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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报聚焦

2024-01-28 11:05|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12月13日,《四川日报》刊发《小慢车上的大凉山》整版文章,聚焦凉山慢火车通站公路项目,以列车长阿西阿呷的亲身的经历讲述了小慢车的变化,从而映射出凉山州从脱贫摘帽到乡村振兴的蜕变过程。

亲得不得了的,才叫昵称,比如“小慢车”。无论体重、身高、吞吐量,一点儿都不显小。但它太亲了,一日不见、不坐,人会心慌。

慢是真的。从攀枝花到西昌,高铁已跑了一个来回,“站站停”的它,还优哉游哉地在路上摇摆。

春风过处绿意浓。小慢车为大凉山带来生机,也把大凉山的故事带向远方。

□陈果

阿西阿呷已经同小慢车一起,走过了大凉山的47个春秋。

1971年,父亲从部队转业到成昆线上的白石岩站工作。成昆铁路头一年才通车,火车在地处偏远的越西县尚属新鲜事物,在越西县偏远处的白石岩,则不仅是新,而且是奇。正因心生好奇,刚通车时,有村民拿了山草或者包谷,看它“吃”还是“不吃”?

凉山慢火车通站公路项目,获得中央、省预算内资金全覆盖支持,意味着慢火车沿线群众到达各站点将更加方便。列车运行平均每隔10多公里就要停靠一次。票价最低2元,最高26.5元,几十年未变过。

在此之前,白石岩一带没有学校没有老师,娃娃们不知道书为何物。有了火车,他们可以去山沟外面,去教室里头。阿西阿呷就是每天坐火车去乃托中心校读书。白石岩和乃托隔着一座山,走路要一个小时。火车一钻洞,路就短了,上学放学,只要十来分钟。

火车上的她,有时背书,有时写作业,有时任目光在车窗外闲逛。草甸上的小羊长壮了,路边新立了一幢房子,土豆埋进地、出了苗、开了花,都会被火车上的阿西阿呷收入眼底,有时还写进作文。被写进作文的还有她在火车上看到的穿着打扮、言行举止都与当地人大不一样的异乡人,还有因异乡人生起的对于铁轨尽头的猜想与向往。

绿皮火车不是追光灯,阿西阿呷不是唯一被照亮的人。白石岩盛产白云石,白云石可以造玻璃。有玻璃厂远山远水找过来,雇人开采石头,用火车拉出去。几十位白石岩村民,因此有了“工作”。

成昆铁路沿线地广人稀,很多年里,铁路职工和当地群众买一根针也要赶几十公里火车。为此,铁路局每隔一段时间会挂来生活供应车,一节卖吃的,一节卖穿的,一节卖电器,为他们的生活增添一些色彩。阿西阿呷每周只能吃到一顿肉,至于她想买的衣服,多半会穿到别人身上。阿西阿呷难免哭鼻子,母亲这时会说:“阿呷莫,周边的老百姓吃肉,按月来盼。你再看他们穿的,疤疤重疤疤。你想吃得好穿得漂亮就用功读书,争取长大后离开这里。”

阿西阿呷长大了,却没有离开大凉山。先是客运员,后是值班员,1998年,23岁的阿西阿呷当上了列车长。

火车穿梭在成昆线上,阿西阿呷穿行在旅客中间。

阿西阿呷和小乘客。 受访者供图

车头真够让人头大的。人多座位少,过道上、坐席下经常有人蹲着躺着。蹲着还喝酒,喝得面红耳赤。地上蹲的还有羊、猪、鸡,嫌空没填满,东拉一坨,西耸一堆。晚间的老鼠、夏天的跳蚤、来路不明的虱子,都是神出鬼没。

车身中部敞亮不少。最直观的感受是不如车头挤,座位宽松很多。人们的穿着离讲究尚远,衣衫不整的却难得见到。穿着时尚的也有,口音上,贴着这一带的某个地名。家畜的队伍有所扩张,它们通常会被换成钱换成物,就在旅途中的某一站,甚至就在车厢。

车尾可就漂亮多了。窗明,几净,座位宽敞。年轻人身上洋溢着时代感,从木苏阿普、木苏阿妈衣饰上吹过的,则是浓郁民族风。车厢两头改造为大件行李处,方便运送五花八门的生活物资、农用机具。细微处的变化同样无处不在,有汉字的地方都有彝文伴随,此为一例。最让人大开眼界的是车尾挂了行李车,鸡鸭猪羊的专属“包厢”。行李车密集设置有排污孔、通风窗,行李员全程跟车,把“包厢”打理得干净清爽。

车头是当初,车尾是现在,车身中部,是当初和现在的过渡地带。

小慢车在变,小慢车上的大凉山在变。见证、参与着这一切的阿西阿呷,也在来来往往的日子里化茧成蝶。

5633/5634次列车每天在普雄与攀枝花之间往返。

阿西阿呷是彝族人,5633/5634次列车上,九成以上乘客也是彝族人。正因这样,阿西阿呷每次走上站台,都像是站在了村口。

直到料理完后事,踏上归途,家住昭觉县则普乡的吉瓦阿英,仍接受不了丈夫客死他乡的事实。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看见吉瓦阿英颤抖的肩膀、红肿的眼睛,阿西阿呷柔声和她搭话。

吉瓦阿英已有七八个月身孕,丈夫一撒手,她没了活下去的勇气。叫了一声妹妹,阿西阿呷说:“他虽不在了,你们的骨肉还在与你做伴。”

待颤抖的肩膀平静下来,阿西阿呷递上一张热毛巾,塞给吉瓦阿英100元钱,“我把电话号码留给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说。”

两个月后,吉瓦阿英打来电话,说她当了母亲。吉瓦阿英还说:“如果你不嫌弃,以后我叫你表姐。”

在阿西阿呷手机里出入频繁的老乡,不少是小商小贩。他们爱搭小慢车,爱和她聊家长里短。

依伙伍沙爱聊也会聊。他比阿西阿呷年长,成昆线上的事,喜德这一段,他知道得比她要多。

在依伙伍沙还很小的时候,尼波人以为天底下最远的是西昌;而西昌以远,没有人知道尼波这个地方。生活里必不可少的盐和炒锅,尼波人要走五六个小时羊肠小道,去县城才买得到。依伙伍沙第一次逛县城时10岁,去花了一天,回花了一天。那次进城留给他最深的记忆,是去时披着察尔瓦,回时穿着裤子——他人生里的第一条裤子。

常常有乘客带着家禽、牲畜等上车。 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华小峰 摄

小慢车串联起大凉山,尼波人才知道西昌只是河滩上的一块石头,世界才知道成昆铁路这根藤上,有一个叫尼波的“瓜”。

尼波出产最多的要数土豆。土豆土豆,变不成钱是土,变成钱是豆。依伙伍沙在卖土豆的路上奔波已30余年。年久日深,人脉变成商机,人家信得过他,也信得过尼波的土豆,因而常常打来电话,他要三百斤,她要五百斤,时不时凑出一两千斤、三四千斤。脱贫摘帽以前,土豆上了火车,占着大件行李的位置,却一分钱也不用出。如今脱了贫,30多年前定下的旅客票价依然没有变。依伙伍沙从尼波去喜德,65公里路,路费不到5元。“铁大哥”说了,扶上马还要送一程。

卖完土豆,依伙伍沙很少打空手回家。妻子开着小卖部,他会顺路补货。家中还种了荞子、包谷,多出来的,也卖。他家收入的池子,有了长流水。

小时住的木屋狭小简陋,竹笆从中间隔开,一边供大人打地铺,供一家人做饭、吃饭、会客。另一边是猪圈羊圈,圈的上方有一层隔板,铺上山草,便是孩子们的窝。10年前,依伙伍沙建起全村第一座砖瓦房。瓦是从普雄买的,也是靠小慢车摆渡。房子修得不小,需要的瓦不少。普雄是首发站,上车的时间还算充裕。但火车只在尼波停2分钟,是否有耐心等上万匹的瓦下车,依伙伍沙一开始也很担心。接到他的电话,阿西阿呷和车站沟通,想出两个办法。一是化整为零,把瓦分三次运送。二是向调度申请,运了瓦的这几天,火车在尼波多刹一脚。调度还真的开了绿灯,反正是慢车,这里耽搁的几分钟,在别的地方找补。

比房屋更大的变化发生在孩子们身上。父母有3个女儿、1个儿子,个个都没怎么读过书。他也有3个女儿、1个儿子,至少都上过高中。儿子大学毕业当上了辅警,两个小女儿如今在西昌读高一。周末和假期,女儿也是坐小慢车往返。要是恰好得空,依伙伍沙会开着他的电动汽车去火车站接送女儿。村里已有3个娃念过大学,有一个还考上了公务员。“接下来飞出山窝窝的是不是我的闺女?”每每想到这里,依伙伍沙的心都会一阵狂跳。

尼波站不远处,两年前建起了牲畜交易市场。吉克木各是老面孔了,每周他都要来这里一趟,把猪牛羊贩卖到冕宁一带。

选择用小慢车做交通工具,运费低到可以忽略,只是原因之一。尼波镇平均海拔2700多米,汽车绕100多公里山路去冕宁,车厢里的活物,容易热病冻坏挤伤压死。小慢车开得平稳,通风条件又好,用不着为这些担心。

吉克木各原本是喜德县乐武乡人,在小慢车上跑了30多年的他,把一大家子拖到了冕宁县的泸沽镇。成昆铁路复线攀枝花南至永仁段已于2020年1月9日开通运营,等到2022年底全线通车,“绿巨人”和小慢车,每天都会来两段“二重唱”。吉克木各有5个孙儿孙女,他希望他们都能努力读书,长大后坐着动车上大学。

脱贫摘帽不是终点,小慢车正徐徐驶往下一站:乡村振兴。

地处大凉山腹地的普雄站是5633/5634、5619/5620次列车的“界碑”,南下是攀枝花,北上是峨眉山市。

9时10分,5619次列车从峨眉站准点发出。阿西阿呷到车厢巡视,一对母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小男孩看样子八九岁,虽然蓝色口罩遮住了脸,他的沉静和专注,仍可一览无余。孩子在做作业,一张数学试卷。见列车长柔和的目光落在试卷上,同孩子隔着一张条桌的妇女眼睛亮了。母子俩是峨边县共和乡人,儿子在峨眉山市读书。共和到峨眉山市坐汽车要20多元,坐小慢车只要8元。“赚”得最多的是时间。火车上可以做作业,同在教室里上自习没多大区别。5分钟的交谈,当妈的道了3次谢,前两次是替儿子,后一次是替自己:“小慢车离我们最近,和我们最亲。”

10时10分,轸溪站,一家三口登上列车。女人怀里的婴儿含着奶瓶,睡着了的样子。孩子爹个头大,拎着大包小包,却不忘提醒爱人脚下当心。

看到一家三口,阿西阿呷想起一件往事。

对于慢火车沿线群众而言,这是进货的车,也是卖货的车,这是看病的车,也是上学的车;这是走亲访友的车,也是外出旅行的车。 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华小峰 摄

阿西阿呷当列车长没几年后的一天,火车刚驶离峨眉站,列车员过来报告,第九节车厢有孕妇要生了。此时距具备交站条件的下一站眉山还有40多分钟车程。等是等不起的,广播寻医也没有结果,阿西阿呷当机立断,把孕妇转移到行李车上。行李员张琳是个胆大心细的老大姐,把她通知过来,阿西阿呷也就有了底气。

孩子出生还算顺利。事后得知,小两口是越西县人,此行是去眉山打工。不知道预产期已近在咫尺也就罢了,他们还不知道,得进医院找医生,母子平安才有保证。

车厢变产房的情况,阿西阿呷每年都会遇到10多次。这样的情况变得少了,是在有了“新农合”以后。住院费用按比例报销,准妈妈进医院待产,有了提前量。

火车一路上都在钻隧道,阿西阿呷的身影忽明忽暗。从6187米长的关村坝隧道钻出来,明丽的阳光,照亮了她的脸庞。

关村坝站到了。曾经,别说在车上仰望,就是下了车,移步车站上面,大渡河峡谷左岸绝壁下,能够见到的,也不过是五六户低矮破旧的民房。近些年,散落在高山之巅的乐山市金口河区永和镇胜利村的72户村民分3批搬进移民新村,吃上了香喷喷的“旅游饭”。这碗饭香,不仅因为新村就在大渡河峡谷国家地质公园核心区,与成昆铁路并肩而行的“水上公路”就在眼皮下,还因为政府斥资打造铁道兵博物馆,引来好评如潮。阿西阿呷曾去博物馆参观,顺带游览新村。村民余其江告诉她,10年前村里人的主食是包谷、土豆,现在光卖狼牙土豆,村民一天的利润就有2000多元。

几个外省口音的背包客在关村坝站下车,说是逛完胜利村,要去古路村。古路村已是雅安市汉源县地界,与胜利村只隔着一条白熊沟。把日子过好,胜利村的路线是易地搬迁,古路村的选择是靠山吃山。听说去古路村的游客一年多过一年,阿西阿呷也想去打个卡,只是一直没挪得出时间。胜利村、古路村的老乡都是小慢车上的常客,他们打量世界的目光,在过去的很多很多年里,也是借助小慢车,才得以向长远处伸展。这一趟可以迟到,不能缺省,背包客的行程让阿西阿呷羡慕也心安。

汉源、尼日、埃岱、甘洛、南尔岗……明明暗暗的光线在阿西阿呷脸上频频切换,越来越多的车站,被5619次列车抛在身后。

17时03分,白石岩站到了。白石岩在蜕变,白石岩的孩子在成长。阿西阿呷上小学三年级时,列车时刻表有变化,坐火车上学要迟到,她只得走路。离家几分钟就是隧道,听到火车进洞,她拼了命地往避风洞跑。若是饭盒在跌扑中脱手,饭菜撒了一地,而当天的饭菜里恰好有三两片肉,她会哭上一场。就是这个女孩,成了列车长,成了党代表,成了“最美铁路人”,成了“铁姑娘”。

18时15分,停靠4分钟后的5619次列车从拉白站发车。再有14分钟,列车将结束行程,到达此行的最后一站。

车过关村坝就开启了爬坡模式,这个时候,坡度变大,车速也变得更慢。靠近终点的感觉已是人间美好,车窗外的景致,还在为阿西阿呷的心情做着美颜。青瓦白墙的彝家新寨犹如工笔画,稻田层层叠叠,夕阳下,饱满的稻穗闪着金光。银丝线般的水泥路通向与天相接的彩林,也通到铁路边上。比起小慢车,快的是汽车和摩托车,慢的是荷锄归的中年人、跟在牛羊后面的老木苏、背书包的小学生。大人们的目光投向田野和天空,孩子们的眼神,从车窗爬进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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