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长兵役？扩大征兵？台军当前的兵役与管理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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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乌冲突开始后，不论在国际或是岛内舆论中，台海地缘政治议题都伴随这场位于东欧的战争一并成为讨论焦点。2月24日当天，关键词"Taiwan"在推特成为继关键词“乌克兰”后的第二高热搜。而美国战事初期并未在乌克兰有具体动作的情况，也让台湾内部弥漫着一种集体焦虑，这种焦虑感集中体现在"台湾是否应当再度扩大征兵"的军事议题上。本期数读台湾，将围绕这一议题探究岛内兵役制度和台军管理所存在的问题，以及岛内民众对相关议题感到忧虑的由来。

1.俄乌冲突之下的征兵舆论与焦虑来源

俄乌战事爆发后，国际间不免有舆论将俄乌冲突与台海问题做比较。表面上两者似乎有着相近之处，那就是都涉及美国的角色。在这样的背景之下，美国在俄乌冲突中采取不直接干涉的做法已然动摇了岛内民众对于美台未来军事合作的信心。

(数据来源: 台湾民意基金会)

根据民意调研结果，超过七成的台湾民众对于当前的兵役制度并不满意。依据当地法规，台军实行"征募并行制"，当地男性若到了法定年龄(18至36周岁)，并且未继续升学，就需完成法定的兵役义务，退伍后才能继续升学或就业。

自2003年起，台湾当局通过推行"募兵化"来逐年增加志愿役兵在台军当中的占比、并逐年缩短义务兵的服役时间。到了2018年，台军的志愿役兵已高达81%，而义务役的服役时间也从2到3年缩减到四个月的军事训练，台军同时对义务役实施每年为期2周的"教育召集军事训练"，直到满36周岁之后才正式除役。台军内部军力结构因此发生了显著变化。

(图片来源: 达志影像)

2.台湾募兵制的发展脉络

当前台湾的常备军力是以募兵制下的志愿役兵为主力，从官兵结构来看，台军如今的常备基层兵力仅相当于士官阶层的一半。相较于1996年的军力结构，现今的台军似乎有着严重的兵力缺乏问题。这边之所以引用1996年的台军来做比较，正是因为当时的台军制度是现今台湾社会舆论诉求中的征兵制结构和1至2年的兵役训练制度。

(数据来源: 台湾地区防务部门)

但真正的问题在于，实施募兵化之前，台军长期存在经费不足、兵源过剩等问题。而在1996年的台海危机中，长期大量养兵的军力结构也并未有效发挥其作用。当时台军的军备能力，特别是其导弹技术无法应对当时的空战模式，因此一度处于被动，这也就是台军自2003年实行募兵化的部分原因。

现代战争最重要的是军事技术与兵力素质，在缺乏足够应对的能力之前，台军再多的兵力都是在浪费台湾的公共资源。所以目前，台军这种以士官为主要人力的军力结构，更强调的是军人的专业性与技术能力，以适应科技化的军事装备与现代化的战争模式这两大发展方向。

而如今台军所面临的问题是: 在军事技术已逐步现代化的条件之下，当前的台军是否有充足的后备兵力能与专业化的常备精锐进行配合?

(台军与"爱国者飞弹"/图片来源: 三立新闻网)

依据台湾有关规定，台军的一等兵军阶需要经过为期半年的军事训练。也就是说，当前台湾常备军力中的义务兵在经过4个月的军事训练后，仅能获得二等兵身份，显示台军目前仅将义务役规划为后备兵力，并辅以定期的教召训练。但问题在于，这样的后备部署是否充足?

一般来说，1名现役的常备兵通常需要5到6名后备兵配合支援，台军常备兵力总额大约有17万，而台军大约还有230万以上(20-36岁的退役人口)的后备动员兵力。相当于前台湾总人口的十分之一，所以从总体数量上看，台军的后备兵力还是充足的。那么为何恢复征兵制的舆论还是会出现?

3.台湾军事支出的结构性问题

相对于来自募兵制下的志愿役兵，义务役兵的训练内容包括体能训练、步枪练习、军事教育、以及依据分配兵种的专长训练这四大类。这种训练内容比起征兵制时代的台军而言，太过基础，也与目前台军的科技化战略极不适应。但台军采用这样的训练内容，正是因为在现代化改革以后，台军的军备技术水平逐渐提升，而这些技术大都需要1至2年以上的专业培训，才能让常备军的士兵配合使用这些现代化的装备。这也是台军在这十几年推动募兵制、军人专业化的原因之一。

换而言之，当前台军是将高阶武器交给志愿役为主的职业军人来负责操作，而作为未来后备军力的义务役军人，仅需要掌握容易上手、机动性强的兵器就足够了，所以义务役的训练期就可以缩短至四个月。

但也因为如此"短而少"的义务役训练，台湾民众对于目前台海的紧张情势有着非常大的焦虑感。而如果台军要增加征兵规模、延长义务役训期来扩充这些专业化的兵力，以目前台湾当局在军事防务上的支出规划和总体水平，恐怕并没有这样的条件。

(数据来源: 台湾地区财政部门)

而这其中的主要原因是，自2000年代以来，台湾的军事支出占当局总开支的比例就从15%以上滑落至10%左右的区间，这或许与2000年推行的"全体义务役役期降低至两年以下"的政策有关，并且自这项政策实施之后义务役的役期就一直在缩短。这方面的政策旨在解决台军长期"兵源过剩"的问题，同时也是在为后续的募兵化做铺垫，使得军事开支的整体水平没有保持在高位的需要。

从数据图也可以看出，自2000年之后，台湾的军事支出就一直停留在10%的区间，而军事的这类支出，是低于一般政务(13%)、经济发展(20%)、社会福利(21%)、以及科教文化(22%)这几个类别。若要再进一步扩大台军的军事支出，很可能会引起台湾社会内部的结构性冲突，而这也是两岸都不乐见的情况。

(图片来源: 台湾官方 Flickr 帐号)

4.当前台军战略规划之下的显著问题

而从较微观的角度来看，比起增加军事支出、扩大征兵制度适用范围、以及加长服役时间等较为宏观的政策调整问题，台湾的义务役训练政策在当前有着更加迫切的的实务问题，而这方面的漏洞也牵涉到台湾公共资源在防务上的运用。

在训练内容上，虽然台军在义务役的规划上尽可能追求高效，但在实际执行中有着许多困难。据《华尔街日报》于去年10月发布的报道，数名接受义务役训练的役男表示: "在台军所规划的四个月常备训练期间，有相当多的时间是在进行公务、杂务的工作，甚至有许多刚满18岁的役男想尽办法逃避兵役。"整体来说，台湾常备军的义务役训练风气相当低迷，加剧了台湾社会对台军能否应对突发风险情况的焦虑。

而导致这种军事风气的原因，可能与台军长期以来过于威权强势的管理文化有关。虽然军队都强调自上而下的服从，但台军管理方式的特点就在于，军中长官为了维持权威，会进行许多不合理、甚至非人道的体能训练与霸凌式的虐待性惩罚。直到2013年义务役士官洪仲丘训练致死的事件爆发之后，这类管理文化才引起舆论挞伐而得到纠正。

然而长期的威权模式可能已经让台军无法适应其它管理模式，结果导致的是"矫枉过正"的军事管理现象。为了避免类似事故发生，台军大幅减少了体能训练有关内容，但却改用其他更加不实用的规训方式。最终导致的现象就是: 洪仲丘事件之前，人们因为军训过严而不敢当兵；洪仲丘事件之后，人们又因为当兵太浪费时间而不想当兵。

(数据来源: 台湾地区防务部门)

除了管理文化外，台军还有许多影响军事训练的问题，例如过于繁杂的行政程序，导致许多义务兵的训练单位在进行兵器训练时，有许多不必要的作业操作与申请程序，这与过去官僚主义作风有关。另外还有过于强调军务细节的形式主义、没有专门设立军用枪支管理的规范等等....这些国民党时代遗留的管理缺陷，导致义务役士兵往往并没有得到充足的训练。义务兵在四个月的训练过后，连最基本的步枪操作、榴弹的抛掷与设置都不熟悉。

针对社会舆论对四个月训练过短的质疑，台湾当局在近期推出了一系列加强教召训练的配套措施。但是在义务役没有落实训练的情况之下，一旦发生台海冲突，很难保证这样训练出来的后备军素质，能够有效配合前线的常备精锐，更惶论保护一般居民不受战火波及。

总结来说，台军募兵制的实施与发展是为了有效适应现代化的战争模式，尽量在不影响民生的前提下推动制度转型，其目的主要是更合理地利用台军当前自身的资源。然而，真正解决台军当前所面临的困境，更需要的是对两岸和平的持久维护，这对于台当局而言，恐怕是比台军内部调整改革更为重要的选项。

(图片来源: 自由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