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实践】困境中的惠山泥人与前进中的国产手办

（一）困境中的惠山泥人

以“大阿福”为代表的无锡惠山泥人蜚声中外，有着四百多年的历史。惠山泥人造型饱满，线条流畅，色彩鲜艳，形态简练，其精湛的工艺技巧和完美的艺术造型，凝聚了古代汉族劳动人民智慧和艺术的结晶，是无锡乃至江南地区传统民间艺术的主要代表。惠山泥人题材丰富，产品分为两大类：一类为手捏泥人，构思隽妙，做工精细，郭沫若先生赞其"人物无古今，须臾出手中"，属泥人精品，具有较高的艺术欣赏和收藏价值；另一类为泥人、石膏工艺品，用模具成批生产，量大、价廉。而如今，尽管这门传承已久的艺术已经因濒危入选首批国家级非物质遗产保护名录，但是泥人捏制技艺传承乏人、销售情况不容乐观等新闻仍旧屡现报端。

惠山泥人是惠山地区数百年来民间智慧的结晶，泥人的濒危，意味着传统的失落、文化传承的断层。而惠山泥人作为国家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它的“落魄”也是国家文化层面的悲哀。因此，我们把惠山泥人作为“收藏性人物模型”列入实践调研的重要一环。

我们团队实地考察了惠山泥人厂旧址，参观了中国泥人博物馆，并在历史悠久有着众多泥人店铺的惠山古镇看到了另一种形态下的泥人，对一些贩卖泥人的店铺进行了调查，与商贩进行了交谈。

惠山泥人的困境

博物馆里没有空调，作为主要展区的二楼像火炉一样，闷热令人难以忍受。博物馆的建设工作总给人一种“烂尾”的感觉，展示厅光线昏暗以致泥人作品的很多细节无法看清。偌大的展示空间，既没有监视器也没有专人引导或者监管。室内明明设有纪念品销售处和休息的地方，但只有柜台和空荡荡的货柜。在参观的途中，我们还看到了堆放着的很多个大纸箱，也不知道是什么。高温让参观的我们都微微有些头晕，担心会不会对展示的泥人作品产生什么损害。如果要给博物馆的管理方打分，10分只能得4分。

虽有抱怨，但我们却真切地被展品所触动、震撼。泥人的历史最早从传说中的女娲开始，历朝历代都有很多著名的泥人文化，无论是堪称“世界奇迹”的秦始皇兵马俑，还是汉代的陶俑，魏晋的佛像，华美的唐三彩……都是泥人文化中璀璨的明珠。除了古代的文物，博物馆还展示了近现代很多大师的泥人作品。这些作品大多取材于传统文化中的人物和经典场景，如宝黛共读西厢记、廉颇负荆请罪、八仙过海等等。精致传神，栩栩如生，尤其是神态和衣服的褶皱，简直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用泥土捏出来的。

看着如此生动的泥人作品，不由地产生买下几个的想法，我们团队就去泥人厂的专卖店去瞧一瞧，但是看到标价就偃旗息鼓了，四五百左右的价格着实有些吃不消。体型大一些或者造型复杂一点的泥人，价格就近千，更不用说不少4,5个泥人一套的作品。店里人很少，买的人更少，虽然是店铺，却更像是展示一样。

惠山古镇上有很多贩卖泥人的店铺，价格比起泥人厂专卖店便宜了很多，但泥人质量就不敢恭维。泥人款式单调，造型死板，表面质感粗糙，涂装也是各种溢色、错色，不忍直视。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国家级非遗项目惠山泥人代表性传承人喻湘涟感叹，“惠山泥人作为泥塑的摆件功能，逐渐被水晶、陶瓷甚至3D打印技术所替代，市场需求越来越少；而年轻人对惠山泥人的固 有认识就是‘捏泥巴’和市场上粗制滥造的‘大阿福’，真正了解的人少,喜欢并愿意学的人更少，惠山泥人发展陷入了一个‘死胡同’。”

在调研的基础上，我们又查阅了很多报道和资料，分析总结，终于明白了惠山泥人目前面临怎样的困境：1、后继无人，捏制技艺恐失传；2、一成不变，题材不受年轻人欢迎；3、假货横行，细货价高难量产。尽管在国内国际都享有赞誉，但走进“死胡同”的惠山泥人难道今后只能待在博物馆了么？实在令人痛惜。

惠山泥人的出路

“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一成不变的惠山泥人，很容易淹没在新概念、新技术之中。没有关注度，就没有发展土壤。”，泥人作品《水帘洞》的创作者华天骅说他希望给大众带来一些新东西。惠山泥人也可以是有场景、多人物、有故事的大型作品。惠山泥人想要走出困境就必须做出改变，选择更加鲜活，符合大众爱好的题材。

最重要的一点，泥人的商品化急需改善。“细货”与“粗货”差别太大，结果细货虽好，却贵得没人买，粗货虽便宜，却差得没人买。努力实现细货的量产，既可以提高商品质量，又可以通过数量平摊成本，从而将价格压低，控制在消费者可接受的程度。有市场才有发展，有发展才有传承，这是我们对待泥人这样的传统手工艺术应有的觉悟。

（二）前进中的国产手办

在无锡的调研告一段落，我们团队又转战上海，拜访HobbyMax公司。此行的目标是“收藏性人物模型”的另一环——手办。不少人对手办的了解，可能最初是从“熊孩子毁坏亲戚家手办赔偿几十万”之类的新闻开始。手办作为收藏性人物模型，属于二次元文化的周边衍生产品，所以手办产业的发达程度，反映了二次元文化的繁荣度。

在国内，手办作为一项新兴产业，正进入“最好的发展阶段”，依附于超千亿规模的动漫产业，手办行业的潜力异常巨大。此外，手办行业的发展对于整个动漫产业链是必不可少的。国外的动漫产业模式一般是通过：“漫画——动画——衍生产品——消费者”来获取最大利润。以动漫手办玩具产业为高端代表的动漫衍生产品经营销售环节，才是动漫产业盈利的关键。相比较而言，国内动漫产业模式现仍大多通过：“漫画——动画——投资——读者”来获得利润，据不完全统计，2015年动漫业产值已突破1000亿元，而中国动漫衍生品市场在380亿元左右，这与全球动漫业产值七成源自衍生品的数据相比有巨大差距。

此外，在中国，第一批高端动漫衍生品消费者人群已逐渐形成。因为手办针对的是15岁及以上人群，目前，国内的80、90后也都具备了相当的购买力，也更倾向于中高档的动漫衍生产品。《中国玩具消费调查报告2011-2012》显示，国内一线城市对动漫衍生品玩具的敏感度已经达到90%。2016年年初，央视统计数据，二次元用户已达2.19亿，核心用户5900万，年平均消费1700元。

国产手办的兴起

手办作为衍生品中相对成熟高端的产品，原先国内市场都被日本及欧美的品牌占领，近几年，随着几家国人公司的创立，国产手办才渐渐走进消费者的视野中。HobbyMax社是由国内著名手办原型师kiking创立，宗旨是“延续自己心中最大的爱好”。

刚见面时，我们还有些拘束和紧张，但是kiking很和善，随着交谈的进行，大家很快放松下来。我们就公司目前的发展状况、未来规划、行业现状等方面提出了很多问题，kiking都耐心地予以回答。Kiking表示，“国内动漫市场虽然还在发展当中，很多上游的IP公司与外界合作还在初步的规则建设阶段，手办作为整个市场中下游，随着市场不断变大，会慢慢地浮现在受众人群眼前，价格和玩法在最近两年也让更多人接触和接受，今后发展前景还是非常好的”。

被问到3D打印技术对手办行业有怎样的影响时，kiking回答，3D是趋势，3D建模在精度和对称性方面拥有很大优势，打印精度越来越高，未来怎样还很难说，但也不会完全的取代手工，现在的3d技术还是没有办法脱离手工的后续修正，由于打印技术是逐层叠加的，最大的问题就是层叠时会有很明显大层纹，特别是在曲线的表面上，会很明显的看到，打印完之后都需要经过手工去打磨，如果是简单的表面可以轻松完成，但是复杂的细节或者凹陷的细节就很困难了。

除了回答我们的问题， kiking还和我们谈到他作为一个手办原型师的成长经历，使我们感慨很多，收获很多。

接着接待我们的哈佳姐姐，带领我们参观了HobbyMax员工工作的地方。令我们稍感意外的是，工作环境并不“干净整洁”，工作台上到处是雕刻、打磨下来的废料、粉末，形状和功能各异的几十件工具密密麻麻的挂在架子上，设计图和原画铺满墙壁，书架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的原材料以及各种书籍和手办作品。最让我们吃惊的是竟然还有防毒面具和小型鼓风机。上色的工作因为气味太强烈，是在另一个工作间进行的。至此，我们对手办这个行业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对手办原型师更多了几分崇敬。

了不起的原型师

让一个人气作品中的角色立体呈现出来的关键性角色、为手办铸造灵魂的就是手办原型师，原型师需要具有对人体结构的充分了解、熟练的雕刻技艺及对动画作品中的原角色的深入理解和创意诠释。对工作的一丝不苟、精益求精是所有优秀原型师的共性，只有经过几个月时间的反复修改、打磨，才会诞生那些让人惊艳的作品。在手办原型师身上无处不体现着“执着追求品质”的匠人精神。

Kiking说过，“我希望能把原型师工作复杂而专精的一面展现出来，让大家发现原型师也是值得憧憬的一个角色。”和其他手工艺人一样，原型师的成长需要付出很多的努力，要通过反复练习磨炼技艺。kiking也一直强调“热爱与坚持”在这个行业的重要性。当你欣赏一件手办作品的时候，真的会不由地惊叹，造型的动感与流畅性，面相的传神，细节的刻画，上色时衣服褶皱的阴影处理……而这些全是原型师的心血结晶。

方兴未艾，值得期待

近年来，得益于国漫的高速发展，国内的手办公司也多了起来，知名的有HobbyMax、Myethos、ACTOYS等等。很多大家喜爱的动漫人物也能够被赋予立体化的生命：哔哩哔哩弹幕网的2233娘，《全职高手》中的叶修，《仙剑》的灵儿，《秦时明月》的少司命，《从前有座灵剑山》中的王舞，《狐妖小红娘》的苏苏，《大鱼海棠》中的湫等，这些角色的手办作品都已经发售或者正在制作中。

   百度贴吧的手办吧关注用户已经达34万，正体现了日益增多的手办消费群体。在诸多漫展上，也出现了越来越多手办厂商的身影。人们对手办的认知也不再只是“昂贵的塑料”了。与日本的大公司，如GSC、ALTER、寿屋等相比，国内的手办公司还不成熟。但是随着越来越多国产优秀IP的出现以及技术的积累，我相信，国内的手办公司会逐渐建立自己的竞争优势。

   其实国内目前的二次元文化还是相当浓厚的。举例来说，南京大学的CAC动漫社人数众多，在校园内也拥有相当大的影响力，在各种活动、晚会中都有着亮眼的表现。社团中有不少同学也是资深手办迷。我想，正视手办文化，普及手办知识，发掘其艺术价值和经济价值，引导产业健康发展，才是当下应该做的。

也许从产业产值之类的数据分析反倒是落了下乘，手办的魅力不仅在于其经济价值，也不局限于造型、涂装的艺术性，而是在于我们对于手办人物的热爱，看到自己喜欢的角色立体化的呈现在眼前，心中的激动是难以言表的。所以，手办带给人们的是心灵的满足，收藏手办是一种文化消费。新兴的手办行业具有蓬勃的生命力，在可预见的未来，前景光明。作为消费者，我们也期待着更多令人喜爱的作品。

图/文：南京大学3Dmax团队

采编：曾可   责编：陈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