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案说法】离婚后，夫妻双方对宠物狗是否享有探视权

案情简介

本案中双方当事人王女士和张先生婚后没有生育子女，双方对家中饲养的小狗“威威”都很宠爱。张先生说“威威”是一条松狮犬，很招人喜爱，自己是看着“威威”一天天长大的。狗是有感情的动物，见不到男主人，会很伤心。因此离婚后，希望王女士允许自己享有对“威威”的探视权。而王女士则认为宠物狗“威威”一直是自己在照料，张先生工作很忙，根本没有精力照顾。一但离婚，两人都会有各自新的生活，所以，不同意张先生再探视“威威”。张先生一听，马上表示如果不让探视“威威”，就推翻离婚协议。最后，法院认为对家中饲养的宠物，离婚案件中只能按财产对待，处理所有权。在离婚诉讼中，要求对宠物行使探视权，没有法律依据。

本案的法律分析：

（一）张先生享有探视权的正当性

1、探视权是与抚养权相对应的一项权利

抚养权和探视权是亲权、人身权。抚养权，是指父母（包括继父母、养父母）对其子女的一项人身权利，拥有该权利的一方或双方，在子女成年之前，有权决定是否与子女共同生活，该权利在子女成年时即消灭。根据《婚姻法》第三十八条规定，探视权是指夫妻离婚后，不直接抚养子女的父或母，有探望子女的权利，而另一方有协助的义务。行使探望权利的方式、时间由当事人协商，协商不成时，由人民法院判决。

探视权是和抚养权相对应的一种权利，是抚养权的自然延伸，也是与抚养权必然配套的一项权利。它的产生基于夫妻婚姻关系的解除。夫妻离婚，一般会导致夫妻其中一方失去抚养权。但是，失去抚养权的一方仍然可以享有探视权，可以在约定或裁判的时间内定期探视子女，与子女进行相对短暂的相处。

2、基于抚养权判决可衍生出探视权利

在本案中，张先生与王女士为争取“威威”的抚养权而诉诸法院，法院将“威威”的抚养权判给了王女士。这说明法院已经以亲属法为依据来裁判此案，既然王女士对“威威”的抚养权可以成立，那么从逻辑上自然可以推出张先生对“威威”的探视权也可成立。

（二）基于法院判决“威威”属于民法上的人格物

1、“威威”属于人格物

本案中，法院已经将抚养权判给王女士。从法院的判决中，可以看出“威威”属于民法上的人格物。所谓人格物是指一种与人格利益紧密相连，体现人的深厚情感与意志，其灭失造成的痛苦无法通过替代物补救的特定物。

因为“威威”身上承载着人格利益，所以它不同于一般的动物。“威威”是张先生与王女士的宠物，一个“宠”字已经显示了张先生和王女士对其的照顾和宠爱，“威威”寄托了双方特定的情感，涉及到双方的人格利益。在现代生活中，宠物已经成为一些家庭或者个人生活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形成了特定的情感联系。正如本案中，王女士与张先生在离异时，财产等问题并没有成为“离婚大战”的焦点。反而，双方离婚的争议点是在“威威”的抚养权上。离婚夫妻会不惜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用于争夺宠物的法庭的“拉锯战”。“威威”对于张先生来说是任何其他之物不可替代的，其身上倾注了张先生太多的心血与爱。毫不夸张地说，张先生已经将“威威”视为家庭成员而非只是家中豢养的动物。

2、“威威”作为人格物的实践依据

不论是在立法上还是在司法上，宠物作为人格物都有例证。《最高人民法院关于确定民事侵权精神损害赔偿责任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四条规定：“具有个人象征意义的特定纪念物品，因侵权行为而永久性灭失或者毁损，物品所有人以侵权为由，向人民法院起诉请求赔偿精神损害的，人民法院应当依法予以受理。”由于宠物身上承载着人格利益，它的死亡能给人带来精神损害，对于侵权中导致宠物的死亡也适用精神损害赔偿。例如，某案例中，金毛犬在托运中死亡，主人向法院请求赔偿精神损害抚慰金的主张，得到了法院的支持和认可。从该判决中可以看出，宠物狗在某种意义上已被视为家庭生活中的一员，法院也从侧面认可其具有明确的人格利益。

在继承法的有关案例中我们也可以得出宠物狗具有人格利益。例如，美国夏威夷州原州长琳达•林格尔在法律文书上落笔签署了一项新法令，该法令允许宠物继承主人的遗产。美国20多个州都有宠物继承遗产的相关规定，在我国也有类似的诉求。2009年，家在重庆的96岁的法学博士——申庭美先生去世时留下遗嘱，遗嘱中一条特别的要求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即将他的全部遗产留给他的宠物犬“欢欢”，而老人有子孙。北京市二中院也认可了一位丧偶多年的老人将 10%的财产留给自己的宠物狗的遗嘱的有效性。从这两起案件中可以看出，宠物这种角色的存在有别于一般动物。而在本案中，“威威”的到来缓解了张先生与王女士二人单调的生活常态，改善了家庭组织关系，张先生对“威威”抱有难以割舍的喜爱之情，即使是在与王女士感情破裂诉请离婚时，都不愿意放弃对“威威”的抚养权。如前所述，宠物狗“威威”作为人格物是确认无疑的。

基于上述理由，笔者并不认同法院所述的“家中饲养的宠物，在离婚案件中只能按财产对待，处理所有权”的观点。“威威”并非是一般的物，它是寄托了张先生和王女士深厚情感的人格物。张先生和王女士对于“威威”拥有共同的权利和利益，这里共有的利益应当体现为对经济利益的共有和对人格利益的共有。对经济利益的共有可以区分人格物是否可分，而适当地划分为按份共有或共同共有。而对人格利益的共有，则应当理解为共同共有，因为不论人格物可分与否，在该人格物的整体或者可分部分均存在共有人的人格利益，经济利益的可分性并不能抹杀人格利益的不可分性。其次，法院仅将“威威”的抚养权判给王女士，而并非所有权，抚养权与所有权是有着本质区别的。张先生只是想通过行使探视权获得情感上和精神上的愉悦，不是想获得任何的物质利益。至于探视的时间和方式可由双方约定，并不会打扰王女士的生活。赋予张先生探视权，是双赢之结果，既满足张先生的精神生活，也让“威威”受到更好的照顾。

综上所述

本案中产生纠纷的原因即为“威威”的探视权。探视权是抚养权逻辑上的延伸，既然法院已经将“威威”的抚养权判给了王女士，那么与之相对应的也应该给张先生探视权。宠物狗“威威”承载着人格利益，属于民法上的人格物。它不同于一般的动物，张先生对“威威”所付出的感情和心血是显而易见的，张先生已将“威威”视为张先生情感和精神上的寄托，所以，给予张先生探视权合法合理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