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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题文史】杨文骢:“诗书画三绝”的一代才子

2024-07-17 22:49|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杨文骢(1596—1646年),字龙友,号山子,贵阳人。生于明万历二十四年八月,卒于隆武二年(清顺治三年)七月。杨氏祖籍江西吉安,其先人杨德,“以功授千户,征蜀著功,调守黔。黔之杨,自此始也”。文骢之父师孔,字愿之,“生而英敏,性嗜书,闻有藏书,必假抄录,过目成诵”。师孔工诗文,著有《秀野堂全集》、《远游漫纪》,又善书,楷隶行草皆工。文骢生母越氏,娴雅温静、知书识礼。幼年时的杨文骢生活在这样的诗书之家,饱受熏陶,获益良多。杨氏一门,雅好山水,不仅建“石林精舍”自娱,还常常远足登临,寄情诗赋,这些都对杨文骢日后的山水诗文创作打下了深厚的基础。他在自述中曾言:“余生长万山中,而家大人又癖嗜山水。往往性情相习,亦往往机缘相凑,所谓得之习惯而根之胎骨者也”。

学文之余,杨文骢又好习武骑射,《黔诗纪略》中对此有记载:“文章剑术,兼擅其能,尤耽书画。好短衣矢竓,驰恶马,逐健儿射生,坐草间烧啖为乐”。明末大诗人陈子龙曾有《观龙友学射歌》:“锦衣绣带紫骝马,左驰右射开苍茫……”。少年的杨文骢,已逐渐显露出文武双全、洒脱豪迈的特质。

万历二十九年,杨师孔进士及第,次年任淮安府山阳县令。七岁的杨文骢随父而徙,第一次走出家门,来到了人文荟萃的江苏。师孔任内清正自守,山阳政绩,推为南北之首。入京查察,举“天下卓异第一”,被擢升为户部主事。后累官至国子监学正、工部屯田司郎中。在此期间,杨文骢随伺左右,得到了父执辈莫天麒、王思任、邹嘉生、杨修龄、陈季琳等名士的提点教诲,不仅眼界大开,诗画亦精进非常。同时,这些人多是当时的名流,无论是修身还是论文,都属一时之选。杨文骢深受影响,这是他日后成为一代才子、大明孤忠的思想渊源和环境背景。在晚清收藏家顾文彬所著《过云楼书画记》中,录有文骢的《赠无功山水卷》,作于万历四十四年,正是这一时期的作品,这也是目前存世最早的杨文骢画作(现藏上海博物馆)。

万历四十六年,二十三岁的杨文骢考中举人。然而,次年会考却名落孙山。后来又几次参考,均不中。对于幼负凌云之志的文骢而言,打击不可谓不沉重。然而以今人观之,素来寄情山水游猎、志在诗画林泉的杨大才子,考不中刻板僵硬的八股文章,似乎却在情理之中。

天启元年(1621年),杨文骢随父亲回到贵阳,闭门读书,以备来年春闱。次年二月初,贵州水西宣慰司(辖鸭池河以西地区)彝族土司安邦彦举兵叛乱,十万大军席卷黔中,进而威逼贵阳,断绝内外粮草交通,围城达十个月之久。这期间,杨氏父子积极筹募粮饷,参与城防。十二月,各地援军到来,贵阳围解。但贼焰仍炙,杨师孔遂决意举家迁往南京。从此,杨文骢与江南山水再度相逢,诗、书、画创作也进入了新阶段。

万历—天启年间,正是大明王朝政局最为动荡、朝野纷争不断的乱世。先后发生了“梃击”、“红丸”、“移宫”三大案。在这一系列的激烈争斗背后,逐渐形成了“东林党”与阉党之间水火不容的斗争格局。东林党人以江南士大夫为核心,评议朝政、臧否官吏,提出了很多针砭时弊的主张,得到当时社会的广泛同情与支持,同时也遭到宦官集团及其依附势力的激烈反对,两者之间形成了持续多年的激烈党争。天启继位之后,魏忠贤把持朝政,杨涟、左光斗等东林党领袖遭到杀害,东林书院被拆毁,江南的东林党人也遭到迫害,只能暂时移情诗酒,隐忍待变。

重到江南的杨文骢,已非当年的稚嫩蒙童。他风华正茂,才情横溢、能诗擅画,很快就成为文士圈中的名流。王气金陵、地灵人杰,一边是诗酒风流、一边是感怀国事。杨文骢如鱼入水,暂时忘却了科举不第的忧烦,得以在吴越的湖光山色中尽情抒怀。这一时期,是他诗文创作的第一个高峰期。

天启四年,杨师孔调任云南按察使佥事。同年冬,杨文骢与友人李可立一起,自南京启程,取道镇江,赴京应考。途中,二人同游金山寺。面对大江苍茫、水天一色的胜迹,文骢感慨赋诗:

江上众峰青不了,晴空一片白云绕。

钟声夜半惊蛰龙,帆影天际度飞鸟。

云生远岫点寒蓑,霞落晚汀伴红蓼。

登临长啸抚东南,平流尚恨波心小。

全诗意境雄浑,借湖山之壮美、抒豪迈之胸襟,情景交融,气韵绝佳。诗成,文骢乘兴草书于扇面,并题款“甲子冬日,束装北上,挽卓如仁兄同作金山之游,因为赋此,并以言别”。这首金山纪游的题扇诗,是目前存世最早的文骢诗作(扇面现藏安徽省博物馆)。

入京应试,又不第。这一年杨文骢29岁,人道是“三十而立”,而科场的一再蹭蹬,虽然多少会有些“时运不齐、命途多舛”的挫折感,但并没有磨损掉文骢的意气。他在滞留京师期间,广交名流,切磋诗画,继续着快意诗酒的名士生涯。其间,他有幸拜会了当时的朝廷重臣、因被奸臣弹劾而罢官闲居的抗清名将孙承宗。《黔诗纪略》中首录杨诗,便是这首《孙大将军赠我以人头杯,长歌赋谢》,其中有句:“天骄溅血污青天,十年虏尘迷九边。家家空有生铜吼,豪客谁驱走峰巅”、“君不见孙阳有眼夸绝尘,又不见孙武行兵驱妇人,君臣朋友自千古,谁能再见孙将军”。全诗情感充沛、气魄雄浑,豪侠之气尽透笔端。既流露出对孙承宗战绩武功的钦佩、对朝廷偏听罢黜的不满,又抒发出世路坎坷、壮志未酬的感慨。

转眼来到崇祯二年(1628年),东北边患愈加严峻。后金努尔哈赤政权在攻占辽阳、铁岭、沈阳之后,又在这一年挥戈入关,一度围困北京,大明王朝已处于风雨飘摇的边缘。这一年,以张溥为首的江南文士,继承东林遗脉,集合十几个社团,成立“复社”。主张兴复古学、改革时弊、以救危亡。复社诸生俊才云集,多擅诗文书画,重操守气节。常日聚饮酬唱、论文议政。杨文骢很快跻身其中,并以其出众的才华和磊落豪迈的行事风格为同社所推重:“是以士之负才华而尚声誉者,莫不翕然归之”(陈子龙语)。

同年三月,杨文骢从南京启程,赴杭州探望转任浙江布政使司右参政的父亲。父子俩一路泛舟,游历了钱塘江、富春江、桐江的沿岸美景,二十多天后抵达处州,盘桓两月有余。七月初,文骢又与友人开始了台、荡之旅。从处州出发,经缙云县,游仙都鼎湖;又至天台县高明寺,与父亲会合,畅游石梁、断桥、国清寺、赤城山等名胜;抵达台州后,与恩师邹嘉生等同游云峰寺和东湖;再舟行至黄岩,游览雁荡山石门潭、谢公岭、灵岩寺及大小龙湫奇景;最后由雁荡返台州,经嵊县、绍兴、杭州,回到南京。前后历时一个多月,行程三千余里。

结束了数月的旅程后,杨文骢将此行所著诗文汇编为《山水移》集,寓意“龙友为山水移而来,山水为龙友移而去”。内收《赤城山赋》一篇、《腐侯传》一篇、日记两篇、古近体诗一百三十九首。现存的崇祯七年刊本中,卷首还载有董其昌、邹嘉生、马士英、倪元璐、范允临、沈颢、夏允彝、陈元纶等三十余位当世名流的序跋文字。《山水移》的问世,标志着杨文骢的艺术创作正式步入成熟期。

正当《山水移》在士林广为流传的时候,杨师孔于当年冬天的赴京途中病逝于山东德州。年已三十三岁、功名未就的杨文骢,如今不得不面对着人生的重要转折。将父亲归葬于贵阳后,杨文骢因为守制,错过了崇祯四年的会试,三年后又再度落榜。岁月蹉跎,风流不常,此时的文骢不得不放下“公子-才子”的身段,通过谒选的方式来谋取官职,以承担起家门的重担了。

崇祯七年夏,杨文骢出任松江府华亭县教谕,已经三十九岁的一代才子,总算是踏上了仕途。华亭为江南名县,书画大师董其昌以及复社名流夏允彝、陈子龙等均居住于此。作为一县的学官,杨文骢尽心尽力、培育人才。“至则与其弟子明经史,习诗书,纵览古今之故,高谈帝王之略”,“时轻骑出郊,率诸生击剑校射,务为有用实学,以抒世难”。在华亭的五年,文骢与董其昌、陈继儒等大师日相切磋,画艺再上层楼,佳作迭出。期间的代表作——《赠潭公山水卷》(今藏故宫博物院),卷长盈丈,构图精妙,山水木石,笔墨奇伟。董其昌为之题跋,赞为“逸品”,陈继儒跋云:“直架大痴《富春山图》上,平视石田翁矣”,称赞杨文骢的画艺已不逊于黄公望、沈周二位大家。

崇祯十二年冬,杨文骢调任青田县令。年余,迁任永嘉知县。因在永嘉任上亲率水师荡平海寇,朝野交赞,次年再度升迁,奉调江宁知县,回到了阔别八年的南京。此时是崇祯十五年的秋天,大明王朝已时日无多。在任仅一年多,“御史詹兆恒劾其贪污,夺官候讯”,这也就是《桃花扇》中杨文骢自嘲“乙榜县令,罢职闲居”的由来。正在“候讯”期间,1644年(农历甲申年)春,李自成的大顺军攻入北京城,崇祯皇帝自缢于煤山,明亡。杨文骢和江南的命运,从此急转。

甲申变后,时任庐州、凤阳总督马士英(杨文骢之内兄,贵阳人)联络兵部尚书史可法等人,拥立福王朱由崧,定都南京,建立南明弘光政权。马士英升任东阁大学士,成为弘光朝首辅。而杨文骢亦参与迎立,被起用为正六品兵部主事,后再迁正五品员外郎,赴京口监军。越明年,升右佥都御史,巡抚镇、常、苏、松四镇,兼辖扬州沿海地方。

马士英把持朝政后,重用一向与复社文人颇多龃龉的阮大铖,大兴党狱,逮捕陈贞慧等名士,引起江南士林共愤。而此时的杨文骢,则被置于了一个颇为尴尬的局面中:一方是自己的姻亲、政治上的盟友和提携者,另一方则是多年来情深谊笃的江南师友。《桃花扇》里那些玲珑圆滑的描写,或多或少是这一矛盾的写照。《明史·杨文骢传》中也说“其父子以士英故,多为人诋”。不过,即使身处如此的窘境,杨文骢在政治上和情感上更倾向于东林、复社,虽与双方均有交往,但他并未与马、阮沆瀣一气,而是利用自己的身份,竭力保护友人。清人莫友芝《龙友杨公有后代》载:“大铖罗织善类必致死者,龙友必委曲调护,保全盖数十计”。如侯方域、徐汧等复社名流,都是在他的保全下才免于杀身之祸。

在经营长江军务期间,杨文骢颇负豪情,展露出儒将的风姿,当时曾有诗赞曰:“瞳瞳晓日肃旌旗,花柳春江驻水师。司马洛中看出处,夷吾江左恃安危”。很多复社故友,也纷纷到京口探望,与文骢一起激扬文字,鼓舞斗志。可惜毕竟是书生治军,加之藩镇横暴,难以节制,大战临头,终究难免败局。

1645年5月,清兵南下,扬州、镇江等先后失陷,南京城门洞开,朱由崧逃亡,不久被清兵擒杀,弘光朝覆亡。就在南京城破之日,马士英、阮大铖的家被激愤的民众烧毁,而杨文骢的宅邸亦被波及,所藏大量诗文书画被付之一炬,不得传世,令人扼腕痛惜!此时的文骢,正率领残兵退守苏州,时值降将黄家鼒为清廷驱使,赴苏州招降,杨文骢闻讯,遂率轻骑入城,擒而诛之。此后,因清兵来势汹涌,知苏州不能守,于是移兵辗转于江浙各地,收募义勇,继续抗清。当时的南明诸将,或逃或降,一溃千里,杨文骢此刻的孤忠义胆,更显难能可贵。

闰六月,唐王朱聿键在福州建立隆武政权,各地义军纷纷响应。正在浙江处州龙泉山一带苦苦支撑的杨文骢,闻讯上表称贺,被授予兵部右侍郎、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提督军务。杨文骢与复社旧友孙临、周岐等人一道,在龙泉山囤积粮草、整训士卒,担负起守护隆武政权北大门的重任。

第二年(1646年),清兵再度南征,攻略浙江全省。杨文骢率军退守闽浙赣三省咽喉仙霞关。不料当时的仙霞关守将郑芝龙已暗中降清,杨文骢立足未稳,清军已蜂拥而至。力战之下,不能支,残军且战且退,士卒伤亡殆尽。至福建浦城时,被清军追及。面对劝降,文骢大义不屈,与妻妾、子女、仆从共三十六人全数被戮。时八月二十五日,享年五十一岁。孙临等亦同日殉国。附近百姓收葬二人遗骸于大树下,刻字铭记。多年后,孙临后人掘出焚之,负骨灰移葬于安徽桐城县枫香岭,建祠拜奠,当地人呼为“双忠墓”,至今尚存。

杨文骢存世的诗歌作品,辑有《山水移》集、《洵美堂诗集》,还有一部分收录于《崇祯八大家诗选》中,共约九百余首。其中的咏怀诗,既有“三十三年电光走,二十四番风又催。功业有人驱热焰,诗书伴我拨寒灰”这样的慷慨激昂,也有“十指都将酒气通,吐成醉墨卧春风。枝枝潦倒闲窗下,不向繁华乱鞠躬”式的婉约抒情。山水诗,杨文骢着力最多、用情最深,既有情景交融的长歌巨制,也有玲珑剔透的山水小品,美不胜收。如“树影留波碧,溪声上石寒。一峰青作障,千迭翠为盘”,又如“白月千山黛,西风一夜艭。暮烟辞鹤口,带梦入瓯江”,都是极富艺术感染力的佳作。题画诗则多是文骢才华的即兴表现,既有自己作品的画余题记,也有为友人的锦上添花。如“落霞对早红,树色浅似深。波光摇岸草,暗引天边心”等,写景状物,才气横溢。文骢的书法,承继家学渊源。先习颜字,后师钟、王,以章草为面目,参以布白之法,楷、隶、行、草并工,清健潇洒,自成一格。可惜战乱频仍,大多散佚,今存的《枯木竹石图》、《赠玉吼兰竹图》、《秋林远岫图》以及金山寺扇面等,都是收藏界的精品。

国画大师吴昌硕曾有诗云:“白石翁看龙友画,云山苍茫树杈枒。长安客舍人如海,中有千秋两大家”,高度评价杨文骢的绘画艺术,激赏他是堪与齐白石并称的“千秋大家”。文骢作画,追求“尺幅之间觅天地”的艺术境界,形神兼备、自然雄奇,笔墨点染之间,或寒林远渚、或危崖峻岭、或荒林飞瀑、或曲木奇石,气韵流动,意境天成。董其昌谓文骢画“有宋人之骨力去其结,有元人之风韵去其佻”,决非过誉。现存《江山孤亭图》、《秋景山水图》、《台荡纪游图册》、《山水兰石图》等六十余件,其中流落日本十余件,其余分藏于大陆及港台博物馆。

少年贵介才子、青年潇洒名士、中年孤忠烈臣,“诗书画三绝”的杨文骢,从贵州的群山走出,浸润江南文化,以富有诗意传奇的一生,为后世留下无尽的话题。那些游走名山大川的足迹、那些浪迹诗酒秦淮的风流,都已落入历史的尘埃之中,惟有诗文画卷、不屈忠魂,长久任人评说。正是:“千秋事业须吾辈,且就江山说往因”。

【作者系历史学者,自由撰稿人】

责任编辑/王晓峰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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