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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我经过风暴》法律顾问李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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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Talk君
图/《我经过风暴》电影海报 “我爱你，你属于我。”这通常是家暴的开始…… 由佟丽娅领衔主演，路阳、王红卫监制的《我经过风暴》已正式公映，同时这也是秦海燕导演的处女作，是国产反家暴电影的第一步，是普及反家暴法的开始…… 今天我们邀请到北京市振邦律师事务所副主任、合伙人，妇女儿童权益保护律师，同时也是《我经过风暴》这部电影的法律顾问——李莹律师，一起来聊一聊电影背后的的真实故事原型。 正文开始 关于《我经过风暴》 这个电影，是一个较有诚意的现实主义作品，是继2000年《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之后，少有（的）专门反映家庭暴力的影视作品。所以我在首映礼的时候，我也跟导演秦海燕说，我说非常感佩于他们的勇气，以及为这个电影所做的这样的一些努力。
图/《我经过风暴》电影海报 我记得当时大概是2020年，片方还有秦海燕导演，专门来到我们律所，我们做了多次的沟通。那我也给她讲述了，我在办理家庭暴力案件当中相关的经历。那当时他们说到，他们是很想做这样一个项目，那我也觉得非常有意义。 从2000年左右的《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之后，当然我们可能在一些影视作品当中能够看到家暴的这样的一个情形或者是元素，但是没有一个以家暴作为一个主题，或者是以受害人作为一个当中的最主要的主角的这样一个影视作品。 2016年3月1号《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家庭暴力法》实施以后，影视作品在这方面起到的宣传的作用、推动的作用，是不可小觑的，是非常重要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家庭暴力法》是为了预防和制止家庭暴力，保护家庭成员的合法权益，维护平等、和睦、文明的家庭关系，促进家庭和谐、社会稳定，制定。于2015年12月27日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十八次会议通过，2016年3月1日起施行。 在（《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播出的）十几年之后，我们又有一部这样的一个电影，对推动《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家庭暴力法》的执行、推动我们的反家暴的工作，我认为，包括推动我们社会对反家暴议题、对反家暴议题的关注，这个社会舆论，都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因为我是这个片子的法律顾问，所以这个片子其实还是看了好几遍，整个片子在不断地修改、不断地完善，然后它的完成度、它的精彩度、它的深度也是在不断地提高的，最后在大银幕上看到成片的时候，我还是被震撼了。 让我特别感动的是，佟丽娅主演的徐敏这个角色，这个角色的这样一个设定，显示了导演的匠心，也显示了导演对家暴的一个理解。
图/《我经过风暴》拍摄现场 那么这个案子，其实是我办理的姚某以暴制暴杀夫案，是这个当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案件的原型。我印象最深就是法庭上的情节，这样一个非常饱满的情绪，她的演技很好地呈现出了受害人的那种状态，（跟）姚某那个案子在庭审的时候很像，其实当时就是姚某在法庭上也是这样呈现的。其实我一直都挺激动，然后一直也是满含着热泪，看完这个电影的。所以我觉得就是艺术来源于生活，但是艺术必须要很好地呈现于生活，这样它才有震撼力，才有生命力。 《我经过风暴》最重要的案件原型 这个案子（姚某以暴制暴杀夫案）是我办理的刑事案件，是她的弟弟通过媒体、通过相关的专家，然后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够帮助他姐姐。但是从我了解到初步的案情之后，我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受害人可能在绝望，走投无路的这种情况下然后以暴制暴，她先是用铁棍击打丈夫的头部，让他丧失反抗能力之后，之后用菜刀割断他的颈动脉，造成大出血，然后当场死亡。
而且我也了解到，姚某才是80后，当时才三十二三岁，非常年轻，她有四个未成年的孩子，就是怎么样的一个经历，让这样一个柔弱善良的女子，然后拿起了铁棍，拿起了菜刀？ 其实就是，她认识被害人的时候年纪非常小，两个人在一起之后，男方就开始对她实施家暴，而且是越来越严重。而且这个男方赌博、酗酒，还有第三者，这些行为都有。最严重的一次就是，拿菜刀追杀她，所以她不得已就跳到芦苇荡里面，在芦苇荡里面待了一夜，然后第二天天亮才能回家。所以我当时听到这个情况的时候，真的是非常地心疼她。 然后而且就是我们了解的情况，就是她其实整个的社会支持系统是屏蔽的。 社会支持系统：是指个人在自己的社会关系网络中所能获得的、来自他人的物质和精神上的帮助和支援。一个完备的支持系统包括亲人、朋友、同学、同事、邻里、老师、上下级、合作伙伴等等，当然，还应当包括由陌生人组成的各种社会服务机构。 因为她哥哥和弟弟一直在陪我，我们就问这个情况的时候，他们也是说，“我们父母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嘛”，我们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因为打一下然后就离婚的。
图/《我经过风暴》电影海报 然后跟她的工友们了解的时候，也是工友们就说，当时是住集体宿舍，“经常半夜听到她的惨叫，也没有意识到这是家暴”。她的领导也跟我说，“看到姚某有的时候真的是鼻青脸肿地来上班，没有意识到这个是家暴。” 开庭的时候，在法庭上她的领导也进行了道歉。他就觉得我们其实应该要报警，应该要帮助她。所以这个确实是让我感觉到，就是很遗憾的。 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成为家暴受害人 而且确实我办理了这么多家暴案件当中，确实是呈现出这样的一个特点，我们的受害人当中，有这种处在的所谓的社会底层的这种群体，那么也有处在我们所说的精英群体，比如说公务员群体，教授、医生等等，他们都有可能会成为家庭暴力的受害人，而且就是他们依然非常难以摆脱。 比如说徐敏、包括陈均的母亲，就是艾丽娅演的，那她是遭受了几十年的家暴，她的胳膊上都是烟头。
我的一个当事人，她是一个大学的副教授，她被她的丈夫打了十几年；就是有一个小姑娘，应该是研究生毕业吧，也是属于两个人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90，那么她找我们求助的时候，我提到她丈夫，她会满眼的恐惧，她会盯着那个门，好像生怕她的丈夫，突然间出现在眼前一样。 还有我们会在这个电影里面看到佟丽娅演的徐敏，她会产生心理性的呕吐，这个都是家暴带给受害人的这样的一些特殊的心理反应，特殊的心理状态。所以它对受害人的创伤，对受害人造成的这种心理创伤是非常大的，大到可能是超乎我们的想象，就是这个电影它把这些也都很好地呈现出来了。 为什么家暴受害者无法摆脱困境？ 为什么受害人不离开？是我们在讨论家暴议题当中很多公众所不能理解的。那么这里面它其实也呈现出来了，徐敏，就是其实已经很多年了，然后后面她又回去了，好不容易两个人协议离婚，她又回去了。这里面也是家暴受害人，她的一个非常就是常见的一种心理状态，特别是长期遭受家暴受害人，它叫受虐妇女综合征。 受虐妇女综合症：它在法律上被用来指长期受丈夫或男友暴力虐待的妇女表现出的一种特殊的行为模式。 她的这种习得性无助感，她的内心的无力感，其实也是她的这种心理的困境。 习得性无助：是指个体经历某种经历后，在面临不可控情境时，形成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改变事情结果的不可控认知，继而导致放弃努力的一种心理状态。 还有一些就是这个家暴它的一些特殊性，就比如我们说到的暴力周期。那么暴力周期就是在家暴当中，它的这种暴力状态它不是一个一致的，不是永远都是一个暴力的情形。它是有蜜月期、有矛盾聚集期，然后才是暴力期。 所以在蜜月期的时候，施暴人他其实是会展现出，比如说他会很温情，然后会给你送礼物，会给你道歉 会帮你做家务，就像陈均一样。你会看见，其实陈均是对孩子是很好的，就是他打徐敏，但是他不打孩子。所以就是说，他有时候也会让受害人觉得，我是不是可以相信他？他会不会有可能会改好？他是不是会爱我的？甚至就是他还觉得我是不是我要通过我自己的行为来去感化他？其实在这部影片里面，徐敏也做过这样的努力，所以这些都有可能让受害人难以离开。 对施暴人来讲，家庭暴力它非常重要的一个特点，叫它是权力控制，就是他施暴的最主要的原因，也是为了控制对方。婚姻关系它其实是一种控制手段。所以我们也会发现就是说，一旦当事人想离开。那么可能会引发更严重的暴力。拉姆案，就是拉姆她也是离婚之后，它在一定层面上，可能会比在婚姻关系当中的暴力更为严重。因为没有这样的一个婚姻关系以后，他觉得很难去控制到对方，所以他会用一种更严重的暴力，然后来去达到这样一个目的。很多人就说：“如果你要离婚，我就杀你全家”或者怎么样，也会带给她这种威胁。
图/拉姆案 所以（姚某以暴制暴杀夫案）这个案子，我们为什么最后就是能够入选到中国十大反家暴案例。 我觉得首先就是正如这个最高法院对为什么它入选的这样的一个阐述当中它提到，这个案子一个是它揭示了家庭暴力的特殊性、严重性，让大家意识到，为什么要以暴制暴，为什么要置施暴人于死地。 那么第二个就是，这个案子是首个适用两高两部《关于依法办理家庭暴力犯罪案件的意见》的首案，因为这个《意见》里面解释了，如果是长期遭受家庭暴力，然后犯罪手段不是特别恶劣，情节不是特别严重，就是属于我们《刑法》当中232条所规定的情节较轻。 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 第二百三十二条 我觉得意义最大的是对姚某本人，因为可能在中国普通的老百姓的这样一个朴素的一个认识下，就是因为她毕竟杀了她的丈夫，她觉得会不会以命抵命。我们当时是当庭宣判的，听到她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当时她一下子就跪在了法庭上，然后失声痛哭。大概到2018年的时候，她就减刑然后出狱了。所以现在应该是已经陪伴孩子 然后过着平静的生活。 我觉得对一个家庭暴力受害人来讲，能够没有恐惧的，然后能够陪伴孩子、照顾老人，可能是她所想象的最美好的一个生活吧。 赶紧关注视频号@一刻talks吧！ 公众号改版了 大家记得星标 最近公众号改版 如果不标星，在订阅页面 容易错过每日推文 为了大家能及时看到更新 可以动动手给“一刻talks”标星呦！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 /阅读下一篇/ 返回网易首页 下载网易新闻客户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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