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理论视角下影视字幕中幽默台词的英译汉

1. 引言

互联网及其它形式媒体的发展为外国电视剧在中国的流传提供了便捷；而看美剧等外国电视剧也是国内英语学习者常用的学习方式。然而，有不少观众反应，在某些电视剧中原本很好笑的桥段翻译成中文后却“不那么好笑了”。这无疑给字幕翻译工作者带来了一定的挑战。笔者认为，关联理论翻译观能够很好地帮助译者解决相关问题。

2. 字幕翻译

字幕翻译研究在西方国家的起步相较国内较早，主要是从翻译和美学的角度研究影视作品的配音和字幕翻译。随着研究的深入推进，字幕翻译研究开始突破“纯翻译”的边界。达南(Danan) [1] 认为对影视作品翻译和配音的研究是了解一个国家如何看待自己与其他国家的关系以及如何看待其文化和语言重要性的关键。

国内较早研究字幕翻译的钱绍昌 [2] 指出影视翻译有五大特性：聆听性、综合性、瞬间性、通俗性、无注性。李运兴 [3] 指出字幕翻译是在有限的时间、空间和文化限制内提供有效的信息。

3. 关联理论翻译观

关联理论最早是由法国认知学家达恩·斯珀伯(Dan Sperber)以及英国认知学家迪尔德丽·威尔逊 (Deirdre Wilson)与1986年在其合著的《关联性：交际与认知》(Relevance: 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中提出来的。关联理论认为，人类所有的话语行为都发生在一定的语境当中，且带有一定的“传信意图”，这种意图会被听话人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感知到。在此基础上，他们的学生格特(Ernst-August Gutt)提出了关联理论翻译观。格特 [4] 认为“关联理论从能力而不是从行为的角度看待交际，它试图具体说明人们大脑中的信息处理机制在人际交流中所起的作用”。

关联理论翻译观认为：翻译实际上是一种推理–明示(inferential-ostensive)的言语交际行为。因此，影视字幕翻译可以被视为影视制作者和译入语观众之间通过译者进行的交际行为。所以译者在影视字幕翻译中有两大任务：首先要先推理原作品中的信息意图，理解到位再用译入语将此信息意图传递给目标观众。字幕翻译的要解决的核心问题就是通过语言转化，在影视制作者和目的语观众之间建立起交际的桥梁，从而完成影视作品传播知识信息、文化和艺术的各项意图。笔者认为，关联理论翻译观能够有效地指导译者对《初来乍到》中的幽默台词进行翻译。

4. 《初来乍到》中幽默台词的翻译

《初来乍到》(Fresh off the Boat)是一部美国情景喜剧系列，灵感来自美国厨师和美食家黄颐铭(Eddie Huang)所写的回忆录《初来乍到》(Fresh off the Boat: A Memoir)。该电视剧主要讲述了1990年代，自台湾移民到美国的黄颐铭一家人从华盛顿特区搬至佛罗里达州的奥兰多之后，其父亲在那里经营一间牛排餐馆的故事。然而，他的母亲开始对于华盛顿特区与奥兰多的文化差异感到诸多不适应；而他的父亲则心怀发家致富的美国梦；至于他与兄弟们，则试图融入当地的学校生活。该剧展现出了传统中国文化与美国文化的冲突交流与融合，具有较高的翻译研究价值。

本文研究的字幕翻译文本来自于“大家字幕组”和“SSK字幕组”两个网络字幕组。

经笔者分析，该剧中的幽默台词可以被分为以下三种类型：语言幽默、基于文化元素的幽默、基于情节发展的幽默。

4.1. 语言幽默的翻译

语言幽默可能是最常见的幽默类型，广泛出现在各种喜剧电视节目和电影中。这些幽默台词通常基于某种语言的语言属性。因此，译者必须对源语言和目标语言都有深刻的理解，才能把握源文本中的幽默，并将其传递到翻译中。

例1：

Jessica: -Why do I want to watch money wilt?

-Interesting how you’ll pay a stranger to cook for us, but you expect me to do it for free.

-Beautiful. Does it also come with a sign that says, “Cut my throat and take this”?

大家字幕组：为什么我要看着一束钱枯萎？

你会花钱让别人做饭给我们吃，而要我免费帮你做。

好漂酿哦！是不是还要跟着说：“把我喉咙割了，拿走这个”?

SSK字幕组：为什么我想要看着一束钱凋谢？

很好奇你是怎么花钱让陌生人给我们做饭，而你却希望我当免费劳工。

很漂亮。是不是还有一个标牌写着：“割了我的喉咙，带上它”？

(第二季，第三集)

该桥段发生的背景是杰西卡和路易斯结婚12周年纪念日。丈夫路易斯打算送给杰西卡一份礼物，他非常兴奋，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们的孩子。然而，孩子们知道母亲有节俭的习惯，于是打算劝他打消送礼物的念头，所以提醒路易斯最近几次他试图给杰西卡礼物时，总是招致她的讽刺。

在第一次讽刺中，杰西卡将路易斯送给她的一束花比作金钱，这是一个容易理解的笑话。因此，中国观众很容易推断出杰西卡指的是路易斯花在花上的钱，并建立了“钱”和“花”之间的相关性。两个字幕组的翻译都是可以接受的。

第二次讽刺发生在他们的周年纪念日，路易斯带杰西卡去一家不错的餐厅。杰西卡对路易斯在晚餐上花了这么多钱感到不高兴。两个字幕组的翻译都成功地传达了含义，但措辞和措辞似乎有点生硬，不符合中文口语的表达习惯，因此一些中国观众可能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来阅读和理解翻译，因此他们需要比源语言受众更多的时间来理解这个讽刺。根据关联理论翻译观，这意味着“推论距离”的延长。目标语言受众做出推断的时间越长，讽刺效果就越弱。翻译必须提供一个认知环境，让中国读者能够像源语言受众一样快速地做出推断。笔者认为，更好的翻译方法是：别人给你做饭你愿意给钱，那我给你做饭你咋不给我钱呢？。

第三个讽刺可能是三个讽刺中最难理解的。路易斯为他们的周年纪念日为杰西卡买了一条珍珠项链，而杰西卡不喜欢路易斯在上面花了这么多钱。然而，两个字幕组的翻译都只是杰西卡原话的字面翻译。当杰西卡说出这个讽刺时，她实际上是在脑海中想象一个她戴着项链时被抢劫的场景，这是两个字幕组的翻译都未能推断出来的。翻译中使用的中文表达，如“割了我的喉咙”，“拿走”和“带走”，不足以让中国观众推断出杰西卡在她脑海中描绘的“抢劫”。因此，源文本与译者之间的第一轮“明示–推理”就失败了，源文本与译者感知之间的相关性没有建立，更不用说第二轮“明示–推理”了，且节目创作者与目标语言受众之间的相关性也无法建立起来。笔者认为，既然“割我喉咙，拿这个”的字面演绎没有提供足够的明示刺激，所以最好在翻译中直接表达出“抢劫”，以缩短对中国观众的推理距离，并使用更加口语化的译文表达，让中国观众更容易在脑海中描绘“抢劫”。因此，翻译这个讽刺的更好方法是：这项链真漂亮！我戴着它走在街上就好像在说：“来来来！快来杀了我，抢走这条项链！”。

4.2. 基于文化元素的幽默的翻译

《初来乍到》中讲述的是一个祖籍来自台湾，后来移民到美国的家庭。因此，很多笑话都是基于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

例2：

Jessica: I’ll never stop trying to hunt down that Dickens village white horse bakery, item number 5926-9. It’s my white whale.

SSK字幕组：找不到狄更斯村庄的白马面包房，我绝不罢休，产品编号是5926-9，它是我的白鲸。

大家字幕组：我绝不会停止寻找那个狄更斯村白马面包店的，商品编号是5926-9，那是我的白鲸。

(第二季，第十集)

剧中的妻子杰西卡有一大爱好是收集的房屋模型，但她始终没能买到狄更斯村的白马面包店，因此她的收藏还不完整。这句台词里面的幽默点在于“这是我的白鲸”。然而两个字幕组对这句话的翻译都不尽如人意，因为“它是我的白鲸”不仅不好笑，而且对于没有读过或不了解过《白鲸》一书的中国观众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白鲸》出版于1851年，是19世纪美国最负盛名的小说家之一赫尔曼·梅尔维尔的杰作。这部小说讲述了船长亚哈(Ahab)在试图追捕一只名叫莫比迪克(Moby-dick)的白色抹香鲸时遇到了各种麻烦，最终与这条鲸鱼一起死去。杰西卡打这个比方是为了表达她对想要的房屋模型的渴望。这就像在说“我要想方设法买到它”。源语言观众看到这句话时会做出以下推论：1) 杰西卡仍然需要狄更斯村的白马面包店来完成她的收藏；2) 狄更斯村的白马面包店很难找到；3) 白鲸很难找到；4) 狄更斯村白马面包店对杰西卡的意义就相当于莫比迪克对亚哈船长的意义。

为了让之前没有读过《白鲸》的中国观众推断出杰西卡对房子模型的极度渴望，笔者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件在中国广为人知、同时又很难获得的物品，比如“宝莲灯”。所以更好的翻译是“它是我的宝莲灯”。另一种方法则是在译文中直接省略掉这一句，但是幽默效果会被削弱很多。

4.3. 基于情节发展的幽默的翻译

基于情节发展的幽默通常要借助两种因素才能生效，即主观因素和客观因素。客观因素是指时间、地点、环境等，而主观因素包括人物的性格、职业、身份、思想、情感等。基于情节发展的幽默只能在特定的场景或语境中发挥作用。

例3：

Jessica: I just needed to get a drink someplace quiet where I wouldn’t be bothered. Usually when I’m at a bar, Jewish guys are all over me, but not here for some reason.

Deb: This set of testicles bothering you?

Jessica: No, deb. He's just my husband. Louis, sit down. There’s something I need to tell you.

Deb: Ooh, that conversation. You’re gonna need more chex mix.

SSK字幕组：我需要在安静的地方喝一杯，不想被人打扰。一般在酒吧，我周围都是犹太男子，但是这儿就没有，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臭男人是不是骚扰你？

没有，黛比，他是我丈夫。路易斯，坐。我有些事必须跟你讲。

哦，那种谈话吗[意指出柜谈话]？你们需要再来点小吃。

大家字幕组：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喝酒，不想被打扰。通常我在酒吧的时候，都有一群犹太男人围着我转，但这里不知为什么没有 (因为这是拉拉酒吧)。

这个有卵蛋的货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没啦，黛布，他只是我老公啦。

路易斯，坐吧。我有话想和你说。

哟，要摊牌了嘛？你们会需要好多零食的。

(第二季，第三集)

在剧中，每当杰西卡感到悲伤时，她就会去当地的一个酒吧喝点酒。因为她还不熟悉美国的文化和习俗，所以她从未意识到自己喜欢去的酒吧其实是一个女同性恋酒吧。如果观众只看到对话，他会发现它一点也不好笑。虽然美国观众很容易通过看出这个酒吧的装饰品是女同性恋酒吧的典型装饰品，但中国观众则不太可能看得出来。因此，中国观众很难做出这种推论并建立相关性。两个字幕组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并选择添加一些解释，以帮助缩短中国观众的推理距离。

这段对话中另一个较难翻译的表达是“this set of testicles”。看到杰西卡在女同性恋酒吧被一个男人接近，酒吧的调酒师黛布认为这个男人在打扰杰西卡，并提出帮助赶走这名男子。作为一名女同性恋者，黛布戏称路易斯为“this set of testicles”。对此大家字幕组采取了偏直译的手法，显得有些粗俗，并不适合在中国电视屏幕上呈现“this set of testicles”。SSK字幕组则选择在翻译中舍弃这个类比，并采取偏意译的手法，但同时也削弱了幽默的效果。

此外，对话中黛布所说的“that conversation”，意味着她以为杰西卡会告诉路易斯她是女同性恋。因此，译者最好像SSK字幕组一样截止翻译出深层含义，以便于中国观众做出推断。

对话中提到的Chex Mix是一种流行的美国袋装零食，含有各种谷物，薯条，硬面包棒，椒盐脆饼，坚果和饼干。这个词在对话中并不重要，且不带有任何幽默的效果。因此，最好在翻译中用一个更简单的表达来代替它，这样中国观众就可以把认知精力集中在推断这段对话的幽默部分上。

综上所述，笔者对这段对话的翻译如下：

“我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呆一会儿。我去其它酒吧经常会被犹太男人骚扰，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酒吧就不会。”(此酒吧为女同性恋主题酒吧)

“哟呵！这位公子想对我们杰西卡怎么着啊？”

“没事，黛比，他是我老公。老黄，坐下我跟你说点事。”

“哦，他还不知道啊？来，吃点东西慢慢说。”

5. 结语

幽默是人类共通的语言，因此对影视作品中的幽默台词的翻译是至关重要的。通过本文分析我们可以发现，关联理论翻译观可以为影视作品中的幽默台词的翻译提供重要的理论与实践指导，例如“明示–推理”翻译模式，理解“认知语境”，寻找“最佳相关性”等。笔者希望通过从关联理论翻译观的视角分析《初来乍到》的幽默台词的翻译，能够对今后国内的影视字幕翻译的研究与实践有所贡献，以便于国内观众能更好地欣赏喜剧类的国外影视作品。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