩成稀烂才好！”

老妈子去试杯子的温度，道：“姑娘，喝茶吧，要凉了！”

兼美伸手去摸那面墙，从这头摸过去，又从那头摸过来，说：“本来就是凉的，早就凉了！”她摸累了停下来，好久才说道：“那些相片在哪里？都拿出来让我挂回去吧。”

等照片挂满整一片墙，她喝完茶过来看，又叫嚷着挂错了照片：“不是这些，才不要这些浮夸的婚纱照，虚虚假假的，又冷冷清清的，我要的是婚礼上的照片，毕竟那些照片看着热闹些，有人气，才是活着的照片。我中意的是那些个。”再次挂上的照片还是惹得兼美不高兴，她指着照片上的章线问道：“怎么都有她？是不是搞错了，又不是她结婚，她来凑什么热闹？”

老妈子应和道：“可不是这话？又不是她结婚，她来凑什么热闹？！我找人去，重新把照片都换下来吧。”

兼美摆摆手道：“那倒不必了。我也该好好看看。等我爸过来时，他也该好好看，看久了，大家就能认清她的丑恶了。”

老妈子收拾了茶碗出去，就留兼美一人在看那些照片。她的耐心倒是足的，从上往下，从左到右，一幅幅的看过去，还搬了椅子来看上面的。一张品阳站在由橡树叶和长春藤条编织而成的背景墙前的相片留住她的眼，他的头低垂着，眼并没有看镜头，虚闭着，仿佛睡着了……兼美只盯着那张照片看，只觉得身上冷得厉害，不禁地发起抖来：她想起自己丈夫死时的画面，也是一幅差不多的冷凉景象——半弯着身子躺在旧矿井后面的废旧篮球场里，身下的绿色杂草托着他，大概是他身上的血流尽了，轻得很，因此那些杂草才能托得起他。

兼美盯着墙上的照片，眼慢慢花了，又觉得自己的脑袋也跟着膨胀起来。她叫道：“我挨不住了，我得找个地方好好坐一坐。”室内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应她。等她在床尾椅上坐下，再往那面墙望时，上头的照片全都漏开了，密密麻麻的圆洞跌出无数的光来，都在空中飞着，末了就向她飞过来，扎在她身上，没有一根落下，全都扎在她的身上，也是奇怪的事，她并不觉得疼，只觉得痒，从上到下，从外到里，都痒得厉害。她喘着气，还是往那面墙看上去，都是在她和品阳婚礼上拍的照片。不多时，她发现每张照片都有章线，便大声叫起来，叫得撕心裂肺：“凭什么！？她算什么东西！？他们算什么东西！？”

未完待续，隔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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