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空难导致70人死亡 从此改变了世界航展

1988年8月28日下午3点40分，10架涂着鲜艳喷漆的喷气机组成紧凑的V型编队，飞越美军在西德的主要军事基地——拉姆斯坦因空军基地——的上空。地面上，有35万名观众一边吃着冰淇淋、嚼着从食品车和户外烤架上买来的汉堡包，一边雀跃欣赏着1988飞行日（Flugtag ’88）的最后一场表演。

人群中有西德的平民和来自军事基地的军人以及军属。

这些飞行员来自Frecce Tricolori——“三色箭”飞行表演队，这支顶尖表演队由意大利空军在1960年组建，他们所使用的是Machhi MB-339A教练机，这是一种小型单引擎喷气教练机，底色采用深蓝色，上面是绿色、白色以及红色条纹。

三色箭表演队满载着燃料提前四分钟起飞，他们即将表演当天的第一个特技动作，地面上的很多旁观者已经在用手持摄像机准备拍摄后续的精彩场面。

“刺穿心脏”这一动作在航展上非常流行——10架飞机向上猛冲，然后突然散开，其中五架MB.339向左脱离，四架向右翻滚。每个V型编队会拉着烟紧凑飞行，当两个编队擦肩而过时，尾部的拉烟会形成一个心的形状，此时编队距离地面仅有数百英尺，与飞机跑道和围观群众相平行。

最后一架MB.339代号为小马10号，由Ivo Nutarelli中校驾驶，他是该团队的单独表演者。他向人群方向直接掠过去，他最精彩的动作，就是要“刺穿”心脏，以一个垂直的角度从两个相互交叉的团队中直插过去，然后飞越欢呼的人群。

38岁的Nutarelli是表演队最年长的成员，有4100小时的飞行经验，能成为单独飞行表演者，必然不是泛泛之辈。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已经表演了70次“刺穿心脏”。他最后一次表演就在前一天，不过那时他的动作晚了几秒。

这一天，他再一次慢了一拍。他的飞机比预期中飞得高了一些，俯冲又快了一些，Nutarelli急忙拉出机腹上的空气减速板来减缓他的下落速度。

他的下方是“心脏”一边的五架MB.339，他们与另外四架喷气机正处在碰撞航线上，两边以每小时350英里（约563公里）的速度迎头对冲。但是正如演练中那样，两组编队会在距离地面130英尺处擦肩而过，在人群的欢呼声中完成心形造型。

Nutarelli此时正竭尽所能给他这架高速俯冲向编队的飞机减速。他的MB.339在设计上能够承受最大7个G的压力，他拼命拉动控制杆，飞机承受到了10个G的压力。但是现在他速度太快、高度太低，将过早冲入编队。

Nutarelli的飞机快速冲过了小马1号带领的左侧编队。

Nutarelli的左侧升降舵撞上了小马2号，后者的驾驶舱被撞得粉碎，飞行员Giorgio Alessio上尉当场死亡。小马2号在半空中解体，燃烧的金属碎片洒向下方的飞机跑道。边上的小马3号和小马5号受到了碎片的撞击，但是它们的飞行员成功保住了飞机。

撞击导致Nutarelli的飞机机身砸向小马1号，它的飞行员是Mario Naldini中校，是左侧编队的领队。小马1号的机尾被砸了粉碎。撞击导致Nutarelli飞机的头部彻底粉碎，Nurarelli也因此命丧黄泉。他的飞机变成了划过天空的一团火球。

当小马10号的机身撞上了小马1号领队之后，小马2号一头冲进了这团飞机碎片。

领队飞机小马1号陷入了无法控制的旋转中，它与机场跑道平行坠落。Naldini成功弹射跳伞，但是由于离地面太近，他降落伞没来得及打开就重重摔在飞机跑道上，当场殒命。

小马1号摔在了跑道上，不远处是小马2号的残骸。幸存的三架飞机急忙飞离现场。

跑道上停着架UH-1医疗直升机，机上有7名机组成员待命以备不时之需。但是今天需要急救的人却是他们自己。小马1号在没有飞行员控制的情况下摔向地面，时速高达每小时数百英里。在动能作用下，飞机化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冲向停着的直升机。

整个医疗救援直升机组被救援人员拖出残骸前都严重烧伤，尤其是机长金·斯特拉德中尉（Lt. Kim Strader），伤势非常严重。

同时，围观人群都惊呆了，当Nutarelli的着火、旋转的飞机像折翅的鸟在动能的裹挟下冲向他们时，都没来得及反应。这架飞机在左翼尖撞向草地时几乎已经机腹朝上，距离前排的观众仅有50米。

飞机油箱里的300加仑燃料开始燃烧，火浪如同海啸。燃烧的残骸翻滚着前进，碾碎了一辆警车、压过铁丝网直冲观众群。在把一辆冰淇淋车撞翻的同时停了下来，弹射座椅被触发，飞行员的遗体被弹射进了车子里。

此时距离碰撞已经过去了7秒。飞机碎片和残骸已经导致大约31名观众死亡，一千人左右受伤。数百名观众严重烧伤，他们的衣服被撕裂，皮肤被烧伤。

大量的车辆和卡车帮助吸收了爆炸产生的能量。空中的7架幸存飞机中有几架严重受损，采用了“缺席者队形”（向殒命飞行员敬礼的队形）飞过，前往卫星跑道。

地面一片惊慌混乱，幸存者们争相逃离火球和浓烟。接着，很多人转头跑向火海去寻找各自的亲人，其中包括很多儿童。

消防员在两分钟以内就抵达了现场。在七分钟内，数十架美国和德国救援直升机中的第一架着陆，接下来他们接走了数以百计的伤患。但是这个空军基地并没有预案应对大规模伤亡事件，因此在协调和通信方面出现了一些失误。

美军没有提供现场急救，而是直接将伤员运走，很多伤员被毫无头绪的民用车辆带到了附近的地区医院。德国救护车最终抵达现场，但是基地的安全人员起初不允许让他们进入基地。

当救护车终于开进现场时，一名德国医生在无线电上汇报：“这是彻底的混乱，一些伤员甚至搭乘皮卡车，这些车辆都没有在紧急出口通道上行驶，他们就在行人身边飞驰，”他说，“看到人们穿着被烧成了破布的衣服，皮肤被烧焦、下垂，坐在卡车后面因为疼痛和震惊而蠕动的画面非常恐怖。”

电话线路被紧急呼叫打到崩溃，参加航展的业余无线电操作员被用于接力发送重要的信息。在被送到医疗中心时，很多烧伤患者很长时间内没有得到照顾，而且美国和德国的静脉输血设备并不兼容。

最终，又有16人在接下来几周死于严重烧伤。死于烧伤的最后一人是斯特拉德，那架救伤直升机的飞行员。有341人遭受了严重的烧伤，更有数千人受到精神创伤，接下来几十年都有心理团队在给幸存者开导。

共计有70人死于这场意外，其中大部分是德国人，其中包括一名幸存孕妇未出世的孩子。在那时，这是航展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伤亡。

互相责备和自省从未间断。欧洲有数十场表演被取消，而飞行日航展此前就由于噪音和安全问题遭到拉姆斯坦因附近社区的反对。

在此次事故之后，一些人争论航展应该被彻底禁止，他们引述了更早之前的事故伤亡。另有一些批评者抑或指责三色旗表演队太过鲁莽，抑或要求改变航空安全规定。

如果这次航展在美国举行的话，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会规定禁止在观众席上方表演这种动作。

在接下来的三年中，西德政府禁止了所有航展。直到2012年的柏林航展，复杂的空中特技表演才重见天日。在经历了几年的法律争执和议会委员会商讨后，德意美三国最终建立了一个联合基金，向数百名意外受害者赔偿了2100万德国马克。

拉姆斯坦因的紧急响应行动也被用作救援失败的反面案例进行研究，这促进了日后救援行动的重大进步和技术升级。

关于这场事故也有些奇特的说法。1991年，德国和意大利的媒体推出了一种阴谋论：Nutarelli的飞机可能被“做了手脚”，目的是掩盖这位飞行员与1980年乌斯蒂卡（Ustica）上空疑似是击落客机事件的联系（此次事故中遇难的两名飞行员据称都曾目睹意大利航空870航班被法国空军击落），但是并没有找到证据来支持这一观点。

1994年，一个日后非常出名的德国重金属乐队据报道因为受这场灾难的启发，使用了“拉姆斯坦因”（德国战车，Rammstein）这一名字，不过由于出错而多加了一个“M”。

拉姆斯坦因的灾难导致了航展的重大安全改革，新规定要求表演的飞机要非常远离观众，并且不得向观众方向进行动作。由幸存者自发组织的团体心理治疗成为了未来应对灾难事件紧急状况心理辅导干预的模版。

2002年7月，一架乌克兰空军苏-27战斗机试图在低空进行急转弯，结果坠毁在斯克尼利夫机场（Skynliv）并且滚向观众席，导致77人丧生。

（翻译：徐江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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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War Is Boring

原标题：In 1988, a Horrific Crash Changed Air Shows Forever