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以来国产医疗剧中的医者形象建构

黄兴玮

（湖南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湖南长沙 410081）

新世纪以来国产医疗剧中的医者形象建构

黄兴玮

（湖南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湖南长沙 410081）

新世纪以来，国产医疗剧无论是情节设置，还是主旨表达都更加贴近现实生活。医者形象塑造更是丰富多彩：既有医德与医术兼备的医者楷模，又有秉持仁心仁爱的平凡医者；既有自我超越中的成长型医者形象，也有背离道德伦理、追名逐利的反面医者形象。这些贴近生活而又多元化的荧屏形象，折射出医界大观和当下错综复杂的医患关系，给人以启迪和思考。

国产医疗剧；医者形象；新世纪

新世纪以来，医疗剧以其独特的现实内涵、叙事视角和人物塑造，逐渐受到电视剧市场的青睐。早期国产医疗剧多注重表现医护人员，形象塑造以赞美为主；随着电视节目内容多元化时代的到来，新世纪医疗剧的创作人员认为，单一的人物形象不足以满足广大受众的审美期待，只有将职业形象与大众生活形象相结合，才能塑造出立体的、多维度的、更贴近受众的医者形象。而“人物形象的设计和塑造在极大程度上决定了电视剧作品对观众产生的思想震撼力的力度大小。”[1]人物形象的刻画方式有很多种，比如肖像造型和脸谱、境遇环境渲染和性格成长、心理描写等。医疗剧的创作者牢牢把握了这些技术要素和审美原则，将医者形象的塑造融入到描述医患关系、医护人员之间的关系、医护人员与社会的关系等多重关系链中，生动形象地为受众展现医者的职业世界、生活世界和内心世界，在形态各异的医者形象的建构中传达出理性思考和审美取向。

唐代名医孙思邈曾说：“为医者，首当仁慈尽责，名医无他，精于医术，诚于医德而已。”[2]人只有在绝处逢生的时候才会明白生命的意义。任何患者都希望为自己治疗的医生，既具有耐心又富有爱心，是全天下最好的医生，拥有妙手回春的本领，甚至认为医生就是自己的上帝。所以最初的医疗剧，主要表现这种悬壶济世的医者形象。然而，现实生活中，医生的判断再准确、手术刀再快、医疗设备再先进，医学无法攻克的难题仍然存在。面对医学难题，医生不再是起死回生的上帝，他们是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更是用自己的心灵给予患者最好治疗和最大精神安慰的天使，这些便成为新世纪以来国产医疗剧着重建构的正面医者形象。

（一）医德与医术兼备的医者楷模

医者仁心。在医患关系日益紧张的现实生活中，我们欣喜地看到，有一大批医者坚守神圣而崇高的岗位和职责，既医术高超、精湛，又善待病人，仁慈为怀。不少医疗剧塑造了这样的医者楷模形象，而且往往是把人物放在矛盾冲突和复杂的情感体验中来塑造，这样的形象崇高而真实，令受众油然而生敬意。

医疗剧《心术》中的刘晨曦既是一位医术出众的医生，又是病人家属，他有一个患有肾衰的女儿，工作的忙碌与家庭的境况时常让他焦头烂额，感到无助和无奈。但是，他依然忘我工作、兢兢业业，尊重生命、舍己为人。在巡回查房时，面对即将手术的病人，他会说这是吉日吉时，给予病者安慰，消解病人的紧张和惶恐心理，彰显了医者的善良和仁厚。女儿南南因为肾坏死一直在家休养，等待肾源，某次意外的机会，终于等到了合适的肾源，需要家长出面交涉，而当时的刘晨曦却在抢救一个患儿。医院的护士美小护不停地将电话打到手术室，刘晨曦只是沉着地说：“行是南南的运，不行是南南的命。”之后便挂断了电话，冷漠得好像南南不是自己的女儿一样。但是他对女儿又心存愧疚，自己是医生挽救了无数生命，却挽救不了女儿，内心的无助与痛苦溢于言表。刘晨曦在两难境遇中的内心挣扎反衬出他高尚的职业操守和大爱情怀，让人感佩不已。

《到爱的距离》通过一个医疗意外导致医生降职甚至停职的故事叙述，让人在唏嘘不已的同时，也窥见了身处困境的医生们内心深处的光辉。医生林念初看到自己的老师妇产科主任廖克楠受到患者的打骂想过去帮忙，情急之下将刚从手术室中抱出来的婴儿交给了赶来的记者朋友，却因此被记者报道，说她缺乏职业操守，给婴儿带来了安全隐患，她因此失去了主治医生的职称。但是在面对重症产妇急需手术却没有任何家属签字的情况下，她选择立即给产妇做手术，哪怕同事提醒她说如果发生意外，她将失去医生的资格。即便可能付出失去职业的巨大代价，她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为产妇手术，甘愿为此承担风险。如此临危不惧、重情重义的医生形象被艺术地再现于屏幕，给观众留下难忘的印象。

（二）秉持仁心仁爱的平凡医者

医者是一个统称，既包括了医生，也包括了护士；既包括了行业带头人，也包括为了医疗进步、百姓健康做出点滴奉献的普通医护人员。因此，影视剧如果只一味刻画那些医生中的佼佼者，而忽视了其他医务工作者，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医者能治愈的生理疾病是有限的，但是能够给予患者心理的慰藉是无限的；而能给病人带来心理慰藉和精神安慰的显然应该是全体医疗工作者，“偶尔治愈、时常帮助、总是安慰”，这是对医护人员的写照。剧作者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不仅仅把笔触停留在医生医术高超这个层面，更多的还从平凡的点滴来开掘医者的精神世界。

《心术》除了塑造仁心仁术的几位神经外科医生之外，也着重刻画了同科室的护士美小护。美小护在神经外科工作十多年，既是护士也是特殊巡护，病房、手术室都有她的身影，虽工作繁忙、工资不高，但她却热爱自己的职业。闲暇时与病人拉家常；手术台上与主刀医生配合默契；为病人捐款时，总会默默地多捐几百元；看到家境贫寒的患者，还会买些水果、营养品之类的送过去，甚至让病人家属住进自己家里，让他们好好休息。体恤病人、关爱病人、温暖病人的美小护形象，让受众自然联想到南丁格尔，想到医者“仁爱、仁心、仁术、仁德”。该剧生动地塑造出了中国的南丁格尔们。在建构这一类医者形象时，导演选取善良、敦厚作为脸谱特征，在语言对白的表述上，惯用“我帮你”“放心，会好的”“越来越好了”等温暖的表达，使受众在看似平淡的表白中触摸到了深藏着的真挚情感。

与初期国产剧比较，新世纪以来国产医疗剧中的正面医者，无论是在肖像脸谱、对白设计、境遇环境陈述上都有明显的改变。首先，从肖像脸谱来看，他们都目光深邃，满脸阳光，一身正气，给人一种能与死神抗衡的威慑力。其次，从语言对白来看，在与同事分析病情时条理清晰，与患者家属沟通时理性又不失温暖。再次，从境遇安排来看，大多将这类医者的工作嵌入到个体的人生境遇中，有时“复杂多变的道德生活、道德情境使道德主体陷入更为艰辛的选择失向”[3]，现实的种种挫折、艰辛和不尽人意，考验着这些医者最初的那份热情和期待，当他们在复杂的人生境遇中经受考验、走出困境，用医术更用医德赢得病人和社会的尊重的时候，他们便成为了大众心目中的“勇者”和“神者”形象。

新世纪以来的医疗剧，剧作者主要运用了性格美学的表达方式，不是从设定的年龄、外貌、境遇来评估和表现人物，而是从人物的意志力、细微心理的变化和人物之间的紧张关系等方面，建构成长中的医者形象。

（一）从责任缺失到回归本位

任何职业都有自身责任。教师要教给学生知识与做人的道理，军人要保护百姓、保卫国家领土的安全，医生则需要敬重生命、治病救人。但不是每个医者都能敬重、奉守自己的职责。

《青年医生》里的医大实习生赵冲，自诩聪明，不爱学习，学医也是在父亲的要求下迫不得已，真正的心思是想当作家，因而实习时漫不经心。但是经历了急诊室对病人的一次次抢救和无数次大夜班的磨砺后，在带教老师的精神感召下，明白了医生的价值所在和神圣职责。实习期满后，他没有接受带教老师的挽留，毅然选择社区医院，扎根基层，为更多人普及健康知识。《长大》里的医大实习生谢南翔、陈曦，他们出身医学世家，选择医学都是受到父辈的影响，自身对于医学不厌恶但也不是特别上心。实习时工作缺少热情，不能主动作为。在导师周明的严格要求下，慢慢获得了精神动力和人生的方向感，最后各自找到了自己擅长的专业方向，选择出国继续学习深造。

“让人物在剧情的展示过程中，性格渐渐自我显露，自我觉醒，最后自我完善或者坠落。如果人物的发展转变过程是在继续反映着特定性格成长的真实，那么这种转变本身就会更加显得感人，更令人信服。”[4]162正是基于此，随着剧情的推进，医疗剧中的这些发展变化或成长型的人物，让受众感受到了富有生活气息的医者形象，同时，叙事节奏的变化也随着医者心灵成长和性格改变而起起伏伏，增加了医疗剧的可视性和感染力。

（二）从冷面治疗到回归人心

《心术》中的美女医生“孤美人”，长着一张令谁都动容的脸，但是在面对病人时，她却表现出简单和粗暴，因此遭到不少病人的投诉。领导找她谈话，她却振振有词地说，医生的天职是治病，其他都无关紧要。直到她自己体检时被查出甲状腺癌三期，在经历了医生和病人的角色互换之后，才感受到了病人的无助和对医生的依赖心理，从此彻底改变了自己的服务态度。剧作者巧妙运用情景互换方式，使“孤美人”形象以及性格转变更令观众信服。《长大》中的医大实习生白晓菁，家境优越，天资聪颖，却骄傲、自我，虽专业技术较强，却总被从小地方来的医生叶春萌比下去。起初，她很不服气，直到看见叶春萌对待病人的那份耐心、关心和热心后，才明白了自己与叶医生之间的差距，逐渐改掉坏毛病。

这些冷面医者并不缺少专业知识，他们的问题是在和患者交流、交往时态度冷淡，缺少足够的耐心和热情，不考虑患者的心理感受，未能体现医者的人文关怀。剧作者在塑造这些医者形象时同样不是拘泥于静态素描和封闭描写，而是把人物放置在饱含人情冷暖的环境中，放在自身的意志力和心理的细微演变中刻画，让其逐渐明白生命和职业的价值。“人物的性格魅力并非是完美无缺，而对人性自身弱点的战胜与超越，即便是过错、挫折与牺牲，也能从悲剧中让人振奋，获得崇高的精神洗礼。”[4]141

新世纪以来的国产医疗剧在塑造优秀的医者形象的同时，也根据社会现实，塑造了一批反面医者的形象，给人以警示。

（一）职业技能的缺失者

在《到爱的距离》中，江医生在第一医院工作了几十年，现任的很多科室主任都是他的学生，但他医术并不过硬，经常站在手术台上，剖开病人的腹部看到病灶以后，才发现自己做不了手术，转而去请求其他医生。在生死攸关面前，江医生的平庸和无能不能不让人捏一把汗。《心术》中神经外科的实习医生宗小满一直跟随自己的老师刘晨曦，查房、出诊样样不落，似乎是个医生的好苗子。但是他不钻研业务，满足现状、不思进取。医疗行业里这些没有职业水准的平庸者，在危机时刻无法独当一面，潜藏了巨大的医疗安全隐患，危及患者的生命，大大影响了医者的职业形象，激化了本不和谐的医患关系。艺术地再现这些形象，旨在唤醒和激励，唯有技术娴熟、游刃有余，才可成就一番事业，也才能不负众望，构建更加和谐的医患关系和医疗环境。

（二）职业道德的背弃者

《到爱的距离》中新上任的妇产科主任刘茂然，大腹便便，皮笑肉不笑，是一个典型的反面形象。除了肖像造型特征，导演还设置了相应的戏剧动作。这个“动作”并非是肢体上的，而是精神上反映内心活动的幻象，能够揭示出冲突和性格的真正本质。刘茂然的戏剧动作是追逐名利，他虽然有长期的临床治疗经验，却一直是个利用自己的医术行不轨之事的人。他经不住金钱的诱惑，和其他医院的医生勾结，为他人做代孕手术。当代孕母亲处于生命危险之际，他眼中仍然只有金钱，置大人和小孩的性命于不顾。事情败露后还不知悔改，最后被公安机关带走。

背弃职业道德的医者并不缺乏专业知识，他们往往有过硬的实际操作能力，但是手术刀在他们手中不再是治病救人的圣器，而是谋取钱财、夺取权力的利器。他们是医患关系恶化的直接导火索，导致医界职业形象被蒙上阴影。虽然新世纪国产医疗剧中只有个别这样的反面形象，但也因此揭示了问题，彰显了其审美价值和社会意义。

[1]曾庆瑞.电视剧原理[M].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7：65.

[2]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M].北京：中医古籍出版社，1999：23.

[3]罗光强，李军，李伦.不对称伦理：境遇危机下医患诚信的一种解读[J].伦理学研究，2009（1）：88.

[4]卢蓉.电视剧叙事艺术[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4.

（责任编辑：田皓）

J9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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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9014（2017）02-0105-03

2016-11-16

黄兴玮，女，湖南桃源人，湖南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戏剧与影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