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戴锦华老师点评影片《八佰》 您所在的位置:网站首页 八佰的日本人谁演的电影 北京大学戴锦华老师点评影片《八佰》

北京大学戴锦华老师点评影片《八佰》

2024-07-16 14:38|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北京大学戴锦华老师点评影片《八佰》

——文字内容,根据戴老师访谈视频整理

《八佰》,在它上映之前,围绕着它的相关事件,就已经注定了它成为现象级电影了。然后,又因为疫情,它已经注定成为一个现象级的影片了。而且,现在它已经用票房来强化了它作为现象级电影的程度。

上映之前,我身边的很多朋友都对《八佰》充满了预期,而我当时是少数毫无预期的一个人。所以,我跟他们开玩笑说最后一定是我对《八佰》的评价比较好,而你们可能对《八佰》的评价会出现问题,因为你们对它抱了如此高的预期。

我是很平静地观看了整部电影。

这部影片没有任何打动我的地方。但是,也没有任何引起我反感或者愤怒的地方。我跟所有围绕着影片所产生的论战,都没有共鸣和共振点。

相反的,我觉得《八伯》凸显或是放大了世纪之交到今天,二十年来,中国电影大片在处理历史时共通性的问题,透过这部影片,(我们)可以看得更清楚。

一个问题就是,我们对于二十世纪历史中的很多段落,已经丧失了内在地去叙述它的能力。我们好像丧失了进入那段历史去体认那段历史,或者是与那段历史的内在逻辑展开对话的能力。

有时候我觉得是能力问题,有时候觉得是我们缺少去进行历史叩访和历史对话时候的真诚。

因为这部影片采用了双重外在视点。就是说,这部电影叫《八佰》,所以,我们预期的当然是四行仓库和四行仓库当中那四百多个守军,这不是太逻辑的一件事吗?但事实上,我们是通过巨额资金和搭建出来的苏州河那一岸的租借地上的五个以上的视点来观看。

它让我不能不想到一部写抗战的网络小说当中的一句话,我印象很深:

“炮火隔了岸,就宛如看烟花”。

我觉得《八伯》这部影片是“隔了岸”在看。这是一重“外在”。

影片中,我们可以看到有外国军事代表团的空中视点,有外国记者的对岸视点,有阳台上教授的单筒望远镜中的视点,有戏班老人的沧桑的犬儒式的视点。

这多重视点,都是在河的对岸“望”过来的。

进入到四行仓库内部,我们是通过由伞兵、逃兵、怕死鬼等这一小群人的视点,摄影机是追踪他们的视点,认同他们的视点。然后是(通过)他们的观看视点,来记述四行仓库内部的事物。他们作为被驱逐的、被蔑视的、被牺牲的、被塑造的这些形象,无法使我们进入到四行仓库,我们还到不了去讨论这个历史时刻,这个历史事件之于抗日战争的意义,借助这部电影到不了。

比如影片中设置的那个多重身份的摄影记者,又是一个外来人的观看视点,一个电影中的摄影机的观看视点,双重的外在。我就觉得它可以被视为电影叙事上的问题,也可以视为我们在面对历史时候的问题——我们只能外在地观看,就有如我们必须在影片《南京!南京!》当中找到一个日本军人的眼睛,我们必须在《金陵十三钗》中找到一个美国浪人的眼睛,否则,我们就没有办法看见自己的历史。

但问题是,经由他们的眼睛,我仍然没有看见,这是一个大的问题。

另一个问题,是第五代的“仪式美学”加上《海上钢琴师》式的商业艺术性的操作,本身所形成的这样一个表达自身所呈现的历史困境:它是一场一场的戏,每一场戏都要有一个大的场景,要有一个造型元素,然后造型元素当中包含了一种戏剧性的紧张。由这样的一个一个的大场景,并不能构成一个有机的、连续的、有内在逻辑的叙述。

所以,我觉得我们有很多奇观性的场景可以观看。但是,最后我们没有看见这段历史,也没有看见这个历史的历史中人。最后过桥场景的反复切换和调度,是剪辑调度上的硬伤。

即使不谈这个硬伤,你会看见这场戏整个被结构为一个充满视觉震撼的大场景,乃至这个撤退的动作显得不重要了,因为如果最终安全地撤入租界区是真实的叙事动力的话,就不会有所有的人堵住大门伸出他们的手那样一个场景。

回到《海上钢琴师》,它是用一个一个的段落场景和戏剧性来结构故事。但电影的魅力在于主人公1900是不断被告知“是从不存在的”,它是一个传奇;其次,它通过一艘船讲述了二十世纪,同时远离了二十世纪,它是一个真正的流动的岛屿和飞地。

但四行仓库不是。它是一个建筑在真实的历史空间地面上和坐落在真实的抗日战争历史当中的一个故事。然后,你用(《钢琴师》)这样的手法去操作的时候,你就会跟历史当面撞上。我觉得那撞毁的,一定是历史而不是电影。

全明星出色的表演,精心构置的场景,但是,这些人物没有一个感动了我。

我可以坐下来欣赏王千源、欣赏张译、欣赏姜武他们的表演,但是他们戳不到我,他们更不能带我进入这个历史。

而且我也好奇为什么所有的这些人在故事中都不知所终。是因为你其实没有办法给它一个叙事的结束。我觉得就是因为那个历史根本不在场,它只不过是叫“八佰”而已,它只不过是叫“四行仓库”而已,其实那段历史根本没在。我们看见的就是一场一场的奇观,而且每一个奇观当中能辨认出来的个人,都是非编的小部队。

我觉得这不是《八佰》的问题,而是我们今天对人性的理解出了问题。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趋利避害是人性’,那么舍生取义也是人性吧?!”

在我看来,趋利避害是动物性,所有的哺乳动物都知道趋利避害。那么,所谓“人性”,就是因为人经常“不理性”,经常“不理智”,人会怀抱着一些超越了利益结构的诉求,有时候这些诉求能够主导他们的生命。其实,这才是构成“特异性时刻”的那样的元素。

当我们对人性的理解出现偏差的时候,我们对人性的发掘,就只能是鸡零狗碎,就只能是“趋利避害”,就只能是“贪生怕死”,而不是舍生取义或者被乌托邦理想驱使的那样一个瞬间。我觉得它并不是在影片当中由张译和姜武所出神入化演绎的这两个人物所独有的。

影片中有舍生取义的场景,就是这些士兵报出自己的家乡、报出自己的名字后跳下去炸钢板的那个时刻。

可是,很有意思的是,一到这样的场景的时候,它一方面只是无名的群像;另一方面,它几乎是在大远景镜头当中被呈现,而且是放到了基本上是外国记者团那样一个对岸的观看场景。

也即是说,我们可以用近景、用特写、用段落镜头去展现“人性的卑微”,但我们就好像无从用同样的手法,去展示、去仰望“卑微渺小的我们”不可能达到的这样的时刻。我觉得实际上抗战八年时间之内,我们肯定有很多耻辱性的段落,但同时,我们更有很多可歌可泣的时刻。好像我们今天就很难再去体认一种超越性的价值。

也许我的观点“老旧”吧,我仍然认为艺术作品所可能提供给人们的,是超越我们的自我和我们的日常生活的时刻吧!



【本文地址】

公司简介

联系我们

今日新闻

    推荐新闻

    专题文章
      CopyRight 2018-2019 实验室设备网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