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与沙漠间｜宁夏中卫访古

前有黄河之险，后有贺兰之固，扼守着宁夏的西大门，中卫，自古就是西北地区的兵家必争之地。

毫无疑问，宁夏自治区中卫市是河西走廊上的战略重地。唐代大诗人王维，曾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奉命出塞，对王维来说，这次特殊的经历，也使他的人生阅历、政治境界、为官心态发生了重大转变。那是盛唐，可以想象的是，彼时对于中原王朝来说，一旦失去河西走廊，不但关中与西域被割裂，不能首尾相顾，而且最核心、最富庶的关中平原也会暴露在兵锋之下。盛唐本就有尚勇好武崇狭义的风尚，王维虽出身世家雅好文学，但骨子里也有豪侠因子，否则不会在十几岁时就写下《少年行》的诗篇。而这次在去往河西节度使幕府途中，经过朔方西部地区时，他看到沙漠黄河相依的奇观，更是留下了《使至塞上》的著名诗篇，使“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成为了千古绝唱。

访古宁夏自治区中卫时，首站我前往位于中宁的石空寺石窟。安史之乱后，由于吐蕃占领河西与陇右地区，使长安通往敦煌的南北两路都受到阻隔，但河西走廊上的沟通和交流，并没有因为战乱而终止。这就使得经过中卫的这条，原本并不被重视的丝路支线活跃起来，宁夏境内的丝绸之路不再过原州（今固原），而是经灵州（今灵武）向西，由如今的青铜峡过黄河经中卫到达甘肃武威，或向北经银川向西过贺兰山。

这条丝路支线叫灵州道，活跃于唐代后期至宋之间，与萧关古道相比，这条路无疑要艰难了不少，因为中卫本在腾格里大沙漠的边缘，灵州道意味着要在沙漠边缘行走。黄沙掩埋、岁月、风化、地震多种因素的数重摧残，如今的寻访，时空寺石窟已看不到始建于北魏，兴于唐代，明代续写丝绸之路生命力，最鼎盛时的样子，甚至可以用满目疮痍来形容。大佛窟搭着脚手架做着山体加固，据说这项工程已有好多年，窟内的大佛是在挖沙的“抢救”中，才为后世学者提供了研究素材。作为宁夏自治区第一批省保，时空寺石窟至今没有入围国保，很多旧影像与诗文记载中的辉煌，由于山崖陡壁之下的沙砾岩松动和风沙多种原因，原址有造像的只能看见两龛，其它文物已收藏在陈列馆。

遥想时间的另一头，西行的路人在这里略作休息后，起身继续前行。他们或许知道前路茫茫，需要穿越沙漠、跋山涉水、生死未卜，或许正是这种预知与氛围，让众多的信徒和过客把内心的焦虑和对平安的祈求留在这片崖壁上，时空寺的香火才旺盛起来，以至于延续到明代。是的，时空寺石窟边有个文物陈列馆，内有造像等文物，大多为明代遗存，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石窟寺考古发掘，从黄沙掩埋中抢救出来的文物。细看这些人物形象，有些服饰很另类，是否汇聚了汉族、藏族、蒙古族、党项族的印记，代表着这一地区的特征？

返回中卫市区，保安寺也叫“高庙”，始建于明永乐年间，现存建筑均为清代到民国增建重修后形成的规模。由于维修的太新，除了牌坊上清晰明确的清晰纪年题记，其它已看不出古韵。好在格局完整整个建筑群以高取胜，步入寺内，自南向北逐级提升，这种独特的布局不同于常见的寺庙。主体建筑是单檐歇山顶的大雄宝殿，仿木结构的砖砌牌坊高大醒目，矗立在中轴线中心位置，从题记来看，应建于清咸丰八年，史载高庙曾经历过火灾，但这座牌坊却保留完整。牌坊上雕有唐僧西天取经和十二生肖、飞禽花卉等图案。楹联上留有上联：儒释道之度我度他皆从这里；下联：天地人之自造自化尽在此间；横批是：无上法桥，表明了高庙三教合一的教义宗旨。驻足沉思，竟也发现了高庙的内涵，整个建筑群层楼重叠，檐角飞翘，显得壮观而大气，而大殿小殿的建造手法，运用了不同古建筑中的九脊歇山顶、十字歇山顶、四角攒尖顶、盔顶等，这或许也蕴含着高庙本身儒释道合体的宗教信仰。

市区边沿有座华严寺塔，始建于明代，但如今的寻访，感觉此塔通体用了不少现代红砖，传说该塔是为了治沙所建，是一座风水塔。航拍所见古塔周围环境，走到麦田深处拍远景，记录下此时他的样子，村广播的大喇叭在塔顶四周围绕一圈，想来如果响起广播，必将声震四方，不管怎样，服务着一方百姓，愿他安好。

沙是中卫的名片，河是中卫的血脉，任凭时光流逝，风尘乱舞，黄河的滋润，中卫依旧有着“塞上江南”的美誉。这一片边塞之地，笼罩着多少世纪的神话，包容着多少英雄的史诗，又孕育过多少人间的传奇……即使关山如铁，却仍然挡不住世事的更替，看过汉月唐风的中卫，见证过古战场的厮杀，见证过丝绸之路的繁华，历史的扉页里，他是黄河与沙漠间的卫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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