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叙述的四种视角

二、新闻叙述的四种视角

1．四种叙述视角的权力限定

视角问题是西方叙述学近20年讨论最频繁，也是最莫衷一是的问题。因此，在我们试图对改革开放前后我国媒体的新闻叙述视角进行较为精确的分析和研究时，很难找到一个被大多数人认可的视角分类。考虑到叙述学的命名者托多罗夫和经典叙述学的代表人物热奈特在叙述学理论中的建树，我们也只能主要参照此两位叙述学家的视角理论，取其大略，并结合新闻叙述的特点和新时期新闻叙述视角变化的实际，区分出四种新闻叙述视角作为研究的基点[10]。

(1)全知全能视角。

叙述者无处不在，无所不知，君临一切，没有任何限制，它既可以了解人物内心所想，也有权对事件作居高临下的评论，叙述者说的比任何人物知道的都多。托多罗夫用“叙述者＞人物”公式表示，热奈特称之为零聚焦或无聚焦。

(2)人物限知视角或称人物有限视角。

叙述者为了特定的目的，对视角划定的信息范围进行限定，始终从人物的视角出发来进行叙述。一旦确定视点人物，一切信息都严格依据人物的知识、情感和知觉来表现。此时，叙述者知道的和人物一样多，人物不知道的信息，叙述者无权叙说。视点人物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由多个人物轮流担当。托多罗夫用“叙述者=人物”公式表示，热奈特称之为内聚焦。

(3)纯客观视角。

这也是一个叙述者权力受限制的叙事视角。但它是从一个非人格化的视角出发来进行叙述，就像一架摄影机一样，只能反映外在的人物语言、行为、外貌和环境，无法对人物作内心分析，对事件进行评判。托多罗夫用“叙述者＜人物”公式表示，热奈特称之为外聚焦。当然，纯客观视角并非真正的“纯客观”。毕竟，摄像机后面还站着一个人。

(4)复合视角。

选择了某类叙述聚焦，也就选择了信息数量和叙述角度，因为特定的聚焦只能感知到特定的某些信息。当叙述者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在叙述中安排合理的视角转换，使叙述超越了某一单一视角所限定的信息，而又不影响读者的阅读和判断时，这一叙述文本就是复合视角叙述文本。对叙述文本视角的转换托多罗夫称为“观视点的变化”，热奈特把它称为“变音”。

综合以上，我们看出，叙述视角问题从根本上说是个叙述者权力自限问题。或者说是作者的一种叙述策略——为了达到某种叙述目的，限制叙述者的感知范围或控制叙述者的权力程度。相对于全知全能视角，人物限知视角与纯客观视角的叙述者权力自限问题尤其突出，因而我们可以把人物限知视角与纯客观视角这两种视角统称为限知视角。四种视角与权力限定的关系可简单由下图表示。

2．确定文本叙述视角的基本原则和方法

需要说明的是，由于缺乏理论上的自觉，新闻叙述视角经常会出现越界和脱轨行为，因而某些新闻文本往往在视角上界限模糊，给分析带来困难。在分析中我们力图区分在实际写作中有意的合理的视角转换和没能掌握规则而出现的不合理的越界。同时，在确定新闻文本是否采用复合视角时，至少以段为分析单位，并与文本转换视角后的叙述效果进行综合考虑。

以《周末一条街夜市受欢迎》(1979)为例:

新闻第一段采用的是人物限知视角。叙述是由一个人物(记者)的视点出发来进行的。新闻中老教师的言、行，以及夜市热闹的景象，到夜市现场的记者完全能够感知。作为一个有思想感情的人，记者对夜市的各种景象肯定会有自己的主观感受:凉风习习、熙熙攘攘、茶香飘逸;对一老“教师”身份的确认、他“高兴”的心理分析也合情理;同时记者对夜市“精心组织”的评价也并未离开这个人物的权力限定。总之，新闻第一段所叙述的事实都是紧紧攀附在人物(记者)的身上，所见、所闻、所感均符合人的品性、身份。如果我们对此段叙述换一种视角，采用纯客观视角，那么，新闻文本除了对言、行、场景的客观叙述外，其他所有叙述都属权力越界。新闻第二段采用的是全知全能视角叙述。在这段叙述中，我们看不到一个固定的视点(所以有人称之为“零视角”)，或者说，这一叙述者像上帝一样无所不在，无所不知(所以有人把这种视角称作“上帝视角”)。他能突破时空，知道夜市现在在卖什么，也知道夜市开办前商业部门对其他地区进行了调查;他能钻进人的内心，并对整个事件作出恰当评价:“很受广大群众的欢迎”。总之，叙述者以不带个人情感的居高临下的姿态来观照事态的发展变化。当然，如果认定文末的评价是蛇足，后半部分所叙内容也完全改为通过现场景象的描绘和相关人物的介绍来展示，使新闻通篇保持人物限知视角不变，那么这篇新闻就是人物限知视角新闻。但由于后半部分改换了叙述视角，综合考虑，我们认定此篇新闻为由人物限知视角叙述和全知全能视角叙述组成的复合视角叙述。

而以下这条发表于新闻改革前的新闻[11]，虽然只有一句话，但我们看不到一个观察事物的固定视点，叙述者不仅全知，而且全能，事件还未发生，也没有任何事实依据，叙述者已信心十足地知晓了上海人民的喜悦心情和欢迎的热烈场面。他对事件的评判几乎弥漫整个叙述。人物限知视角和纯客观视角都无此权限。这是一条全知全能视角叙述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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