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塔山巡逻遇险

●周玉明

1995年，我在位于六师北塔山牧场的中蒙边境——乌拉斯台边防连当兵，在多年的戍边岁月里，最难忘的是1996年元旦那次生死巡逻。

新年第一天，按照连队执勤计划，我们骑马到某界碑巡逻。出发时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可北塔山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正当我们巡逻到半山腰时，天空突然间乌云翻滚，下起了多年不遇的暴雪，刮起了令人恐惧的白毛风。狂风呼啸着卷起残冰暴雪，铺天盖地、不见天日，气温骤然降到零下30摄氏度。

“不好，有危险！”翻译热合买提出生在北塔山牧场，在连队当兵15年了，是参加巡逻最多的人，也是对北塔山最了解的人。他处置突发情况很有经验，我们都亲切地叫他“热翻译”，只要有他在，大家心里就会觉得很踏实。“赶快下马，就地隐蔽！”热合买提果断命令。

雪大风急，大家呼吸都困难，我下马的时候，看见风口处的一个废弃蒙古包，被风刮翻成一个大碗，转了几圈便散了架。雪粒像砂枪打出的砂粒，嗖嗖地高速飞行，拉出亿万条白色飞痕，仿佛漫天白毛飞舞。天地间，人畜无不闻白毛风而丧胆。人喊马嘶狗吠羊叫，千声万声，顷刻合成令人恐惧的怒吼声。

“快！朝山脚下躲避。”热合买提急切地大声喊道。大家急忙牵马向山下走去。

从小在四川长大的我，哪见过这种阵势，只觉得冷，冷得全身发抖，吓得脸色惨白，头皮发麻。风把雪从地面上卷起，狂飞乱舞，天地间雪雾弥漫，将视线全部淹没，刮得天昏地暗、一片迷茫。作为新兵，又是第一次遇到白毛风，我东跌西撞，迷失了方向，一不小心陷进了雪窝里，幸好，手里还紧紧地拽着马缰绳。

我奋力想爬出来，可双手已经不听使唤，使出浑身的气力，努力了多次都没有成功。阵阵大风不停地嘶吼着，卷起的积雪残冰打在脸上，像刀割针扎一般，钻心地疼。雪越下越大，风越刮越急，白毛风让人觉得天旋地转，不一会儿，大雪就把我整个淹没了，我也快失去知觉了。

“完了，难道就这么‘交代’了？”我不寒而栗。

“马在这，顺着马缰绳找！”绝望中，热合买提的声音传来，犹如冬天里的一把火，燃起了我心中的希望。战友们顺着马缰绳，终于把我从雪窝子里拖了出来。

热合买提看到我这个“冰雕雪人”，用力地帮我揉搓冻僵的四肢，拍打我的全身，把自己的大衣紧紧地裹在我的身上，又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

热合买提的胸膛好温暖，失去知觉的我，好像又回到儿时，偎依在母亲的怀抱，那么温馨，那么安全。惊喜、感动包围着我。得救放松后的我，经过刚才的挣扎，一阵倦意袭来，竟在热合买提的怀里睡着了。

醒来时，雪停了，风住了，置身山巅，放眼望去，笼罩在皑皑白雪中的北塔山，一派“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风光，执勤小分队又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