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晚报

　　□黄宗之[美国]

　　去年9月，我与妻子随自驾游团去冰岛旅游，游览了冰岛南海岸举世闻名的钻石冰沙滩、杰古沙龙冰湖。

　　早晨九点半，我们一行二十五人，分乘三辆九人座旅游车离开宾馆朝东南方向驶去。沿着漫长的海岸线一路前行，在满目荒芜的原野和夹杂着人工种植的一片片翠绿青草地间的马路上奔驶。海湾风平浪静，宽阔的水面在早晨太阳的照射下，一片波光粼粼。透过车窗，极目远望，天际会合在低垂的白云与海面相交处；近看，云絮如棉丝，缥缈在绿油油的山顶。一路上，一层层斜斜的石崖上覆盖着薄薄的青苔，由地质变迁形成的石崖断层随处可见。

　　沿途经过一些横跨河流的小桥，桥面狭窄，仅能通过一部车。遇到对面有车的时候，我们的车队不得不停在桥的一侧马路旁，等对岸的车驶过。

　　冰岛的天气说变就变，中午十二点还是艳阳高照，中途午餐还没吃完，天转阴了，很快下起雨来。车子开出后，已是一片烟雨蒙蒙，两侧车窗玻璃全是雨水。驾驶室前面的玻璃上，雨刷不停地左来右往。没一会儿，雨又停了，窗外雾气弥漫，草地、羊群、湖泊、山峦、村舍，沉浸在一晃而过的苍茫里。

　　抵达钻石冰沙滩。下了车，天忽然又下起了小雨，大伙换上防水风衣，戴上口罩，撑着雨伞，从停车场朝海边走去。我的眼前是一望无边的大西洋，从停车场到海边有一大片海滩。沙子是黝黑的，沙滩上星罗棋布着一颗颗直径一二十厘米大小的浅灰色、褐色卵石。海滩与海水相连的沙滩上，无数形状各异的碎冰块散落在漆黑的沙地上，那些晶莹剔透的冰块犹如一颗颗钻石，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明亮。

　　近海岸的海面上漂浮着一些大冰块，随着海风在海浪的簇拥下，朝向海岸边的礁石和浅滩一阵一阵冲过来，掀起飞溅的浪花。不少游人在冰块之间穿行，在雨中嬉笑、拍照、合影。

　　不见有冰山，望着一块块漂浮在海面的冰块，我想，这些冰块是从哪里漂过来的呢？

　　Jokulsa河宽二三十米，水流湍急，河水载着浮冰，从一座铁桥下穿过流向大海。我们也从桥下穿过，来到杰古沙龙冰湖边，一行二十几人走进一只停靠在沙滩上的水陆两栖船，穿上橘黄色救生衣，坐在小船四周满是雨水的座位上，由一位驾驶员和一位负责安全的解说员带领，坐着船朝杰古沙龙冰湖驶去。

　　两栖船在一处斜向湖水的水泥地驶入水中，离开岸边驶到一望无边的漂浮着巨大冰块的湖面上，在几层楼高的冰块之间的水面穿行。形状各异的巨大冰块沉浸平静湖水里，据解说员说，冰块仅有十分之一的部分露在水上。那些水面上的冰块有的像山峦，有的像展翅的巨鹰，有的像海狮。两栖船驶近一块巨冰，它犹如记载远古地壳变化产生的断层，顶部是一块平坦的高原，高原上栖息着数以百计的海鸟。随着两栖船靠近，隆隆的马达声轰鸣，海鸟被惊飞，腾空而起。

　　这时，驾驶员熄掉马达，船安静地停泊在湖水中。我看到一艘快艇驶近，驾驶快艇的船员把一块冰递给两栖船的讲解员。快艇离开后，讲解员走到我们面前说，他手中的冰块是从一千年前形成的欧洲最大冰川上取下来的。我仔细一看，那块冰很像一只海豚。

　　解说员是一位二十多岁的本地人，他戴着黑色口罩，脸型瘦削，深凹明亮的双眼露在雨衣帽子与口罩之间。他站到一个高出甲板半米的台子上，举起手中的冰块，对我们讲起冰块的来源和杰古沙龙冰湖形成的历史。

　　杰古沙龙冰湖是因为瓦特纳冰川融化崩解，于1935年才形成的，它是气候变化、全球变暖的产物。几十年来，无数从冰川上剥落下来的巨型冰块，随湖水漂流，经由Jokulsa河汇入大西洋。

　　讲解员把手中的冰块递给两栖船上的游人，大家轮流托着它兴致勃勃地相互拍照。

　　我眼望苍茫的湖水和湖面上随着船的移动不断改变形状的浮冰，陷入沉思。工业化引领着我们的世界朝向进步，同时，它也在一步步毁掉我们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杰古沙龙冰湖形成至今不到一百年，如此浩瀚的湖泊需要由冰川上多大的冰层融化形成？长此下去会怎样？如果现在不控制二氧化碳的排放量，不设法阻止大气进一步变暖，地球上还会有我们生存的空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