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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的多元与形式的单一: 论BE美学及其与古典悲剧及影视剧的关联

2024-07-02 15:29|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价值的多元与形式的单一:

论BE美学及其与古典悲剧及影视剧的关联

 

摘要:BE美学作为一种具有现代特征的悲剧审美意识,蕴含着影视剧创作者的悲剧意识,也具有鲜明的现代属性,激发了受众“人的主体性”的重建。BE大致可以分为“爱人生死两隔”、“美好终成幻梦”、“壮士坦然赴死”三种类型。BE美学是一种关注个体内心世界、重视悲剧性的表现、强调宿命感和命运、关注人性的弱点、追求艺术性和审美价值的美学思想,具有追求独特性、重视情感表达、探索生命意义、关注社会现实、追求深度和内涵等特点。BE美学和古典悲剧在感情色彩和主人公最后的结局上是相似的,它们在创作形式、故事内容和审美内核上有所不同。BE美学脱胎于古典悲剧,在现实性方面超越了古典悲剧。BE美学在文本与影视剧中的差异性主要源于两者不同的呈现方式和处理方式,在如今资本话语权越来越大的市场环境下,影视剧已经很难保证能够完整传达文本的BE内核。

关键词:BE美学;古典悲剧;影视剧;

 

一、引言

随着互联网行业的兴起,文艺作品的传播变得更加普罗大众化,文艺作品的创作权利也随之下放到每一个普通人的手里。因此,网络文学诞生了,基于网络文学也衍生出了大量影视剧。据笔者了解,严格意义上第一篇网络文学作品是当代作家蔡智恒(痞子蔡)于1998年创作的一部网络言情小说《第一次的亲密接触》[1],其先后被改编成话剧、电影、越剧以及电视剧。小说中男女主之间纯洁的爱情以及小说结尾男女主的生死两隔无不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人久久不能平息。随后,网络文学开始兴起,伴随着大量宏大叙事且结局圆满的作品诞生,一些网络文学作家另辟蹊径,让故事的美好在结尾戛然而止,好似秋风起落叶飘零。读者们纷纷表示现实已经够难受了,小说还让人涕泗横流,却偏偏还要欲罢不能的阅读下去。通过总结,读者们得出了一种新式审美风格,即BE美学。这种当代的审美风格,体现了读者们对于悲剧审美有了主动接纳的能力。BE美学作为一种具有现代特征的悲剧审美意识,蕴含着影视剧创作者的悲剧意识,也具有鲜明的现代属性,激发了受众“人的主体性”的重建。[2]

 

二、BE的类型

何为BE?BE,即“Bad Ending”的缩写,但它并不一定是字面意义上坏的结局,而是区别于HE,即“Happy Ending”这类幸福、圆满的结局。所以,BE寓意着遗憾、意难平的结局。在九大艺术中,文学、电影、雕塑、电子游戏、绘画、建筑、舞蹈、戏剧、音乐都会出现Bad Ending,而它们如何能形成美,就成为了艺术的哲学所关心的问题。

笔者将BE大致分为以下三种类型。

1、爱人生死两隔

第一种BE笔者称之为“爱人生死两隔”类型。首先就要提到苏轼的《江城子》: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宋·苏轼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轼的“十年生死两茫茫”可谓是悼念亡妻的经典之作,元稹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亦是如此,那为什么苏轼会给人更加BE的感觉呢?这就不得不提到苏轼另外一首《江城子》:

江城子·密州出猎

宋·苏轼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两首《江城子》一前一后,轻而易举地将读者们把注意力同时放在了对生者的豪放和对死者的悲戚上,与所爱之人的生死两隔的BE感瞬间彰显出来。爱意随风起,风止意难平。

与此类似还有历史中霸王别姬的场景:

垓下歌

秦·项羽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和项王歌

秦·虞姬

汉兵已略地,

四方楚歌声。

大王意气尽,

贱妾何聊生!

项羽的慷慨悲歌与虞姬的百转柔情让虞美人的自刎的结局有了浓厚的悲剧色彩,回顾两人从最初的执手相伴到如今的生死两隔,我们无论是代入任何一方的视角,都会感到极致的BE感。

而这类BE的集大成者当属归有光《项脊轩志》的结尾: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项脊轩志》的行文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全篇春秋笔法,但是在结尾这一刻所有的悲伤都喷涌而出。读者们会去主动想象归有光无数次去项脊轩看着那棵枇杷树回忆和妻子的美好时光。可斯人已逝,韶华不复,我们又会联想到“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的忧伤。在这一刻,读者们只能叹息命运的不公,让爱人生死两隔。

而让读者们把目光拉回到现在,网络作家蔡智恒创作的《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更是类似:

如果我有一千万,我就能买一栋房子。

我有一千万吗?没有。

所以我仍然没有房子。

如果我有翅膀,我就能飞。

我有翅膀吗?没有。

所以我也没办法飞。

如果把整个太平洋的水倒出,也浇不熄我对你的爱情的火焰。

整个太平洋的水全部倒得出吗?不行。

所以我不爱你。

——痞子蔡

——蔡智恒《第一次的亲密接触》[1]

如果我还有一天寿命,那天我要做你女友。

我还有一天的命吗?没有。

所以,很可惜,我今生仍然不是你的女友。

如果我有翅膀,我要从天堂飞下来看你。

我有翅膀吗?没有。

所以,很遗憾,我从此无法再看到你。

如果把整个浴缸的水倒出,也浇不熄我对你爱情的火焰。

整个浴缸的水全部倒得出吗?可以。

所以,是的,我爱你。

——轻舞飞扬

——蔡智恒《第一次的亲密接触》[1]

小说是以痞子蔡一个诗体的plan开头,也同样以轻舞飞扬一个诗体的plan结尾。河南省社会科学院文学所助理研究员靳瑞霞认为,开头与结尾痞子蔡和轻舞飞扬的两组plan在形式上都是以诗的形式出现的;在精神上,二者都是表达爱情,爱或不爱;在句式上都是条件的条件句。在爱情诗中,以假设的前提来推定爱,这样的句式在两千年前的汉乐府民歌《上邪》中即已发展成熟。而两个plan在体例上对《上邪》有所继承之余又有所创新,主要体现在意象的使用。如轻舞飞扬使用的“浴缸”意象和《上邪》中纯自然意象形成了强烈反差,体现出古典爱情在现代社会中的尴尬处境。[3]而这种一唱一和的写法,很容易让读者联想到陆游的《钗头凤·红酥手》和唐婉的《钗头凤·世情薄》。陆游和唐婉是因为父母之命无奈分别,痞子蔡和轻舞飞扬因为蝴蝶病(系统性红斑狼疮)生死两隔,古典的悲哀在一瞬间穿越了时空成为到了现实的BE。

 

2、美好终成幻梦

第二种BE笔者称之为“美好终成幻梦”。这类BE的代表当属当代传统作家郭敬明的《幻城》及《夏至未至》两部作品。《幻城》和《夏至未至》的行文都带有一种看破红尘的平淡,而这种行文的出发点是作者早已看透了命运的伪装,围绕着一个注定悲伤的结局,然后带这种悲伤和看破红尘的平淡写下了故事的第一行。

很多年以后,我站在竖立着一块炼泅石的海岸,面朝大海,面朝我的王国,面朝臣服于我的子民,面朝凡世起伏的喧嚣,面朝天空的霰雪鸟,泪流满面。

——郭敬明《幻城》[4]

我们要听到大风吹过峡谷,才知道那就是风。

我们要看到白云浮过山脉,才知道那就是云。

我们要爱了,才会知道这就是爱。

我们也要恨了,才知道,恨也是因为爱。

——郭敬明《夏至未至》[5]

郭敬明的读者们都很年轻,大部分是初中或者高中的学生,都向往着美好而又圆满的结局,而书中确实在某一个阶段达到了一种美好。就在这种期待更美好的过程中,故事开始快速转向,结局最终不遂人愿,读者们被作者伤透了心。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读者们会慢慢发现,人生总是在不断波折中摸索着前进,大圆满的结局很难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回过头读者们再来看这两部作品,反而会有更加深刻的感受,能够慢慢理解作者为什么要写一个BE。就在这样一个过程中,读者们将现实和文字相统一,感受到了美好终成幻梦的BE美感。

哥,有我在的地方,你永远都不会寒冷。

请你,自由地,歌唱……

——郭敬明《幻城》[4]

只剩下连绵不绝首尾相映的香樟,像海浪一般覆盖了整个城市。在一年一度的潮湿的季风掠过树梢的时候,它们才会默默地低声传诵。

传诵着传奇的你们。

和你们留下来的,永不磨灭的传奇。

那些男孩,教会我成长。

那些女孩,教会我爱。

——郭敬明《夏至未至》[5]

这种现象并非只有一例,比如介于传统作家和网络作家江南笔下的《上海堡垒》及《龙族》两部作品。表面上这两部作品都拥有着一个宏大的设定主打写出精彩的场面,实质上书是写给人看的,故事的情节与人物才足够耐人寻味。江南喜欢在书前就写好面向对象,就像他自己所说:“一个作者哪能写尽世上的所有人呢?写来写去,写的还是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无论孤独还是野心,都是自己人生某个侧面的写照。这是我的局限和浅薄,但也是我的真诚。”[6]而往往这种提前确定好的面向对象,会给作品读者更强的代入感,同时也确定了故事主人公的宿命。

致献给所有猫一样的女孩和小野兽。

Dedicated to All The Cat-like Bonnes and Little Beasts.

——江南《上海堡垒》[7]

在你最孤独最无望的时候,有一扇门会在你身边打开。

路明非等了十八年,在他最衰的那一刻,门开了。

谨以此书献给所有有梦想的衰小孩。

——江南《龙族》[8]

两部作品写的故事都很精彩,主线写事,暗线写人。伴随着读者的成长,读者们慢慢从主线看向暗线,从故事走向现实。主线的结局可以说非常圆满,外星怪物被打跑了,出现的龙王都被屠了。可是暗线呢?故去的亡魂不会归来,现存的友人无法共行,仿佛在故事里“江山”和“美人”主人公只能取一样走。在读者眼中,作品的美好是残缺的,这同样也是一种BE。就在这样一个二选一过程中,读者们面对必须打破一半的美梦,感受到了美好终成幻梦的BE美感。

可见文章憎命达,世界潜在的公平终不容你一双两好。

——江南《上海堡垒》[7]

“路明非,”他轻声对自己说,“什么权与力……只要不要碰就可以了,那样就能一直一直……一直这样,和喜欢的人住隔壁……不也很好么?”

“哈哈。”隐隐的、只有路明非能听见的声音响起在背后遥远的地方,那是带着孩子气的笑声,说不清是善意还是嘲讽。

——江南《龙族》[8]

 

3、壮士坦然赴死

第三种BE笔者称之为“壮士坦然赴死”。这类作品我们首先要提到海晏的《琅琊榜》:

“这不是放弃,而是选择,”梅长苏直视着他的双眼。容色雪白,唇边却带着笑意,“人总是贪心的。以前只要能洗雪旧案,还亡者清名。我就会满足,可是现在。我却想做的更多,我想要复返战场,再次回到北境,我想要在最后的时间里,尽可能地复活赤焰军的灵魂。蔺晨,当了整整十三年的梅长苏,却能在最后选择林殊的结局,这于我而言,难道不是幸事?”

——海晏的《琅琊榜》[9]

在这个结尾,读者们可以很明显看到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选择。从林殊到梅长苏,经历了常人所不能承受的悲惨境遇,为了重建一种正义自由的理想王国,他默默抗争。完成使命后,他又为了责任和大义回归于林殊,坦然赴死。整部作品充满了悲剧性意蕴,其闪烁的光芒是英雄的悲壮与崇高。在这样一种场景下,读者们感受到了壮士坦然赴死的BE感。

与之类似的作品还有烽火戏诸侯的《雪中悍刀行》:

凉流接壤的边境。

一个刚刚披上甲胄乘坐大马的胖子望着眼前的那支骑军,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朗声笑问道:“各位,从将军校尉或者最不济也是个标长,重新变成我褚禄山麾下的小小士卒,感觉如何?”

骑军大阵中哄然大笑。

胖子笑眯眯道:“听说还有不少从步军中赶来滥竽充数的,我褚禄山念旧,就不跟你们计较了,想来这么多年来,弓马也不曾落下太多。”

那些骑士笑声更大。

胖子突然满脸杀气腾腾,恶狠狠说道:“诸位大多知道一个老规矩,跟我上阵杀敌,只要不死,回头都能升官,这次就要让你们失望了,死不死不好说,但是就算不死,也没官可升!事先说好,这次敌人是北莽那个董卓的嫡系骑军,最少两万人!我们只有八千人,咋办?”

满场肃穆沉默。

褚禄山猛然间抱拳道:“那就有请诸位,与我褚禄山再走一趟曳落河!”

——烽火戏诸侯《雪中悍刀行》[10]

齐当国出行之前,在军帐中留下一封信。

“我可以死在义父之后,但绝不死在世子殿下之后!”

不知为何,齐当国在信中末尾,依旧把那位已经赢得凉莽双方尊重的新凉王徐凤年,称作世子殿下。

在齐当国已经能够看到远方战场的硝烟四起之时,这员北凉猛将突然转头大声道:“诸位,我铁浮屠昔年原身满甲营,如今既已满甲,当如何?”

六千骑齐声怒吼道:“死战!”

临近战场,齐当国高声道:“起矛!”

大漠黄沙,铁甲铮铮。

满甲营已满甲!

——烽火戏诸侯《雪中悍刀行》[10]

在流州三千骑那里,有个年轻武将,独自坐在一匹战马的马蹄旁边,低着头,不敢让人看到他的满脸泪水。

八千流州骑,愿死者八千。

因为他,袍泽战死五千人!

寇江淮收起两封兵文,没来由想起了那场战事中年轻武将的那句无心之语。

这位流州将军一字一眼咬牙道:“流州铁骑!愿死者,随我死!”

校武场,三千声,愿死!

——烽火戏诸侯《雪中悍刀行》[10]

整部作品笔调和烽火戏诸侯的另一部作品《剑来》有很大的区别。如果说《剑来》的主角陈平安随着故事的发展而不断地收获,那么在《雪中悍刀行》中,主角徐凤年却是在不断地失去。这个世界总那么一些“可以为之生,可以为之死”的事情,有的人选择了生,有的人选择了死。和其他作品不一样的是,烽火戏诸侯把视角锁定在普通的士兵身上,让他们做出和英雄了同样的选择。换而言之,英雄就是这些普通的士兵,悲剧的光辉平等的播洒在了每个人心头。我们也许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我们会记得,有八千老卒与褚禄山再走一趟曳落河,有六千铁浮屠跟随齐当国满甲当死战,有八千流州骑愿死者八千,校武场上还有三千声愿死。悲剧的角色被转移到了普通人,读者们也能切身体会壮士坦然赴死的BE感。

 

三、BE美学的本质和特点

BE美学本质上是网友终结出来的网络流行语,是指:Happy Ending也就当时那一下子能感慨感慨真好啊,但Bad Ending了才会意难平念念不忘,那种血里带肉的CP嗑得人撕心裂肺,BE的越心碎我越爱。

对于人来说,大概某些残缺的事物有着一种天然的美感,从断臂的维纳斯到剥落的神庙石柱,其裸露的粗犷截面,既是时间、空间和命运等不可抗力的证明,又是一次人对于自身有限性的再度认识。人类必将面对死亡,文明必将面对消逝,既然BE是一种宿命,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遗憾也自然而然成为了美。

美学家朱光潜在其所著《悲剧心理学》中提到:“在秀美带一点悲哀意味的时候,与悲剧感最接近。”[11]如其所言,一个不幸的结尾仅是BE美学的一部分。其真正的意味是在故事进行中,我们已能感受到命运的感召,而带着这种明知终会面临伤感的情绪走至终点,BE美学才算完成。

BE美学在影视、动漫、小说等艺术作品中被广泛运用,它能够引起观众的共鸣和深思,让人们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和美好。同时,BE美学也是一种挑战和突破,它要求艺术家们在创作中不断探索和创新,用更加深刻、真实的表达方式来呈现人性的复杂性和生命的多面性。

从这个角度而言,BE美学具有以下特点:

关注个体的内心世界:BE美学强调个体内在的情感和心理变化,尤其是爱情、痛苦、失落等情感体验。

重视悲剧性的表现:BE美学在表现故事时,往往通过悲剧性的情节来展现人性的复杂和矛盾,以及对生命的思考和领悟。

强调宿命感和命运:BE美学往往涉及到宿命、命运等超自然力量对人物的影响,通过这种力量来展示人生的无常和无法掌控。

关注人性的弱点:BE美学不仅表现人物的善良和美好,也关注人性的弱点,如自私、贪婪、嫉妒等,通过对这些弱点的展现来揭示人性的复杂和矛盾。

追求艺术性和审美价值:BE美学追求艺术性和审美价值,通过精心构思的故事情节、优美的文字表达、深刻的思想内涵等手段,给读者带来独特的审美体验和思考。

美学家宗白华在其所著《美学漫步》中提到:“在悲剧中,我们发现了超越生命的价值的真实性,因为人类曾愿牺牲生命、血肉、及幸福,以证明他们的实在。果然,在这种悲剧中,人类自身的价值升高了,在这种悲壮的毁灭中,人生显露出意义了。”[12]如果将BE的概念的扩大,不仅仅是男女主角之间的遗憾,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对理想的求而不得,面对死亡的坦然从容,皆可以被定义成BE。不一定需要到结尾,不一定是男女主角,BE美学亦可以悄然形成。

从这个角度来看,BE美学还具有以下特点:

追求独特性:BE美学鼓励人们追求独特性和个性化,通过表达个人内心的情感和思想来展示与众不同的特质。澎湃创作的网络小说《异兽迷城》中,每一个登场的人物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血与肉、灵与魂。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选择,或勇敢、或懦弱,或善良、或邪恶,“人性是最耀眼的奇迹,也是最危险的软肋”。也许“痴、贪、嗔、妄、生、死,皆虚无。人生苦短,大梦一场”,不过“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但爱是真的”。小说所构建的世界也许是虚假的,但是故事里的人也许就是读者本人。读者不会因为角色的死亡而感到过分的悲伤,更多是在那一瞬间他能够体会到吾道不孤的崇高感,即便是BE,也能看见悲壮的美。

重视情感表达:BE美学强调情感表达,尤其是爱情、友情、亲情等复杂情感的深度表达。它让读者深入体验角色的内心世界,感受他们情感的变化和冲突。在江南的小说《龙族Ⅲ黑月之潮》中,源氏兄弟之间的亲情,源稚生与樱、源稚女与樱井小暮、凯撒与麻生真之间的爱情,源氏兄弟与卡塞尔行动组、上杉越与昂热之间的友情,在东京这个浮世绘般的大舞台交替上映。读者们可以身临其境接触到烈烈火风中的战斗和回首凝眸时的哀伤。在他们死亡的那一瞬间,爱情、友情和亲情在他们身上融汇贯通,BE也随之成为了美。

探索生命意义:BE美学往往涉及到对生命意义和价值的探索,通过故事情节的展开来引发读者对生命意义和价值的思考。余华创作的小说《活着》正是如此,随着徐福贵人生的展开,他的家庭不断经历的苦难——内战、三反五反、大跃进、“文化大革命”。直至最后,他亲人先后撒手人寰,只剩一头老牛和自己相依为命。读者们可以感受到这一过程中生命的意义和存在的价值,以及命运的无奈与生活的不可捉摸。而这种生命的崇高和结局的悲怆带来的是BE的美感。

关注社会现实:BE美学不仅关注个体内心的情感变化,也关注社会现实问题,如贫困、歧视、战争等,通过故事情节的展现来反映社会现实问题,引发读者的关注和思考。都梁创作的小说《亮剑》结尾,赵刚、冯楠、李云龙、田雨的在文化大革命中先后死去。理想与现实的冲突让理想主义者赵刚和现实主义者李云龙都无法逃离时代的尘埃。而最后为李云龙追悼的,居然还是他的对手兼朋友的楚云飞。他们作为典型时代的典型人物,不仅让读者们看到了那个时代真正共产党人的崇高与伟岸,还让读者们对意识形态与社会现实有了更加深刻的思考。时隔多年后他们的遗孤穿着军装来追悼他们的这一情节,更让读者有了极致的BE感。

追求深度和内涵:BE美学追求深度和内涵,不仅注重故事情节的曲折和复杂,更注重通过故事情节的展开来展现人性的复杂和多面性,以及生命的无尽可能性和无限可能性。刘慈欣创作的科幻小说《三体》中,地球文明与三体文明在最后均未能逃过灭亡的命运。而在这一系列的过程中,所有的故事情节都指向了“给时光以生命,给岁月以文明”这一去人类中心化的思想内核。叶文洁、汪淼、史强、罗辑、庄颜、丁仪、章北海、程心、云天明、维德等一系列得人物形象仿佛都在叙述着每个人最终都会走向悲剧的终点,地球文明的灭亡也仅仅是一场人类的悲剧。正因如此,人性的复杂与多面、文明的辉煌与宏伟在故事发展的过程才有了悲壮的美感,而这也是BE美学所注重的。

总之,BE美学是一种关注个体内心世界、重视悲剧性的表现、强调宿命感和命运、关注人性的弱点、追求艺术性和审美价值的美学思想,具有追求独特性、重视情感表达、探索生命意义、关注社会现实、追求深度和内涵等特点。这些特点使得BE美学在文学、影视等领域中具有独特的魅力和审美价值。

 

四、BE美学与古典悲剧的联系

关于悲剧,亚里士多德指出:“悲剧是对于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摹仿。”[13],随后,亚里士多德对悲剧进行一整套详尽的叙述:

悲剧是行动的墓仿,而行动是由某些人物来表达的,这些人物必然在“性格”和“思想”两方面都具有某些特点,(这决定他们的行动的性质(“性格”和“思想”是行动的造因)所有的人物的成败取决于他们的行动);情节是行动的摹仿(所谓“情节”,指事件的安排),“性格”是人物的品质的决定因素,“思想”指证明论点或讲述真理的话,因此整个悲剧艺术的成分必然是六个——因为悲剧艺术是一种特别艺术——(即情节、“性格”、言词、“思想”、“形象”与歌曲),其中之二是摹仿的媒介,其中之一是摹仿的方式,其余三者是摹仿的对象,悲剧艺术的成分尽在于此,剧中人物(一般的说,不只少数)都使用此六者,整个悲剧艺术包含“形象”“性格”、情节、言词、歌曲与“思想”。

——罗念生译,亚里士多德《诗学》[13]

读者们往往会关注一个问题,那就是中国有无“悲剧”?朱光潜在《悲剧心理学》中认为中国戏剧等于喜剧,没有悲剧,戏剧在中国几乎都是喜剧的同义词,中国无严格意义上的悲剧。[11]读者们往往会非常疑惑,悲剧为什么不以悲为标准,而是要沿用西方的文艺理论?王季思在《中国十大古典悲剧集》中认为,中国古代虽然没有系统的悲剧理论,但从宋元以来的演出与创作来看,悲剧是存在的。[14]中国到底有无悲剧要从悲剧的标准来看,是按中国的标准还是西方的标淮,中国的悲剧强调写悲,西方悲剧写悲只是表象,更强调表象内部灵魂认知的净化升华,是一种发人深省的力量。

所以在这里,笔者斗胆提出广义的悲剧与狭义的悲剧的概念。狭义的悲剧,即以《俄瑞斯忒亚》三部曲、《莎士比亚四大悲剧》[15]为代表,遵循亚里士多德《诗学》悲剧理论的古典悲剧。随着时代发展,文学从贵族阶层下沉到市民阶层再下沉到如今的人民阶层,悲剧的理论也在不断地发展,悲剧的内容也在不断地创新,悲剧的形式也是在不断地扩充,笔者认为西方文艺理论并不适合指导东方悲剧美学,更不适合指导当下的悲剧美学。所谓广义的悲剧,应当是悲剧的集合,是拥有悲剧属性各类文艺形式的集合。无论是古希腊时期的古典主义悲剧,还是当代的现实主义悲剧,都可以归类到广义的悲剧中。这也意味着,BE美学和古典悲剧上必然有相似或相通的内容,同样也必然存在背道而驰的要素。

因为共属于广义的悲剧,BE美学和古典悲剧在感情色彩和主人公最后的结局上是相似的,都是悲伤的感情色彩与充满遗憾的悲剧结局。但它们在创作形式、故事内容和审美内核上有所不同。

首先在创作形式上,传统的悲剧常以戏剧为主要表现手段,而当下悲剧的呈现已由丰富实感的戏剧舞台转向虚拟无边的电子媒体。[16]也就是说,BE美学早已脱离了戏剧的范畴了,在九大艺术形式中均有体现。文学有由台湾作家蔡智恒创作的《第一次的亲密接触》,痞子蔡与轻舞飞扬生死两隔;电影有由李睿珺执导,武仁林、海清领衔主演的《隐入尘烟》,马有铁和曹贵英先后死去;雕塑有由阿飞·布拉德利用十万把凶刀筑成的《刀天使》,纪念因凶刀死去的受害者;电子游戏有由Infinity Ward、Sledgehammer Games以及Raven Software三家工作室共同开发,动视公司发行的第一人称射击游戏《使命召唤·现代战争》系列,谢菲尔德的海军陆战队、马卡洛夫的极端民族主义者以及约翰·普莱斯上尉的141小队、桑德曼军士长的合金小队在政治斗争所衍生的军事斗争背景下全军覆没;绘画有由俄国批判现实主义画家伊里亚·叶菲莫维奇·列宾创作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俄国纤夫的苦难生活可见一斑;建筑有万园之园圆明园,昔日的辉煌到今日的废墟;舞蹈有由江苏大剧院、南京民族乐团联合出品的原创舞剧《红楼梦》,高高的椅背仿佛清冷的墓碑,宝玉走向金陵十二钗却擦肩而过;戏剧有由曹禺创作的《雷雨》,周朴园、周萍、周冲、蘩漪、鲁侍萍、鲁四凤、鲁大海等人的爱恨情仇、死死疯疯;音乐有由方文山作词,周杰伦作曲、编曲、演唱的《反方向的钟》,遗憾总是贯穿人生始终。这些作品并非一时一地之作,代表了古典悲剧的悲剧美学内核已经突破了形式的封锁,以不同的艺术形式展现到每一个普通人面前,而这就是新时代的BE美学。

其次是故事内容方面的差异。古典悲剧的所勾勒的人物形象往往是国王、王后一类的王权人物,或者王子、公主一类的王权继承者,又或是文臣、武将一类的达官贵族,往往有着规定好的人物性格与人物思想,并由此引发相应的人物行动。BE美学所描摹的人物形象不仅包含上诉的上层社会名流,还包含了每一个普通的人民,与此同时还让每一位人物形象都更具深度,人物性格与人物思想也更加复杂,相应的人物行动也更加难以预测,这也是文学由贵族下沉至人民、由古典走向现实的一种表现。同时,BE美学中的人物言词与故事情节相较于古典悲剧来说也更具真实感。究其原因,人性本身就是复杂的,所以不能像京剧里的脸谱那样给人物和情节涂上单一的色调。而正是这种多元的色彩,满足了当下读者们阅读需求,给予了他们更深刻的人生思考。

最后是审美内核方面的差异。绝大部分的BE美学是以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为核心,其中最典型的就是爱情与理想。在一些言情类剧作中,“BE”取决于剧中男女主人公之间的情感关系在最后是否得到圆满,圆满的标准则是双方是否以一种类似已婚的状态在一起,长厢厮守,实现俗世生活的完满,爱人生死两隔即为此类BE美学;在一些叙事性剧作中,“BE”取决于剧中主角团心目中的理想是否能够实现,实现的标准则是主角团在获得他们想得到事物——例如权力、财富等——的同时没有失去任何自由,成为俗世生活的人生赢家,壮士坦然赴死即为此类BE美学;而在一些言情夹杂叙事的剧作中,“BE”取决于是否能够同时满足以上两条,美好终成幻梦即为此类BE美学。而古典悲剧的本质上则是一种对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摹仿。亚里士多德的悲剧定义中的悲剧效果,即激起观众的怜悯与恐惧之情,并让这种情感得到净化。悲剧效果是亚里士多德悲剧理论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是贯穿于其中的一条红线。[17]

总之笔者认为,BE美学在一定程度上是脱胎于古典悲剧,但是在现实性这个方面,BE美学已经全方位超越了古典悲剧。在价值多元化的今天,不能沿用单一西方文艺理论去评判BE美学。

 

五、BE美学在文本与影视剧中的差异性

在当下IP影视大火的情况下,有大量优秀的小说作品被改编为影视剧,这非常类似古典悲剧从剧本到剧场的演出的一个过程。从上个世纪80年代的四大名著,到20世纪末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再到现如今的网络文学小说,改编成影视剧的数量是节节上升。但我们不得不承认一点,数量是上升了,但是质量是显著下滑。一是作品的趋同过于严重,动辄“三生三世”、“小三渣男”、“甜点爽点”[18]。二是作品改编过于浮夸,严重脱离作品,无言情不成戏。

华东师范大学毛尖老师认为,这个现象的表面是,今天的导编演不再像20世纪队伍那样认真地研读名著尊崇名著,但是,情况的本质是,小说已经被赶下了C位。影视剧发展到今天,没有人再质疑,影像已经能够处理最幽深最玄奥的议题,影视剧也渐次夺取了饭桌上的话题,聚会中的热议,我们不再为一部小说废寝忘食,说得粗糙点,长篇小说的功能已经被影视剧取代。[19]

从认知层面讲,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以前的影视剧全看观众认不认可,但现如今得看资方认不认可。资方认可即可采用无脑宣传,带动节奏,饭圈打榜等等手段引导观众认为这就是好的。在资方的视角,改变观众认知的成本比改变作品水平的成本要低的多。这也是绝大多数BE美学在在文本与影视剧中出现差异的环境因素。

抛开环境因素,从本质上来看,BE美学在文本与影视剧中的差异性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呈现方式:文本通过文字描述情节、人物心理和情感变化,需要读者通过想象来还原故事场景和人物形象;而影视剧则通过画面、音效、演员表演等多种手段呈现故事情节和人物形象,观众可以直观地看到和听到故事的发展。

情节处理:文本中,作者可以更加灵活地处理情节,通过倒叙、插叙等手法来增强故事的悬念和吸引力;而在影视剧中,由于受到时间和画面呈现的限制,情节处理需要更加紧凑和直接,往往会删减或改编原著中的某些情节。

角色形象:在文本中,作者可以通过文字来塑造角色形象,包括外貌、性格、情感等方面,而且可以更加深入地挖掘角色的内心世界;而在影视剧中,角色形象主要通过演员的表演来呈现,观众对于角色的认知也会受到演员表演的影响。

观众体验:文本阅读需要读者主动想象和参与,通过文字来体验故事的情感和意义;而影视剧则更加直观和感性,观众可以通过画面和音效来感受故事的情感和氛围,但也可能因为演员的表演或导演的处理方式而产生不同的情感体验。

总的来说,BE美学在文本与影视剧中的差异性主要源于两者不同的呈现方式和处理方式,但无论是文本还是影视剧,都需要通过故事情节、人物形象和情感表达来展现BE美学的魅力和意义。而在如今资本话语权越来越大的市场环境下,影视剧已经很难保证能够完整传达文本的BE内核。

 

六、结语

BE美学作为一种具有现代特征的悲剧审美意识,蕴含着影视剧创作者的悲剧意识,也具有鲜明的现代属性,激发了受众“人的主体性”的重建。[2]BE美学在一定程度上是脱胎于古典悲剧,但是在现实性这个方面,BE美学已经全方位超越了古典悲剧。在当下,BE美学的存在有其必然性,它意味着主流价值理论的崩塌与多元价值理论的建立,但同样也意味着多样式艺术形式的消解与单一艺术形式的兴起。在BE美学中,读者们所收获的不仅是故事中的遗憾与不甘,还有现实中的从容与坦然,更是精神上的爱、美与崇高!面对动荡不定的当下生活,唯有BE美学能让读者面对现实而不感到胆战心惊。

也许,我最大的遗憾是没有遗憾。

 

七、参考文献

[1] 蔡智恒.第一次的亲密接触[M].沈阳:万卷出版公司,2010.

[2] 赵文煦.悲剧性回归:“BE美学”影视剧的悲剧意识及接受价值建构[J].视听,2023(09):34-37.DOI:10.19395/j.cnki.1674-246x.2023.09.041.

[3] 靳瑞霞.为何难以被超越?——对网络小说《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古典性解读[J].世界华文文学论坛,2008(02):73-75.

[4] 郭敬明.幻城[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19.

[5] 郭敬明.夏至未至[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16.

[6] 江南.龙与少年游[M].武汉:长江出版社,2015.

[7] 江南.上海堡垒[M].沈阳:万卷出版公司,2009.

[8] 江南.龙族Ⅰ火之晨曦[M].武汉:长江出版社,2010.

[9] 海宴.琅琊榜[M].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2018.

[10] 烽火戏诸侯.雪中悍刀行[M].青岛:青岛出版社,2021.

[11] 朱光潜.悲剧心理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12] 宗白华.美学漫步(长江人文馆)[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9.

[13] 亚里士多德.诗学[M].罗念生,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

[14] 王季思.中国十大古典悲剧集[M].上海:山海文艺出版社,1982.

[15] 莎士比亚(Shakespeare,W.).莎士比亚四大悲剧[M].孙大雨,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

[16] 蓝静怡.对照·设置·价值:现实主义题材电视剧的现代悲剧美学[J].视听,2023(08):29-32.DOI:10.19395/j.cnki.1674-246x.2023.08.006.

[17] 李瑞春.“挑战式教学”视域下的“西方文艺理论”教学[J].中国大学教学,2023(06):21-27.

[18] 毛尖.戴上金箍不能爱你:国产剧三十年检讨[J].现代中文学刊,2023(01):24-28+35.

[19] 毛尖.小说C位还保得住吗,兼谈长影经验[J].文艺争鸣,2018(10):147-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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