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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得者中科院院士吴孟超的传奇

2024-01-12 09:20|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新华社上海1月9日电通讯(新华社记者朱玉、胥金章) 拎着衣领,老人把后背开口的绿色手术服向空中一抛,两只胳膊向空中一举,同时穿过了袖管,早已在他身后站好的护士敏捷地帮他系上手术服的带子。

    我们露出了微笑:这个动作太有童趣了。

    在场的大夫护士们都没笑。他们天天看这个动作,少不得看了上千次。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动作只是吴孟超手术前的一个既定程序。

    后来我们才知道,这是标准的外科大夫手术服穿法,是为了无菌。

    83岁的肝胆外科专家吴孟超,就这样在我们面前亮相了。

 老神仙吴孟超

    医界有一句话:德不近佛者不可为医,才不近仙者不可为医。

    别人称吴孟超老神仙,是不敢当着吴孟超的。当着他的面,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地称他“吴老”。

    吴孟超不太喜欢老神仙这个称呼。他总觉得自己作为医生的作用有限,自己可以诊断和治疗,却不能在病人生命极限到来时,阻止死亡的发生。

    但,社会不这样看他。常常发生这样的事:病人打车寻找吴孟超所在的第二军医大学东方肝胆外科医院,出租车司机一听是去找院长吴孟超,就自顾自地下了结论:“你有救了!”

    他的手术技巧,被晚辈的医生们称为“魔鬼级”——老先生把肝脏实在掌握得太透了,他熟练得就像那个可以解牛的庖丁,恢恢乎游刃有余,闭着眼睛就能摸出肿瘤的占位和其它脏器的移位。有时,这个老爷爷级的外科大夫,甚至抛下手术刀,直接下手分离肿瘤与血管。

    在手术台上,吴孟超全神贯注的典型动作,是在他两眼微微望向天花板时,这时他的手已经在病人的腹腔里直奔那有病的肝脏而去,手指一掐,血管出血停止了。所有的手术人员,在这时大气都不敢喘——谁都知道,这是整个手术的最关键点。

    手,就是他的眼睛。眼睛不用看,也看不到。

    老神仙的一项世界纪录保持了30年,至今无人打破。1975年,安徽农民陆本海挺着个像临产孕妇一样的大肚子来求治,被吴孟超诊断为肝脏巨大血管瘤。血管瘤像个马蜂窝,满满一包血,一动造成破裂就可能导致病人死亡。吴孟超下了手术的决心。

    中午12点开始手术,整整做了12个小时,才把那个巨大无比的瘤子切掉。

    切下来的瘤子重18公斤。术后,几个大夫疲惫地几乎抱不动那个瘤子,最后还是一位身强体壮者,蹲着马步,把它抱了起来。

    那个农民至今仍然好好地活着。同行们说,别说是30多年前,就是现在,这个手术的难度也大得可怕。

    吴孟超的神,神在“快”上。至今,他是东方肝胆医院中做手术最快的大夫。他做胰十二指肠切除术,那是外科最大的手术,一般的主任级大夫用5个多小时,吴孟超用3个多小时结束战斗。他的学生形容吴孟超,做手术过程中,他就像一个叱咤风云的将军,大胆谨慎,有繁有简。80多岁的老人了,他胜于后人不是因为他缝细小的血管比年轻人缝得好,而是他对疾病的战略性把握之准无人能及。

    吴孟超的神,神在手上。

    他的手平时写字时颤抖,但唯独上了手术台,操起手术刀,稳准狠俱全,一丝都不抖。他一群已经四五十岁的教授级学生背后开玩笑:“他抖时我们不抖,我们抖时他不抖。”

    吴孟超的手长14厘米,不算太大,但内行人一看就是外科大夫的手,拇指和食指、中指相向弯曲靠拢,像鹰爪,是一辈子用力捏手术钳所致。就是坐在那儿,吴孟超也会在跟人谈话时,不自觉地把手指捣来捣去地做手操——吴孟超最怕手出问题。

    就是因为老神仙的那双手,还招来了一个日本摄制组,专门要拍吴孟超的肝叶切除,日本人的镜头始终没有离开他的那双手横拍竖拍,熟悉吴孟超的学生们说:“老头子那手感能印到胶片上去?大家都在那个小窟窿里做手术,但其中奥妙并不相同,不要说日本人,我们至今也不知道他那手伸进去是如何感觉的!”

    吴孟超到今天还记得他年轻时,在回国路途上受到的屈辱,这个屈辱也是与手有关的。在越南的西贡海关登岸时,当时验关的法国人要包括吴孟超在内的几个学生在入关的护照上按手印,而同时过关的欧美旅客都是签字。吴孟超争辩:“我们几个都会英文,可以用英文或汉语签字,为什么偏让我们按手印?”法国人当时吼:“黄种人签什么字?你们是东亚病夫!”

    他最终还是按了手印,否则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根本别想见到祖国。吴孟超现在还为当时的耻辱痛心疾首:“中国要强大起来!”

 老大夫吴孟超

    吴孟超并不是人们印象中那种高大英俊、健壮有力型的外科大夫。他身高只有1.62米,手术室特地安排了一个小凳子,他每次都站在上面做手术。

    他从同济大学医学院毕业时,正值上海解放,实习的吴孟超参加了救治解放军伤员的工作,三天三夜没离开手术室,他觉得外科手起刀落,痛快,用不着隔着皮猜瓤。另外,他也是为争一口气,因为负责毕业分配的那个教授说:“不看看你的个儿,能干外科吗?”

    吴孟超气坏了,非当外科大夫不可,当时华东人民医院招聘医生,吴孟超入选了。

    当时在吴孟超所在医院兼职的医学大家裘法祖是他的老师。老师给了吴孟超一生的影响,其中一项就是老师教了他怎么干净利索地做手术,还指出了他以后业务可以努力的方向:“现在肝胆外科薄弱,你可以往这方面发展。”那是1956年。这一指点,指点出了中国肝胆外科的创始人,一个人又带起了中国肝胆外科整个学科。

    吴孟超终生感激这个比他大8岁的老师。自己已是80多岁人了,一听说老师要来,赶紧提前站在大门外,为老师打开车门,扶老师下车,执弟子礼甚恭。

    而老师则客气地称这个弟子“吴教授”,一见到就笑逐颜开。当有一年中央军委授予吴孟超“模范医学专家”荣誉称号时,全场军人,只有特邀到场的裘法祖身着西装。主持人向大家介绍,这是吴孟超的老师,裘法祖泪流满面,后来对别人解释:“我光荣啊!”

    吴孟超专攻肝脏外科之后23年,中国开始改革开放了。他到美国参加国际外科学会第28届会议。专门为出国订置了新西服的吴孟超,一开口就震住了全场。肝脏外科方面提交大会的发言只有3篇,外国专家的两篇论文只讲到做了18个病例,而吴孟超出口就是人家的10倍——181个。

    当时如在梦里的吴孟超一下子就在专家们心里,把中国的肝胆外科提到了国际领先水平。在此之前,他们以为中国的肝胆外科距离他们还有几十年的差距呢。

    差距是吴孟超等人拼命地缩小的。要在肝脏手术上有所突破,必须熟悉肝脏血管,但怎么做出真正的肝脏血管模型?这个工作因一度找不到可以注射进血管管道中的液态固定材料而屡屡失败。一天,吴孟超听到了容国团在乒乓球锦标赛上获得世界冠军的消息,乒乓球启发了吴孟超的灵感。他把乒乓球剪碎了放入丙酮,等其溶解后,把这种溶液注射到肝脏血管中定型,居然成功了!他们用盐酸腐蚀肝表面组织,再用刻刀一点点镂空,美丽的肝脏血管构架就像珊瑚一样,呈现在他们面前!

    吴孟超发明了可以控制术中出血的常温下肝门间歇阻断切肝法,而后成功进行“禁区中的禁区”的中肝叶切除术,他还为一名仅4个月的女婴切除了肝母细胞瘤,也创下了世界肝母细胞瘤切除年龄最小的纪录,他还跟学生一起成功进行了世界首例腹腔镜下肝瘤切除手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的众多学生们,已变成了中国肝胆外科的中坚力量。现在,慈眉善目的吴孟超可以抚掌而笑了:中国人已经站在世界肝胆外科的最前沿。

    吴孟超为13000多名肝病患者主过刀,至于临时帮忙而不以主刀出现的手术,那是数不清有多少个了。

    而且,这个数字,到现在也没有打住,还在以每年200例左右的速度上升。吴孟超还在为病人做手术!

    只要不出差,吴孟超基本上每天手术。有时一台,有时两台,最多时三台,80多岁的老人,一口气站到下午三点才出手术室吃午饭。

    手术室护士长从未想过不给吴孟超安排手术。吴孟超不可能不进手术室,他就喜欢手术室,以到手术室走走当成休闲,在那里,他一看到绿色的手术服和无影灯,就心旷神怡。

    手术安排得少了,熟悉他的护士都能看出来:老人家不高兴了——脸耷拉着。

    吴孟超平生受到的最大的打击之一,就是他事业伙伴陈汉的去世。这个对吴孟超来说亦徒亦友的人离世的第二天早晨,吴孟超照常来到了手术室,但是,理解他的人说,老头儿那些天手术是正常做,但明显沉默得多。他们形容,与陈汉遗体告别时,平时持重的医学泰斗吴孟超冲过去捧住老友的脸,嚎啕痛哭,在场的人都被老人的极度悲痛吓坏了。

    但他还是没有耽搁手术,给病人做手术对吴孟超来说是神圣的。

老爷子吴孟超

    老爷子对手下医生严厉,对病人慈祥得像个拿着糖果的笑眯眯老爷爷。

    查房。老爷子进门先跟病人打招呼,哪儿的人啊?家里几口人啊?家里住得条件好啊?嘴里问着,手上也没闲着。老爷子拉住了病人的手,脉搏就搭上去了——文革时学的中医,派了用场。然后,他摸摸病人的脑门,按按病人肚子,叩击听一听。随后,他揿揿病人的指甲,撸起裤腿看看病人的腿肿不肿……

    然后的动作,是让人心里很暖和的:老人为病人盖好被子,拉拉被角,免得让病人肩膀露在外边。把病人的鞋放在方便他下床的适当位置。

    边做边嘱咐病人:“吃点粥,啊?听话,大夫会给你治好病的。”

    一般病人,吴孟超的手一摸在脑门上,就掉下了眼泪——肝病病人,家里人都怕传染的,哪个大夫会对这些全身黄疸的病人肌肤相触?

    吴孟超手术的病人,术后情况均有下面的专门大夫向他汇报,如果老人手术后去外地出差,那么,晚上九点钟,就是“法定”的电话汇报时间。

    老爷子还会为年轻大夫没有站在病人的角度想而恼怒。“病人害怕动手术。我年轻时因为胃不好,人家劝我动手术,我都不敢。人同此心,病人太可怜!”他批判主刀的大夫:“你干吗非要用那个器械?只用一下,咔嚓一下几十块钱,病人的负担该多重?你不会用手术线?那一根才多少钱?”

    挨了批的大夫不敢回嘴,只是在他离开的时候才嘴里嘟囔:“没见过院长拦着医生为医院赚钱的!”

    在吴孟超的要求下,病人手术后的引流管,都是手术室的护士们手工做的,一元钱一根,效果决不比那种很贵的、专门制造的引流管差。病人为此省了钱。

    年轻大夫不敢说话。每到吴孟超查房,他们就全身紧张,老爷子会手拿病历,一项项让他们背着说出病人的各种化验数据!病历的字写错一个都不成!

    带学生,吴孟超更是严得厉害。他的学生现在有的已近60岁,提起老师还是吐舌头:“老师凶!那时带我们时,专门在大年三十晚上点所有学生的名!我们想回家呀,心里痒得像猫抓一样!不过,现在想想老师是对的。学习机会难得嘛!”

    跟随吴孟超一天,是相当累的事。这老爷子根本不知道累。从早晨开始,他手术、开会、接待一刻不停,从一个手术室出来,再洗手进入另一个手术室;直到晚上他回家,看书、看电视,老人家的时间安排能累着一个三四十岁的壮年人。

    吴孟超一生传奇。他出生在马来西亚,初中快毕业时,他和同学们把毕业聚餐的钱,汇集起来,通过当时陈嘉庚先生组织的华侨抗战救国会,给延安的八路军总部捐了款,想为国内的抗日尽一份心。想不到的是,这群孩子竟然收到了朱德总司令和毛泽东主席的回信!

    初中毕业时,18岁的吴孟超和6名同学相约回国抗日。

    不料到了昆明,他们才发现,不知道延安在哪儿,也不知道怎么去延安,当时的条件也根本不允许这几个孩子找到延安。

    他们只好在当地上学。几年的高中,吴孟超是在躲避日本鬼子的炸弹中度过的,他开始没有经验,飞机一来,他就把白色的外套顶在头顶乱跑。

    但这几年颠沛的生活给了吴孟超一个终生的礼物——他的女友、他的妻子、他的老伴吴佩煜,这个女人已伴着他走过了60多年的日日月月。

    吴孟超自当年在码头上与妈妈挥别,一生再未见到慈母面容。起初是战乱,新中国建立后,他成为军人,赴国外探亲有所不便;接着就是各式各样的政治运动,吴孟超的海外关系又成为人家攻击的靶子……

    改革开放,吴孟超恢复了与在国外家人的联系。弟弟首先回国探亲,兄弟俩人在机场相见,两人当众抱头痛哭。

    吴孟超让弟弟给老母亲带去了一双绣花鞋、一付玉镯,一切都安排好,准备马上把年已八旬的老母亲接回来。

    老母亲看到了儿子的录像和礼物,知道儿子生活得不错,心里惦记着她,而且已成为大陆有名的肝胆外科专家,放下心来。没有几天,老人家在睡梦中驾鹤西去,让吴孟超留下了终生的憾事。

    去世较早的父亲,也是吴孟超心里不能触碰的痛。父亲死于胆结石,对于从事肝胆外科的吴孟超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可以夺去父亲生命的疾病,但老天爷没有给吴孟超尽孝的机会。父亲给了吴孟超生命,虽然没有给予他好些的生活环境,但是,让长子出于生活所迫去橡胶园割胶,却让他锻炼出了精准的手感。一个马来西亚华侨橡胶工人的儿子,成为了日后世界上最著名的肝胆外科大师。

    80多岁的吴孟超回顾以往时说,人不能没有理想,因为人无理想不立。理想就像人生航船的两盏航向灯,船头的灯照亮前进的方向,船尾的灯检验人生的轨迹。

    从一个专攻肝胆外科的三人小组,发展到长海医院的一个科室,再发展到医院的院中院,最后独立成一个兼顾基础和临床的东方肝胆外科医院,吴孟超视这个医院如同心肝宝贝,他有三个女儿,人称医院是他的儿子,他也不拒绝。但吴孟超评论自己是肝胆外科的普通一兵,除他自己之外,没有人同意。

    为了医院的利益,他有时甚至有点霸道。他指点医院的路灯:“关一半,都开着干嘛?败家子!”无意间看到电梯工拿着一盒手术手套,他多问了一句,电梯工还在兴高采烈:“给狗洗澡用!”老爷子二话不说,让电梯工走人。

    吴孟超至今把手术叫开刀,把手术室叫开刀房。他说,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在手术台上终结生命。这个一生曲折的老人,简历可以写得既复杂又简单,简单得可以只两行字:吴孟超,职业:外科大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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