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为人知的合作，二战南斯拉夫切特尼克武装协助营救508名美国飞行员

说起二战中南斯拉夫保皇派抗德武装南斯拉夫祖国军（即大名鼎鼎的“切特尼克”），熟悉二战史的同学都知道，自二战中后期期，因为切特尼克多次与德军偷偷摸摸暗中勾结，而最终被盟军阵营抛弃。但鲜为人知的是，尽管如此，为了营救被德军击落在南斯拉夫上空的盟军飞行员，美国空军在1944年还是与切特尼克合作进行了代号为“哈里亚德行动（Операција Халијард）”的飞行员营救行动，总计营救飞行员508名。

美军飞行员准备登上飞机

1943年秋，盟军占领整个意大利南部后，美国空军第十五航空队在内森·特文宁将军的指挥下从突尼斯转移至福贾，开始执行针对东南欧的德军目标的轰炸行动，包括最为重要的奥地利滚珠轴承工厂以及罗马尼亚油井和炼油厂，其中针对罗马尼亚普洛耶什蒂油田的轰炸行动，都要飞越南斯拉夫上空。据统计，从1943年10月到1944年10月，第十五航空队共执行了2万架次的飞行任务，损失了近50%的飞机和40%的机组人员。

这些损失的机组人员中，有不少是在被德国人及其仆从军逮住后就送入战俘营。为了营救这些美国佬，切特尼克总指挥德拉扎·米哈伊洛维奇（Драгољуб Михаиловић）将军在1944年1月发给兹沃尼米尔·武奇科维奇（Звонимир Вучковић，1916-2004）上尉指挥的达拉夫诺戈尔斯克第一军的指示中提到：“要采取必要措施保护盟军飞行员免受敌人侵害，来自各地的获救飞行员将被转交给您，请准备好针对他们的保护、补给和疏散工作……”

米哈伊洛维奇与武奇科维奇

1944年1月24日，两架美军B-24“解放者”轰炸机在南斯拉夫上空被击落，两架飞机上的美军机组人员也成为首批迫降在南斯拉夫大地上的美国人，由米兰·斯托亚诺维奇（Milan Stojanović）指挥的切特尼克托普利军团营救了其中一架上的10名机组人员，并把他们安顿在维利卡德拉古萨村村长家里。另一架轰炸机上的机组人员则被切特尼克兹拉蒂博尔军团发现，追踪而来的德国人试图用金钱收买当地农民来获得线索，但却没人买他们的帐。

1944年3月上旬，根据米哈伊洛维奇将军的命令，切特尼克在距离塞尔维亚西部普兰贾尼村不远的高地上选择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开始修建帮助被救美军飞行员返回意大利的秘密机场，当地村庄的老百姓纷纷赶来用牛车帮助切特尼克平整机场的跑道，这个村庄是被营救机组人员的治疗和休养的秘密基地，村里还有一所专门的野战医院。美国战略情报局顾问乔治·穆苏林（Џорџ Мусулин，1914-1987）上尉也参与了机场建设的监督与指导工作。

美国特工穆苏林上尉

除了疏散盟军机组人员外，1944年5月底，英联邦驻切特尼克特别军事代表查尔斯·阿姆斯特朗（Чарлс Армстронг，1897-1985）将军一行35人也通过这个机场撤回意大利，与他们同行的除了被营救的40名美国飞行员、20名英国飞行员外，还有南斯拉夫政治家日夫科·托帕洛维奇（Живко Топаловић，1886-1972），他此行的目的是劝说西方国家能继续支持切特尼克，不过显然，他此行没有取得成功。

到1944年8月，仍有大约350余名被营救盟军机组人员滞留在普兰贾尼村，如此众多的美国佬长期待在敌后同一个地方，实在有些危险，因此他们只能暂时扮成当地农民。为了解决疏散空中运力不足的问题，穆苏林上尉又和助手迈克尔·拉贾契奇中尉、电报员阿图尔·吉比利扬中士一起重返南斯拉夫，指导秘密机场新扩建了一条长达70米的临时跑道，以便能起降美制C-47运输机。

被营救飞行员在农民阁楼里睡觉

1944年8月10日夜，首批六架C-47运输机降落在普兰贾尼村，在美制P-51和P-38战斗机的掩护下，将首批150名盟军机组人员成功运走。次日早上七点，第二批八架C-47运输机再次抵达普兰贾尼村，将剩下的200名机组人员全部运走。一同被疏散走的还有被派去向西方求援的武奇科维奇上尉和南斯拉夫政治家亚当·普里比切维奇（Adam Pribićević，1880-1957）。切特尼克山地第一、二兵团、青年旅和军校士官生（总兵力约8000余人）为这次大规模空中疏散行动提供了地面掩护。

然而令切特尼克最高指挥部及聚集在机场的官兵们失望的是，这些飞机降落时都是空空如也，没有运来任何武器装备或医疗物资。对此美国人的解释是，飞机出发时过于匆忙，没有时间装载物资，然而驾驶飞机的塞尔维亚裔美国飞行员却向切特尼克偷偷透露说，这些飞机离开意大利时都是装满了武器装备和弹药的，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些军事物资都被以空投的方式丢给了在波黑及黑山地区活动的南斯拉夫人民军游击队。

米哈伊洛维奇将军与被营救飞行员

由于此时苏联红军已经打入罗马尼亚境内，切特尼克最高指挥部与美国军事代表团也不得不乘飞机离开普兰贾尼村，迁往塞尔维亚西部的科采列瓦市。切特尼克在科采列瓦市斯维莱瓦镇又修筑了一个简易野战机场，帮助美国人继续疏散被营救机组人员。1944年9月17日至29日，大约有50名美国机组人员被从这里撤走。这回，穆苏林上尉也跟着跑路了，美国战略情报局上尉尼克·拉利奇（Ник Лалић）被留下来继续负责被营救机组人员的疏散工作。

1944年10月中旬，苏联红军在占领塞尔维亚东部后，突入摩拉瓦河谷，一直抵达查查克，并与南斯拉夫人民军胜利会师，一起发起解放贝尔格莱德的军事行动。切特尼克最高指挥部与罗伯特·麦克道尔（Роберт Макдауел）上校所领导的美国军事代表团被迫离开科采列瓦市，迁往波斯尼亚东部，在当地农民的帮助下，他们又在多博伊附近的奥兹伦山博尔贾尼奇村附近建造了一个新的野战机场。

拉利奇上尉、麦克道尔上校

1944年11月1日，麦克道尔上校在7架战斗机的护送下，乘坐一架美制造DC-3运输机从这个机场出发撤回意大利，拉贾契奇中尉也跟着他一起跑路。他们曾建议米哈伊洛维奇将军与他们一道离开南斯拉夫，但被将军婉言谢绝。

1944年12月27日，拉利奇上尉和吉比利扬中士撤回了意大利，随行的有20名被营救机组人员、一名切特尼克上校和一名少校。米哈伊洛维奇将军再次拒绝拉利奇上尉建议他一起跑路的提议，尽管后者宣称这是来自华盛顿的最高指示。米哈伊洛维奇将军回答说，他要坚定地与他的人民待在一起，他不想在最困难的时候离开他们。1945年2月一个寒冷的夜晚，最后一批40名美国人乘坐两架C-47运输机，在四架P-38战斗机的掩护下离开南斯拉夫。

拉利奇上尉撤退前与大家合影

切特尼克头目米哈伊洛维奇将军由于拒绝离开南斯拉夫，最终在战争结束一年后落入铁托的南斯拉夫人民军手中，并于1946年7月16日夜被秘密执行死刑，其墓地至今无人知晓。数百名被切特尼克救过的美国飞行员，在听到米哈伊洛维奇将军被捕的消息后，曾站出来要求铁托能公平地审判将军，所说他们的呼吁得到了许多美国民众及文化工作者、政治家的支持，但最终还是没能阻止判决的执行。

尽管如此，他们仍不断向美国政府施压，要求承认米哈伊洛维奇将军的抗德功绩，迫于这些人的压力，美国总统哈里·杜鲁门于1948年3月29日宣布追授米哈伊洛维奇将军美国最高荣誉勋章——功绩军团勋章。2005年5月，在美国驻贝尔格莱德大使馆内举行的小型仪式上，美国大使将这一勋章亲手赠送给米哈伊洛维奇将军的女儿戈尔达娜。

普兰贾尼村的机场纪念碑

南斯拉夫解体后，塞尔维亚当局出于纪念切特尼克武装的目的，在普兰贾尼村修建了疏散行动秘密机场纪念碑。2009年8月16日，哈里亚德行动65周年之际，塞尔维亚武装部队总司令兰科·日瓦克（Ранко Живак，1964-）准将、美国驻贝尔格莱德大使馆临时代办杰尼弗·布拉什、被营救机组人员代表和切特尼克武装老兵在纪念碑前敬献了花圈。这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贝尔格莱德的高级军官首次向该纪念碑敬献花圈。

2019年，塞尔维亚总统亚历山大·武契奇出席了在普兰贾尼村举行的哈里亚德行动75周年纪念活动，次年，一座纪念馆在当地拔地而起。2021年，纳粹德国入侵南斯拉夫王国80周年之际，英国国防部长历史上首次访问塞尔维亚，并访问了普兰贾尼村纪念馆，还为在那里的一座英国军事代表团纪念碑举行了揭幕仪式。同年，为纪念这次行动，塞尔维亚陆军和美军空降兵部队还举行了一场名为“天桥21”的联合军事演习行动。

2019年武契奇出席纪念活动

所以尽管今天武契奇治下的塞尔维亚因为科索沃和俄乌冲突问题经常被北约欺负，经常需要中俄撑腰，但还是不影响该国重视和纪念与美英的这次历史合作行动。2023年10月10日，该国还上映了由拉多斯·巴吉奇（Radoš Bajić）执导的相关题材二战电影《哈里亚德英雄》（Heroji Halijarda），影片主要讲述在这次行动中，一对分别在切特尼克和铁托游击队服役的塞尔维亚兄弟，及他们家庭之间所产生的矛盾与冲突。

在2023年萨拉热窝电影节上，电影节赞助商塞尔维亚电信集团播放了该电影的片段，一些塞尔维亚左翼分子看后，攻击这部电影存在美化切特尼克武装的宣传，塞尔维亚电信集团回复称，电影节主办方对这部影片很熟悉，因此不会存在任何不适的内容。导演拉多斯·巴吉奇也表示：“仅从一个宣传片段，是绝对不能推断出任何关于影片剧情的不当内容的，这（攻击）明显是带有政治目的的，与艺术和影片都毫无关系！”

巴吉奇导演在影片宣传活动上发言

附录：影片预告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